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行无涯》东宇无意

36、名起十年冠

　　年赛过后，世无双的身体更加虚弱了，走路都要风无涯去扶（别人不让）。
　　作为神医，风无涯当仁不让要给他诊治，但世无双死活不肯。
　　有好几次，风无涯都差点脱口而出：我知道你是男的。
　　话到嘴边，每每又咽下。男扮女妆不值得他如此坚持，那他到底顾虑的是什么？

　　一个人如此坚持，必定有他坚持的理由，自己若是突然打破，可能会照成不可估摸的负面效应。
　　风无涯从来不强人所难 ，所以只好给他一些自制的祛寒药，而且自从世无双病后，风无涯就充当小厮的角色，端茶倒水，扶前扶后。一时间，风无涯要照顾三个人，还要练琴，那段日子，风无涯就像一个永远旋转的陀螺，而那被照顾的三个人完全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
　　风无涯这个忙啊，老弱病残全让他摊上了。
　　残指小蟒，没腿不算残吗？

　　忙忙碌碌中，新年来到了。
　　风无涯拽起又想装病的世无双。
　　世无双在风神医的神丹妙药下好了很多。可依旧赖在床上，指挥风无涯，风神医哪能让他得逞。

　　前面抱着会喊“爹爹”的小宝，后面趴着没有骨头的世无双，趴在风无涯背上还一个劲地喊累。
　　热尔曼老人在前面指挥着过年要买的东西。
　　一行四人在热闹的集市中挤来挤去。

　　热尔曼老人大手一指，风无涯就踢踢世无双，世无双懒洋洋地提篮子接东西，然后风无涯付账。
　　四人都是好久没到集市的人，都非常兴奋，东逛逛，西瞅瞅，遇到熟人拉拉呱，交换交换篮子里的东西。
　　世无双拉着风无涯，非要风无涯给他买钗，不买就拉着不让走。没见过这么泼皮无赖的，一个男人他要买钗！风无涯不得不买。同样的情形风无涯被要挟了好几次。看着世无双头上的发簪，风无涯肉疼。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宝现学现卖，风无涯哭笑不得，世无双抱着小宝狠亲：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再加上热尔曼老人的热血沸腾和极高的人缘，送东西的都排队。
　　风无涯最后是雇人把东西拉回去的。

　　“娘子，娘子，快过来。”
　　风无涯在厨房里举着把菜刀冲外面大喊。

　　新年里，家家户户换新颜着新装。
　　热尔曼老人和小宝忙着贴对联，小蟒在旁边捣乱。一老一小一蟒不是来干活的，纯粹是捣乱的，红纸、对联贴的到处都是，院子里红彤彤的一片。

　　“来了，来了，”
　　世无双一身大红的衣衫，扭着水蛇腰款款地扭进厨房。
　　“娘子，娘子，来，帮个忙。”
　　风无涯殷勤地迎了上来，
　　“给切个饺子皮吧，娘子的刀工那么厉害，给小的展示一下吧。”
　　风无涯的狗腿让世无双非常受用。
　　“多大，多厚？”
　　世无双媚眼一勾，兰花指一翘又压在风无涯身上。
　　风无涯对人妖版的魅力早就麻木了，麻溜地说出大小厚薄及形状。

　　“闪开！”世无双一扭屁股，把风无涯顶到一边，将揉好的面团向空中一炮抛，只见刀光闪闪，面片乱飞。片刻空闲，桌上落了两摞整整齐齐的饺子皮。
　　哗，掌声四起。
　　“娘亲，娘亲棒棒。”
　　小宝跳着喊起来，世无双飞了个媚眼给他。
　　小宝在风无涯的调理下，身上的寒毒快清理干净了。但是世无双的中的毒比小宝的要霸道许多，再加上他根本不让风无涯给他治疗，光凭风无涯暗中相助，还是大大不够，一直反复。

　　风无涯是西览人，特别爱吃饺子，过年要是不吃饺子，就不像过年，即使在物质及其匮乏的山中她和风无忌还做了饺子，更何况现在。
　　只是世无双吃的很精细，看着风无涯拌饺子馅，眉头就没松开过，最后还是他挤开风无涯亲自动手拌了起来，甚至连风无涯包饺子饿方式都看不过去，嫌她包的太丑了，但鉴于自己也包的不好，就由着风无涯包了，但看了小宝在旁边帮忙包的，他坚决表示这饺子不吃了。
　　小宝在旁边一边流口水一边小手动个不停，一个东倒西歪的面团张着嘴躺在桌案上。
　　世无双看不惯爷三干的活，不对是爷四个，小蟒在旁边团团转，帮着拿东西呢。
　　自己动手做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世无双自从做了第一顿半生不熟的饭得到风无涯的赞美后，对厨艺尤其热爱，一日千里地精进。到后来，把他们喂得都吃不下风无涯做的饭了。

　　鞭炮四起，家家户户都做好了丰盛的饭菜，把做的最好的端一碗送到邻里之间，互送是这儿的风俗，家家都会记着先把饭菜供到祖先牌位前，然后再送到亲近的人之间，因此，每年的饭桌上会有不同风格的食物出现，大饱眼福之际还会大饱嘴福。

