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之歌》Ray小兔

5、银眸的领主

　　如果说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那么命运之神一定是个工于心计的娼妇

　　当索菲亚奥科瓦小姐这个月送走第5个商队去斯洛伯格后，她全身乏力地回到旅馆的床上，准备每次任务后的休息。她呆呆地看着有些发霉的天花板，怀里抱着一颗白森森的头骨，渐渐被睡梦侵袭。
　　“咚咚咚！”
　　不合时宜的敲门声传到耳边，索菲亚用被子捂住耳朵，她不知道是谁不知好歹地在晚上敲她房间的门，她烦躁地蹬了几下被子，等待敲门的人没有耐心而离开。
　　“咚咚咚！”
　　但是这个人似乎非常有耐性，而且很有力气，敲得整个房间都好像颤抖了。
　　“谁啊！”
　　索菲亚没好气地怒吼道，她并不准备下床，只是想知道来者是谁后让他明天再来。索菲亚在安格尔才一个多月，因为她每次带商队穿越森林都平安无事而小有名气，必须要冒险的商队都来找她做保镖。
　　“奥科瓦小姐，我们奉领主大人的命令来请您跟我们去艾斯洛一趟。”
　　听起来不像是本地人，口音有点北方郡的抑扬顿挫。但是是哪个领主找她？她不记得有接过领主的任务啊。
　　就在索菲亚思考的时候，门被强行打开了，几个穿着黑色便服的男人闯了进来，索菲亚下意识地拿起手边的匕首摆出自卫的姿势。
　　领头的一个高大的男人却很有教养地对索菲亚鞠了一躬说：“对不起，小姐，我们这是迫不得已，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你们是哪位领主派来的，太没有教养了！”索菲亚没有收起匕首，只是稍微垂下了手臂。
　　领头的金发男人看上去并不像穷凶极恶的人，甚至有点儒雅，索菲亚这么想，那个男人对身后的人使了个颜色，一个人去把门关上了，索菲亚又紧张地举起匕首。
　　“我们不会伤害您的，”男人笑了笑，说，“我们是奉斯洛伯格的领主柯鲁布斯伯爵大人的命令请小姐跟我们走一趟。”
　　“是什么事？”索菲亚问。
　　男人无奈地笑了笑，说：“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只是伯爵大人就是这么吩咐的。”
　　一听到斯洛伯格的柯鲁布斯伯爵，这里绝大多数人的反应就是：他是个巫师，而且是个邪恶的巫师。据说在斯洛伯格人们经常会见到巨大的怪物，而这位伯爵大人下了一个奇怪的命令，就是禁止猎杀大型怪物，这使得斯洛伯格几乎成为了大型怪物的天堂。而更加吓人的则是城堡里的女佣传出每当夜晚，城堡里会传出奇异的声音，好像某种巨型的鸟儿会发出的尖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我拒绝，先生们。”索菲亚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这里几乎没有人会接受来自柯鲁布斯伯爵的任务。
　　领头的男人好像意料之中地点了点头，“这样啊…”
　　索菲亚以为他们会回去了，但是接下来，金发的男人却对她鞠了一躬，说：“抱歉，小姐。”
　　接下来的事，索菲亚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索菲亚醒来的时候金发男人大大方方地站在她面前，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见到索菲亚醒来，他优雅地鞠了一躬，说：“对不起小姐，我不请求你的原谅，是我让人把你打晕的，所以我想在你醒来的第一时间向你道歉。”
　　索菲亚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大言不惭的男人，她摸了摸自己的后脑，皱着眉问：“我现在在哪里？”
　　“这里是柯鲁布斯伯爵的城堡，小姐。”
　　索菲亚望向四周，发现自己的行李堆放在房间的柜子旁，幸好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丝绒袋子，她才没有发怒。
　　“那么伯爵大人在哪里？”索菲亚靠在沙发上，看了看四周，什么人都没有。
　　“小姐先在这里休息片刻，伯爵大人一会儿会召见你的。”金发男人微微笑了笑。
　　“那个…”
　　“我的名字是弗兰兹凯因。”侍从提醒道。
