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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晚饭后的陈旭阳去了一家咖啡店,他喜欢那种纯手工磨制的,不加任何辅料的原味,苦味浓且涩,很有质感。喧哗的闹市就是黑夜的语言,而此刻尽情诉说。
      诉说?
      他嘴角勾出一抹笑,如此动态的一个词的确让人喜欢。
      付过钱,出了店在街上溜达,在他看来,北京是个不安分的城市,高楼环宇,有一点“出轨”的气息。
      他走进了一间“卡•度尼”专卖店,店内设计延续了意大利缔造奢侈品的风格,澄亮大气,他选了几件常买的休闲款式,上个月在报纸上看到了孩子的专访,衣服是这个牌子,养了几年,穿着品位可是越发像自己了。从小就没舍得委屈他,样样可谓精细,不知这些年,他过得可好?
      10点的时候,他回了酒店,上网看秘书发来的邮件,美国股市暴跌,房地产收益下滑,如国内一样,退房的现象越来越多,境况萧条。物极必反,房市膨胀到一定程度终是受不住主线调控,“嘭”的一声爆了。
      “楼盘价格不变,对于退房的客户,一律办理退房手续,通知销售部门采取一些促销措施,各级要密切关注事态发展。”
      他在键盘上敲下这些字,以邮件的形式发给副总,如今泡沫严重,一个不小心就会倾家荡产。
      今天是三九的第一天,温度都到了零下十度,但依然打消不了一些人出行的热情。上午9点,金海饭店二层将举行新书《借爱》的签售活动,读者们穿着羽绒服,围着棉围巾兴奋的往这里赶。书自然是好的,可要仔细探查下去,顾梓宁俊朗儒雅的外表也是加分的亮点。
      8点多的时候,会场已站满了人,个个翘首以盼的等待着。
      “哎!来了,来了!”人群中忽然有人发出一声尖叫,其他人的视线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向窗外,一辆黑色的奥迪正向这边驶来。顾梓宁对某种事物会有固定的爱好,就像永远喜欢穿白色系的上衣一样,奥迪A4是他固定的车子,不张扬,不内敛,恰到好处。
      部分读者已下楼迎接。车子停在饭店门口,顾梓宁从车上一下来,摄影机的闪光灯就咔咔的响个不停,他笑着打招呼,在助理的护送下上楼。一身休闲西装衬得他男人味十足。

      “大家好,我是顾梓宁。”清亮的嗓音加上招牌式的迷人笑容,使得他格外受欢迎。
      果不其然,已经有美女春心荡漾了。
      “感谢大家百忙中抽出时间来捧场,《借爱》是今年的第二本书,《蔷薇》至今为止销量已突破二十万,谢谢你们的支持,新书将会以一个全新的视角透视爱情,相信不会让大家后悔。”
      读者大部分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正是找工作,谈感情的得意时期,的确,封面上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一对新人触动了他们内心深处的弦。

      请媒体过来,除了增加宣传力度,人员发问也是一个重要环节。
      “大家都知道顾先生如今已27岁,请问您有没有女朋友?这本《借爱》是不是代表着您即将告别单身?”一上来就是这么敏感的问题,女记者问出了大多数读者的心声,一个内心丰富的男人是否感情世界也如文字里那般潇洒浪漫?尤其是他正值恋爱年龄。
      顾梓宁依旧微笑着,温和却不失气质:“刚在文坛上擦了个边,暂时还不想解决私人问题,接下来依旧会写书,等哪天我想结束单人生活时,我会告诉大家的,谢谢你们的关心。”
      “那您的择偶标准是什么?”
      “长头发的女孩子,可以不漂亮,但一定要善良。”就像他的母亲,虽然生活清苦,可一直是乐观的,从不怨天尤人。
      “那您在意门当户对吗?”
      “不介意,反正以后我养家。”他呵呵的笑了,周身洋溢着一种随和。
      “您真是众女生心中的绝好男人。”…

      一圈下来,基本上都在围绕着他的私人问题展开提问,人是感性的动物。
      结束后,开始售书,将近两千个签名让他无暇多想,读者们一如既往的热情,使他刚出现一点阴霾的心情逐渐晴朗起来。
      种什么花结什么果,一切都是命。与其寄希望于未知的未来,不如好好把握现在,就像今天这般,有如此多的人可以与自己共同欢笑,这种感觉很好。

