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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再次晕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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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的越发的快,不知不觉已至晚秋,秋风瑟瑟,落叶飘零真是个适合离别的日子。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
许久未见到梓晨了,距离皇后寿宴已过去一月,虽说那时见到他,但救命之恩却无机会感谢。
“许久没看到你了。”
“嗯,这些日有些忙。见你衣衫单薄,小心着凉。”
我挪了个位置,让他有地方可坐,“你看,今日是满月。”
梓晨抬头看了看天,对我笑道:“嗯,是啊。”
“好几年没看了,以前过的太过惬意懒得看,进宫后又一直追随他的脚步忘记看,”人果真不能回忆过去,觉得年华老去,离死不远。
“你与梓晏怎样了?”
“很好.....”或许该说是他很好,有凝香陪着。
“那日母后所为,你莫要放在心上。”
“我知,你放心吧。不管皇后对我如何,我与你之前不会受任何影响。”
他却一直摇头。这一年里,我们都变了许多,变得更加沉默。
“你可恨我?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入宫。”
“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我谁都不恨。”
“我们都变了,”他望着天,叹出的一口长气,是那样的无能为力,“变了,一切都变了。猜疑......谨年,我与梓晏之间也变了,虽我不喜欢这个弟弟,但是,我并没有想害他的人,可是,如今一切都变了。”
我想不出安慰他的话,或许,对梓晨,我也在怀疑,毕竟他是皇后的儿子。
“那日皇后想杀我,虽我心里对这世间还有留恋,但想着可以解脱,想着......”我抓着他的手,我想肆无忌惮,哪怕这话会传到某一人的耳中,“我好累,不知自己在做什么。我想一睡不起,我想回到苍阳城,我想从未遇见你,这样......”
“谨年......”
“我恨他!”
自梓晏恢复记忆后的日子,我时常会梦到他。梦见他坐在床沿,满目情深地看着我。
这样的梦,会让我提醒自己,无论现在的他是怎样的,至少他曾经是爱我的。
可是,梦的无常,现实却又恰恰相反,他与凝香的情意绵绵,我想那也无妨,与他至少可以在梦里相见。
可是,这些日里,梦中的他出现也变少了。
是否说,我该忘了他。
我想,是应该这么做。可是,皇后的陷害,让我又看到一丝希望。
可最终,连我自己都分不清那是梦还是现实,是否一切都是我自己想出,可是自作多情。
心中压抑的苦楚,让人变得疲惫,整日的魂不守舍,人也越来越健忘。
我是不是老了?老了快要死去。
“梓晏过段时间要离开瀛国。”
“你说什么?”
“他要去趟齐国,”梓晨道:“齐帝楚清杨突然暴毙。”
他这一走只怕又要几月,“为何会让他过去。”
“楚清杨膝下无子,且正值盛年突然暴毙,齐国朝野动荡,各国都打着吊唁的旗号前去,目的就是想在乱时吞下齐国。”
“又要打仗吗?”
“不是,因为楚清杨还有其他兄长,所以不乱到一定程度别国也不敢动手,这次去只不过是打探。”
“你看月亮没?”恒帝是否又要故技重施,只怕皇后会在半路派兵暗杀。
“嗯,过两日就要下雪了,”梓晨见我岔开话题,就未再说下去。
“时间过得可真快,”时间不早了,梓晏去齐国的事,我得找罗韩亦商讨。
“嗯,我送你回去吧,”梓晨道:“听宫人说,这些时日你都在服药,身子可好些了?”
“无大碍,至少撑过一个冬日不成问题。”
今年的丠匁雪竟下得那么早,躺在床上的我只觉越发的冷,宫人在屋内又不知做着什么,屋外细语嘲杂,更是难入眠。
我极不情愿地坐了起来,冷的直打哆嗦。
满袖这时又跑了进来,一股冷风窜入屋中,冻的我寒毛瞬起,“你们这做什么呢?一早就吵吵嚷嚷,睡都睡不安稳。”
“主子,外面下雪了,奴婢正给您找衣裳呢;暖炉也已生好,这就给您搬过来,您再忍忍。”
“下雪了?那么早?”我裹了件衣裳,站在屋里向外探了眼,鹅毛大雪,“你这丫头还伺候我,看你穿的,衣裳就放着吧,你先回去换件厚的衣裳。”
“奴婢不冷,您先回床上躺着,奴婢现在就将衣裳给捂暖。”
“不用了,你先换衣裳去吧,让屋外的宫人也回去,别着凉了。我这再躺会,你们忙,”都说下雪不冷融雪冷,可丠匁的冬日一点都不可爱。
“那奴婢就先将衣裳放着”她道。
过了片刻,换好衣裳的满袖领着宫人将暖炉给搬了进来,才寒气逼人的屋子现在总算暖和了些,我又去睡了个回笼觉,一番梳洗后也差不多到了正午。
推开屋门,屋顶已经被雪给盖满。
“梓晏......”触景伤情,想到了去年时,不知不觉竟唤出他的名字,“今年这雪下的可真早。”
“是啊,比去年早一个多月呢;还是主子您心善,其他宫里的冬裳皆未来得及准备,只怕又要很多人受罚了。”
“哪里好了,你们不也受了凉;以后有事别先顾着我,将自己照顾好可知?”
“你可知慕晴去了哪里?”这个时候,依我这身子还是不出门为好,但是梓晏去齐国的事情,得派人去询问。
“奴婢不知,一早就未见到她了。”
“这丫头,怎神出鬼没,若哪日我不在了,她遇上个心恶的主子,可有的吃苦了。”
“你这一早的又说什么混账话,不在?你去哪里?”戟轩撑了把伞从雪中走来,人未至,声已先闻。
“你怎来了?”