　　正月里每一天都特别热闹，四个人带着小蟒几乎每一天都要出去泡一天，时不时地派风无涯献个小曲，领个小玩意回来。

　　十年冠的比赛就定在这个正月的正月十五，传统的元宵节，只是世无双的精神还是不大好，所以只能风无涯自己孤军奋战，但世无双表示自己一定在台下给她打气，风无涯笑笑应了。

　　皓月当空，碧绿的湖面上水汽弥漫，一朵硕大洁白如玉的莲花紧紧抱着俏生生地立在碧绿的湖面上。
　　湿润的微风轻轻吻着娇嫩的花瓣，花儿害羞地低下头。

　　“啪”，是什么东西轻轻地拨了一下心弦
　　连带着心跟着颤抖
　　紧紧抱着的花瓣瞬间舒展，颤微微打开花瓣
　　一缕清气悠然升起，升起
　　在空中扩散
　　淡淡的、幽幽的
　　宁静的清香
　　越飘越远
　　越飘越淡
　　连今晚的月亮
　　都
　　陶醉了
　　醉了

　　颤颤微微，颤颤微微
　　洁白圆润的花瓣抖了抖满身晶莹的露珠
　　偷偷地看了一眼
　　悄悄地在没人瞧见的时候
　　缓缓地展开翅膀
　　嘘——，有人
　　瓣儿赶紧停住
　　拨开花瓣，从指缝里往外瞧
　　呀，有人，赶紧缩回头

　　含苞欲放的白莲花似白玉般停在碧绿的港湾，越来越浓的花香弥漫在身边，至清至纯，至浓至淡，恍若仙境。

　　看到陶醉的东倒西歪的人们，花儿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完全舒展开来。

　　白莲花全盛开了。

　　人们的眼中、心中只有晶莹的白，飘渺的白，缭绕不去的白。

　　当淡淡白雾散去时，露出花心里的神秘，一个抱琴的白衣仙子卧在花心轻轻睡去。

　　似乎怕打扰仙子的轻眠，人们不由得屏住呼吸很久，很久。
　　直到一声轻轻的叹息，人们茫然地抬起眼，傻傻地、痴痴地。
　　他们忘了身在何处，忘了自己是谁，只记自己是一朵白莲，刚刚盛开。

　　“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老了。”
　　随着那声绵延不断的叹息，一个捋着白胡子的老头从人群中站起。

　　不错，这就是十年冠的的比赛现场，而花心中的仙子正是弹琴睡着的风无涯。

　　“剩下的选手，你们还比吗？”
　　十年冠的主持者望着痴迷地站在水中的人，轻轻摇了摇头，站在水中而不知，这琴声是何等的魅力，观赛几十年来，从未有今天的震撼，只此一生都不遗憾。

　　等全部都清醒过来，大家都选择了放弃，但没有人遗憾，有的只是一生的庆幸，幸亏来的是我。

　　这是十年冠自开赛以来，没比完就决出胜负的比赛。
　　这是唯一一场选手未全部演出便决出获胜者而无一人不服的比赛。

　　观者无不心惊，闻着无不心叹。
　　琴声缭绕，久久不绝，至老至死。
　　后传，听此曲者，皆健康长寿。

　　听此曲者，一生无憾。
　　未听此曲，遗憾终生。

　　听月公子风无涯从此名扬五湖。
　　一曲花开，久等榜首，持久不衰。

　　风无涯不知该哭该笑，一生专研医术，想当神医，却因一曲而名震天下。
　　出名果然得选秀。

　　“师弟，你收了一个好徒弟啊！”白胡子老者站在热尔曼身前。
　　“哈哈，师兄，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了。”热尔曼哈哈大笑，眼里流出泪水却不知。
　　“师父在死前还在惦念着你们，他说悔不当初，不该迫于势力将你们逐出师门，令他死前也不能瞑目。”
　　热尔曼的师兄忆起师父生前遗憾，叹息良久，
　　“师父临终前叮咛我，若能遇见你们，希望你们能原谅他，重回师门。”
　　“重回师门！重回师门！”
　　热尔曼老泪纵横，
　　“湘儿，湘儿，师父让我们重回师门了，你一生的愿望终于实现了，湘儿，”
　　夜幕碧空，热尔曼张开双手，泪流满面，
　　“湘儿，你一生都想找一个好徒弟，我知道你其实是想借此回到师门。今天，风小子帮我们实现了，我也可以安心去见你了。”
　　没有遗憾的一生完结了，热尔曼老人缓缓倒下。

　　“师父！”风无涯急忙奔过来，扶住倒下的老人，老人已经去世了，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

　　这个老人一生挚爱音乐，幼年家变流落街头，受尽欺凌，少年被德高望重的恩师收留，授他琴曲，教他做人，他生命中最敬爱最尊重的莫过于恩师，即使被逐出师门也念念不忘，青年得到相守一生的爱妻，纵使落魄也心怀感恩，将琴声洒落人家，老年又得佳徒，圆了他一生的梦想，金榜题名，重归师门。

　　一生无憾，身归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