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怀清风之曲终收拨当心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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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朝。”戚少商忽的一声轻唤，顾惜朝从书中抬起头来，心情不错的疑问一声，眉眼里全是轻松的神情。
戚少商不觉得晃了眼，自从傅晚晴死后，就很少见顾惜朝神气飞扬的风情，就算是平日惯带的冷笑也不再坚持，眉头常是不自觉的皱着，面上倒没什么凄哀神伤的难过，只是日比一日的严静沉默。况且逆水一案了解后，顾惜朝虽得人力保免受牢狱之灾，可却是落了满身不爽。
心肺遭创，左脚也微跛着，一到阴雨天气，常是心寒脚抽痛，夜里梦中被折磨得出了一身冷汗，连贴身的亵衣都尽湿了。
戚少商在顾惜朝询问的目光下开口道：“你，今日心情似乎不错呀。”他在顾惜朝身边守了半年之余，铁手也依着当年傅晚晴的临终嘱托，一直尽心尽力的护着顾惜朝，但也不许他随便走动，即便顾惜朝现在的内力大不如前，但还是不敢对他掉以轻心，不论是他的智谋还是野心。
才智的顾惜朝闻言，微挑起眉，甚至勾起了嘴角，笑了。本就是清俊的书生，这淡然一笑实在是令戚少商有如沐浴春风。顾惜朝用手撑起身来，往窗边挪去，青衣透净，就连里头的黄衫，也格外崭新。
“今天，是晚晴的三年祭。”顾惜朝修长白净得手托起开得正艳，蔓延到窗边的不知名野花，俯身轻嗅，“嗯，不错，香气袭人……大当家的，路迢迢水迢迢的，你不准备收拾收拾回金风细雨楼吗”
戚少商眼中一黯，
竟忘了今日是晚晴姑娘的祭日。
今日顾惜朝穿的这身衣服额，恐怕就是当年晚晴姑娘亲手为自己的夫君缝制的吧难怪，难怪他今日心情如此轻松！
戚少商心里莫名有些吃味，有一份柔软的情感不知该如何安置，莫名的烦躁让他语气里褪了三分软：“你旧伤有碍，铁手又出差未归，金风细雨楼我不急回去，你若趁机跑了，又生歹心，兴风作浪。”戚少商不觉狠了声道，“我可是脱不了干系！”
顾惜朝直回身，不以为意，叹了一口气，又道：“呵，我如今内力不济，武林之中树敌颇丰，哪敢不禀报戚大侠铁捕头，而擅自出走呢？”顾惜朝神情坦然，好似树敌如林是挺骄傲的。
戚少商抿了抿薄唇，一深一浅两酒窝若隐若现，看着书生，心下五味陈杂。又想起过去种种，依然历历在目，仿佛还是昨日之事。
戚少商低下脑袋，心下越发的波涛汹涌，他极力的压制着，怕伤害到不愿伤的人。
那人从第一次被自己不忍放过的时候，戚少商就知道，自己再也逃不掉交错纠结的情网了。顾惜朝微皱了眉，奇怪的感到了戚少商暴涨的内力。戚少商近来似乎常有这种情况，虽然每次在顾惜朝察觉后又更快的平静下去，但这次，顾惜朝敏锐的感到有些不好。心下突的一揪，转身就想跑，可哪知脚患处一阵钻心的痛，反是跌进椅内。
这一系列的动作仿佛一条引线，直接炸燃了戚少商内心的暴躁，他一下子欺身而上，右手扣住了顾惜朝白净的脖颈，手下渐渐用力。
“戚……少商，你发什么疯！你要杀我！”顾惜朝有些艰难的开口，面上有些难看。
“顾惜朝，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戚少商不仅失去了兄弟，也失去了……红泪。”戚少商口里念着息红泪，心里浮现的却是眼前这个书生的脸庞。
这个事实让戚少商又不免气息紊乱，真气不受控制的在百骸中冲撞。
