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环山》草宝木

7、秋水

　　这片猫狗小福地是新鲜的泥土地，没有铺青草，踩在上面软软的，周边种了几株稀稀拉拉的石榴树，枝丫上盛放着几朵鲜艳的花。

　　杏秋水运气不错，遇见了一只认识的小狗——黄色的小土狗小黄。

　　小黄记得杏秋水，看见她就摇着尾巴就跑过来，这些小猫小狗都贪吃粘人的很，喂点吃的就兴奋的有舔又拱。

　　杏秋水刚蹲下来，小黄就热情的叫着准备扑上来，小窝里头的小猫们也都喵喵叫的出现，一个个都想过来蹭杏秋水的腿。

　　它们被养的很好，几个小家伙长得都是油光水滑，胖墩墩的。

　　“哎，”杏秋水指着猫和狗严肃的说，“不可以扑到身上，乖宝宝才有吃的。”

　　她嫌弃的把小黄身上沾着的枯叶捻开，“小脏狗，好好坐着就给你吃。”

　　经常有小动物想亲近她，但是杏秋水有洁癖，嫌它们太脏，也动过把这些带到宠物医院好好洗澡的念头，但小动物也野，到底是流浪的，四处打滚玩耍很快就又脏，弄太干净反而容易生病。

　　它们听得懂话，乖乖坐着，杏秋水把包子掰成小份，隔着袋子一点点喂给小黄，中途还得应付其他小猫，又抽出一只手喂猫条，忙的不亦乐乎。

　　阳光照在她身上，呈现出圣母像里的金黄，比枝头红艳的石榴花还要灼人。

　　钟寒山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场景。

　　围在杏秋水四周的小猫立刻倒戈阵营喵喵叫的走向了他，杏秋水听见动静侧头，发现来人是钟寒山，马上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

　　杏秋水注意道钟寒山的视线落在她手中包子碎片上，有些尴尬的解释道：“包子掉在地上有点弄脏了，不能吃了，我就拿过来给狗吃了。”

　　虽然给人吃的包子最后进了狗肚子，但是也不能浪费粮食啊，杏秋水越说越觉得有道理。

　　钟寒山走到小窝处拿过旁边喂食的铁碗，从口袋里掏出一袋猫粮，叮叮当当的倒在碗里。

　　杏秋水紧跟着他理直气壮的补充了一句：“这次我可没跟着你，是我先来的，说你跟着我。”

　　“知道了。”

　　钟寒山语气淡淡的，又拿出一瓶未拆封的矿泉水，倒在水碗里，一套操作行云流水，显然也是这里的常客。

　　小黄到嘴的肉包子没了，急的呜呜叫，杏秋水没耐心再慢慢喂，剩下的一小半一股脑全塞它嘴里。

　　她凑到钟寒山那儿蹲下，问道：“你是经常来这样吗？感觉好熟练哎。”

　　身旁的女孩大大的眼睛里全是好奇，没有半分伤心别扭，早上发生的事情就像一场风，吹过就吹过了，半点痕迹也不留。

　　世上真有内心这么强大的人吗？还是她对自己太过包容，以至于一点不好的情绪没有？

　　钟寒山收起思绪，摇了摇头。

　　“并不是，只是偶尔来喂。”

　　“那你是喜欢小猫咪吗？”

　　“我不喜欢小动物。”

　　嘴上这么说，手指腹却轻轻揉着小猫咪的下巴，小猫肚皮朝上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杏秋水才不信，她说：“哦～那是不是要放假了，你怕小猫们吃不饱饭，所以特意现在来喂，你人怎么这么好呀！”

　　“你想的太多了。”

　　话虽如此，但是杏秋水眼尖的发现钟寒山的耳朵变红了一点点。

　　嗯，这阳光还是太烫了。

　　“哎呀，我喜欢的，我很喜欢小动物，我每天都来喂，我还买了好多猫条，你什么时候再来可以和我一起呀。”

　　“……”

　　又不吭声了，杏秋水撇嘴，倏地，她眼骨碌一转：“这可是跑操时间，你怎么偷偷来喂猫了，我要举报你！”

　　钟寒山闻言抬眼，眼神仿佛在说，你不也一样？

　　她哼了一声：“我当然不一样，我是学生会会长，我本来就可以不用跑操。”

　　“你们班最近可是在评文明班级呀，把你这一分扣了可就拿不到了。”

　　杏秋水完全是胡诌的，她也不清楚钟寒山班是不是要评，但试问哪个班主任不想评文明班级？

　　“你想怎么样？”

　　杏秋水邪恶的说：“把你的微信给我，我就给你们班文明班级，不然我就扣你的分。”

　　钟寒山又不说话了，在杏秋水以为他就要走人的时候，他慢条斯理的说：“你不会扣我们班的分的。”

　　“你不是这种人。”

　　可能是有了这些让人心软软的小动物，钟寒山软化了许多，脸上多了几分少见的柔情。

　　杏秋水本来也只是逗他一下，清楚他不会同意的。但是他这样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又有点轻微不爽了。

　　她哪里是这么好心的人，如果真能拿到微信，让他们班月月文明班级都行。

　　她笑嘻嘻又凑近了一点钟寒山，距离近的可以闻到钟寒山身上一点香味，很淡，很清新。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这种人，这么了解我呀？你别以为你夸我两句我就不扣你分了。”

　　“喜欢小动物的人一般都挺有爱心的。”

　　竟然还道德绑架，杏秋水可不吃这套：“那我这么有爱心的人，你想不想要我的微信啊？”

　　“像我这种没爱心还是算了。”

　　……

　　钟寒山回到班里，跑操将将结束，人都还没回来，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他拿出来看，是陈阳发的消息。