戟轩不悦地看了我一眼,将我拉进屋,“突然下雪,不知道宫人可有给你准备衣裳,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放心吧,我没事,”
他握着我的手,见手是暖的,对伺候的宫人道:“满袖,有将二皇妃的冬衣都拿出来吗?这雪估计要下个几日,你们就先将衣裳都烘烤一番,等她穿时也方便。”
“是,窦大人,奴婢这就去做。”
戟轩对满袖吩咐一番,又转身对我道:“衣裳可够?若不然,我去给你准备些。似乎你怕冷,这个冬日就让落花和你睡。你呀,以后也少吃凉的,弱不禁风的更要少出门,万一着凉了麻烦。暖炉可够?冬日得补,你可莫要挑三拣四,饿出病来。”
“都好也都够,谢谢戟轩你了。这么大雪还跑到我这来,放心吧,我这又不是三岁小孩,再说还有一堆的宫人呢。”
戟轩笑道:“你要是能不让我操心就好了。”
“我们在宫里还好,听说今年雪下的早,可苦了百姓。”
“这都不用担心。”
“怎么?是不是这种天气,会经常遇上,所以他们早已做足了准备?”
“不是,今年天气太过蹊跷。只是今日早朝,梓晏和皇上说赋税今年减半;反正现在国库充盈,到明年再把今年的收回,皇上也答应了。”
“梓晏?这话竟然是他说的?戟轩……我们出去走走吧。”
“外面雪下的正大,等雪小些吧?”
“嗯,”我看着飘落的雪,不自主地走到屋前,洋洋洒洒的雪落在掌心,紧接便化成了水。
我不自禁地向前迈着一步又小步,直至整个人暴露在这雪中,心中觉得舒坦,好似之前的烦忧顷刻烟消云散。
“不是说等雪小些再出去吗?”戟轩走了过来,将我拉进屋。
“你给我胡闹一次,我想玩。一会,你陪我堆雪人可好?”我将他推开,干脆坐在了雪地里。
“这多大的人了,还想玩这个?胡闹可以,可若将身子弄垮怎么办?”
“不管,今日我就要胡闹一次,谁的话也不听,”我抓起地上的雪朝戟轩扔去,怕被他责骂,赶紧跑到远处。
戟轩见我无赖,紧跟了过来,我一边跑一边向他扔雪球,他也未躲闪,不一会功夫,全身都是雪,而我在边上乐的直笑。
“你这玩疯了,看跑到哪了?”戟轩将我抓住,责备道。
我向四周看了看,竟跑出了东厢。
“你为何不躲?看你这滑稽样子,以后若惹我生气了,我便拿这事来笑你。”
“若我躲了,你会笑的那么开心?”
我摇头,“这算不算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不算,你高兴我也高兴,”戟轩说完,出其不意的将我搂在怀里。
我连挣脱道:“你快放开我,被别人看见会说闲话的。”
“看到又如何,“他不以为意道:“谨年,我问你件事。”
“嗯。”
他不会是因为我刚才嘲笑,又变着法子整我吧。
“如果让你跟我走,你会答应吗?”
“会。我们不是说好,等一切都结束了,就离开这里。”
“那梓晏呢?你忘的了他吗?”
“他?”我连恨都不会,又哪会忘,“怎么都不会忘。戟轩,若此刻是他,那该多好。”
戟轩看着我,一个吻落在我额上。
“别想他了,你有我。”
“你做什么呢!”虽然知晓戟轩有事瞒着我,但一开始我与他便仅是合作关系,且他也告诉我,喜欢的那人是梓晏,便是在旁人眼中看来的亲密,但也仅是好友之间的玩笑。
但是,今日他的玩笑似乎有些过火。
“生气了?”
“我.....”不能这么回答,他是个多心多疑的人,也许,现在的他是在试探我,“吃我豆腐。”
我踹了他一脚,又捧起地上的雪朝他扔去。
戟轩追了过来,却与我保持着距离,任由着我欺负。
雪下了一日,戟轩衣上都是雪,鞋也湿了。
他没有责备,让我早些回东西。
瀛国的冬夜,若在外呆上一宿,是会出人命的。
他将我送回东厢后便回去了,走时将我屋里给检查一番,看是否有缺,明日入宫时可带来。
用了晚膳,慕晴告诉我。白日时,罗韩亦来找过我,他替我问了,梓晏却是要去齐国。
我想等到第二日再去找梓晏,将闫国的玉玺交给他。他这一走,只怕皇后又会暗中害我,只怕我有心却无力,能否等他归来。
可第二日大早戟轩便来了,说是要接我出宫住几天。
“出宫住哪里?我这名义上的二皇妃与你出宫,只怕就不是流言这么简单了。”
“顾不得那么多,梓晏过几日就要去齐国,你一个人肯定不能呆在宫里。”
“梓晏出宫我知,罗韩亦已经告诉我了,”我道:“皇后害我总得有个理由,我若就这么跟你走了,只怕这理由不用她想,而是我们给。
“你这挂名的二皇妃,无权无势。皇后不能动你,但凝香可以。明的不行那便来暗的,你可应付的了?”
