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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銮驾惊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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銮驾所在的开阔地,此刻已没了秋猎初时的热闹。禁军层层围在四周,刀鞘相击的脆响在风里滚过,衬得陛下脸上的神色愈发沉凝。赵珩跪在銮驾前,衣袍上沾着草屑与尘土,哭得涕泗横流:“父皇!儿臣冤枉啊!谢清辞勾结刺客,在暗谷设伏,意图谋害儿臣,若不是儿臣侥幸逃脱,今日怕是再也见不到父皇了!”
他指尖指向远处,恰好是谢清辞等人赶来的方向,声音里满是悲愤:“父皇您看,他们来了!那谢清辞手臂上的伤,定是与刺客缠斗时留下的,绝非什么正当防卫!”
陛下抬眼望去,只见镇北侯府的队伍缓缓走近,谢清辞脸色苍白如纸,雪色衣袖被暗红的血迹浸透,紧贴在手臂上,模样确实狼狈。谢云澜紧随其后,玄色劲装染了尘土,眉头拧得紧紧的,看向赵珩的眼神像淬了冰。
谢擎翻身下马,带着两个儿子上前跪拜:“臣谢擎,携犬子谢清辞、谢云澜,参见陛下。”
“免礼。”陛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扫过谢清辞的伤口,最终落在谢擎身上,“赵珩说,谢清辞在暗谷勾结刺客,谋害于他,此事你怎么说?”
谢擎直起身,目光平静地看向赵珩,沉声道:“陛下明察,三皇子殿下所言,纯属颠倒黑白。实则是三皇子在暗谷设伏,以毒烟围困清辞,意图灭口,澜儿为救兄长,才冲入谷中,清辞手臂上的伤,便是被三皇子的人所砍。”
“你胡说!”赵珩猛地抬头,指着谢云澜,“是谢云澜先动手伤人,儿臣的亲卫伤了数人,父皇若不信,可传儿臣的亲卫来对质!”
“三皇子的亲卫,自然是向着三皇子的。”谢云澜上前一步,声音清亮,“方才在暗谷,三皇子的人封死谷口,放出毒烟,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我哥早已性命不保。至于三皇子口中的‘刺客’,怕是就是他自己带来的蒙面人吧?”
双方各执一词,气氛瞬间僵持。禁军统领站在陛下身侧,眼神闪烁,时不时看向赵珩,显然是想帮着三皇子说话,却又忌惮镇北侯的势力。
谢清辞缓缓抬起未受伤的手,指尖擦过嘴角的浅淡血迹——那是毒烟侵入肺腑留下的痕迹,他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陛下,臣有一物,可证清白。”他转头看向身后的暗卫,暗卫立刻上前,递上一个小小的锦盒。
谢清辞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枚染血的箭镞。“这是臣在暗谷中捡到的,”他将锦盒呈上,“此箭镞的制式,与三皇子亲卫所用的箭镞一模一样,且箭头上喂了迷药,正是方才毒烟的解药所解之物。”
陛下身边的太监接过锦盒,呈到陛下面前。陛下拿起箭镞,仔细端详片刻,脸色愈发凝重。这箭镞的样式,确实是三皇子亲卫的制式,绝非普通刺客所能拥有。
赵珩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强辩道:“父皇,这定是谢清辞故意栽赃陷害!儿臣的亲卫怎会用喂了药的箭镞?”
“是不是栽赃,一问便知。”谢擎上前一步,沉声道,“陛下可传三皇子的亲卫统领前来问话,昨夜至今,他的亲卫究竟去了何处,做了些什么,一问便知。”
赵珩心中一慌,他的亲卫统领早已被他安排去处理暗谷的痕迹,此刻怕是早已逃离围场,哪里还能叫来问话?他强作镇定,道:“亲卫统领方才去追查刺客,此刻不知身在何处,谢擎此举,分明是想拖延时间!”
就在此时,一名暗卫策马疾驰而来,翻身下马跪拜:“启禀陛下,镇北侯大人,属下在围场西侧的老松树下,抓获一名黑衣人,此人手持弩箭,意图谋害谢公子,身上还搜出一枚令牌!”
暗卫说着,呈上一枚黑色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狰狞的“赵”字,正是三皇子府的令牌。
陛下看到令牌,脸色骤变,猛地拍向御座的扶手:“好胆!赵珩,你还有何话可说?”
