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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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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枳回来第一时间拉着唐田直奔王府,但是康伯说世子和姜暖去北郊马场骑马了。两人又往北郊马场去,中途遇到了返回的七殿下,那赶车的车夫竟然是宋怀轩。
七殿下支个脑袋出来说,你们世子和姜录事打起来了,打得可凶了。从玄武门一路打到了朱雀门,估计这会儿都要出昭宁城了。
唐枳一看七殿下一脸戏谑的模样就知道这话有水分,唐田倒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还非要问七殿下过程怎么样是不是很精彩。
本来不打算吭声的宋怀轩突然认真道:“可否帮我问一下,姜录事什么时候把马还给我。”
唐田更兴奋了,跟两位道了别,怪叫一声撒蹄子跑了。
两人顺着天街一路往正南门赶过去,刚到折柳桥就看到了两个人伫立在河岸边拉扯的模样,两人的身躯在拉拽间又刚好重叠了一部分。从他们的角度来看,姜暖此时正表情凶狠地抓着他们世子的领口往下拽,手握着拳头扬在了空中要落不落的样子,而世子双手垂在两侧,一副任君处置的摸样。
待两人离得近了,发现这两人之前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表情都有点尴尬。
唐田左看右看,除了世子领口有点皱巴巴好像也没有其他地方有受伤的痕迹,难道是暗伤?
他趁着唐枳同世子说话的间隙,挪到姜暖身侧,用肩头去撞她,发起咬耳朵的邀请。
“你跟世子打架了?”唐田悄摸地问。
姜暖暼了他一样,不想说话,于是拒绝了他的邀请,往沈晏的方向靠了靠。
唐田不死心,还想蛄蛹,突然接收到了世子轻飘飘的一眼,他不敢动了。
唐枳说,他在周府观察了几日,周夫人没有任何异常,像是不知道那个簪子别有玄机。猜测应该是周正没有跟周夫人讲过,她应当是不知情的。于是他费了一些时日找工匠秘密仿制了一根一模一样的发簪,趁夜深人静的时候替换了。
说罢,唐枳从怀里掏出了那支海棠花簪交给沈晏。
沈晏接过来,掂在手里反复看了几遍,最后发现簪身接近顶端的位置有一圈不太明显的痕迹,应该是拼接留下的。
他顺着那个痕迹一掰,果然露出了空心的簪身,空心眼儿里头塞了类似绢帛之类的东西。
姜暖将头上的发钗拔下来,用尖细的末端伸进去,将那绢帛勾了出来。
沈晏将绢帛接过来展开,只见上头写了一串密文,根据之前书册上的笔迹来看,这个应该是出自周正之手。
姜暖凑过去,将那密文读了出来。
——于广济寺为母亲供奉一尊佛像
?
嗯?
就这?
唐田:“给母亲供奉佛像也这么躲躲藏藏?”
这非常不符合常理,连唐田都看出来了。
看来他们要的东西,就在广济寺中。
咚——咚——咚——
这时,广济寺传来了钟声。
厚重沉闷的声音回荡在山野间,惊起山中飞鸟成群,远处一轮红日正静静地挂在静山最高的山峰上。
“不是说晨钟暮鼓么?”姜暖疑问,“今日是什么日子?”
沈晏望着钟声的来源位置有些出神,好一会儿他才说:“有香客在为去世的亲人祈福和超度吧。”
但他没有说完的是,广济寺作为皇家的庙宇,一般只会给已逝的皇亲国戚敲钟祈福超度。
而后天,是他哥哥的忌日。
除开每年冬月父亲的忌日外,每年的八月初五,母亲便会提前替他哥哥敲三天钟,年年不忘。
回去的路上,又变成了姜暖和沈晏两个人。唐田牵着宋怀轩的马去了宋府,唐枳则去广济寺调查佛像的线索。
姜暖骑着踏雪,感受到沈晏的背影似凝聚了千万重悲伤。她不太会安慰人,只能默默跟在后头,思绪自然又回到了她师父的身上。
她和她师父在时间的长河里溯游而上,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在同一个时间节点上岸,导致了时间前后相差了有二十多年。
她过来的时候,师父已经在这个世界去世了五年。也许冥冥之中早有注定,她一来便卷进了五年前她师父被害死的案件中。她十分庆幸当时果断地选择了和沈晏合作,这好比人在吃鸡刚落地还分不清东西南北的时候,顺手点了进了熟人大哥的队伍。
以前她想着,不过是配合保命罢了,等沈晏将五年前的真相公之于众,皇后和太子倒台,她便不受威胁,自由来去。
直到刚才,她才正式成为了沈晏的的盟友,因为他们的目标达成了一致,她便不再是别无选择的棋子。
今夜月明星稀,安王府的夜晚如寻常一般清冷。
姜暖半夜横竖没睡着,打算起来溜达两圈。
小院里月辉铺满了砖石地面,她仰头看了看这四方的瓦檐高墙,觉得透不过气来。于是三两下爬上了院中高大的榆树,选个了稳当的树杈子坐下,又随手摘了一片树叶含在嘴里。