都说，为了一个人，乱了一颗心。
顾惜朝，我现在不仅是心乱了，就连我引以为傲的真气内力也会因为你的一举一动，不受控制的听你号令……
顾惜朝瞧戚少商微微发红的眼底，似是魔症般的意识不清。努力的掰着束缚在颈上的手指：“戚大当家的，我……”
“住口，别叫我大当家的，你不配！”戚少商双眼暴睁，“当初是我有眼无珠，害得连云寨一众干兄弟……”害得你我如今这般尴尬境地……
“哼!”许是戚少商的话引得顾惜朝心中梗，冷哼一声，毫不示软道：“是，我是不配叫你大当家的，更不配做连云寨大寨主，我只不过是一个会点武功的书生，我只不过是想一展宏图大志，即便我通天文晓地理又如何，即便我考得功名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因我出身低贱，所有的一切全都不作数了！所有的一切我都不配！”
顾惜朝直视戚少商，“我，不配官袍加身，不配叫你大当家，不配当晚晴的夫君，不配……拥有幸福……”
两人视线相对，原本皆是怒火中烧
现下
一个凄哀，一个茫然。
一时之下，满室无言。
顾惜朝瞪红了双眼，胸前气极的起起伏伏，片刻后，眼内竟有些闪烁，顾惜朝用力的咬了下唇，赶紧闭上眼去，可被迫仰起的脸庞满是永不知收敛的倔强神气。
戚少商也气，可顾惜朝的一举一动全看在眼里，见他气得眼眶都红了，心下又是一阵纠结，苦楚莫辩的感觉涌上心头，心却是软了。是，顾惜朝是害得自己兄死弟亡，寨毁人灭，但他戚少商仍旧对顾惜朝下不了杀手，顾惜朝现在已经身败名裂，内力不济不说，心肺受损，就连腿脚也不灵活，还有什么呢……
对，晚晴姑娘也为他而死一一这个世上他最疼惜的一人也离他而去。。。
想到这，戚少商眼里也是一疼。功成名就，一展鸿图是顾惜朝夜以寐求，想要用来证明自己的追求；而傅晚晴，这个心地善良的美貌女子，是顾惜朝感恩情深的妻子，是会牵动他冷漠的心的人……
那他戚少商呢，对于顾惜朝来说，是什么？
是千里追杀，欲除之而后快的敌人？
不，戚少商不信，他们是知音，从第一见面那时就已经注定了。
戚少商叹了口气，松开顾惜朝的脖颈，转而抚上他白净俊美的脸庞，只是停在脸颊旁。不轻不重的，更不动。手下是光滑微凉的皮肤，停得久了，手心的温热竟也染上几分薄凉。
戚少商心下一惊，凉意似从手下寸寸浸透到心底，又大又圆的双眼紧盯着顾惜朝，似要将人烙在眼底似的紧盯着。
等听到门扉轻掩的声响，顾惜朝才缓睁开眼来，完全睁开时，眼里早不见了红，更别说是泪。那双狭长的凤眼直视朱红的门，颊上的暖意犹存。
”……呆子。”顾惜朝也不做作强硬神态，垂下的眼眸内无奈尽现，窗外野花清香送鼻，顾惜朝眨了眨浓长双睫，抬眼望去，醉人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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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朝夜半归来，戚少商听得动静，从房内走出，见到却是顾惜朝，不由得讶异。
小院内红灯暖暖，夜风轻扫。
“晚晴是我深爱的妻子，自三年前，惜朝便许下誓言，定要安安静静伴着晚晴三年。”顾惜朝勾唇一笑，轻薄的月光打在肤上，竟是瓷白似的闪亮，“如今三年之期已到，逝者已远，我自不必如从前那般，夜以继日的守在晚晴墓前……晚晴的情，惜朝心知永远都还不了。”
顾惜朝解惑完，从戚少商身边走过，“跟我来。”顾惜朝丢下一句话，就往厨房走了去。
夜风扫在脸上，戚少商一脸不在状态的神情。
