《碧********）》萧白夜

3、第三章 出入青冥（再修）

　　第三章出入青冥

　　我背对着寒舒逸，手搭凉棚，一边看远处的风景，一边心里叹气。虽说刚才一番豪言壮语说得我很是心血沸腾，但是这么说走就走了还真有些舍不得。爹娘和姐姐……还有猫咪它们，虽然它们平时喜欢压榨我的劳动力，但是几年来滚打跌爬的交情也是实打实的。如今，马上就要离开，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有时间去注意寒舒逸。
　　“你不怕么？”寒舒逸终于忍不住问我。
　　“怕？”我回头看他，“怕什么？”

　　“这么高，你不怕掉下去么？还往下看？”终究只是十五岁的少年，虽说很是冷峻，好奇心还是有的。
　　“下面的景色我没见过，所以很好奇。至于掉下去……沈代宗主让你照顾我对吧？我要是掉下去了就是你的责任。害怕我掉下去的，应该是你不是我吧？”我笑吟吟的回答。
　　寒舒逸冷峻的脸上泛起一丝丝好笑的表情，不知道想起什么，默默的转过脸去。
　　那个上勾的嘴角……他是在笑么？！

　　“飞了这么久，就在这个山谷休息一下，补充真元吧！”沈蓉率先按落飞剑。众人也纷纷停下。
　　“女娃，你饿不？”刘三努力作出一幅温和的表情，可是看上去仍然很猥琐。
　　“饿。”我老老实实回答。“我又不像修真者可以辟谷。你们肯定都过了辟谷期。”
　　“差点忘了小家伙还有吃东西……哎？你怎么知道辟谷期就可以不吃东西？”信衍惊异的问。
　　“村长家的藏书里有好些是关于修真的故事呢。不过我也不太清楚具体的修为分期，因为不同的书分的不一样。”

　　“普通人的家里怎会有修真书籍……楚家村……村长……难道，是楚天阔的后裔？”沈蓉喃喃自语，自然不知我已听在耳里。我从小长大的村庄来头居然不小，虽然觉察到端倪，却也难以探寻。
　　柳煦青他们去找野味了；沈蓉和掌剑分宗的诸位散座则让我初步了解修真一事。
　　沈蓉首先赠了我一些东西。一只储物手镯，一本《剑行初窥》（修真入门），一本《术法精要》（法术入门及进阶），一本《丹行体·阵法真解》（丹药和阵法入门），一身宗门玄衣。最珍贵的是一口飞剑，名为“洗尘颜”，五阶灵器。
　　法宝分为地器，宝器，灵器，仙器，神器。每一种又分为十二阶，威力逐渐递增。普通武林人士用的大多为地器。普通修真者则用宝器、灵器。沈蓉出手就是五阶火属灵器，端的是大手笔。其他几位长老也送了些法宝、玉简、符箓什么的，这得等我修成真元力之后才能用上了。不过，有几张抉火符、封言符等只要往对手身上一贴就能使用，堪称傻瓜法宝。

　　“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你寒师兄，在这一辈弟子中，他基础扎实，修为相当高明。舒逸，若白夜向你求教，一定不可敷衍，知道么？”沈蓉吩咐。寒舒逸则沉稳的点头。
　　以一个刚入门弟子的身份来说，沈蓉对我的态度有些奇怪的过于看重了。掌剑宗历来不乏天资悟性都极高的弟子，比如寒舒逸，听说他八岁从离尘星来到衍荒星，由凌九霄推荐给沈蓉代为历练。他元婴期时，已经可以和出窍期南宫洛打成平手，现在的修为已经踏入遥光后期——仅仅十年的时间……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修真的修为分成道基、道境。道基即真元的修练，也就是一般人意义上的修真。但是道境，即人的精神境界，却影响着修为的精纯。而道境由于属于“看不见的修为”经常被人忽视，可它却十分重要。道基高、道境低的人飞升成仙的不是没有，却很少很少，其他这样的人大多难以抵御心魔，或走火入魔，或渡劫失败。道境难以衡量，各个层次之间并无明显界限，讲求的是一种明悟，等到境界升高时自有体会。而我由于两世为人的缘故，心境远超一般孩童，被眼光老辣的沈蓉挑中。