我点头道:“你这说的有理,不过她们二人我倒不太放在心上,其实……最该小心的是恒帝。
”
“怎么?”戟轩关上门,让我说话小声些,以防隔墙有耳。
“恒帝可不是好人。你是否还记得上次林班主事,我入宫仅有一年,可皇后却整出那么多的事。虽说恒帝对我还算友好,可自从梓晏恢复记忆后,我总觉得恒帝变了,他……想除掉我。林班主的事情,若无他首肯,你觉得皇后会有这胆子?”
“你说我们现在又多了个敌人?皇上?”戟轩问道。
“不确定,不过也差不多。其实现在想想很多事情都说的通,梓晏失忆,皇后与宰相为什么动不了他?即使你再怎么暗中保护,但百密必有一疏。所以,其实真正暗中护住梓晏的人是恒帝。现在他又将部分兵权交给了梓晏,恒帝想做什么,你我都知道皇后也知道,可是为什么皇后没有动作?恐怕她忌惮。而我这处,恒帝对我的事从不过问,就算我与你的流言已传至整个皇宫,他也没有管我,你说这是为何?而上次林班主,若不是梓晏,只怕我早就不在世上;所以说,你让我出宫是对,但是不是为了皇后而是恒帝。”
“这是谁与你说的?”
“我自己想到的,之前就想和你说,只是给忘了。不过出宫怕是不能,他是君我们是臣,斗不过。恒帝心机太深,对他躲为上策。”
“若他要找你麻烦,你躲的过去?恒帝想除掉你?为何?”戟轩问道。
“这我也不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比皇后更想杀我。”
“那就必须出宫……”我与戟轩正在屋内谈着恒帝,突然传来了敲门声,落花的声音伴着开门声响起,进来一人,是恒帝身边的一位宫人。
“二皇妃吉祥,皇上请您过去,窦大人若无事还是早些回去吧,”宫人走来,对戟轩流露出厌烦的神情。
“皇上找二皇妃何事?”戟轩问道。
“回窦大人,奴才也不知。不过,若窦大人想让二皇妃好好留在宫中,就离二皇妃远些吧,你不顾及自己也要为二皇妃想想。”
似乎又回到了那日,不知道这次去又是为了何事。
来到乾麒宫,恒帝依在榻上,见我来后睁开了眼,紧接又眯眼打起盹来。
“父皇吉祥。”
“免了。突然下雪,宫人可有将衣裳备齐?”
“回父皇,都备齐了,暖炉也都支起来了。”
“那就好,坐下说话吧。”
“谢父皇。”
恒帝让宫人上来暖茶,怕我冷又在屋里添了只暖炉,不知葫芦了卖的什么药。
“谨年,你入宫里快一年吧?”
“回父皇,已经有余,”我回道。
“哦……那么久了,晏儿过几日要去齐国你可知晓?”
“知。”
“那就好,你在东厢住了也快半年了吧,晏儿做出何事让你如此生气,要搬去那里,这一住还是半年。”
“回父皇,谨年搬到东厢并非二皇子的原因。”
“梓晏是你夫,该有的规矩还是要遵记,切莫越了规矩。”
“谢父皇提醒,谨年记心上了,”他问我答,一时也猜不出恒帝有何目的。
“那就好,这些日,你与戟轩走的越发的近,宫里的流言已经传到宫外,使得晏儿在外面被人笑话,也丢了皇室的颜面。”
“谨年知错了,日后一定注意,”我道,回答的小心翼翼。
“那就好。”
恒帝说完,单手撑着头又打起盹来,一旁的宫人拿来皮裘给他盖上。
他不说话也没让我走的意思,使在旁的我如坐针毯。
“其实你与戟轩的事,朕也不想管。你与晏儿成亲一年有余,也没有怀个一儿半女,朕不怪你。现在晏儿身边有了凝香,你们在东厢内如何胡闹朕不闻不问,只是朕听闻你与戟轩昨日已玩出东厢,做出的事也被宫人看到,你让晏儿难堪,朕这次不能不说你了。”
“谨年知错,还请父皇责罚,”我战战兢兢跪下,若恒帝要动我,这世上可真没谁能救的了我。
“你与梓晏是拜堂夫妻,朕若责怪你,旁人议论的是晏儿。但是戟轩……这次朕是该好好地治治他,现在越发地没了规矩。宫中侍卫说,戟轩等至天黑才离开,可有此事?”
“回父皇,戟轩他……”
“谨年,这次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实地告诉朕,欺君可是死罪。”
恒帝不知何原因并没有明治我的罪,他用戟轩来逼迫我。若我为保身弃戟轩,虽躲得了一时,可便也就承认自己对梓晏不忠;可若不顺着恒帝的意思,只怕他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我。
想了想,倒不如大义凛然,反正我在这宫里也没有牵挂,若为戟轩而是,还能落他一个惦念。
“回父皇,戟轩早早就离开东厢,至于何时回去谨年当真不知。”
“好!先去外面跪着,等想清楚了再来告诉朕。”
“是!”