      下午4 点的时候,活动总算是结束了,近7个小时,午饭都是和大家一起吃的,茄子肉丁盒饭,连一直讨厌的肥肉都吃了几小块。这次可算是满载而归,面包车里的书销了大半,和书迷留了合影,《借爱》算是正式上市了。
      他躺在后座上假寐,红色暗纹的领带松松垮垮的系在脖颈,一副慵懒的样子。他是个懂得享受生活的人,私下里怎么舒服怎么来。
      “小柯,我睡会儿,到了叫我。”
      “嗯,好。”
      小柯25岁,是复旦经管类的高材生,只因一次意外的邂逅,或许可以说是一次叛逆之旅,在布达拉宫最湛蓝的天空下,两个有梦的人走到一起,被顾梓宁灵动的文字所感染,信誓旦旦的要共同开辟一块新天地。助理也好,司机也罢,他都心甘情愿的跟着他跑。

      顾梓宁有时候想这样是不是真的好,毕竟写作是一件漫长且艰苦的事,若没有人看你写的东西,那么所谓的一腔热血很可能会随着时间的消耗而丧失殆尽,即使他有后盾。
      他是幸运的,没有沦落到给杂志社寄稿,每个礼拜拿一百多块钱的稿费。艺术源于生活,这句话很好听,可是艺术也要屈从于现实。这就是你永远不可能让一个乞丐谈论是肖邦的《夜曲》好听,还是《圆舞曲》好听?

      顾梓宁住在一个独立的院落,二层小别墅,小柯把车开进去,他已经醒了。
      “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吗?”
      “我宁可回去吃海鲜面。”小柯总是爱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那好吧,你回去开慢点。”如果不在外面吃,自己的晚饭总是那一样,青菜素面。简单,吃了又暖胃。
      换了拖鞋就去厨房忙活,一个人的饭总是要加些油盐调料的。看着锅里的水咕嘟咕嘟的打滚,才有那么一点饿的感觉。

      打开电视,端着碗窝在沙发里看娱乐节目,他其实是很八卦的,明星们的逸闻趣事,情感纠葛都是他所喜爱的。如果不当作家的话,他或许会找个剧组当幕后。
      谁知道呢?
      第一碗面下肚,第二晚吃得正欢时,门铃响了。鲜有人知道他的住处,除了几个要好的朋友。不做他疑,端着碗就去开门了。
      面前是一张熟悉到陌生的脸,顾梓宁的手有些抖,笑容依然温暖,可似乎眼里多了几分凌厉,他磕磕巴巴地开口:“你好。”
      “怎么,不打算让我进去?”他扬扬手里拎着的超市塑料袋,里面是大个的火龙果。
      顾梓宁侧过身,待他进来后关好门,碗里还有面条,绿色的青菜软软的纠缠在里面,他觉得很尴尬。
      “我去厨房吃饭。” 小小的声音。
      陈旭阳抬手看了下时间,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陡然生出一丝欣慰,米色的家居服下包裹着宽阔的双肩,宁儿长大了。
      顾梓宁靠在门上,心里扑扑的跳,再没心情吃饭了。怎么是他?杳无音信了那么多年,突然出现,不是欣喜,而是陌生。仿佛中间隔了道山,越靠近越悲哀。他还没有做好准备见他。
      把碗放在水池里冲洗,凉凉的水打在手背上,那么真实。