　　仙神一系修者，道基修为共分十二个境界，第一阶辟谷，开始吸纳天地灵气，可以不食人间烟火；
　　第二阶出世，将天地灵气转化为真元，存储在体内；第三阶旋照，元形成脉络，在丹田处汇合，凝出悬臂；第四阶融合，丹田处，悬臂逐渐融合，形成金丹；第五阶元婴，丹化为元婴，元婴与神识逐渐形成元神。第六阶出窍，元神可以短时间离体；第七阶瑶光，元婴外逐渐形成护甲；第八阶分神，元神可以长时间离体并全部实体化，如同第二个自我协助作战；第九阶合体，神与本体转化自如。元神呈现法相；第十阶凛光，元神外逐渐形成护甲；第十一阶渡劫，修真者吸收天地灵气等正能量，会有负能量产生，积聚到此阶段形成天劫，必须顺利渡过才能进入下一阶段。
　　再之后便是第十二阶大乘——修为大成，等到巩固后便可飞升仙界。若是修为超过临界点始终不飞升、滞留人间界，便成为地行仙。

　　寻找食物的弟子们回来了，我熟练的接手，没多久便烤出了一只金黄焦脆、外酥里嫩的兔子，结果令辟谷多年的众修真食指大动，又让我烤了两只鹿、三只野鸡才罢休。我一直怀疑，猫咪它们是为了蹭饭才和我交上朋友的，而我隔三差五丢失的密制调料恐怕也落入白猿手中——他们自己烤……众人吃完都大赞美味，看我的眼神也都变得活像看一个移动炉灶。
　　又搜刮了些野果野味放进储物手镯备用，便再次上路。

　　这几天日夜奔波，我到底还是凡人，困倦的不行，在飞剑上站了没一会儿，头就开始一点一点的。
　　不能睡……这可是在空中，睡着了……会掉下去的……这位师兄的修为真是相当强啊，带着两个人御剑还这么平稳……挡风的防护罩也要做两人份的……好困……要睡了……
　　我站着就睡着了，没多久，被一阵金属迸溅的声音惊醒。
　　睁开眼一看，正在前方飞行的南宫洛，飞剑竟然正在崩裂成碎片！南宫洛一脚踩空掉了下去，没多久又歪歪斜斜的飞了上来，一脸淡定，显然习惯了。

　　“飞着飞着剑碎了，真的不要紧么！”我拉了拉寒舒逸的衣袖，露出紧张的神情。
　　“南长老是金属性体质中难得一见的‘金烈之体’，修炼的功法过于暴烈，若是御剑过久，质劣的飞剑便会碎裂。”寒舒逸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掌剑宗中有一定修为的人都会得到一个带‘剑’字的称呼。而南宫长老的称号就来源于此——灭剑师南宫洛。”
　　“这样啊……那寒师兄你的称号是什么？”禁不住好奇，我问。
　　寒舒逸的背影一僵，陷入了沉默。
　　我好像问了不该问的话。正想出言补救，寒舒逸低沉的声音却突然响起。
　　“寒绝剑·冰公子。”

　　听他说话的语气、看他的反应，这个称号背后似乎有一段他不愿提起的过去。我哑然，似乎不该谈起这个话题。
　　“萧师妹，你可有什么修行上的问题？”冷硬的沉默了片刻，似是要缓解气氛，寒舒逸又恢复了那种淡然冷萧的气质，只是黑眸里多了一分沉郁。
　　“呃……”一时找不到什么话题，我有些尴尬。“那几位前辈，用的是‘御风诀’和‘蹑云诀’吧。要用的真元力不是很多，持久性也不错。为什么你们还要御剑呢？”
　　“那几本书你都看完了？‘风动云随、游心天地’，这种与自然相合的境界不是那么容易达到的，讲求明悟。南宫长老他们也花了很长时间才达到‘乘观自在’的境界。不过这不是主要原因。”寒舒逸解释道，“我们御剑，因为我们是掌‘剑’宗门人啊！”
　　这笑话真的好冷……

