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同人]秃头歌女》死神的娃娃

3、【三】

　　当晚商议完，吴用就把江琉璃带回家。吴用家不似晁盖那么富裕，但是也算衣食无忧。他家既没有仆从婢女也没有父母妻子，是一人独居，因此屋子里显得冷冷清清。吴用点上油灯，请江琉璃坐下：“我无家眷，留你在此过夜怕会坏了姑娘名声。只是你现在身份可疑，再加上你脾气倔强，若是再次顶撞晁天王怕会丢了性命。所以就委屈姑娘在我府上住几晚了。”

　　古人的确顾虑很多，不过清白不清白江琉璃并不看重。“谢谢你今天为我说话。”

　　吴用看了她一眼：“不必道谢。我素来不喜欢滥杀无辜，而且对你也多少有些兴趣。你的来历，跟我说说吧。”

　　“你要听我的来历？”

　　吴用泯了一口茶：“以前我与你萍水相逢，你的身世经历我管不着。现在你我共事，总要对你了解一些。”

　　江琉璃又一次犯了难，自己来自一千年后的世界这种事说了任谁也不信，倒不如随口编个理由，可是自己对这边也不算了解，要是胡编乱造出了什么纰漏岂不更是跳进黄河洗不清？干脆实话实说得了。这么想着，江琉璃一咬牙将自己的来历一一道出：“其实我来自一千年后的世界。那年发生了一场八级地震。我就在那场地震中被石头砸中头部。本来以为自己死了，结果一睁眼居然到了这个地方。”

　　“没了？”
　　“没了。”
　　“八级是什么意思？”
　　“地震后测量的地震剧烈程度等级。八级是很强的。”

　　吴用把茶杯放到桌上：“你故事编的不错，可惜逻辑太差。”

　　江琉璃无奈：“就知道你不信，可是句句属实！”

　　“你说句句属实，那我问你。既然等级是在之后测出来的，已死的你怎么会知道。”

　　江琉璃的瞳孔瞬间张大。

　　对啊，她明明是在那地震中死了，石头把她的头颅砸的像是裂开的西瓜，鲜血把尸体都泡透了。可她为什么会知道地震的之后的事情！可是零碎的记忆就是这样告诉她的，五月，重物撞击，疼痛，视线模糊，血，血，血，生命如同一杯倒在热土上的水，无法阻止的蒸发消逝。

　　“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知道。”江琉璃喃喃自语。忽然她问：“你把我推荐给晁天王的时候，是怎么介绍我的。”

　　“问这干什么。”吴用显然不满意她转移话题。

　　“你告诉我。”她眼神迫切的看着吴用。

　　“我看你身体不好，怕是做不了重活，而且你不会女红不会做饭，就说你是个卖艺的歌女，这样也勉强说得过去，保正总不会让你唱歌给他。至于你头发短，我总不能说你是刚还俗的女尼，就信口编个理由，说你生了怪病头发掉光。现在病愈，正在重长。”

　　这说法看似荒诞，但是又没有纰漏。江琉璃心想这吴用真是聪明人。“你说我是个风尘女子出身，就不怕晁天王嫌弃我？”

　　“他要的是婢女不是妻妾，你是风尘女子还是良家女子与他何干。况且你这也不会那也不会他都没有嫌弃你，还会嫌弃你出身不成？”

　　“没错，就是这样。”江琉璃右手握拳击掌，“刚才的来自未来什么都是信口胡诌，我真实的身份——就是个秃头歌女！”

　　没想到她这么现学现卖，这次换作吴用语塞了。愣了半晌，才开口：“既然你是歌女，唱个曲给我听。”

　　“对不起客官。”江琉璃莞尔一笑，“小女子卖身不卖艺。”

　　吴用彻底无话可说了。

　　×××

　　当晚江琉璃睡在吴用家的书房里。吴用从外面关上门的时候，她清楚的听到了插上锁的声音。害怕自己逃走吗？可是自己根本无处可逃。

　　虽然还是夏天，但是深夜时分却觉得分外冷清。江琉璃坐在椅子上睡不着觉，她打算整理一下思路。她叫江琉璃，在这个世界上活了十八年，高中休学，也没考大学，是个家里蹲，没朋友没特长，活得要多失败有多失败。后来死了。