视野一下被拉得很远,脚下是昭宁城错落有致的屋檐,头顶是郎朗明月,她隐身在这茂密的树冠中,将大半个安王府纳入眼底。
这才对嘛。
以前她出完任务回来睡不着的时候,常常半夜溜到树杈子上抱着树枝睡觉。后来姜竹觉得太危险,便在基地附近给她弄了个小树屋,刚好装得下小小的她。
再后来,她长大了,那个树屋便再也装不下了。
不过好在那个时候,她已经不会失眠了。
姜暖有点难过,就像一股气憋闷在心头,虽然还不至于把她憋死,但怎么也散不出去。鼓鼓囊囊地顶在心口的位置,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她它的存在。
她幼年时,无父无母,只有变来变去的买家。
最后一次停止交易是在N国的一个地下拍卖场,她在那里的后厨工作。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她长得比同龄人都要瘦小,脑袋上甚至都没多少头发,因为长发看着不好看,便剃了个寸头,看着丑不拉几的。
后来巧合被姜竹买走了,才开始了有饭吃有床睡的生活。
但是这种生活也是要靠争取的,如果不能获得好的成绩,就只能被扔出去成为野兽的口粮。
姜竹很照顾她,经常单独给她开小灶,后来她终于在基地里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他们的生活就是训练,执行任务,活着回来或者死在没人知道的地方。她成年后诞生了第一次想要离开的念头。
但姜竹只回她一句话,要么在这儿活着,要么在外面死去。
她们这里的人都没有第三条路。
她有点倦了,哪里最危险她往哪里冲,别人都以为她是拿命换积分,其实她自己知道,她在子弹擦过脖颈的那一刻她其实期待过死亡。
但姜竹不允许,她虽然什么都没说,只会给她做一锅香喷喷的白面馒头,配着她自己炒的肉臊子。
一盆又一盆,跟喂猪似得。
其实她炒的臊子一点也不好吃。
姜暖觉得自己的眼睛有点胀胀的,好像有水汽涌了上来。
啧,不会是要哭了吧。
咻——
一个小石子儿不偏不倚打中了她的小腿。
姜暖循着方向看过去,发现主院的房顶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一个人。
咻——
沈晏又丢过来一颗,这次她躲了一下,那石子儿打在了后面的围墙上,声音一点也不清脆。
估摸着又是用的碎银子。
姜暖怒目而视,又反应过来她这边暗对方可能看不到,她只能没脾气地换个方位坐。
沈晏的手又抬起来了。
“你要干啥!”
姜暖怒了,怒音在整个主院回荡。
“过来。”沈晏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反正整个人的语气跟平时不大一样。
姜暖先看了一下路线,决定先从树干跳到最近的屋檐上,然后顺着小院的房顶翻过中间的围墙,最后顺利到达主院的屋顶。
按照原身会轻功这点来说,这个距离和高度应该不成问题。
但是,她作为一个现代人,需要克服一下地球重力这个认知,为了不让刚长好的腿再嘎嘣一下折了,她还是决定稳扎稳打。
等她慢腾腾蹦跶过去时,沈晏的脸上早就写满了无声的嫌弃。
“笨死了。”
虽然身上确实有一点点的酒气,但舌头暂时还是捋直了的,看来是没喝醉。
姜暖阴阳怪气地回道:“不如您聪明,知道房顶上硌得慌,还特意带了一床被子来保护您最娇嫩的臀部。”说着从他的屁股下硬扯了一角出来,再理直气壮地坐上去。
沈晏没理会她话里有话,只抬了眼问她:“你大半夜不睡觉跑树上干什么?”
“赏月。”姜暖睁眼说瞎话。
沈晏自然是不信的,但也没继续追问。
赏月就赏月吧,他也是出来赏月的。
哦,他还带了点心。
姜暖看着沈晏递过来的糕点,十分震惊,她以为会递过来一坛酒什么的,没想到是……
枣泥糕?
沈晏看她不接,手又往前递了递,“你尝一下,好吃的。”
姜暖表情复杂地看了一下枣泥糕,又看沈晏那张突然变得人畜无害的脸,问:“你酒量是不是不好?”
“没醉。”沈晏的回答拖长了一点点音调,听起来有点像撒娇的口吻,但又不是那么的明显。
手上的糕点都要怼到她脸上了,她不得已赶紧接过来十分给面子地咬了一大口。
齁——甜!
“我没骗你吧。”沈晏竟然笑了,右边的唇角处尽然有个浅浅的梨涡。
姜暖突然觉得那口已经咽下去的枣泥糕糊嗓子,整个口腔乃至鼻腔里都是那股甜腻腻的味道,她有点受不了地咽了两大口唾沫。
沈晏或许真的没有醉,但是酒精肯定是发挥了一定的作用,让他整个人柔和下来了,跟平时在外的表现有很明显的区别。
不行,再这么待下去,估计要出点事。
姜暖便想走,谁知道屁股还没离开,沈晏先一步拉了她的胳膊,将人拽了回来。
“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