　　我伸个懒腰，想走动走动，却发现飞剑不知不觉变大了，难道是为了方便我刚才睡觉……其实寒舒逸也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啊。想起了原来那些伙伴们，不由会心一笑。
　　说起来这口飞剑真是不凡。剑上有着淡淡的龙纹，清光缭绕，别有出尘风致。剑柄亦是镂空的龙纹，没有护手，整口剑的风格非常洗炼，简朴流丽，没有过多的装饰，却自有一番凛然威仪。朴实无华，然而从内而外散发着不可忤逆的威严。
　　我看得几乎失了神。正怔忪间，仿佛看见剑上有一抹云气流过，还在我面前打了个旋。那是什么？我伸出手去，摸了摸那缕云气。
　　突然眼前一黑！光在我周围迅速的消失，却有一幕幕画面在我面前流淌而过——身着华服的女子倔强的站在黑发男子面前，男子身后是巨大的白色龙形……男子脸上出现悲伤绝望的神情，面前华服女子委顿在地，地上有一个法阵……血色天空下白龙痛苦的嘶吼，黑发男子恍若未觉……画面一转，满目苍凉，无数的妖兽撕咬成团，血流满地……光又回来了。天旋地转之间，寒舒逸出现在我面前。

　　“这些……是什么？”我脸色凝重。杀伐，金戈铁马，上古战场的不世密辛？
　　寒舒逸理也不理，反而凝重的盯着我，“你看见什么了？”
　　“华服少女，黑发男子，白龙，还有好多妖兽……”我老老实实的回答。
　　“是‘大衍之境’啊……第一次和剑沟通就能看见这个，了不起。”寒舒逸沉稳的回答，用的是陈述句。
　　“大衍之境？”话音未落，这口飞剑铮铮而鸣，泛起一阵柔和的清光，似在赞同。
　　“这口飞剑名唤‘云夕’，你看到的是它的记忆。大衍之境，就是剑灵的意识之境。云夕并不是缚灵，而是物灵。”
　　缚灵——修真者为提高飞剑的品质，往往为它缚上剑灵，增加某些属性。物灵则珍贵的多，是有灵气的物品在成千上万的年岁中逐渐修出的灵体，拥有自我意识与极强的灵性。
　　“极少有人能在和飞剑接触的时候就入大衍之境。物化剑灵极其谨小慎微，不愿与人过多接触。云夕它，很喜欢你啊。”

　　喜欢我？我摸摸剑身，笑眯眯而礼貌的说，“谢谢你的青睐。”
　　飞剑又是一阵轻鸣，欢喜的青光直闪。
　　我试探的问道，“那个黑发男子，女子，白龙，妖兽，到底都是什么？”
　　“云夕曾是百刃君的佩剑。”寒舒逸迟疑片刻，还是告诉我。“黑发男子就是他。女子是他的恋人。白龙是他的坐骑。那些妖兽，应该是再上一任主人的事了。”
　　百刃君？掌剑宗开派祖师，百刃君？据传他很早之前就已经飞升神界了！

　　这个世界大体分为六界：下三界，为人间界（修真界），鬼灵界，妖界。修行圆满，则入上三界——仙界，魔界，佛界。自上界向下界视为逆行，需要损失大量修为。
　　其余尚有天外诸界，包括神明界和修罗界。仙魔得悟大道便入神明界；而修罗界一向神秘，个中秘辛并不为人所知。
　　虽然震惊，我并没有追问下去。看得出来，寒舒逸的性子十分冷漠萧寂，不善和人交往言谈，所以才得了个“寒绝剑·冰公子”的称号。此番与我说了这么多话，怕是早已不耐了。百刃君的事，到了宗中自有办法问明。

