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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一夜宿醉落祸端 ...

  •   荒天,寒地,绝境。
      苏溪亭负着半昏迷的俞菲兰,心情越来越沉重,只因他就算侥幸走出沙漠,也不知该往哪里去。他已经多年没见过姑姑,也从没去过草原,而姑姑在草原何处他都不知道,偌大草原,寻人谈何容易?堪堪挨到下半夜,苏溪亭不知道走了多远,也不知道前面还有多远,每走一步,每一跟骨头都叫嚣着疼痛,能走已经全凭本能。
      天亮了,又黑了,苏溪亭眼前一阵白一阵黑,已经看不清什么了,忽然脚下一拌,载倒在地,模糊中看到了数年未见的姜成泽——姑姑的大弟子——又是幻觉吧?这幻觉却很令人兴奋,他立即站起来,抱着已昏迷的俞菲兰跌跌撞撞的跑了去。那幻影忽远忽近,似乎永远追不到,渐渐的他连这幻影都看不到了,他睁大双眼,不想昏晕,却终究是昏迷过去。

       而在他们二人从沙漠向草原走的时候,正是陈世英的二弟子成子商的大婚之日,整个翡月教都闹腾了一整天,醉酒的不少,有的人是真醉,有的人是心醉,乃至于心碎。
      任风侠微微皱眉,只觉得一只温软无骨的手覆在额上,睁开眼,便看到一个清丽的女子站在眼前,手还伸在他头上。他本能地挥手打开,翻身便下床往外走。
      那女子肌肤细致,禁受不住他这没轻没重的一下格挡,痛得低呼一声,眼泪都要掉下来,忙咬住唇,泪水就这么噙在眼眶里,没落下来。
      任风侠已经将要迈出门去的脚步被那一声痛呼绊住,微微侧身回头,却见那女子的手腕居然青肿了一片,一双明眸正怨忿地看着他,确切地说,是瞪着他。可是那明媚清丽的样子,实在没有瞪人应有的恐怖架势,反而更想叫人一看再看,捧到手心里再逗她更生气一点。任风侠不由自主便想回来看看她的伤,刚走了一步就想到二人并不熟识,便不肯再动。
      那女子怒道:“你这人,怎么不分是非就打人啊?早知道就让你在荒郊野外待着了,弄了来刚醒就把我打成这样。”
      任风侠冷冷地道:“我向来不习惯人亲近,要你多事。”
      那女子道:“我才不信,你爹娘过来你也会不由分说一下打来吗?”
      任风侠默然,到底看不过那白嫩的手腕留有那么一片青肿,上前帮她推揉,掌心内力渗入,那女子并不是痛得要死要活,可是还是痛的眼泪止不住落下来。
      任风侠陡然一阵剧烈的心痛,眼前一黑,不由自主地停手,模糊听见那少女低呼道:“你怎么了?”
      该死!他心里低咒一声,靠着床头忍受痛楚,心痛来得急去得快,不久感觉无异,他便看见那少女正关切地看着他,澄澈的眸子仿佛一望便能见到底。
      他心里一阵悸动,一时竟然移不开眼。除了师父,他第一次看到一个女子不含一切算计仇恨的目光,出自真心地关切着他。或许有过,只是他从来不去注意不去看,他不需要。却在今天他实实在在地看进了这个少女明媚清澈的眸子里,于不知觉中陷落进去,等他意识到的那一天,却再也找不到走出来的门……
      ……

