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浮生》偷得浮生半日闲

75、75

　　是夜，铅华洗净，偌大的上书房里多少有些冷清。
　　白日里的喧嚣过后，空落落的大殿愈发的寂寥起来。
　　莫涵安静地坐在书桌后头，看着案上的几本奏折一块砚台。
　　尉迟兰若大约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新婚当日被自家老爹放倒顺便闹了洞房的家伙，大半天的大典之后，约莫傍晚时分濬宁公主被十六抬大轿送到了镇国公府上。
　　莫涵原本不想同去的，身为一国之君，这种热闹的场合约莫不太适合自己。
　　然而最后莫涵还是去了。
　　因为那个人会在那里。
　　洛月今日大约真的非常高兴，一双总是噙着淡淡笑意的眸子难得地眯成了一条缝，站在仲付身边端着一杯清茶，看着身穿大红喜服的尉迟兰若被一帮子武将外加自家老爹灌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更是笑得连肩膀都抖了起来。
　　莫涵便是在这个时候进了大堂，正好看见那张有些绯红的脸颊。
　　倒是难得，这个人穿了一身水蓝。
　　雨后天晴一般的颜色，脸上的那两抹红霞更是明艳得动人心弦。
　　“陛下。”
　　莫涵愣在那里许久，只觉得那张白皙的脸庞离自己越来越近，一不留神便到了自己的面前。
　　“。。。什么？”莫涵回过神来，发现洛月已经到了自己的面前。
　　“陛下也来凑凑热闹吗？”洛月噙着一丝浅笑，却也不看莫涵，转过脸去看着乱哄哄闹成一团的武将们，“尉迟将军这次真是失策了啊，叫来的亲友团竟然临时倒戈。”
　　“亲友团？”莫涵有些微微的诧异。
　　“嗯，微臣也有幸加入。”洛月忽然失笑，两片薄唇微微咧开，露出里面的两排白牙。
　　“。。。这样。”莫涵心中一紧，下意识地移开视线。
　　“对了，”洛月似乎忽然想起了什么，渐渐敛起笑意，“不知今日平阳王怎么没来？”
　　“他吗，”莫涵有些不屑地挑了挑眉，“前几日刚满禁足的期限，近来自然是还算收敛的。”
　　“这样。”洛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知陛下准备如何应对平阳王接下来的动势？”
　　“。。。”莫涵微微皱眉，看着洛月没有说话。
　　“呵，”洛月有些无奈地一笑，“平阳王此番损兵十万，手下副将更是折损了不少，半年禁足之后定然不会就此罢休，更何况，”洛月缓了缓看向莫涵，眸子里一片的幽深，“这笔账大约会算在陛下头上。”
　　“哼。”莫涵半垂下眼睑将眸色敛了起来，“又如何。”
　　“微臣安插了些许人手在平阳王帐下，还请陛下不要误伤。”
　　莫涵闻言抬起头来，有些不敢置信。
　　他不是没有尝试过在平阳王帐下安插些暗探，然而宁佑旭此人心思缜密行事更是滴水不漏，送出去的暗探不是无功而返便是平白地折了，长久以来自己都只能不定期地派出暗卫稍作打探。
　　这个人，却是安插了进去？
　　“洛相安插了人手？”莫涵的语气稍稍一沉。
　　“是。”洛月笑看着莫涵，也不顾那双眼眸中夹杂的些许疑惑，神色坦然道，“微臣手下有精通易容之人。”
　　莫涵心下了然，大约是那个蝶衣。
　　然而。。。
　　“若只是容貌。。。”
　　“嗯。”洛月点了点头，重又将视线从莫涵脸上移开，“微臣先是派人扮作普通军士混入平阳王帐下，暗中观察几名副将的神情习惯，待时机成熟之日便易容换装，更何况此番平阳王禁足半年，更是难得的机会。”
　　“。。。是吗。”莫涵忽然有些烦恼。
　　这个人若是不那么坦然，自己或许还会安心一些，然而现下，好似什么都告诉了孤一般，但实际上，孤还是一无所知。
　　总是这般的自说自话自作主张。
　　真烦。
　　“对了，”莫涵决定暂时不去想这些扰人心神的东西，吸了一口气亦是将视线转到尉迟兰若那边，“听说你在大郑之时住在武王府上？”
　　“嗯。”洛月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武王如何？”莫涵微微侧过脸来，用余光看着洛月。
　　“是个好人。”洛月淡淡一笑，眸子里漾出丝丝涟漪，看得莫涵心下一紧，“多亏有他了。”
　　“。。。是吗。”莫涵忽然觉得心情很糟，连带那边吵闹个不停的一帮武将也变得碍眼起来，“武王为何亲自送你归来？”
　　“友人罢了。”洛月正兀自看着尉迟兰若丢人，忽然觉得身边那人语气一变，遂有些微讶地转过头来，正好看见莫涵满目的波澜。
　　不禁心下一叹。
　　“不知陛下想问些什么？”
　　“。。。”莫涵一窒，他自然是有千万句话想要知道，然而却又说不出口。
　　毕竟是说不得与他人听的心思。
　　“没什么。”莫涵有些懊恼地转身，“洛相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时候不早了，孤回宫去了。”
　　“好。”洛月暗自挑了挑眉，亦是转身送了莫涵一小程。
　　这个人，又在想些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