　　这就是她的人生，乍看之下没什么奇怪，可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江琉璃敲敲脑袋，她思考的时候有这个习惯。“我该不会真是个秃头歌女吧？那些所谓过去都是我妄想。不过秃头歌女……好像这个词在哪里听过啊。说起来，吴用那名字也在哪里听过。”

　　“会不会我以前认识他，但是后来忘了呢？”

　　江琉璃一拍手：对，就是这样。什么地震都是妄想，穿越时空怎么可能，未来没来，现在正在。我本就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是个歌女，可有一天生了怪病头发掉光，客人被吓坏，老板把我辞退，我开始流浪。后来遇到了吴用。我们是旧时，在何处何时相识暂时还有待完善，不过现在他认出我了，但见我全然不记得所以也不说破，只是默默帮助我。

　　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江琉璃连连拍手。那混乱的记忆如果是因为怪病也说得过去。

　　既然是歌女，我就唱一曲吧。江琉璃清清嗓子。

　　下一页你亲手写上的离别，由不得我拒绝。
　　这条路我们走得太匆忙，拥抱着并不真实的欲望。
　　来不及等不及回头欣赏，木兰香遮不住伤。
　　不再看，天上太阳透过云彩的光。
　　不再找，约定了的天堂。
　　不再叹，你说过的人间世事无常，借不到的三寸日光。

　　砰砰砰，门外有人敲门打断了琉璃的歌声。

　　“怎么了？”
　　“你大晚上不睡觉唱什么歌！”来人是吴用。
　　“我是歌女还不能唱歌吗？再说你也没睡。”江琉璃看到吴用房间里的灯光一直没灭。
　　“你的歌弄得我心神不宁，看不进书。”
　　“有这么好听？”
　　“是太难听了！”

　　×××

　　第二天江琉璃早早就醒了，椅子上躺了一夜腰酸背痛。她去照照镜子，铜镜里的人头发蓬乱的，嘴唇干裂，看起来很憔悴。她用手梳了梳头发，拿起发卡。刚想带上就一阵慌神：这发卡哪里来的？想了半天就不去想了。江琉璃从来不和自己的记忆过不去。

　　试着推门，锁已经被打开了。打些水洗了脸漱了口，她就被饭菜的味道吸引进了饭厅里。吴用已经买好了早餐。

　　“醒了？”吴用问候一声，把一碗茶几样点心摆在江琉璃面前。

　　这汤看起来好似煎药，江琉璃皱了皱眉头，没喝。却见吴用喝的倒是痛快，不一会一碗茶就下肚。江琉璃好奇的毛病又犯了，端起来也喝了一口。

　　“这煎点茶药汤真难喝。”江琉璃把碗放下，吃了口点心去去嘴里的苦味。

　　吴用也没说别的，自顾自的吃饭。不一会吃完了，也不等吴用起身，江琉璃就自觉的收拾了碗筷。洗完碗筷，吴用告知江琉璃稍微打扮打扮，随他出门一趟。

　　“干什么去。”

　　“去请那阮氏三兄弟，还要你帮个忙。”

　　江琉璃就又洗了把脸，看起来也没精神多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一个光棍家里没有化妆品要她怎么打扮。吴用带着江琉璃出村上了船。

　　“学究，这姑娘是谁啊？”船夫看来和吴用关系不错，打趣道。

　　“我一个故人，投奔我来。我带她四处逛逛。”吴用笑着解释。

　　“哟，那我们是不是离吃喜酒不远啦？”渔夫一语，全船人都笑了起来。吴用也不反驳，摇着扇子：“是啊，等着吧。”

　　江琉璃差点一口老血喷在吴用脸上——这家伙昨天还说怕坏了我名声今天就亲自制造绯闻来了。但是她又不好拆台，只得陪笑承认。船夫询问江琉璃来历，吴用估计是怕她说自己是个秃头歌女，就一一替她回答。苦等到下船，见身边没人江琉璃才悄声问道：“你要和我成亲？”