　　于是我不再多言，再次翻开《剑行初窥》，准备试着修炼真元力，再修蹑云诀。盘膝而坐，按《剑行初窥》上所说，微微聚力在丹田，静下心来沉入对“道”的体悟。这和原来在九幽山感受自然气息差不多，原来猫咪它们还是做了不少好事么！聚了一会儿力后便觉得丹田发热。有效果——我在原来的世界苦觅心法而求不得，完全凭借招式精妙和火系异能制敌。这本功法，实在助我良多。
　　更沉静的体悟着，心灵湛寂，时间忽然变得极慢，云夕的飞行也变得缓慢起来。风倏然而过，我与自然再次融为一体，甚至能够听到几千米之下森林里的鸟鸣声、树上花苞绽破的声音。风为肺纳、云为口鼻，与天地共呼吸。

　　一股细细的能量从天地间汇入我的脉络，直入气海，汇聚丹田。我依《剑行初窥》上的方法试着留住它们。心中默念法诀，用丹田吐纳。几个周天之后，能量汇成一个小漩涡，乖乖藏在了丹田里头。这个就是真元力么？我在九幽山时其实已经感受到这种能量了，只是不得其门而入，不知道如何化为己用。对于如此轻易的迈入修真的门槛，我并不感到十分惊异——从《剑行初窥》来看，我的道境绝不算低，对修真大有裨益。道境的作用，对道基的修筑绝对不只《剑行初窥》上说得那么简单！
　　缓缓睁眼，看天看地仿佛有了新的视角，恍若重生一般。万物的颜色都有了一定的规律。若说原来看世界都是只凭感官，现在则随心而游，无所羁绊。万窍含风，云生暮雨。那飞扬跳脱、自由而过的淡淡气息，不就是风么？无心出岫、随波逐流的，不就是云么？你们真是自由！笑了笑，我跟它们打招呼。

　　寒舒逸并未注意到我的异状，他正专心的御剑，力求平稳。
　　“慢些飞！前方有人争斗！”沈蓉突然回头吩咐。众人依令慢下飞剑，停在空中。
　　“等等，这丫头有些不对劲。”见我闭眼呆立毫无反应，信衍不禁奇怪。
　　“她刚才一直都不曾说话。”寒舒逸道。
　　话音未落，我暗暗笑了笑，右脚踏出飞剑，左脚随即跟上，整个人都迈出了飞剑之外。
　　“萧师妹！”柳煦青大惊，后面一句“危险”却被她生生吞回了肚里——
　　我凌空虚踏，就这么稳稳的，浮在了空中。

　　众人瞠目结舌。一名男弟子喃喃道，“骗人吧，蹑云诀……”
　　“舒逸，她什么时候修成的真元力？”沈蓉却眉头一皱，问道。
　　“弟子不知。不过，应该就在刚才。”
　　“这女娃！”南宫洛大乐，笑呵呵的拿出个烟斗美美吸了一口，飞剑又裂了，掉下去之后再度七扭八歪的飞了上来，“再加上十年瑶光的寒小子，呵，有点意思！”
　　“咦？居然不止辟谷，直接就到了出世初期？”信衍仔细看看我，惊道。
　　“进境太快、道基不稳，怕也不是什么好事。”刘三面带忧色，摇头道。
　　信衍正待再说什么，沈蓉却摆手制止，“争斗的修真者正往这边来，我们先行退避。”

　　众人再次按落飞剑，降入一座山林。寒舒逸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拉了下去。
　　“寒师兄？”
　　“拿着这个。等会儿如果打起来，就输入真元力撑开防护法阵。”寒舒逸塞给我一个玉石酒杯状的东西，面沉如水。
　　没等反应过来，空中突然传来一阵狂笑，而后一个血红色的人影打出一颗黑色的珠子，真元力震荡开来，空中泛起阵阵如有实质的波纹，“老子跟你拼了！”
　　那法宝突然爆裂，一股狂暴无匹、力量绝大真元力席卷天地，裹挟无比的威势急速而来。未及反应，就被其中一股带魔性的力量扫中，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