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巴黎的勇敢》奕贝奇

1、第 1 章

　　记: 我想小米已勇敢了太久,巴黎到处充满了烟火,明亮而耀眼,让她的孤独和脆弱无处躲藏
　　黑暗中/寂静伸出的双手/冰冷的空气像火/害怕又收手/路太远/谁的眼神永远/盲目跟你一起走/怎样才会懂/记忆里/爱应该总是温柔/有了这一切/才能不怕黑夜//是我勇敢太久/决定为你一个人而活/不能说出口/那么折磨/勇敢了太久/城市充满短暂的烟火/无处躲/照亮了沉默/明白是沉默/谁说过/爱会让人不自由/所以你让我等候/换你的追求/有太多/快乐自私作藉口/你让我最后/把心痛当拥有/夜太黑/看不见/你在我身边/心伤悲/泪水失去防备
　　一
　　又到了三月,其实三月已经是春天了,可对我来说它仍是冬天,对小米来说也是.忘记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年的三月我都会陷入低迷的状态.发呆是我在三月最常做的事情.
　　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是我最喜欢的事情.兜里只揣上一杯咖啡的钱,在累了的时候找一间咖啡店拣个最角落的位子坐下,百年不变地点一杯卡布基诺,慢慢地品尝,之后再漫无目的的闲逛.在实在走不动的时候叫司机接我,然后就是睡觉,不分昼夜地睡
　　小米在没去法国前常盯着我看,露出大惑不解的表情.她说我是个怪胎,有时怪的让她害怕.可她已认识我十五年了.在分开的这段时间里,她却时常打电话告诉我,她想念我身上一切令她害怕的东西,疯狂地想念着.
　　二
　　小米走的时候是何等风光,希尔顿的多功能大厅中,人们送她的礼物堆积如山.其实大多数人不是给她送行,那些礼物也不是给她的,而是她爸爸刘局长.
　　小米对这些昂贵的礼物不屑一顾,她只是持着美丽的鸡尾酒对每一个送礼的人微微一笑,连声谢谢都不说.她过惯了这种日子,居高临下.
　　小米的父亲在她走时没流露出一丝不舍,他是急于将小米送走的.小米笑着对我说,他嫌我在这碍眼,他急着和那个狐狸精结婚呢!小米的确在笑,小米没有母亲.她只是说,晓宁,我会想你的,十分十分想你,因为我只认识你一个人.
　　三
　　小米走后的第一个三月,我带着父亲的钱去了巴黎,与小米共同渡过了沉闷的一个月.
　　我走时父亲千叮万嘱像母鸡一样絮叨,他一遍遍地塞钱和信用卡给我,最后甚至要将他自己塞给我,同我一起去.可我走时只带了钱和信用卡,因为小米的窝只欢迎我一个人.小米感叹地说,原来政客与商人果真不同.
　　我的父亲是商人.
　　那些日子里,小米带我逛过各式各样的商店,她在拼命的买东西,而我依然只带一杯咖啡的钱,不过在巴黎我是没有司机的,只有小米的那些朋友们.巴黎的商场应是很棒的吧?可我一点印象都没留下,我只记得菜单上漂亮的字母:CAPPUCCINO.
　　四
　　当小米发现我对巴黎的商场毫无兴趣后,她也就不再邀我一起购物了,而我便每天守在她的客厅中,窝在一把藤椅上发呆,白天等她下课,晚上等她从pub中一身酒气地回来.而小米经常是彻夜不归的,我便一直等,等到第二天天亮.一整夜不合眼也不觉得累,我喜欢等小米回家.
　　每次送小米回家的人都在变幻,有中国人,有法国人,甚至还有小米讨厌的日本人和美国人.
　　小米天天这样玩,她不工作,她爸爸有的是钱让他玩.可小米却不记得她有父亲.
　　五
　　我可以持续两三天不吃不喝却不觉得饿,就像我可以两三天不合眼却不觉得困一样让小米惊奇.小米说她喜欢从侧面看我发呆的样子,当我坐在藤椅上一动不动静静看着窗外时会让她觉得很美丽,可她同时也觉得很害怕,她连叫我吃饭的勇气都提不起来.而我可以两三天不吃饭.
　　小米问我,绝食是不是很难受?假如我自杀,决不会用绝食,我会脱光衣服到处跑,然后让我爸活活将我打死.因为我被打惯了,最不怕的就是被他打.我不像你,晓宁,我半天不吃饭就会哇哇大叫.
　　六
　　晓宁,出去走走吧,总呆在家里会失明的.你总拉着窗帘,搞得像教堂似的.小米有一天这样对我说.我想她是害怕了,因为我的等候已成了她的负担.
　　于是我开始到小米公寓不远处的那个广场上散步,一边走一边想着各种各样的事情,累了的时候就到长椅上坐下,看着不同肤色不同装束的人从眼前流过,看见了每一个,却记不住其中的任何一个.
　　后来小米也一起和我到广场上.我们不散步,只静静的并肩坐在长椅上.小米变成了她小时候的样子,没有怨恨和放肆,安静的像只小猫.
　　我觉得很幸福.
　　七
　　有一天小米突然对我说,晓宁,当有一天我们都变老了变丑了那该怎么办?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的苍老.
　　八
　　四月,我回到了中国.听爸爸说,刘局长杯”双规”了.
　　终于有一天,小米发现她银行账户中止剩下三位数.她打电话问我她父亲出了什么事,我说,他进去了.小米在电话那头竟哈哈大笑,她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可是小米只剩下几百法郎,她很快会花光,她没有工作,她也不会工作.
　　我往她的账户中汇了一笔钱.我说,小米,我来供你读书吧…小米却把钱退了回来.她说,晓宁,我根本没在念书,你也别再寄钱给我了,巴黎大学长什么样子我都忘了,我根本没上几节课.
　　九
　　连续几个月没有小米的消息后,我接到了一个日本人从法国打来的电话.他生硬别扭的中文刺耳难听,可我还是听懂了.他说小米两天前脱光了衣服在大街上逛了一天..没有人阻止她,因为法国多得是自然主义者.那天黄昏,小米吞金自杀了.小米留了遗书,让他打电话通知我,替她说一声再见.
　　日本人说,小米后事由她在法国的朋友帮忙办了.葬礼去的人很多.他还说,小米让法国人认识到,原来中国女孩的身材也可以这样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