　　吴用看她一眼：“我在这节骨眼找阮氏兄弟自然需要个说辞。我不是说了请你帮忙？”

　　“帮完忙怎么办？你话都说出去，还能收回？”

　　“你不是卖身不卖艺吗？”说完，吴用不再理她，径自向前走去。留下江琉璃一人干瞪眼。自己被自己的话呛住，何等尴尬。忽然江琉璃发现停靠在码头边上的一艘渔船上，有一个贼眉鼠眼的渔夫看着她。江琉璃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快步追上走远的吴用。

　　“码头上有人偷看我们。”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音调说。

　　“不用管他，他不会为难你。”

　　三两步到了阮家。这家人一看就是穷人，房子都是茅屋。屋里走出一男一女，这女人也就十七八岁，凤眼薄唇，漂亮的过分。男人则粗旷了一些。这男人上前抱拳道：“吴学究，你怎么来了。”又看到跟在吴用身后的江琉璃：“这位姑娘是……”

　　“哦，这是我从小订亲的远房表妹，如今父母亡故投奔我来，择日成亲。我来也正是为了这事。我办婚宴，想找十四五条这么大的金色鲤鱼，这事有劳你了。”说着他还比活一下鱼的长度，大概三十厘米。

　　“恭喜恭喜。”男人听闻吴用要办喜事连忙贺喜“这事好说，吴教授，先到屋子里吃两杯。”说着便做了个请的姿势。

　　吴用不忙着进去：“我还想找五郎七郎说说话，他们在不在。”

　　“他们不在，走，咱们找他们去。”说着男人就拉着吴用向外走。

　　“麻烦夫人先照顾一下琉璃，莫要让她乱跑。”吴用向女人抱拳施礼，转身便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江琉璃一眼，眼神里满是“那套秃头的说辞都给我省省”。

　　×××

　　吴用走了，江琉璃就随着阮夫人进了房间。夫人待人道是热情，请她落座，又去准备茶水。江琉璃见其不讲那么多礼数，就随意坐下了。

　　“不知琉璃姑娘是哪里人士？”夫人上了两杯茶，随意问道。

　　江琉璃想了想，答到：“一个远方小镇，不出名。”这明显是句谎话。吴用没有和江琉璃说过她自何处而来，她也想不起来。

　　“是么。”夫人笑了笑，也不再追问。看了一眼看着茶碗中竖起的茶梗，笑道：“有好事发生呢。”

　　江琉璃心想这是哪里说法。

　　“听说吴教授办婚宴，想要我家帮忙弄几条大鱼？”

　　“嗯？”江琉璃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到这个话题，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瞒琉璃姑娘，这十多斤的大鱼不好找。”阮夫人说到，“怕是帮不了姑娘。”

　　“哦。”江琉璃并不计较婚礼排场这样的东西，连钻戒都没有还在乎鱼的大小吗？何况吴用不过是利用自己，借成亲的说辞和阮氏三兄商讨截取生辰纲的买卖，到底娶不娶还要另说。

　　见江琉璃一个“哦”字没了下文，阮夫人以为她不高兴了，又解释道：“不是我们不想打渔，而是无处打渔。”

　　江琉璃为了不冷场，接过话茬：“此话怎讲？”

　　“姑娘是外乡人，有所不知，这水泊梁山原本是我家二郎打渔赚营生的地方，可是前不久居然来了贼人，把梁山泊占了。根本没法打渔，我们的日子都快过不下去了。”阮大嫂话里满是愤慨。

　　“梁山泊？贼？”江琉璃抓住了重点字。

　　“正是。那为首的是个落第举人，叫白衣秀士王伦，还有几个手下，什么云里金刚，旱地忽律的。一开始还不起眼，后来竟是聚集了几百人，专门干些打家劫舍的营生。”

　　话说到此，江琉璃本该安慰她们两句，可是现在她的脑子却乱的要命。自从遇到吴用，这耳熟之事一件接一件的来。吴用，王伦，梁山泊，这些名字似是在哪里听过，可是想要好好想想却发现脑内一片空白。

　　“琉璃，你没事吧？”见她一直低头不语，阮夫人问道。

　　“哦，没，没什么。”江琉璃笑笑。“只是提起王伦这名字，想起一首诗。”