赵珩浑身一颤,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再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他万万没想到,谢清辞不仅留了后手,还抓获了他安排的死士,连令牌都被搜了出来。
就在陛下要下令将赵珩拿下时,忽然一阵尖锐的破空声传来!一支冷箭从密林深处射出,直奔陛下的御座!
“陛下小心!”谢云澜反应最快,猛地扑向陛下,将他推开。冷箭擦着陛下的衣袖飞过,钉在御座的靠背上,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禁军瞬间大乱,纷纷拔刀护在陛下身前。谢擎脸色一沉,高声道:“保护陛下!搜捕刺客!”
谢清辞扶着马鞍站起身,目光锐利地扫向冷箭射来的方向——那是围场东侧的密林,正是他之前察觉有异动的地方,却并非三皇子伏兵所在的位置。他心中一凛,这一箭,绝非三皇子所射。三皇子的目标是他,而非陛下,更何况,此刻赵珩已是自身难保,根本不可能再派人行刺陛下。
那么,这一箭,是谁射的?
密林深处,一道黑影看着混乱的銮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身旁的属下低声道:“主子,要不要趁乱动手?”
“不必。”黑影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谢清辞身上,“让他们先斗着,我们坐收渔翁之利。记住,按原计划,盯着谢清辞。”
属下领命,两人悄然隐入密林深处,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銮驾前,陛下惊魂未定,看着钉在御座上的冷箭,脸色铁青:“查!给朕仔细查!究竟是谁,敢在皇家围场行刺朕!”
谢擎上前道:“陛下息怒,臣已命暗卫搜查密林,定能将刺客抓获。”他的目光扫过谢清辞,两人眼神交汇,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这一箭,来得太蹊跷了。看似是冲着陛下而来,实则更像是在搅乱局势,将水彻底搅浑。而那支箭的制式,既不属于三皇子的亲卫,也不属于镇北侯府的暗卫,更不是禁军的制式,显然来自第三方势力。
谢云澜扶着陛下站起身,低声道:“陛下,此处危险,不如先移驾安全之地?”
陛下点了点头,脸色依旧难看:“传朕的命令,立刻移驾围场行宫,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
禁军统领连忙领命,安排禁军护送陛下前往行宫。赵珩被两名禁军架着,面如死灰地跟在后面,他知道,今日之事,无论那支冷箭是谁射的,他谋害朝臣之子的罪名都已坐实,等待他的,绝不会有好下场。
谢清辞被谢云澜扶着上马,手臂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毒烟的后劲让他头晕目眩,却依旧强撑着精神。他看向谢云澜,少年正担忧地看着他,眉头拧得紧紧的。
“哥,你怎么样?要不要先找太医看看?”谢云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
“无妨。”谢清辞摇了摇头,目光看向东侧的密林,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那支箭,不是三皇子的人射的。”
谢云澜心中一凛,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还有其他人在暗中盯着我们?”
“不仅是我们。”谢清辞的目光掠过陛下的銮驾,眼底满是深思,“他们的目标,或许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
队伍缓缓向行宫移动,围场的风变得愈发凛冽,卷起地上的落叶与尘土,迷了人的眼。谢清辞靠在马背上,闭上眼睛,脑海中不断回放着今日发生的一切:三皇子的设伏,毒烟的突袭,谢云澜的救援,死士的被擒,还有最后那支突如其来的冷箭。
这一切,看似是三皇子的阴谋败露,实则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大戏。三皇子,不过是这场戏里的一颗棋子,而真正的幕后黑手,还隐藏在密林深处,如同蛰伏的毒蛇,等待着最佳的出击时机。
他忽然想起昨夜暗卫递来的密报,上面只写了“有异动”三个字,却未提及具体是哪方势力。如今看来,那“异动”,便是这第三方势力的手笔。
而他们留下的伏笔,远不止于此。谢清辞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臂上的伤口,那里的血迹似乎比寻常伤口要粘稠一些,隐隐带着一丝诡异的腥气。他心中一动,难道那刀刃上,不仅有血,还有别的东西?
行宫的轮廓渐渐出现在前方,朱红的宫墙在暮色中显得格外肃穆。谢清辞睁开眼,看向身边的谢云澜,少年的侧脸在夕阳的余晖中,线条分明,眼神坚定。
他知道,这场棋局,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三皇子的倒台,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而他与谢云澜,早已深陷棋局之中,无法置身事外。
暮色四合,将围场的密林与行宫都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远处的天边,最后一抹霞光渐渐褪去,只留下一片沉沉的暗。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等待着吞噬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