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我们的篮球》晓菲菲

58、同门师兄弟（上）

　　“喂喂，少年仔，终点站到了哟。”
　　司机刚把车停好就从反光镜里瞥见有人抱着背包死死地贴着玻璃窗睡觉。出于好意才折回去推了他一把，谁知对方不仅连声谢谢都没有，还当着他的面打了个大哈欠。
　　只听“咚咚咚”的一串声，某人被“请”下了车。
　　青峰不愉快地回瞪了眼扬长而去的巴士，顺手拍了拍背包上的灰尘，转眸看向身后状似飞碟的东京体育馆。
　　大约十几条宣传横幅拉得满外场都是。
　　已经快过半场，却依旧有不少球迷陆陆续续地跑进看台观看比赛。CTVA电视台、BVG广播电视台……差不多半数以上比较有影响力的传媒公司都驻扎在门口，显然他们是将这次22进11的首场当作头等新闻。
　　下意识地拉下了帽檐，青峰旋步就往北门走去。
　　修好的手机一直在他口袋里嗡嗡作响。
　　也许是来自池田教练，也许是来自其他人，或者……桃井也不无可能。
　　可青峰就是不愿去接。
　　他的事，不想和任何人谈，而且如果划下屏保看到是桃井，自己也无法保证会不会因为胆怯而做出更加不可弥补的错误。
　　明明，就答应过伯父伯母，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啧！”
　　不安地踹了粒小石子，青峰两手插在短裤口袋里，都走到球队专用通道的北门，却又硬是给绕开了。
　　不想进去。
　　不想听到运球的声音。
　　甚至只要一想到橙色的球体，一想到炫目的灯光与浪潮，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变僵硬，紧跟着零星的碎片哗啦啦地凑了起来，如同幻灯片历历在目。
　　可是……
　　他还是来了？
　　青峰走路的脚步倏地一停。
　　心口分明还未清理出该做什么、要选择什么，化脓的伤痛至今还残留在四肢百骸中得不到治愈，可这样的他——却还是搭坐了半个多小时的公车来到这里？
　　为什么？
　　靛青色的瞳仁倏地一缩，青峰抬头凝望着STAFF ONLY的自动门，一种异样的感觉飘上了心头。
　　【你这样子真的可以吗】
　　【就算因为黄濑的离开而感到不爽，但这和你的篮球有什么关系？】
　　【我看错你了】
　　【如果你一直沉浸在过去的荣耀里，抱着过去的幻想不放，最终只会被时代淘汰】
　　【失去并不可怕】
　　【比失去还痛苦的是东西，是没有东西还能再追求】
　　没有东西……
　　再追求……
　　眉峰一沉，青峰一跃跳上台阶，快步走进了直达通道。
　　宽敞的走道渐渐传来了他的奔跑声，连带着呼吸声，心跳声，声声而来。
　　火神，真要谢谢你。
　　虽然还不清楚该如何处理这份混杂的心情，五月也好，黄濑也好，还有哲，自己的篮球……但显然，有一点已经意识到——
　　比起我要什么，更清楚我不要什么。
　　而一无所有的空白，是最差劲、也是最不齿的态度。
　　为什么我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我会忘记这份充实的心情？
　　奔跑在清风中的少年，眼神渐渐地趋向了清明。
　　一步，两步……
　　一次，两次……
　　当穿过通道、一跃跳上看台、准备穿过转角抵达青藤联的主战席，青峰被突然爆出的尖叫声吓了一跳。
　　下意识地顿住了脚步，青峰满腹狐疑地走到了看台边，只见身着黄色队服的川立国高带球突破了中场拦防，靠着流畅至极的内外线切换，顶着篮下紫原起跳盖帽的压力，硬是灌篮得分。
　　可这还没结束。
　　裁判扬手吹起了侵人犯规。
　　青峰一愣，随即便诧异地看到边裁示意9号紫原敦第4次犯规。
　　——搞什么啊这家伙！
　　愤然蹙眉，青峰立刻扫了眼计分器，谁知下一秒竟不由得瞪直了眼。

　　56:56
　　川立国高凭借中锋高桥诚强行灌篮，将比分首次拉锯到了战平。
　　东半场的看台上鸦雀无声。
　　这些直奔青藤联的球迷万万没想到，区区无名之辈竟能打到与心中偶像平分的地步，更不要说是青藤联自身了。然而，要说川立国高有什么让人惊奇的地方，却是一头雾水。
　　组织，进攻，防御，个人能力。
　　不被众人所看好的队伍往往会展示出急剧惊人的实力，这一点在青藤联与甲子商学院的对战中已经尝到了滋味。然而与甲子不同，川立国高看上去依旧那么普通，从开赛到现在，大多数进球都中规中矩，几乎没有印象深刻的得分过程。
　　可就这样的队伍，居然追平了青藤联？
　　为什么？！
　　“Nice Slam-dunk！”
　　笑嘻嘻地拍了一爪高桥，安腾对面露凶相的大个子满心欢喜，“me差点以为进不去了呢。不愧是咱的秘密武器，啊，就连冲天炮的发型都那么有个性！”
　　“再敢对我的头发有意见试试。”
　　高桥暗瞪了对方一眼，眼角却瞥向了叫技术暂停的青藤联。
　　手臂，还泛着酸麻的感觉。
　　手指，残留着搓伤的疼痛。
　　刚刚那一撞恐怕要比想象中更激烈，那个叫“紫原敦”的家伙果然如同资料里说的一样，是个处处都值得一教高下的对手。
　　不过……
　　“哟，在想什么心事呐？再不来可就晚了哦，咱教练大人的马杀鸡（massage）不是免费派送的餐巾纸~”
　　佐佐木调侃的嬉笑声扬了出来，安腾大叫一声“Shit”立刻旋风般地冲了过去。随后就只听见一阵呯呯咚咚的杂音乱窜，川立国高陷入了颇为诡异的欢乐气氛中，完全不像是进了淘汰赛，为一分一秒而紧张、胆怯甚至是费尽心思的队伍。
　　赤司抓起毛巾抹了把脸，将目光从川立国高那边收了回来。
　　确实不合理。
　　一流的队伍和三流的对手，在即没有大失误，也不存在任何决定性的变动因素之下，竟然能将比分追平——就像是将棋中，分明占有了绝对优势和武器，却由于种种机制和规则，导致无法将军而被逼和局……
　　逼？
　　金眸倏地一冷。
　　——多么愚蠢的词。
　　那是只有下位者才会产生的心态。
　　一旦出现这个迹象，失败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而他，自明理识事起就很清楚，左右讨好的和事态度是绝不该产生的念头，自己也没有事事均衡的习惯。局中局外，除了赢就是输，只有胜利与失败，践踏与被践踏的命运。
　　但……
　　这场不和谐的气氛究竟是从哪里传开的？
　　开场？
　　球权？
　　防守？
　　过人？
　　灌篮……？
　　“赤司君！”
　　感觉有人用手摇着他的肩膀，赤司微一眨眼便从旁看去，桃井正满脸不解地询问道：“你怎么了？累了吗？还是……还是因为眼睛……”
　　“我没事。”
　　阖上眼眸，赤司暗吸了口气。
　　再狡猾的兔子也终究抵不过野狼的凶残，瘦死的骆驼终究是比马大。不管川立国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实力上的差距从理论上来说是不可逾越的障碍，天赋，在竞技运动中不仅仅只靠努力就能弥补。
　　暗忖着，当视线再度扫过川立国高时，赤司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