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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身份验明 ...

  •   待两人离开后冯夫人脸上的慈爱之色迅速地褪了干净,她神色冰冷地对青钗道:
      “刚刚想必你也听到了,我相公如今重病。本来我是不同意让你认祖归宗的,但相公提出来了,只得接了你来……
      在冯夫人冰冷的声音响起时,青钗已经从座位上起身站在一旁,作束手聆听状。许是见他还算乖巧,冯夫人的语调似乎有所缓和,但如果青钗抬头就会发现她脸上带着的浓浓厌恶:
      “我知道你想见着相公,但现在他正病着,而且在此之前也需要做一件事。”
      说完就招呼冯安近前低声吩咐了什么,冯安领命而去。
      冯夫人看着眼前乖巧站立的少年,低眉敛目但依旧那么刺眼,根本就没有什么心思仔细打量他的容貌,更是害怕见着一张熟悉的面容刺痛她的内心。所以只得对着眼前站着的人努力视若无睹,张张嘴,发现自己实在无法说出违心之语。耳边响起那人的交待:
      “夫人见着人时不一定非得慈眉善目,但也不能让人产生疑心,否则大事不成。不仅会危害到将军,最主要的是会危急冯家后人。”
      但她实在不想再和这个野种说什么,而且还是从那低贱之地寻来的!现在能让他站在这里,已经是她心胸宽大了!
      冯夫人一直沉默,为免自己情绪忍不住爆发,干脆将手腕上的佛珠摘下开始念经。冯夫人是礼佛之人,慢慢的她又变成一个慈善高贵的将军夫人。
      而青钗一直都站在那里,微垂着头,面上有一丝委屈,脑海里的疑问越来越多。
      过了一会儿,冯安回来了,手中端着一个托盘,用红巾掩盖。青钗知道那上面有什么,瓷碗、匕首之类的。
      将屋里的丫鬟们打发了之后,冯安揭开红巾,果然是一个装着清水的瓷碗,旁边还有一个瓷瓶,却没有匕首。
      冯夫人对冯安点点头,也终于将目光放到了青钗的身上,盯得死死的。
      冯安先打开瓷瓶滴了一滴红色的液体在碗里,清水中多了一抹艳色。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绣花针,对青钗道:
      “得罪了。”
      说完就拉起他的右手,迅速在其食指上扎了一针,血珠冒了出来然后滴进瓷碗,化在清水中与那一抹红相遇然后相溶。冯安将瓷碗端到冯夫人眼前,看着碗中没有丝毫凝结,冯夫人神色明显松了一口气。对冯安说了一句:
      “剩下的你来安排。”
      便起身匆匆离开,期间再没有看青钗一眼。
      见青钗楞楞地站在那里看着冯夫人离开的方向,冯安走过去替青钗擦掉手上的血迹,还替他抹了一点药膏。青钗注意一看,自己的手指上只剩下一个细微的小眼,如果不是有意看的话,完全不会注意。
      冯安态度依然恭敬,躬身对青钗道:
      “小公子跟奴才来吧。”
      青钗不发一言,乖巧跟随。而冯安见他如此,不过是在心里道了句‘可惜’。
      冯安将青钗带到了将军府一个偏远的院子,这里已经有几个仆人候在那里:一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一个小厮、一个老妈子。
      冯安对仆人交待几句后,就对青钗道:
      “公子就暂时住在这个院子,日后就由他们伺候您,您先安顿下来。奴才一会派人给您送一些生活用品,您有事就尽管吩咐他们,要是他们办不了,尽管派人来找奴才。”
      “劳烦冯主管了,不知……
      青钗眼神瑟缩,欲言又止。
      “可是公子现在就有吩咐?”
      青钗脸上不安、挣扎相继出现,最后还是说了句:
      “没有了。”
      “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青钗坐到椅子上,发现那三个仆人依然站在那里,想是在听他的分派。他羞涩一笑,道:
      “你们……都下去做事吧。”
      老妈子和小厮立即离开,小丫头依然站在那里,见青钗看了看她,小丫头立即笑着问:
      “公子您要喝茶吗?”
      青钗点点头。
      没过一会儿,丫头将茶端了来,青钗揭开茶盖发现茶盏中一半是水一半是茶叶,依然端起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不由让他皱紧了眉头,小丫头依然笑嘻嘻地站在一旁,见他停下喝茶就又问:
      “公子您要不要揉肩捏腿?”
      青钗摆手。
      “那有没有衣服让奴婢清洗的?”
      青钗摇头。
      “那……
      “玲花!”
      丫头还准备再问,却听见老妈子在唤她,一看,老妈子正拿着抹布站在门口,便蹦蹦跳跳跑过去问:
      “何妈妈,什么事?”