戟轩说丠匁的冬夜冷,的确是如此。
冷风从四面八方窜来,就好似一只只细小的冰虫,从一个个毛孔溜入血管。雪踩在脚下吱吱作响,宫人将我领到一处空地,随手指了个地方让我跪下,随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冬夜漫长且寒冷,若真在这跪一宿只怕半条命也没了。更何况,我既然已出了这扇门,怎又会回去找恒帝,也便是说,我今日这条命当真是要落在这了。
梓晏呀!梓晏!现在的你可是与凝香相拥,你可知我为你进宫却又被你所丢,你又怎知此时此刻的我有多想你。
我日盼夜盼,想着你某一日可醒来,念及我的无可奈何,念及我为你受的苦楚。与我道,这些都结束了。
我日思夜想,想着你醒来那一日,未曾对我忘情,许我一生浪迹天涯。
可便是我对你情根深种,却又因你无情而夜夜伤神,不知哭湿多少头枕。
你怎会知,我有多后悔,是我拱手将你送人。可我亦有多庆幸,恒帝对你的疼爱不必遮遮掩掩,皇后想要害你却无可奈何。
你怎会知,我有多想你。
我曾有过无数次念头,若与戟轩亲近,你可会心生醋意,或许,便是失忆后的你会再次爱上我。
可是,我不敢赌。
你那日的一句下贱,让我难受至今。本想就此离开这里,却因舍不得你,或许.....真如你所言。
丠匁下雪了,四季有夏冬。你可知这世上有个夏戚也有一个冬至,你又怎知那叫做夏戚的又有多爱冬至。
“一个人跪着不冷吗?”
“不冷,韩亦,你今日是来看星星的吗?可风雪大,恐怕看不了。”
韩亦蹲下身来,将披风脱下裹在我身上,又将手炉放在我怀中,“是啊,真是可惜。”
“你……”
“别说,抱在怀里暖暖,再熬些时候,这边在给你想办法呢。”
“谢谢你,我没事,你快回去吧。”
“没事?我看不用到天亮你就一命呜呼了,我在这陪你,你这不是怕黑吗?我在这给你壮壮胆,”他怕我抬着头难受,在我身边蹲下,在风口给我挡风。
“不必了,你回去吧。”
我见他没有走的意思,索性将披风拿下还给他,总不能死时还拉个人一起上路。
韩亦止住我道:“乖乖地裹着,你以为凭我就能救你?一定要等他过来。”
他的一番话让我平复的心又漾起涟漪。
“他……是他让你过来的?”
“是!”他认真答道。
“我、我等他!一定等他过来!。”
梓晏来救我了,就如曾经。即使他忘记我,但他心里对我还是有情的。
是的!我们曾历经那么多的苦难,怎能说不爱便不爱呢。
长夜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身子已没了知觉,即使冷风灌入也已感觉不到寒冷,甚至感觉身子一点点变暖。
我清楚明白这代表着什么。我等不到他了,一切都已经晚了。
韩亦与我说着什么,我能看清他张阖的嘴,却请不起他说的什么。耳边呼啸的北风,也渐渐地变轻,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一切都在逐渐消失中。
我像是处于梦中,四肢皆暖烘烘的,仿佛是置身于云海里,惬意到令人不想醒来。
满足的亲昵声,身侧显然有人动了一下,我伸手抚了过去,颈上却一吃痛,等再次醒来也不知是何时。
只觉小腿难受异常,膝盖更是痛到不行。
“主子,您醒了?”满袖听到我的叫声,跑来道,“你别乱动。”
“腿好痛。”
“奴婢刚给您敷好药,您躺着,要什么和奴婢说就是了。对了主子,你可想吃什么,奴婢去给你准备。”
“我什么都不想吃,我怎么回来的?”屋中的家具摆设,一看就是东厢。
“当然是被抱回来的。”
“谁抱我回来的?”
“这个……是、是……”她吱吱呜呜,急的脸都红了。
“我抱你回来的。”
“韩亦?那么他呢?”不是说梓晏会来救我的吗?既然我平安无事,那他人呢?
“谁?”
“他……梓晏,你不是说他会来的吗?”
“我何时与你说话了,慕晴过来找我,说你被恒帝喊过去,我赶过去时你已晕倒在地。后来,皇上得知,便让我将你抱回来,就是这样,不信你问满袖。”
我不信地看着满袖,那丫头连连点头,生怕我不信。
我心里莫名苦涩,原来这都是我被冻晕时出现的幻觉,他怎么会过来救我。
“腿还疼吗?”
“不了。”
“怎么?不高兴了?”
我别过头去,失落道:“没有。”
“那就好,这些日子就别出去了,好好养着。”
“嗯,”我无精打采道。
虽说大难不死,可心里却越想越不舒服,这事过去已经两天,下床走路不成问题,只是慕晴看我看的紧,不让出门怕我再出什么事。
这两日韩亦都会来我这一趟,我见到他就会想起自己的自作多情,而戟轩也不来我这,日子屋里的让人不知作何是好。
“主子,您想什么呢?快点吃吧,要不又要凉了,”我终于知晓何为食不知味,不是人有病而是心。
我无力地拿起银筷对她道:“慕晴,这些都给你吃吧,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奴婢去给您拿甜汤开胃。”
“嗯,”我撑着脑袋看她跑出屋。我们二人年纪相仿,怎么说我还比她小些,怎我就不如他们过得潇洒。
菜食虽丰盛却难让人有食欲,怕她若回来见我未动一筷会被念叨,我拿起银筷,随意翻了翻桌上的菜,菜中夹着的一张纸引起我的注意。
救戟轩。
未多想,我丢下碗筷向外走去。
慕晴见我出门即刻拦住道:“主子,您这去哪里?您腿伤还没好。”
“戟轩出了事?”
慕晴支支吾吾,应该比我更早知晓此事,看来,那纸上写的是真的。
难怪这两日未见到他。看来恒帝是想对戟轩下手,我就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
我赶到乾麒宫,认为戟轩会被恒帝软禁件,却正巧遇见了梓晨,他拦住我道:“别上当。”
“你也知道?”