　　“凯因先生，”索菲亚强忍住怒火，说，“我可不可以这么认为，我被你们绑架了，不达到你们的要求我是回不去了？”
　　凯因想了想，笑着点了点头，“您可以这么理解，小姐。”
　　“那么伯爵要我干什么？”
　　“我不知道，小姐。”
　　“…”索菲亚觉得自己和这样的仆人无法交流，于是挥挥手，说，“你不用看着我了，我知道情况了。”
　　“谢谢您的理解。”凯因笑着又向索菲亚鞠了一躬，问，“小姐要不要喝茶？”
　　“给我一杯水。”索菲亚说。

　　等到有仆人来通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索菲亚几乎就要睡着了。
　　身材修长的仆人脸色苍白，带着神经质的表情看着索菲亚，他绿色的眼睛有些凸出，领子浆得很挺，这让他无法正常的转动脖子，也许这就是让他看上去僵硬的原因。
　　“小姐，伯爵大人请您到会客厅和他见面。”年轻的仆人的发音好像鸟鸣般抑扬顿挫，虽然听上去很高雅，不过显得很机械，由此可以窥见主人的苛刻。
　　凯因看了看索菲亚，微微笑了笑，索菲亚顿时感到一股冷气从背后袭来。
　　金发的仆人像木偶一般转过身，索菲亚系好丝绒袋子跟在他后面。
　　“你能告诉我伯爵为什么让我来吗？”索菲亚试探性地问，虽然她知道这个仆人回答她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伯爵大人会亲口告诉您的，小姐。”仆人说完，打开了一扇暗褐色的大门，他对索菲亚弯了弯腰，说，“请吧，小姐。”
　　索菲亚怀着不安的心情向前踏了一步，然后，她把手放在腰间的丝绒袋子上，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地，径直向大厅中间走去。
　　空旷的大厅里铺满了黑白相间的地砖，让索菲亚产生出想要离开的晕眩，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深蓝色天鹅绒幔帐下，索菲亚见到了端坐在描金椅子上的柯鲁布斯伯爵。
　　“索菲亚奥科瓦小姐。”带着沙哑的声音响彻在华丽的大厅里，能把自己的名字都念得这么抑扬顿挫让索菲亚的好奇心更进了一步。她鼓起勇气看向坐在高台上的伯爵，却发现他很年轻，也没有诡异的气场。相反，这位领主看上去相当普通，要非得说不一样的地方，索菲亚一眼就看到了他那双淡色的眼睛。不是灰蓝色抑或灰绿色，而是真正的银灰色，这使得伯爵的瞳孔显得异常明显，索菲亚觉得自己被这双眼睛看着时，就好像目光直刺进心脏一样。
　　除了那双罕见的银色眼眸，伯爵算得上是一个俊美的男人了，乌黑的短发整齐地覆盖在头颅上，线条优美的面庞带着所有领主共有的傲慢，索菲亚只希望那双带着玩味微微翘起的嘴唇不要吐出什么令人讨厌的话。
　　“伯爵，”索菲亚稍微清了下喉咙，向柯鲁布斯伯爵颔了颔首，“请问您叫我来有什么事？”
　　但是，许久那位领主都没有讲话，索菲亚知道他在看着自己，她心里一直在盘算着怎样离开这个逐渐和传闻靠拢的地方，因为现在这个幽暗的大厅里几乎连一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听得到。
　　“她看上去很紧张。”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让索菲亚抬起了头，当看到大厅的一角的鸟笼的时候，索菲亚注意到那里关着一只蓝色的小鸟，虽然鸟儿在鸟笼里，但是笼子的门却大大地敞开着，索菲亚回过头，心想着这个领主果然不是正常人。
　　“我希望您加入我的麾下，奥科瓦小姐。”伯爵的声音里多了一丝清亮，索菲亚抬起头时，柯鲁布斯伯爵已经站了起来，脊梁挺拔的他显得十分高大，更何况他站在华丽的台阶上，自然形成了一种压迫感。
　　索菲亚不自觉地往后倒退了一步，她谦逊地低下头，说：“抱歉，伯爵大人，我不能。”
　　“说吧，你有什么要求？”柯鲁布斯伯爵重新坐在座椅上，带着一丝了如指掌的傲慢说。
　　“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让我离开。”索菲亚虽然低着头，但是语气却一点都不顺从。
　　柯鲁布斯伯爵偏了偏头，看着面前这个女孩子，“对不起，在答应我的要求之前你不能离开。”
　　索菲亚有些愤怒地望着这个无视他人的自大贵族，和他的银眸对望着，“您的意思就是我已经不得不帮你干活了，是这样吗？”
　　伯爵优雅地双手相交，扬了扬好看的眉毛，说：“可以这样理解，小姐。”
