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的年代》江翁

13、谁是盗窃者

　　抄袭？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紧接着，又被一种荒谬绝伦的怒火烧得沸腾起来！我抄袭？我抄谁？我抄我自己这操蛋的人生吗？！
　　剧烈的咳嗽猛地袭来，肺叶像破风箱一样嘶哑地抽动，痛得我眼前发黑，几乎从病床上栽下去。我死死抓住床头栏杆，指甲能把栏杆的漆皮扣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喉咙里全是血腥味。
　　缓了好一阵，我才颤抖着手，移动鼠标，点开了那封站内信的详情。下面有一行小字：“如有异议，请按要求提交原创证明材料至客服邮箱。”
　　异议？证明材料？我拿什么证明？难道要我把胸口这道几十年都没能愈合的伤疤剖开来，给他们看吗？还是要我把寇美琴从太平间里拉来，给我作证？
　　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波一波漫上来。那一点点刚刚燃起的、关于稿费、关于尊严、关于最后一丝念想的微弱火苗，还没等燎原，就被这盆冷水浇得透心凉。
　　不！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这辈子，退缩了太多次，懦弱了太多次。在爱情面前我退了，在命运面前我退了，难道现在，连为自己这最后一点心声辩白的机会，也要放弃吗？
　　我咬着牙，打开邮箱，用颤抖得几乎不听使唤的手指，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敲打。我写我的真名，写我和寇美琴的故事梗概，写我创作时的心路历程，我甚至想把我的诊断书拍照附上……我语无伦次，我声嘶力竭，我把一个行将就木之人的全部悲愤和恳求，都倾注到了这封邮件里。
　　点击“发送”的那一刻，我浑身虚脱，冷汗浸透了病号服。
　　等待是漫长的煎熬。每一天，我都在刷新邮箱，盼望着平台能还我一个公道。可一天，两天，三天……石沉大海。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第四天深夜，邮箱提示音响了。
　　我心脏狂跳着点开，不是平台客服，而是一封陌生的邮件。发件人昵称叫——“隔岸观火”。
　　邮件内容很短，却像毒蛇一样，瞬间缠紧了我的心脏：
　　“来生不逃避先生，故事写得不错，可惜，是偷来的。”

　　隔岸观火
　　我像被雷劈中了一样，僵在屏幕前。
　　偷来的？他什么意思？
　　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上来。我立刻回复：“你是谁？你说清楚！我偷了什么？”
　　对方的回复快得惊人，仿佛就守在电脑另一端：
　　“《祭妻》写得很感人嘛。‘月白色的确良衬衫，蓝底白花的裙子’？细节把握得真好。可惜，真正的作者，好像不叫来生不逃避。”
　　他怎么会知道《祭妻》里的细节？！那是我还没来得及发布到平台上的、那是只在微信朋友圈里！是我在最痛苦的夜里，一字一泪写下来，准备作为故事附录的！除了我，只有……
　　一个可怕的想法，像毒蘑菇一样在我脑中疯狂滋生。
　　不，不可能！
　　我强压着内心的惊涛骇浪，打字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隔岸观火” 回复：“不想怎么样。只是提醒你，抄袭是可耻的。另外，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故事，换个名字和笔名，在另一个更大的平台‘星河文学’上，火了。”
　　他随邮件发来了一个链接。
　　我颤抖着点开。
　　《浮生若梦：我的官太太初恋》
　　作者：木兰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