“对,父皇还在气头上,你别去找他,这次去了就没那么好运了。”
“戟轩怎样了?”
“他没事,你先保住自己。”
梓晨似乎知晓一切,可不管怎样我今日都要去找到恒帝,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能再害了他。
“父皇可有对他用刑?”
“父皇暂时不会要他性命,你先回去。”
梓晨拦在我跟前,大有不让我进去之意。而我已确认了戟轩安危,想必他一时半刻应该没事,我现在要做的,是先骗过他,然后再去找恒帝。
“好,那我走了。”
我转身要走,梓晨却又将我给拦住,“你真的回去?”
我点头,可梓晨似乎并不相信我,他思考片刻开口道:“我带你去见戟轩,你要去找父皇,可好?”
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抉择,贸然的去找恒帝肯定不妥,若先去见戟轩问明原由,这样应该好些,想到这,我应了梓晨。
梓晨带着我来到一个叫石钔的地方,戟轩被铁链锁铐,并未侍卫看守。
我不知他是生是死,想上前查看,却被梓晨拦住,“他还活着,你现在放心了吧?可以回去了。”
“我想与他说话。”
“不行。”
“为何?你就让我看一眼,我怎么确定他是死是活?”
“我说他活着就是活着。”
“我……不行,我有话要和戟轩说。”
“跟我回去,”正当我和梓晨僵持不下时,恒帝与皇后坐着软榻被宫人抬了过来。
“父皇吉祥,母后吉祥,”梓晨率先请安,见我站那一动不动,连拉着我,让我也向那二人请安。
“谨年你身子怎样了?”
“回父皇,已经无大碍。”
“那就好,本来朕只想吓你一吓,未料却睡着了,宫人也未敢吵醒朕,现在看你没事朕也就放心了,”好一句睡着,可惜他是皇帝,便是明白也得陪着他装傻。
“让父皇挂牵了。”
“你们怎么会在这了”
“我……”
我话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被梓晨打住,“回父皇,我与二皇妃来此处逛逛,现在准备回去了。”
“是吗?谨年,”皇后见我和她儿子一起,更是横眉冷对。
“回母后,是的。”
“那好,早些回去吧;这天好像要下雪了,不知又要下到何时,你们莫在外流连,小心着了”皇后话中有话,便是我再三隐忍隐忍,也不能不顾戟轩。
“谨年想问,戟轩犯了何错?为何会被扣锁此地?”
“戟轩?对了,戟轩也在这,还不是他与你走的近,你父皇为了保全你只有动他,”皇后说话阴腔怪气,可能她已摸头我的性子,对我虽有敌意,却没有之前上心。
“父皇,谨年那日已经说的很清楚,我与戟轩光明磊落,父皇可说要屈打成招?”
“放肆!是谁给你胆子这么跟皇上说话,”皇后怒斥道。
梓晨示意我不要说,伴君如伴虎,对皇上无理,可是有千千万的砍头理由。
此刻我哪里顾得上,我和梓晨前脚刚至,恒帝与皇后便赶来过来。那好,既然你能想取我性命,我便如了你们心意。
恒帝看了眼皇后,止住道:“谨年身子刚恢复,莫吓坏了她。”
皇后点了点头,不知又想出了什么计,突然对我笑起来。
“母后肯定是相信谨年,不过宫里的话已经传出,母后不可能就这么放了窦戟轩,要么皇室的威信何在?母后有一法子,若谨年答应,母后就放了他。”
我不假思索地点头答应。
皇后喊来几个宫人搬来一个生着火的青铜炉。
皇后对我笑道:“这炉里有十个金球,一个银球,你若是能摸到银球,母后就放了窦戟轩,你看如何?”
“好,一言为定。”
“不过这球可在火上烤着,被烫着了,可是要皮开肉绽,说不定手还会废了。”
“母后,你怎么能这般对谨年,”梓晨愤怒不止,因皇后的恶行而痛心疾首。
“这可是她答应的,你要知,皇室的颜面都给她丢光了,母后没要她性命,已是让步,”皇后不悦地斥责梓晨,怕儿子的言行会惹恒帝不满,失了太子宝座。
“我答应就是了,”我梓晨别多言,言多必失,说不定又要加我个什么罪。
宫人将青铜炉抬到我跟前,炉里蹿出的火焰有半人高,看不清哪个才是银球。
梓晨将我伸出的手其抓住,他不能言,只能对我摇头。
“没事,废了只手换条人命,值了。”
我怕疼,怕那一瞬间的疼痛会让自己犹豫,所以,我只能闭上眼睛。
指尖碰到火焰一瞬,我的手被人抓住,一只手放在我的腰上,来人将我抱起,只听一声巨响,耳边响起宫人大喊的救火声。
睁开眼,抱着我的人是梓晨。此时,他身后衣物已被点燃,宫人正想着法子在灭火,而他已痛的直冒冷汗。
宫人眼疾手快,火很快被熄灭了,梓晨脸色苍白,语气虚弱地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呢?快给我看看,”
梓晨难受地皱着眉头,疼的说不出话来。
皇后见梓晨被烧,跑过来将我推开,她心疼地搂着他,同时目光又狠狠地瞪着某一处。
那人就站在我的身后,倒地的青铜炉便是由他打翻。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又走到戟轩那,不知与他说了什么,将锁链解开。
皇后在边上怒火中烧,要恒帝处置梓晏,恒帝只是找来太医替梓晨疗伤,未说一句。
太医诊治,梓晨后背被火给烫伤,不过却不眼中,只是皮肤略微发红而已,并无大碍。
戟轩被冻了两日,需要休养个大半月才能恢复。
梓晏要去齐国的日子定了,就在三日后,凝香本来也要跟过去,不过恒帝不允,到最后也有作罢。
随后的几天里,宫里风平浪静。
这些日,我一直回想,为何梓晏会在那时出现,他是在担心我吗?是来救我的吗?