似乎，似乎听到惜朝小声的说了声“呆子”？
难道是在叫我？戚少商不明就里的朝着书生的背影喊了声“惜朝”
可惜被唤的人行进的脚步依然不减，只是微跛的左脚走起路不快，却十分端正。戚少商抿唇，抬脚跟在身后，可没走几步，就发现要超顾惜朝，脚下硬是一收力，身子不稳的晃了晃。
“大当家不必如此，惜朝左脚已跛，走路快不得，若你硬要跟惜朝身后，会憋死的。”顾惜朝凉凉几句。三年来，纵是好强如自己也渐渐看淡自己身上的残疾，可戚少商却不一样，每次看自己温吞的走路，眼里全是该死的不忍和心疼，毫不遮掩，即使自己想生气也气不起来，日渐长久，倒无视了。
戚少商听过，脚下一顿，又咧嘴一笑：“不，没关系，我喜欢。”
“……嗯。”
顾惜朝暗加快了脚步，进了厨房，让戚少商坐着，自己从里头端了东西来。
“杜鹃醉鱼？！”戚少商低呼。
“一直放在灶上热着，尝尝吧。”顾惜朝在戚少商对面坐下。
戚少商努力抿唇，可惜没成功，忍不住露齿偷笑，拿着筷子夹起一块肥美新鲜的鱼肉往嘴里送。
“难不成这是你特地为我做的？”戚少商抬眼，眼里含笑。
“嗯，不错。”顾惜朝大方承认。
顾惜朝的坦率倒让戚少商有点措手不及，但马上又笑了，酒窝毕露。
“对了……”顾惜朝又开口，戚少商看见书生伸出修长的手指，那指腹几乎要填上自己睑颊上那凹陷下的皮肤。
“大当家，有没有人说过，你这俩个酒窝……”顾惜朝微倾着脑袋，眼里亮晶晶，无辜的一派天真，可嘴里说的话却令戚少商哭笑不得，“这俩个酒窝，碍眼得很，真是越看越讨厌。”
戚少商不气反笑，抬手握住近在眼前的手：“怎么，这杜鹃醉鱼还末下囗，惜朝你就已经醉了吗”
“是，醉了。”顾惜朝大方承认。戚少商原是随口说说，可这下看来，顾惜朝果真是有些醉了，恐怕是在晚晴姑娘坟前喝了酒，应该是清酒，不然自己怎么没早发现？！
“醉了就不愿再醒了。”顾惜朝抽回手，拿了筷子探向鱼肚，“可惜没有酒，戚少商你有酒吗”
“自然是有。”戚少商道，“我房内有炮打灯，可以吗”
“炮打灯？可是棋厅酒肆那夜喝的炮打灯？”
“没错，就是那一口闷下，烟霞满头的炮打灯？”戚少商原打算今晚是要独自买醉，还以为又要落个酒醒愁更惨的境地，现下看来是不行了。
“那，你等我。”戚少商脚步轻快的出去，胸膛内擂鼓似的轰隆，隐约觉得什么。
他往房内走去，嘴角上掀着，当双手触上冰凉的炮打灯，忽然想起半年前，顾惜朝边喝着清酒边对自己说的话一一
“如果将来有一天，惜朝在大当家面前喝醉了，那一定是醉得一塌糊涂，也许第二天酒醒后，会忘了酒醉之前的纷粉扰扰，不知当时大当家还愿不愿意接纳顾惜朝，为我送上一碗解酒茶，让惜朝不要再这样糊涂的醉下去？”
一一怎么不愿！怎么不愿！
戚少商几乎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想狂跳起来。
留在厨房的顾惜朝眨了眨忽然变得沉重的双眼，饮酒的后劲齐头涌上来。
等戚少商抱了炮打灯归来，一进门，却见那青衣的书生俯身趴在了桌面上，脑袋搁在臂上，已经昏醉过去了。
戚少商放轻了脚步，轻手轻脚坐下来，细细盯着顾惜朝看了一会儿，心满意足的摇首晃首起来。
门外月光清冷，夜风涌动，门内暖意融融，静谧四溢。
令天清晨，黑幕已褪，白昼初临，顾惜朝枕在臂上的脑袋未动，眉头微挑，睁眼便见一杯热茶被放在眼前，而那奉茶的人站在身后，顾惜朝突察，其实温暖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怀清风之曲终收拨当心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