      大梦初醒,任风侠一阵头痛,做什么要救他呢?他只不过是在荒郊野外发了烧,再难的境况都过来了,哪里能就烧死了?而今落得个想忘却忘不掉,要舍又舍不去却又不得不舍的境况,还不如不相识。
      陈世英也是一夜宿醉,梦里全是丈夫的音容笑貌。十年相依,终生离别,她再也接受不了任何人。虽然伤心,她还是照例早起,饮过醒酒汤,梳洗完,就来看任风侠,记得昨天他也醉的不轻,从来没见过他这么不知节制的猛喝酒。
      她进来时,付吴迪正远远地歪着打瞌睡,不由得好笑,说道:“小九,离风儿这么远做什么?难不成还真的是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
      付吴迪打着哈欠道:“哼哼,你又不是不知道任师兄有多怪异。”
      任风侠揉着额头,宿醉的头痛尚未消去,懒得开口说什么。
      陈世英轻轻一笑,打量了任风侠一眼,道:“风儿,昨晚做什么去了啊?”
      任风侠嗓音还有些沙哑,说道:“醉了,哪里也没去。”
      陈世英笑道:“那你脸上哪里来的泥土?”
      任风侠这才看到手上也沾上了软泥,一怔回神,随口道:“记不得了,晚上摔了一跤也说不定。”随即起身洗去脸上的残泥。
      付吴迪哼了一声,道:“我去看方师兄了,也不知道他醉成什么样子了,丢人地紧。”
      陈世英点头一笑,便去了翡月地室。翡月地室错综复杂,她于地下机关熟悉之极,没过片刻便来到了其中一个密室,祭过各位列祖,看着任子龙的画像出了半日神便要离去,忽然想起新近领悟的心剑秘法,有一个武功要点似乎天书上有提醒,以前不曾注意那个细节,而今却觉得就是那个细节阻止了她更进一层的境界,便去寻天书来看。
      她走向一面光滑的墙壁,打开墙上的暗格,举起的手却顿在了那里,心中一阵狂跳,因为常年躺在那里的宝物天书已然不翼而飞。她的心仿佛也随着天书的丢失而不知道飞到了何处。
      这天书,不只是翡月教的宝物,也是任子龙留给她的东西,于她意义非凡,她参了几十年都没有完全参透,而今忽然丢失,她不禁怔在当地。
      这个地室看似简单,实则机关重重。十余年来,整个翡月教都在草原上游走不定,她除了收复小门派的时候,从没离开过这里。运筹帷幄,从来没出过差错,而今却在眼底下丢失了天书,她不太敢相信,再次看向放置天书的暗格。
      知道天书位置的除了她就只有她的十三个弟子,不论是他们中的哪一个拿去了,于她都是一个巨大的双重打击。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四壁萧然的地室,目光回来,轻轻将暗格关上,仿佛关上了天书便会安静的在里面。
      她站了一会儿,定了定神,仔细瞧去,却见墙脚下有点点灰尘,俯身下去,捻起那微乎其微的一点尘沫,略一沉思,忽然间额头上便冒出了一层冷汗。
      出去之后陈世英便秘密叫来了五弟子卓雅,昨夜她醉得不轻,卓雅服侍着她睡下的。可她虽然醉了,却知道她一夜不曾离开,现在是她唯一可以不去怀疑的人。二人悄悄地追察,却查到了周子渊身上。
      周子渊是汉人,幼年家道败落,流浪街头,学了一手妙手神偷的本事。昔年任子龙四海为家,在某一关内村落,周子渊偷到了他身上,被逮了个正着,看他根骨不错,细细询问,竟然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便带在了身边。
      而今查到天书是丢在了他这里,卓雅有些不敢置信。这么些年,周子渊除了与师兄弟玩笑,差不多已经洗手不干老本行了,也丝毫没有什么不妥流传出来。
      而陈世英更是身心冰冷,思虑一番,吩咐卓雅不要走漏风声,连松士阳也不许告诉,卓雅听从答应了。而陈世英夜里悄悄地避开众人,自行去了任风侠的寝帐。
      任风侠正在拿着什么出神,见了陈世英来了忙乱地藏起来,收起闲杂心思,叫了声师父。
      陈世英也不管他又神秘地搅合些什么,直接问道:“风儿,你昨晚,到底做什么去了?”
      任风侠道:“出了什么事?我什么也没做啊。”
      陈世英脸色泛白,道:“什么也没做?那之前你失踪的十几天,又是去做什么了?”
      任风侠目中晦涩闪过,道:“弟子经常不在,那十几天哪里算什么失踪?比这更长的时候又不是没有过。”
      陈世英看到他眸子里闪过的艰涩,心一凉,道:“此一时彼一时,之前是你突然要求在中原交托本教的闲杂事务,时间长短不一,一时回不来也不稀奇。今年又是你回来跟我说要随着我教养弟子,不再游走中原,我才另委派了别人来。可是你忽然就一声不响地消失了十几天,你若没做什么,怎么这么遮遮掩掩地不肯与我说?”
      任风侠握紧了手里的绢子,不说话。
      陈世英道:“你把手伸出来。”任风侠迟疑了一下,依言伸出空闲的左手,一点寒露浸入,整个手掌立即变得碧蓝。
      陈世英神色顿时惨变,沉默了半晌,涩然说道:“风儿,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十三年来,你究竟有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过?”
      任风侠奇怪地看着手掌,道:“怎么会这样?”
      陈世英不答他的话,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激动,说道:“以前你小,无论你惹了多大的祸回来,我都会为你摆平,这两年,你渐渐地不再惹祸事,我以为你长大了,明白了,谁知道你却反过来算计到本教内部,你就那么想离开我?”
      任风侠心下疑惑,也没多想,说道:“弟子本来就不知深浅,不配师父关心,是你不肯离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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