还是说,我与戟轩的所作所为让皇室蒙羞,让他在诸人面前抬不起头,成了笑柄。
是吧,即使回到现代,自己的妻子与别的男人关系亲密,也会被人议论,更何况是在封建的古代。
我将手伸入火炉,其实就已将梓晏陷入这种难堪之中,他过来阻止是应该的。
如今却已经陷入两难境地,在我与戟轩之间,恒帝势必会出去一人。
宫外的流言蜚语让皇室蒙羞,他不能明着对我们怎样,但一定不会放过我们。
虽然这一次,我和戟轩再又侥幸脱逃,但下次呢?接下来他又会怎么对付我们。
假若我为保身和戟轩终止合作,我不仅得不到梓晏的消息,更不能确定戟轩又是否会因恒帝而选择袖手旁观。
所以,这个时候我必须做出选择,是选择梓晏还是戟轩。
戟轩的安危我不可不顾,梓晏的生死我不能不理,那么只能摒弃我这二皇妃的身份,这样我就不必再去顾忌什么。至少恒帝不会再针对我,皇后也会因少了一个明着帮梓晏的人不会对我起杀心。
又或许,我更能放下对他的心。
不论他是梓晏也好冬至也罢,回忆再美终究只是过去。如今我们已回不去了,他给我的过去还有诺言,这一切无论有多美好,那都是他失忆所为,他不需要为此负责,只有我当真了。
我决定告诉他藏匿闫国玉玺的地方,还有那个玉镯子。
天慢慢破晓,天已泛白,似乎有些迫不及待,只怕下一秒我会后悔。如果不断了自己的后路,只怕自己又会害了他。
我曾多次与自己说过不会再踏入琰磬宫,可却一次次的食言。这次好了,真的是最后一次踏入。
这里的每一道风景,每一段回忆,每一时的爱都将与我毫无关系。
梓晏啊梓晏!我这是在给我们自由,以后再也不会有冬至也再无夏戚。
风吹过耳旁,寒冷的冬日,让人忍不住地加快了脚步。本以为自己是醒的最早,却见晨雾之中有一个人在舞剑,即使相隔较远,也能一眼认出他。
我慢慢地轻步走向他,只希望能再分别前多看他几眼,我的自诩小心,还是让梓晏发现了我,他看着我,可一瞬的发生,让我又为自己的多情苦笑。
一柄长剑刺入肩头,那份痛并非来自□□,而是心中曾有的小心翼翼支离破碎,疼的是心。
如果说是浓雾让他没有看清我,那么咫尺间的再次刺入又代表着什么。
我有些猜不透,是否苦苦纠缠的我让他失了耐心,还是因与戟轩的流言蜚语而恨我。
肩头的暖流惹红了衣裳,那柄抽出的长剑,将我身体里唯一的一丝丝暖意带离。
那是支撑我至今不愿放弃的执着。
眼泪不知是何时落下,此刻站在他跟前的我已不是我,曾经的他冷让我心痛,这一次却是彻底的心死。
再见还未来得及出口,他已将一切剥夺。
“脏了剑,”他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温度,我紧紧捂住肩头,不让血脏了他这一处,僵硬着的身子转身离开。原来,我的身后早已是万丈悬崖。
眼泪风干还是流尽,偌大的宫里我找不到去处,天越来越亮,宫人也聚越多;不知已回到东厢,眼前熟悉的景熟悉的人,为何此刻会如此的陌生。
“主子,您这么早去哪里了?”落花发现我衣上的血迹,小心翼翼地扶着我进了屋子,宫人也都全部静默着。
我看着他们想开口去解释什么,是对于自己都找不出的借口,又拿什么去告诉别人。
慕晴拿来衣裳和水,她伸手要解开血衣,见我抓着衣裳不放,弯下身子道:“主子,奴婢先给您换衣裳,太医马上就过来了,奴婢先给你把伤口洗净。”
这该死的眼泪,噙在眼眶里,更显我的可怜,“不用了,免得脏了地,就先这样吧,你们出去,我想一人静静。”
“主子,若伤口流血不止,可会要了人性命的。”
“无事,别让太医知晓我受伤的事,到时若被人知晓,只怕又招来非议,你们便先出去吧。”
“可是……”
“出去!”
耳边又恢复宁净,身子也懒得动,若这血一直流,能将记忆中想忘的一起带走该有多好,这样我便自由了。
人虽乏的紧,却又异常清醒。为何我会回忆过去,从他救我那一刻到刺我的那一剑,一遍又一遍地侵蚀着我的心,如果没有当时……
“谨年,让太医给你包扎伤口好不好?”梓晨一脸担忧地看着,宫人竟将他喊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我的伤无事,睡一觉便好。我宫里人爱折腾,竟将你喊来了,要是母后知道恐怕又要说你了。”
“乖乖听话。”
“你回去吧。梓晨……我没事,走吧,让我一人呆着吧。”
“等太医给你包扎好伤口,确定没事,我就走。”
“梓晨,给我再任性最后一次可好?”在这宫里,我受不起任何人的好。之前是,现在更是。
最终梓晨无可奈何地点头,他将屋门关上,我仿佛能听到时间从耳边穿过的声音,可它为何走的这么慢,或许过了今日,伤口就能痊愈,我也便能好了。
“主子,伤口疼吗?”
