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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醒悟 ...

  •   三.
      那夜大吵一架之后,夫妻间不明所以并且完全没有意义的争吵开始出现在他们之间,大至因为他的晚归,小至因为他吃饭时的沉默。每天每天都是争吵,这样的情况终于在某一天结束。
      激烈的争吵刚结束,丁宁和卿卿因为生气而对立地站在饭桌两端,像两头斗牛。卿卿的变化让丁宁觉得失望,那沉重的话语就争先恐后地从他嘴里出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那么温柔,让我可以安心的工作。你知道你不像雪玲那样可以在工作上帮我,你就不应该变得那么蛮不讲理啊……”
      卿卿脸一白,张口欲言却无话可说。说什么呢?丁宁说的是事实,她的温柔不再是事实,她的不如李雪玲精明是事实,她的发疯一样的故意找茬是事实。现在的她,无聊丑陋得连照镜子看到那狰狞的表情都觉得不寒而栗。
      看到她苍白的脸和看不情绪的表情,让丁宁有些不安。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他怎么能说出那么混帐的话呢?但他却不知道如何弥补。
      两人僵持半晌,卿卿转身离开,留下一句:“如你所愿。”如他所愿的变回原来的温柔,或者,如他所愿的给他李雪玲。她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打在地板上,留下了仿佛是红色的痕迹。那个液体敲击地板的声音仿佛是她的心碎成片落下的声音,而那个刺目的红,就是她那颗破损不堪的心滴下的血。
      接下来的日子,丁宁没有再晚回家,行为模式一如既往。但早已洞悉的卿卿还是轻易地找到他的破绽。丁宁仿佛为了弥补而不断在再次变得安静的饭桌上寻找安全的话题,但聊天中李雪玲出现的频率升高,丁宁以前也提过她,但没有这几天来每次提到她都像不小心说错话,然后又硬着头皮尴尬的接下去。
      卿卿或许单纯但绝不白痴,她也比丁宁所知的敏感。半年前公司开始稳定成长之后,以前能给丁宁带来成就感的工作似乎对他来说不再有挑战性,那些工作于他而言真真只意味着公事了。但李雪玲上任的三个月,他们之间培养出来同志般的革命默契竟让丁宁恢复对工作的热情。
      卿卿不免猜测,是不是丁宁也已对自己厌烦。因为她无法找回他对她的热情,她只学会了吵闹而不是体谅,所以让他们的相处仿佛只剩下责任这一项。
      奇异地是,她竟然不再感到不安,她的心中涌现出她活到三十岁却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一种情绪,一种笃定情绪。卿卿的身世虽然特别,但却因为丁家的关照而从来没有吃过苦,只有一些莫名其妙培养出来的敏锐的感觉。她从来都是靠别人的,但看到丁宁和李雪玲对视后,夹在油然而生的绝望中的,竟然是一种自信的感情。或许她一向是得天独厚的,但她从来没有自信过,但现在她竟然有了独自飞翔的自信。好笑的是,不给她机会独自飞翔的是丁宁,现在逼得她学会自己一个人的也是丁宁。
      这算不算“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结束吵架生活地第二天,卿卿莫名地把电视上那对她亲手缝制的娃娃收了下来,丁宁问起后她淡淡地说:“有些脏了,我洗洗。”丁宁也就不再问什么。这是一次她自己对自己的赌博,假如丁宁再问起一次关于那对娃娃的事情,或许,她就动摇了。
      丁宁换鞋子的时候,突然有种自己是个机器人的感觉。每天重复着那些动作,根据命令而动作。最近他觉得和卿卿无话可说,以前即使只是两人之间无意义的废话,他们也能聊得津津有味。但是最近他在公司的那种亢奋的情绪却怎么也带不回家,打开家门,只有满满的疲惫。
      他的妻子一如既往地对他温柔地笑,一如既往地在厨房忙碌。这些他以为的一如既往在他扫视到空荡荡的电视机顶时,突然有种虚假的感觉。那个位置本该摆着一对甜蜜的娃娃而不是一个小盆栽,卿卿的笑容本该带着天真的温柔而不是一种无奈的妥协,她背对着他的身影本该是柔软而无害的,现在却倔强地挺直着,仿佛在戒备着什么。
      他蓦然大惊,心中飞串过一些念头,却来不及抓住它们。丁宁突然意识到他再不做些什么,他就会失去她。或许在很累很累的时候,他曾经有过这样的想法,但现在他一想到他的世界没有卿卿,竟然会觉得无比的疼痛。卿卿在他心中一直都是最重要的,谁都比不上不是吗?他是被什么蒙蔽了心,忘记了他们的曾经?
      现在他就站在家门前,蓦地醒悟,这几个月来他的所作所为无一不是在把他心爱的妻子往外推。丁宁后悔了,懊恼、无措、悔恨……各种情绪入侵他的脑袋,太多太多的情绪涌上心头,竟然逼出了他的泪水。
      卿卿忙完之后看到丁宁站在门口不动,正想开口,又看到他微红的眼眶,也说不出话。是什么样的情绪,让他在看到她时红了眼眶?是内疚还是无法补偿的遗憾?她已经不想知道了。她假装没有看到他的眼泪,招呼他过来吃饭:“可以吃饭了,过来吧,今晚有你最喜欢的汤。”
      丁宁只觉得心一凉,她分明看到了他的男儿泪,却选择不予理会。他究竟重伤她到了何种程度啊。他突然想起以前他也曾经因为工作遇上大困难而崩溃痛苦过,那时她善解人意的温柔竟然不再分予他了。
      仿佛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来,他觉得从头凉到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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