　　索菲亚愤怒地瞪着伯爵，说：“我从未见过您这么无礼的领主，我要离开这里了。”说完，索菲亚就转身往刚刚进来的门那里走去，但是索菲亚看到凯因和其他一些侍卫已经堵住了唯一的出口了。
　　索菲亚转过头时见到那位罪魁祸首微微笑了笑，慢慢地走下高台，说：“让我们好好地探讨一下，可以吗，小姐？”
　　现实的无力让索菲亚再次走到他面前，伯爵赞赏地点了点头，接着他用淡色的眸子直刺索菲亚的双眼，富有个人特色的沙哑声音蛊惑般地放得低沉：“说说您的愿望吧，或许我能够帮您实现，而作为报酬，我只要您为我办事即可。”
　　“我没有愿望。”索菲亚冷冷地说。
　　柯鲁布斯伯爵轻笑了一声，望了望索菲亚腰间的袋子，索菲亚意识到伯爵的目光正投在哪里，迅速地倒退了两步，不自觉地用手护住袋子，因为没有带武器，索菲亚心里异常地紧张。
　　“或许我可以替你的朋友办点事？”柯鲁布斯用一只手托住下巴，看着索菲亚问。
　　莫名的寒气让索菲亚打了个哆嗦，这个男人到底知道些什么？
　　“跟我说说您为奈特利先生的复仇进行地怎么样了？”
　　索菲亚抱着头骨的手颤抖了一下，她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强烈的危险警报在脑子里拉响，这个男人到底还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他会对自己的事情如此了如指掌？索菲亚只希望自己不要被他的话语迷惑。
　　柯鲁布斯意识到了女孩的动摇，于是步步紧逼地说：“或许我可以帮助您解决某个人，比如说某个公爵骑士队长？”
　　优雅的外表下是让索菲亚害怕的恶魔的心，索菲亚努力抑制住自己对麦克塔尼的憎恨，用颤抖的音调低声说：“我…不需要。”
　　“真的吗？”柯鲁布斯加重了语气，低沉的声音仿佛子啊拷问她的心灵。
　　“我…不需要，谢谢…您的好意…”索菲亚好不容易才吐出拒绝的话语。
　　柯鲁布斯伯爵叹了口气，就在索菲亚以为他拿自己没辙，为自己的坚定感到自豪的时候，柯鲁布斯转过身去，说：“那么抱歉了，杀害约翰道格拉斯先生的凶手，作为国王的地方行政官，我只好将您逮捕了。”
　　“什么？！”索菲亚的所有坚定在一瞬间崩溃，她不知所措地看着侍卫们向这里走来。
　　“你有证据吗？！”索菲亚叫道。
　　柯鲁布斯优雅地回过头笑了笑，说：“很遗憾，证据确凿呢，小姐。”
　　当双手被人扭到身后时，索菲亚叫道：“放开我，我答应你。”
　　就好像事先串通好的，不，一定是事先串通好的，索菲亚周围的侍卫都退了下去，索菲亚叹了口气，用手抚摸着腰间的袋子，说：“我有几个要求。”
　　“几个…”柯鲁布斯皱了皱眉，索菲亚知道如果他拒绝，自己也没有办法了。
　　“说说看吧！”伯爵却意外地变得爽快起来。
　　“第一，你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用我；第二，我不接受任何册封，第三，我希望您帮我报仇。”索菲亚一口气吐出了所有的愿望。
　　伯爵思考了一下，说：“我可以帮你复仇。”
　　索菲亚盯着伯爵的脸，希望他能够像现在这样一直爽快下去。
　　“其他两个我拒绝。”柯鲁布斯伯爵就好像理所当然般傲慢地拒绝了。
　　意识到自己已经没有什么筹码，更可恶的是还有把柄抓在柯鲁布斯手里，索菲亚心里非常不快。
　　“您是看重我听得到怪物的语言吗？”索菲亚问。
　　意外地，伯爵摇了摇头，说：“不，我这里也有一些能听得到怪物讲话的猎人。”
　　“那是为什么？”
　　“谁知道呢…”伯爵像是低语一般喃喃道，接着他看了看窗外，优雅地向索菲亚弯了弯腰，说，“我得离开了，小姐，希望您在我这里过得愉快。还有从现在开始，我就是您的雇主了，我特别希望您记住这点。”说完，柯鲁布斯用居高临下的严肃眼神看着索菲亚，索菲亚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反抗了，只有顺从地向他低下了头。
　　柯鲁布斯满意地转身离开了，看样子就好像急着去参加什么宴会一样。
　　“恭喜您，小姐，从今天开始您就是我们的一员了。”凯因就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露出爽朗的眼神。
　　索菲亚再次抬头看了看大厅四周，发现刚刚鸟笼里的蓝色小鸟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