“不疼,早已不疼了,太医都打发回去了吗?”
“嗯,都打发了,” 慕晴拿来药,既然我不愿让太医知晓受伤的事,包扎伤口就由她做起。
“那就好,不管谁问都别说今日的事,你一会也去对宫人吩咐,知道吗?”
“知道了。主子……奴婢知道你痛的不是伤而是心,奴婢也知现在不管说什么,你也不会听,可是……”
“我无事,莫哭。”
“奴婢心疼您,”她小心地给我伤口敷着药,小声啜泣道:“您放心吧,奴婢学过医术,一定……一定会给您医好,一点疤都看不出来的。”
“好……”我将脸转过去,不知怎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儿,怎么都控制不住。
慕晴给我煎药去了,满袖她们跑来,在屋里守着我,怕我会想不开,做出什么事儿来。
我看着床幔,慢慢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很安稳,没有梦,醒来后慕晴端来药,将药喝完又是沉沉的昏睡。
伤口渐渐有了痛感,慕晴她们守了我一夜,我哭时,她们也哭,似这一夜里,要将这辈子的眼泪都给落尽。
我受伤的事最终没瞒的过去,恒帝送来些药,又派来几个太医过来,我都一一打发过去了。
“满袖,药呢?”昨日是慕晴在伺候,我看她累的一夜未阖眼,就让满袖帮忙,结果等了半天,满袖却空手回来,慕晴见了责备起她来。
“被凝香拿去了,气死我了。”
“凝香?那个女人做什么?不是又想出什么点子来害我们主子?”
“谁知道,我药都煎好了,她突然跑过来说,那药二皇子要了,并带着一堆宫人将我赶了出去,让我去别处煎药。”
“二皇子?”她们小心翼翼地看着我,怕我听进去。
“听说二皇子肩上也受了伤,”虽然最后几句她们说的及其小声,不过还是被我听到。
他怎么受伤了?算算日子,明日就该出发齐国了。
“算了,以后就在东厢煎药吧,慕晴你再去抓些药,满袖这次你可别再让人将药抢去;还有,以后若想说他就大声些,要么就别说,知道吗?”我道。
“是,主子。”
虽说伤口疼的紧,屋外天寒地冻,但梓晏今日出发齐国,恒帝一早派人过来通知,我便是不想见,也得出门相送。
皇后对我晚到而面露不悦,我给她请安后被恒帝的宫人带到一群女子当中,攀谈中我知他姓谢进宫快有二十年了,二人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剩我一人站在这瑟瑟的寒风里。
“皇妃吉祥,”一紫衣少女过来向我行礼,我见她陌生不过却倒也客气,“皇妃今日也是来送二皇子的吗?”
我点了点头,难不成又是他的哪位红颜知己。
“我也是,”她表情略带羞涩的对我道。
“你?”
“嗯,奴婢是二皇子的侍妾,还请皇妃日后多多照顾。”
“那她们也是?”她的话我未多在意,只是看向身后的几十人,都是女子且容貌颇佳,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宫女,不过现在一看其等衣裳首饰可比宫人的华丽多,而这紫衣女子是从那群人中走出,既然她是梓晏的侍妾那其他人也应该是吧。
“回皇妃,是的,”原先她以为我是知晓,可现在看我表情猜出一二来,怕会得罪我,一脸惶恐地看着我。
“嗯,”我本以为梓晏身边只有一个凝香,原来不止。
这也倒好,放下似乎更容易许多。
随着议论声的响起,他也终于现身。面无表情的寒暄,冷眸中看到到一丝感情。
这是我我第一次这么赤裸裸地直视梓晏,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何一直冷着一张脸,这些女人难道就不能让他展露欢颜吗?
现在的他手握重权,宫里人人都忌惮他,可为何还紧皱着眉头?在这宫中,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二皇子,”侍卫将马牵了过来,我怕这一别就是一世,不愿见也不愿想,可还是唤了声他,“我这有一东西,交还给二皇子。”
时间太急,如果不是那一剑,或许镯子早就还给了他,哪会在今日,让我当着众人的面与他断隔夫妻之情。
“这什么东西?”他眸子平淡如水,依旧的面无表情。
“这个是……二皇子的朋友送予我的,今日我才得知镯子原来是二皇子之物,故特将它还给你,”他看我说完这些,未接受也未拒绝只是凝视着玉镯子。
我的手举在半空,他不接受我不可放下,肩上的伤口好像又被撕裂了。
梓晏要走了,他并不愿意接受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是我的,你还是交还给那人吧。”
“还请二皇子收下!”
我看着他,你的东西我都会悉数奉还,如果在你归来前我还能活着留在宫里,那接下的应该就是你的那一纸休书。
“收回去!”他语气明显的不悦,我曾经是怕,可以后不会了。
“我也再说一遍请二皇子收下!”肩上疼的愈加明显,回去要被慕晴好一阵唠叨。
梓晏似乎真的被我激怒,额间的青筋若现,却又隐忍着。我和他就这么对峙着,时间一分分流逝,即使已有不满声,但他不收回我也不能退步。
这是他送我的镯子,即使心里不忍却不得不舍得。
我想既然做道别,那便什么都不要留下吧,既然选择放手,就连着桌子一同放开吧。
“还给你!”
