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次唤醒》纯真传说

37、第深渊之下

　　第三十七章 深渊之下

　　下坠。
　　无止境的下坠。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眼前是翻滚的、带着湿冷颗粒感的浓雾。失重感攫住了每一根神经，仿佛灵魂都要被从躯壳中甩脱。林知夏紧闭双眼，双手死死环住陈庆之的腰，将脸埋在他坚实的后背，感受着他肌肉因极度紧绷而传来的颤抖。

　　陈庆之在空中极力调整着姿态，试图减缓下坠的速度，并规避可能存在的凸起岩壁。他体内的“烛龙”之力在外部刺激和自身意志的双重驱动下，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运转起来，不再是单纯的破坏或防御，而是形成了一层极其稀薄、却真实存在的能量场，如同一个不稳定的缓冲气囊，包裹住两人。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秒，却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噗通！”

　　一声沉闷的巨响，伴随着刺骨的冰冷瞬间淹没了所有感官！他们并未直接撞击坚硬的岩石，而是落入了一条深藏在深渊底部、水流湍急的地下暗河！

　　巨大的冲击力让两人瞬间分离，冰冷刺骨、富含矿物质的河水疯狂地涌入耳鼻口目。陈庆之在落水的瞬间猛地吸入了半口气，便被激流裹挟着，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身不由己地向下冲去。他奋力挣扎，想要寻找林知夏的身影，但黑暗和湍流吞噬了一切。

　　林知夏的情况更糟。落水的冲击让她瞬间窒息，冰冷的河水带走大量体温，意识开始模糊。求生的本能让她四肢胡乱划动，但暗流的力量远超她的想象。就在她肺部的空气即将耗尽，黑暗即将彻底吞噬意识的刹那，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是陈庆之！他在激流中稳住了身形，凭借“烛龙”强化后的体魄和对水性的某种古老本能，硬生生逆着水流，将她拉向自己。

　　“咳咳……咳……”林知夏浮出水面，剧烈地咳嗽着，贪婪地呼吸着冰冷但宝贵的空气。她紧紧抓住陈庆之的手臂，如同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抓紧我！”陈庆之的声音在轰鸣的水声中依旧沉稳。他一手环住林知夏，另一只手艰难地划水，试图向岸边靠拢。但暗流的力量太强，河岸在黑暗中模糊不清，他们只能被动地随着水流向前漂去。

　　地下河不知有多长，河道时宽时窄，顶部时而低垂几乎触手可及，时而豁然开朗，露出高耸得望不到顶的穹隆。四周一片漆黑，只有河水本身，偶尔泛起一种诡异的、微弱的磷光，照亮些许滑腻的岩壁和水中穿梭的、盲眼的水生生物。

　　在经历了仿佛永恒般的漂流后，前方出现了一丝异样。不再是绝对的黑暗，而是一种朦胧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微光。水流也渐渐变得平缓。

　　陈庆之奋力向那微光的方向游去。终于，他的脚触碰到了坚实而滑腻的河床。他半拖半抱着几乎虚脱的林知夏，踉跄着爬上了一片相对平坦的碎石河滩。

　　两人瘫倒在冰冷的石滩上，精疲力尽，只剩下剧烈起伏的胸膛证明他们还活着。陈庆之身上的暗金纹路已经彻底隐去，但过度透支带来的虚弱感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每一寸肌肉都在哀嚎。林知夏则冻得嘴唇发紫，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

　　休息了不知多久，林知夏率先挣扎着坐起身。她环顾四周，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这里不再是狭窄的河道，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空间，广阔得仿佛将整座山体都掏空了。穹顶之上，镶嵌着无数发出柔和白光的晶石，如同倒悬的星空，提供了主要的光源。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能量场，比上方那个封印洞窟更加浓郁、也更加……古老。

　　而最令人震惊的，是这片地下世界的中央。

　　那里并非自然形成的景观，而是一片规模宏大的……城市遗迹。

　　残破的建筑鳞次栉比，风格与之前看到的金属废墟一脉相承，线条冷硬，结构奇特，但规模更大，保存也相对完整一些。许多建筑表面同样覆盖着那种发光的苔藓，使得整片废墟城市笼罩在一片朦胧而神秘的光晕之中。