      拿肥皂洗了手,然后出来,看似自然的与他坐在同一个沙发上,低头看他剥火龙果的皮,粉粉的颜色很是鲜美。
      “吃饱了?”倒是陈旭阳先开了口。
      “啊!嗯。”顾梓宁对着手指,默默坐着。
      陈旭阳切了一段果肉给他,笑道:“几年不见,倒是傻了,连称呼都不叫了。”他浅浅一笑,拿纸巾擦净手,招呼他过来。
      顾梓宁心里万般纠结,那人的手依旧细腻,骨节分明,他在他旁边坐下,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向哪里,鼻尖上竟是急出了一层薄汗。
      “是我不好。”只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仿佛一把绵软的柳絮飞过,扰得人心里哽咽。轻轻淡淡的音调,恰似那人的温润如玉。
      “没有。”顾梓宁沉默片刻,抬起晶亮的眼睛看他。
      黑曜石般的眸子依旧清澈,他当初就是爱死了他这份单纯,不过细看之下,微微紊乱的鼻息似乎昭示着主人的心情并不平静,他抚上他细软的头发,温和地开口:“十一年未见,哥都想你了,你又何尝不想我?”
      是啊!何尝不想?可是他不能总是软弱的去寻求他的庇护:“对不起。”声音是难掩的哀伤。
      陈旭阳拢他入怀,手指沿着他的肩膀抚摸,硬的格手,已可以挑起一个男人应有的责任。吾家有子初长成,这话未免有点晚了。他心里满满的欣慰与欣喜:“哥知道你受委屈了。”
      一句话而已,可是道破了人心里最坚实的那道坎。风不透,水不穿,如今却被瓦解的支离破碎。
      顾梓宁把下巴放在他肩上,呆呆的看着墙上的石英钟,他只觉得身体异常疲惫,软软的没有一丝气力,原来这些年拼命缔造出来的坚强终不过是镜花水月一场。他本该发脾气大闹一场,指责他的突然离开,可是什么都没有,心里静得留不下一丝尘埃。他的脑袋轰隆隆的乱响,好似有一根针在扎。
      “宁儿?”陈旭阳心里亦是十分难受,见怀中人半天没动静,忍不住开口唤他。
      顾梓宁觉得自己仿佛飘在云端,隐隐可见五彩霞光,真的很美,他伸出手去摸,可是还没触到就随即陷入一片黑暗。
      “宁儿?”
      是谁在呼唤?那声音如此之远,可又如此熟悉,好似空谷里的泉水,叮咚一声就柔柔的进了心里。湿热的气息喷在脸上,像有人拿羽毛在轻拂,痒痒的。顾梓宁被心里的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所感染,缓缓睁开眼睛,满室昏暗。
      光线逐渐汇在眼中,他轻轻地发出疑问:“哥?”
      陈旭阳欣喜万分,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醒了。”平平和和的语气,像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顾梓宁扭头看向窗外,阴暗的仿佛像笼了一层黑纱,应该有8点了吧。他还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不是不原谅,只是不知该如何原谅,亦或是本就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他微垂着眼睑说道:“天色已晚,哥回去吧!”
      “不急,一会儿我也下碗面,你还吃吗?”知道他内心别扭,忍不住的想要宽慰。
      “我饱了。”不知是谁说过夜往往是阴谋的开始,寒冷或炙热,无情或欲望,统统隐匿在黑暗之下。顾梓宁不知为何想到这句话,可想了就是想了,如何也不能再收回去,他骨子里一直是个天马行空的臆想者。
      陈旭阳给他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我去煮面。”
      美国那边形势依旧严重,投资者纷纷采取观望态度,地产商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谁知道能不能安然度过这个冬天?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条冒着腾腾的热气,氤氲了他的双眼。情到深处恰是浓,我不能再负了这个孩子。
      或许我不该再回美国。
      细微的开门声引起了他的注意,六个黑衣男子冷肃的走到他面前。
      “少爷,老爷请你回去。”
      陈旭阳眼里一片冰冷,沉重的身份使命如一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命运这个东西,什么时候才能被打破?
      没有再上楼看他,在茶几上留了一张字条就悄然离开。
      “我有要事,等我回来。”

      顾梓宁躺在床上看自己的右手,多年握笔,中指已磨出了一层厚茧,他不愿承认自己是在等他,可是时间越久,心就越凉,就越发的烦躁。
      终是舍下了引以为傲的面子,套上拖鞋下楼。客厅里静得厉害,只壁灯发出微微的黄光,他急切地走下楼梯,厨房漆黑一片。楼上楼下疯狂的跑遍了每间屋子,一个人都没有。他颓然的坐在地板上,泪不知何时已流出眼眶,他走了。
      自己总归是个伤心之人,明知道是奢望,还不顾一切的去希冀,结果到头来只会摔得更惨。
      他上网定了去杭州的机票,明早5点。听说西湖是个美丽多情的地方,他或许在那里可以遇见一个温婉的女子,了此一生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只带了几件衣服,就打车去了机场附近的宾馆。
      如此迫不及待的离开,或许真的是期待一场艳遇,一个才华横溢的青年作家,一个美丽的西湖女子….
      “我喜欢长头发的女孩子,可以不漂亮,但一定要善良…”或许当初口不应心的一句话终会成为定局。
      他把钥匙压在第二个花盆下面,只是因为还记得多年前他的一句话。
      我不在家时,宁儿要学会照顾自己,钥匙就放在在第二个花盆下面,就是这盆太阳花,记住了吗?哥哥回来时就能轻易找到。
      他终是没看到那张字条。
      如果有缘的话,希望哥哥你能找到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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