镯子摔成两截,手上顿时空了许多,心也空了。
“主子,看你把屋子弄的,”落花一进屋就不满地向我抱怨,自从我的伤好了之后,她们总会在我耳边喋喋不休。
“怎么了?我觉得挺好。”
“好?您看这都是书,哪里有让人站脚的地方,”她一边说一边将地上的书捡起来。
“因为我知有你,会替我收拾,”前几日偶然得知宫里有个书苑,里面很多藏书,我见里面书都不错就借来看看,结果越看越喜欢,既可增长知识也可用来打发时间。
“主子,书苑那边派人来拿书了。”
“好,你让他进来,书都在桌上,让他自己查点。”
“是,主子。”
来人进屋后就被落花带到书桌旁翻起书来,“二皇妃,这书是不是您的?”
我抬头看了看他手里的书道:“好像是我的。”
应该是那日皇后寿宴那晚,我在回来的路上捡到的。
“那臣将书交还给二皇妃,您也别弄混了。”
他双手将书递给我,又去整理其他的书来,“今日有带书过来吗?”
“有的,臣现在就让人拿过来。”
到了晚上丠匁又下起了雪,北方呼啸,听起来像是谁的哭怨声,微弱的烛光扑闪着,炉传来的暖气还是抵不住屋里的寒冷。
时间过的好快,又到一个冬,不知爹娘他们过的是否安好,三年之约未履行,也不知师父可还记得我这个徒弟。
梓晏不在,凝香也不来我这炫耀示威了,他的侍妾们也未曾来过,日子虽过的平淡却多了些许的安适。
前日我听说,那日将我与梓晏甩入山崖的那匹马儿病了,我便趁着中午时去看看它。
这次梓晏去齐国骑的另外一匹,也许主人不在的原因,就它一只马呆在马厩里,可真是孤单。
“听说你病了?”那匹黑马对我的抚摸很是不屑,就差翻白眼了,“看你不像生病的样子。”
我看它挺有精神的,难不成齐国路远,它装病偷懒。
“它不知吃了些什么,最近一直拉肚子。”
怎么?马儿也会说话?
“皇妃是我。”
我四下目寻,马后何时站了一个人,我竟不知。
“韩亦,你怎么会在这?”
“送药。”
“它真生病?”我指了指黑马道。
“嗯,要不这次去齐国,二皇子怎么会不带它去呢?”
“它叫什么名字?”
“黑风。”
“哦,脾气这么臭居然叫这么好听的名字,”我指着马的鼻子道:“药可有用,马儿好些了吗?”
“好些了。它对你已经够好了,这马除了二皇子你是第一个骑它的,”
韩亦把手上的草放进槽里,拍了拍手上的草屑道。
“它病了多久?”
“快一个月了吧,先是不吃东西然后又拉肚子,估计再吃两天的药就能好了。”
“你怎么喂它吃药的?”
“这个,”韩亦指了指槽里的草道:“这是草药。”
“我来喂,”我自告奋勇,但这匹马似乎并不领情。
“黑风除了二皇子对谁都不信,不管谁喂东西,它都不会吃的。”
“才不是你喂它的,它不吃了吗?”我看着韩亦道。
“那是因为二皇子离去时带着我一起喂食,等二皇子回来我喂它,它必然不吃。”
“哦,”我点头道。
可真是应了那句,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马。
“你不觉得它和二皇子很像吗?”韩亦意有所指,他的出现,目的并不单纯。
“没觉得,无事我就先走了。”
“谨年,为何我说到关于二皇子的事你都有意避开?”
“我吗?”但凡与梓晏有关的消息,我总会去凑个热闹。我既想关心他又怕自作多情,既小心翼翼又战战兢兢,可最终结果却身心俱疲,“我为何要避开,他都已去了齐国,我肩上的伤也还隐隐作痛,时时刻刻提醒着我,他当初刺我那一剑时的一幕,你说我该如何避又如何躲?”
韩亦看着我,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根钉,走到我面前道:“看这根钉,只有用力它才会刺人,你觉得疼的时候,会认为有人是用针尖刺你,但是你有想过没,针尖到底刺的是谁,或许,你疼一分有人比你疼上十分。”
我从他手上拿过钉,放在手上端详,“如果两人各退一步,不就谁都刺不到了。”
“你舍得?”
“为何舍不得?之前舍得现在更舍得。梓晏与我走的是两条路,在这条路上他已越走越远,我本以为既找不到他那边站在原地等他吧。可.....那条路本就狭窄,若让我与旁人挤着,倒不如一人上路。”
“若这条路上只有他呢?只是前路太过坎坷,他怕一路的荆棘会伤了你,前路虽远望不到今天,但有沿途美景,说不定,他就在前处等着你。”
“罗将军别和我开玩笑了。二皇子剑上有血,却是我肩上血。你说我该如何去寻?又李何理由去寻?难不成也刺他一剑?”
“有何不可。”
我哑口无言,莫莫叹气道:“莫与我说他了,今日心情倒是不错,你的一席话却让我心里堵的紧。韩亦,难不成你也讨厌我,想让我早些离去?”
“那便不说了,你可有去南山寺。”
我忽然想到,既然韩亦是梓晏的人,齐国一行凶险,为何他未跟过去。
“你怎会在宫里?”
“母亲知晓我想搬出去,她去了南山寺找到住持,想要回鸟儿。我怕这一走,金丝雀儿会有危险,便就留下来了。”
“那只鸟儿的性命比梓晏的安危还重要。”
“想必是吧。”
我不懂男人都在想些什么,人既不如鸟,“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