　　三分线：［哥们中午老地方，就我和你，我有事要和你说。］

　　钟寒山回了个好。

　　中午12点50，钟寒山从班里溜出来，老地方是他们平时午休打球的位置，在篮球场偏僻的一角。

　　钟寒山到的时候陈阳已经在坐在篮球架旁边了，他半蹲在陈阳旁边，问：“找我什么事啊？”

　　陈阳给他递了一瓶水，自己也拧开一瓶大口大口的灌。

　　他悠悠长叹了一声：“和你们打了这么久的球，虽然平时除了打球我们也不聊什么，但是打心里，我是把你们都当好兄弟。”

　　“认识你们那会儿，我刚进这个班，你也知道我们这个班，尖子班，全年级最好的班，氛围和我以前那个班完全不一样。”

　　“我那个时候特别不习惯，坐在那班里都感觉浑身刺挠，他们成绩好的都带点傲气，下课也不见得多闹腾，我上课稍微发出声音大点他们就对我投来不满的目光。”

　　“我看不惯他们这群读书的无趣死脑筋，他们看不惯我这个天天迟到旷课睡觉轻易进来的体育生，我就想着学校为什么要出这种规定，何必了？弄得两波人都不满意，我都想去和校长说把我换回原来的班了。”

　　“但是这个班里也不全是讨厌的人，比如户依文，比如杏秋水。”

　　说道这里陈阳语气松快了很多，眼里也多了点笑意。

　　“我之前就听说过杏秋水，家里有钱成绩好，长得漂亮，拒绝的人可以从这里排到法国。我以为她是那种最高傲最瞧不上差生的大小姐，但她完全不一样。”

　　“我们班主任特别放心她，班会什么都是她主持，她也是看出了什么，在我来到那个班里后的第二个星期，她就开展了一场没有主题的班会。”

　　篮球场并不安静，气温升高，打球的人也愈发多了，到处都是球体砸在地上沉闷的碰撞声和时不时暴起的欢呼声，但陈阳嘴角带笑，遥望远方安静的样子像是进入了某个美好的回忆。

　　那会冬天，刚开学很冷，一中没有棉袄样式的校服，虽然教室空调很足，大家都穿着自己的衣服。

　　杏秋水算是世俗意义上的好学生，就算是冬季，在教室里面也是整整齐齐穿着校服。

　　她站在讲台，声音沉稳：“今天我没有准备什么班会，大家都知道我们班来了一位特殊的新同学——陈阳。

　　“众所周知陈阳同学是体育生成绩并不出色，有些人可能会觉得为什么他这么点分可以来我们班，特长生果然就是走捷径来的。”

　　“但是我今天是想给大家解释一下，他来我们班没有占用任何人的名额，并独立于我们班的末位淘汰制之外，这是今年的学校颁发的新规定，最厉害的体育生可以进入到我们学习，他同样是一位很优秀的同学，只是发展的方向和我们不一样。”

　　“特长生也不比我们任何人轻松，去年的运动会大家也是深有体会。当我们在教室里疯狂刷题，手指磨出茧子的时候，他们在户外从酷暑到严寒，不停歇的奔跑锻炼着，累的瘫倒到地上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我们都同样清楚，每一次看似轻易的夺冠都离不开无数次的重复的努力。”

　　“甚至他们的比赛比我们更危险，很多体育生身上都有旧伤，一次摔倒就能让他们再也不能出现在赛场上，三年辛苦付诸流水。”

　　“而且往好处想，有了陈阳同学，我们班体育类项目，比赛再也没有垫底了，我们班是一个均衡发展的班。让我们欢迎陈阳同学。”

　　杏秋水带头鼓起了掌，一班人不算多，全班四十个人，鼓掌的力度也不算大。

　　陈阳从11岁开始接触体育，大大小小的比赛都比过，没有哪次不是冠军，台下掌声祝贺声如雷。

　　一班的掌声只能算一次淅淅沥沥的小雨，但是以后再也没有哪次得到的掌声，能像这次的，下到心里，淋湿眼眶。

　　课后，杏秋水也诚恳和他解释：“班里的人他们也不轻松，能考上我们学校都很厉害很聪明。说是最好的班，但是底下的好班头部人员在榜上的名次的分数也相差无几，也许哪次期末发挥不好就可以被挤下去，他们压力很大，你也多多担待，好吗？”

　　这件事之后，虽然不说和大家都称兄道弟，但彼此之间也客客气气，井水不犯河水。

　　“而且我们班班主任说我成绩太差了，让她去辅导我，还把她安排给我做同桌，你说扯不扯，凭什么让人家牺牲自己的时间去扶贫我。人家不用学习吗，我就给杏秋水说让她不用管我。”

　　“但是她觉得她学有余完全可以辅导我，每天给我制定了学习计划，有人找她问问题她也都很耐心的为别人讲解，她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

　　“我从来没正经给别人说过谢谢，感觉太肉麻，用行动表示，但是杏秋水，我自觉欠她一句谢谢。”

　　钟寒山说：“你今天和我说这么多话，就是为了夸杏秋水吗？”

　　陈阳嘿嘿笑了两声：“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也不知道怎么追，可能确实做的事让你觉得冒犯。”

　　“我今天说这么多不是为了推销她展示她有多好，让你要同意和她在一起，我也知道被一个人追着有多烦，但是我求求你可不可以对他态度稍微好一点点点点，不要让她太伤心。”陈阳都快给钟寒山跪下了，“她那边我也会尽力给她说一些你的坏话，让她早点放弃你，绝对不会过多缠着你。

　　钟寒山转着手中的瓶子说：“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