　　“诗？”

　　“桃花潭水三千尺……”

　　“不及汪伦送我情。”阮夫人接过话，“这王伦姓王，不是那诗仙的朋友。琉璃姑娘记错了。”

　　吴用和阮小二很快就回来了，一起回来的还有五郎和七郎。三人又说有笑进了屋，估计又要喝酒了，你们迟早胃出血！男人聚会没女人什么事，阮夫人准备了几个菜就继续呆在屋里天南地北的瞎扯。从□□扯到赤道，从加油站扯到空间站，从万圣节彩蛋扯到原子弹。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阮家又来了三人。“瑟瑟！再拿些酒来！”屋里传来阮小二的喊声。“麻烦。”阮夫人极不耐烦的起身系上围裙，“喝喝喝，喝死你们。”

　　“我来帮你。”江琉璃也跟着起身。二人从屋里出来，正好看见七人呆在院子里。江琉璃一眼看到三位来者，正是晁盖刘唐公孙胜。

　　就算他要杀我，也毕竟是曾经的雇主，应该打个招呼，这么想着，江琉璃上前问道：“庄主好。”

　　晁盖看来心情不错，见了江琉璃也没有那日的生气。“是琉璃呀，庄上没了你，打扫的工作可都没人干了。”

　　“要不我回去工作？”但是你可千万别答应。

　　“诶，那怎么行。”晁盖摆手，“你现在可是吴学究的人了，怎么好再出来抛头露面？”说着他把头转向吴用，“学究也真是，既然有意，当初何必让她到我这里做事，直接娶了不就得了。”

　　江琉璃突然觉得不对劲，吴用说要娶她不过是借口，可是一起共事的晁盖怎么会不知道？

　　吴用笑笑，不说话。

　　“好了，学究的婚事日后再说，我们先进屋吃酒吧。”公孙胜提议，几人纷纷回屋子。

　　“走吧，随我拿酒去。”阮夫人拉着琉璃进了厨房。江琉璃抱起一坛酒，跟在阮大嫂身后：“阮大嫂，刚才听二爷叫你瑟瑟，可是你的名字？”

　　“是我名字。”阮夫人道，“枫叶荻花秋瑟瑟的瑟瑟。你该不会以为我就叫阮氏？”

　　这句话多少有些自嘲的味道，江琉璃尴尬的笑笑。

　　“以后你就叫我瑟瑟吧，夫人夫人的，喊得我老了好几岁。”

　　两人抱着酒坛进了屋，见那七人正喝的热闹。公孙胜已有了几分醉意，兀自说起胡话：“我昨夜梦见北斗七星白光曜目，坠于屋脊斗柄之上。另有一颗小星化白光而去。我们七人聚事举义正是应天垂相。”

　　刘唐打趣：“公孙道长吃醉了。我们七人聚义，哪来的小星化白光而去。”

　　说不定那小星是指我呢？江琉璃一边给吴用倒酒一边想。可是吴用却拆台似的说到：“公孙道长此梦非同小可，我认识一人，在那黄泥岗东十里路安乐村，唤作白日鼠白胜，此次截取生辰纲，还需他帮忙。”

　　闲汉？鼠辈？这种人都能帮你们忙？江琉璃哼了一声，恰巧被吴用听到，不明所以的看她一眼，却见她已随着瑟瑟出门去了。

　　“瑟瑟，你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吗？”江琉璃突然想起那阮家三兄弟说起截取生辰纲之事，对瑟瑟并不忌讳。

　　“他们没说，不过我也猜得七七八八。”

　　“你不管吗？”

　　“与我何干。”瑟瑟转身，面对着江琉璃，嘴角微微扬起，凤眼挑的凛然，脸上竟有些少年人玩世不恭的味道。“男人的事，女人莫问。我信他们自有分寸。”说着，还点了一下江琉璃的额头：“你也是要出阁的人了，难道还不懂得信任自己的男人？”

　　江琉璃似懂非懂的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瑟瑟，你……你爱他吗？”

　　瑟瑟看着她，笑容渐渐沉淀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