　　一条宽阔的、由某种黑色石板铺就的大道，从河滩边延伸出去，直通城市深处。大道两旁，矗立着与之前洞窟中相似的石像，但它们更加高大，形态也更加多样，有的手持奇特的仪器，有的仰头望天，仿佛在观测着什么。

　　这里，才是那片“坠落之物”真正影响的中心区域，也可能是那个上古文明最重要的据点之一！

　　“这里……能量读数……高得离谱……”林知夏声音颤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激动，她取出身上仅存的、经过防水处理的小型探测器，屏幕上的数值疯狂跳动，“而且……规则……非常混乱，甚至……自相矛盾！”

　　陈庆之也强撑着站起身，凝望着那片死寂的城市。他体内的虚弱感依旧强烈，但身处此地，那种与“烛龙”之力的深层共鸣感也变得更加清晰。这里的气息，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仿佛回到了……某种意义上的“故乡”。

　　“此地，或是‘烛龙’诞生之地。”他沉声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亦是封印的……核心源头。”

　　就在这时，林知夏手中的青铜刀币再次发生了异变！

　　它不再仅仅是发热或发光，而是轻微地震动起来，并且自主地调整着方向，其尖锐的一端，坚定不移地指向城市中心，某个最高大的、如同金字塔般的锥形建筑！

　　与此同时，陈庆之也心有所感，望向同一个方向。他感觉到，在那座锥形建筑的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他，那呼唤与“烛龙”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纯粹、也更加……急切。

　　“刀币在指引方向……”林知夏看向陈庆之，“那里，可能就是‘聆天台’，或者……是解开一切谜题的关键。”

　　陈庆之点了点头。他活动了一下依旧酸痛的身体，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深渊绝境没有杀死他们，那么，这条路就要继续走下去。

　　“恢复体力，然后出发。”他言简意赅，率先盘膝坐下，尝试引导体内残存的“烛龙”之力进行调息。在这里，他恢复速度似乎快了不少。

　　林知夏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检查随身物品。终端报废，大部分装备遗失，好在青铜刀币和少数几件关键物品还在。她撕下早已破烂不堪的外套下摆，拧干水分，包扎好身上几处被岩石划出的伤口。

　　一个小时后，两人沿着那条黑色的石板大道，向着死寂城市的中心，向着那未知的呼唤，谨慎前行。

　　街道两旁是沉默的建筑，门窗大多破损，内部漆黑一片，仿佛隐藏着无数双眼睛。空气中弥漫着尘埃和岁月的气息，偶尔有微光从建筑内部透出，映出一些奇形怪状的、早已停止运转的设备和家具残骸。

　　这里的一切都静止了，时间在此凝固。

　　直到——

　　一阵轻微却密集的“咔嚓”声，从前方一座半坍塌的拱门后方传来。

　　陈庆之猛地停下脚步，将林知夏护在身后，目光死死盯住声音来源。

　　下一秒，数十个黑影如同潮水般从拱门后涌出！

　　那并非“归墟”的机械造物，而是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生物——或者说，造物。

　　它们大约半人高，形态类似大型节肢动物，拥有六条尖锐的机械步足和一个椭圆形的、布满传感器的主躯体。它们的外壳是一种暗沉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金属，上面布满了与城市建筑风格同源的纹路。它们没有明显的武器，但前端一对闪烁着危险红光的、如同螯钳般的结构，不断开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嚓”声。

　　它们的“目光”（如果那些传感器算眼睛的话）瞬间锁定了两个不速之客，没有丝毫犹豫，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至！

　　“城市守卫……”林知夏瞬间明白了这些存在的性质，“它们还在运作！把我们都当成了入侵者！”

　　陈庆之眼神一凛，手中没有武器，他直接抬脚踢起地上一块断裂的、不知何种材质的金属板，将其握在手中权当盾牌和钝器。

　　“跟紧我，沿着大道冲过去！”

　　他低喝一声，不退反进，迎着那潮水般的机械守卫冲了上去！

　　新的战斗，在这沉睡万年的地下之城，骤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