      何妈妈板着张脸,对这个叫玲花的丫头道:
      “别老烦公子,去厨房领饭菜。”
      “哦。”玲花垂头丧气应下,不过转身对着青钗又是高高兴兴的:
      “奴婢先行告退。”
      那位何妈妈仍然板着脸,微微欠身就忙着打扫去了。
      而青钗脸上假装的不安惶恐都瞬间褪去,只剩下疑惑。
      谢城阳的事暂时抛开,青钗觉得冯夫人的态度很奇怪,没错,她是将军的正室,而他不过是一个野种,她厌恶自己也很正常。但他刚才注意到,冯夫人一直都在努力做到对他和颜悦色一些,虽然并不成功,但青钗看出了她的矛盾。将军府的夫人何必如此‘委屈’自己?
      还有刚才冯夫人的话,说什么不同意他认祖归宗,不过是因为将军病重之时的要求,是不得已才同意的。这话的意思是说将军早就知道有自己这个儿子的存在?那为什么从前完全没有寻找自己的意思,难道真的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成?
      笑话!曾经青钗也听过这位镇国将军的传言,据说他天性凉薄,为了诛杀叛贼自己孩子的性命都不顾。如今临死还会放不下自己这个野种?
      而且刚才验明身份时候,居然只有冯夫人、自己还有一个不相干的冯安在场,不是要让他认祖归宗吗?怎么没见着冯家家人和冯氏宗族的人在场?而且之所以用绣花针不用匕首,就是不想让他留下伤口惹人疑惑吧?那么现在自己的身份大概不是公开的?
      如此看来,冯家根本没想着让自己认祖归宗!那为什么又接了自己进来?为什么刚才又大大方方地带着他在园子里逛了一大圈?
      青钗想不明白……本来以为来到了将军府,他的人生就不会像曾经那样任人摆布,他其实并不向往将军府风光,不过是希望逃脱过往。现在却发现自己的未来的生活仍旧无法让自己左右……
      再想到刚才谢城阳的话和离开时的眼神,青钗觉得自己的身体习惯性疼痛起来。他现在内心很烦躁,但是他还得努力地压抑住。虽然这三个仆人似乎很普通:小丫头天真无邪、老妈子沉默寡言、小厮看起来很是驽钝。看起来将军府最差的三个仆人都在他这里,但青钗却不愿意再他们面前表露自己的真实情绪。
      娘说过,就算想哭也要努力微笑,其实没什么的,什么事都会过去的,什么事都会清楚的。我也不会一辈子任人摆布。不会!
      这时的青钗眼神坚定,因为他相信一切都有过去之日,就像现在的他再也不用呆在纤纤楼,虽然将军府里似乎也不简单,但至少已经比以前要好。青钗毕竟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虽然曾经一直呆在肮脏的青楼,他却不知有时候人的心会比纤纤楼更肮脏更丑恶……
      心渐渐安定下来的青钗吃过玲花领来的饭菜后,发现自己有点困了。毕竟在纤纤楼的时候,晚上休息得比较少,昨晚上还跑腿到了半夜。中午这段时间一直是他的休息时间,因为下午他也会很忙。姑娘都起身为晚上做准备,总是会有什么事需要他跑腿,要不是有一日为楼里姑娘带胭脂也不会冲撞到谢城阳的马车……最后也不会……
      青钗阻止自己想下去,他走出小厅,看见小厮正在拿着花剪修剪院中盆景的枝桠,他好像叫‘石头’,而何妈妈和玲花在那清扫落叶。见他出来,都楞了下才继续做事。而玲花直接跑过来对他道:
      “公子,有什么吩咐吗?”
      青钗摇摇头,抬脚向卧室走去,冯安似乎指的是这间。可是走了几步,青钗回头,发现三个仆人都看着自己,一见自己回身又低头做事。想了想,青钗换了方向,抬脚就向院门走去。那叫石头的小厮,一见青钗的动作马上紧张起来,枝桠也顾不得修剪了,现在他脑袋里只有冯主管的嘱咐:你一定要守好院门,除了我和玲花不许放任何一个人出入。
      现在见青钗往院门而去,他花剪一丢就疾步跑向院门,将半开的院门紧锁起来,然后背靠木门看着青钗,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蠢货!”玲花看到石头这副表现不由在心里骂了句,何妈妈依旧面无表情,眼角却有些抽搐,看向一旁的青钗。
      他讶异得不得了,楞在那里不知如何反应,半响后看向何妈妈不知所措地问:
      “这是……
      何妈妈伸手抚了抚头发,看了看紧守院门的石头,石头不知怎么的突然打了一个冷颤,何妈妈的目光太过吓人,明明白白地表达着:你个蠢材!
      “冯总管吩咐说:公子您累了,不适宜到外面走动,现在将军正病着,府里事多且杂,公子还是在这个院子待上几天,等将军康复自会派人接您。”
      何妈妈冷冰冰地说完这一番话,见着少年的目光变得黯淡,意外的是少年既没有疾言厉色斥责也未追问原因,静静看了看院门,然后自嘲一笑。一言不发地转身进了卧室,栓上了房门。
      青钗进屋后皱了皱眉头,但他真的太困了,所以干脆地解了发带就钻进了被窝。
      他真的很困,所以的事等到睡饱后再考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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