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零决》殷禾下

1、苏家往事

　　九幽山脚下，阳城。

　　不似山上的仙雾缭绕。城中的闹市区，街头巷尾，贩夫走卒来往，叫卖声不断，也别有一番烟火气。

　　在靠近城中心的住宅处，苏家府邸在众多府邸中显得平平无奇。

　　苏家女主人凌代，原是大陆最东边凌云宫宫门小姐，资质不低。原本道途坦荡，前途一片璀璨。不料在偶然一次下山历练后，偶遇苏家小儿苏诺，两人一见钟情，在不短时间的相处后更是觉得意志相投，相见恨晚，有意私定终身。

　　苏家此子资质不错，可惜门内托举能力有限，也就在普通人中比较出众，与各仙家大派精锐弟子相比，还是稍逊一筹。

　　不过苏诺也并非泛泛之辈。苏诺自知凌代嫁与自己受了委屈，在接管家族事务后，业精于勤，稳扎稳打，也是让苏家有了一番成就，给了凌代锦衣玉食的生活。

　　刚在一起前几年，小两口的生活过的有声有色，好不欢乐，过了几年，四处游历时，实觉两个人的生活有点孤单了，就有了要孩子的念头。

　　可不管两人怎么努力，寻遍各地医师，始终膝下无子，时间一久，那想法便搁置了起来，藏在了两人心底深处，谁也不曾再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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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年。

　　天公不作美，这一年的老百姓遭了秧，天降旱灾，粮食颗粒无收，赤地千里。

　　这一天，凌代照例出门管理事务，却见院墙底下紧挨着屋檐，放着一个提篮，里面布料包裹什么，凌代心下一紧，向院墙下走去，果真是一个婴儿。

　　顾不得手底下的事情，提上篮子就匆匆忙忙回了府内。

　　那婴儿是个女孩，凌代和丈夫一合计，就将这个孩子留下了，取名苏悦。

　　或许是苏氏夫妇命里无子，但苏悦小女却是命里有手足。就在将那女婴救回的后两月后，凌代忽感不适，待到医师来前时，都在疑惑平日里康健的身体怎么会生病，况且凌代灵力不低，是决计不可能感染风寒什么的，除非……

　　不可能的念头在凌代心中浮现。

　　真的吗？凌代反复问自己。提着那颗上不去也下不来的心期待着。

　　“夫人，文医师来了。”侍女在外头传唤。

　　“进来吧”温和的声音响起。

　　那医师被侍女引入屋内，只见门帘微摇，窈窕的人影被开门闯入的阳光映衬，那女子下巴微抬，神色不喜不怒，却目光炯炯。

　　文医师趁着抬脚的空隙匆匆看了一眼，又赶紧低下了头。

　　须臾过后，文医师凝神观脉，片刻，说道：“夫人，您猜测不错，却是已有身孕，大致两月了。”

　　一阵静默后，声音才响起。

　　“下去吧。”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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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妻二人数月之内接连两重喜事，自是喜不自胜。他们不仅没有因为有了亲生孩子，抛弃苏悦。反而将这孩子视为好运，待她如珍宝。

　　次年。凌代临盆。天上阴云密布，黑压压的笼罩着山脚，像是在无形中施压，震慑着什么。

　　“热水用完了。”

　　“快去烧热水。”

　　“换水、换水。”

　　下人们来来往往，焦急服侍着，都为她们夫人着急。

　　产房内，接生婆在和凌代嘱咐着注意之事，呼吸起伏等要点。

　　烛火在夜风里微微摇曳，映着产妇额头细密的冷汗。

　　凌代攥着锦被的指节泛白，每一次宫缩袭来，都迫使她弓起脊背，将闷痛的呻吟咽进喉咙。

　　“用力！再使把劲！”产婆跪在床沿，粗糙的手稳稳托着产妇的腰腹，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凌代猛地吸气，胸腔剧烈起伏着，鬓边的发丝被汗水黏在脸颊。

　　羊水早已破了，身下的褥子浸得温热。阵痛的间隙短暂得像偷来的喘息，她刚缓过一口气，更密集的疼痛便再度席卷而来，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无形的手拧成一团。

　　终于，随着婴儿第一声啼哭划破天际。

　　屋外原本阴云密布的天，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拨动，开始四处散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图案显现开来。

　　突然，原本平静的夜空被一道道奇异的光芒充斥，这些光芒五彩斑斓，交织在一起，如梦如幻。

　　整个天地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所笼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神秘而庄严的气息，让人敬畏。

　　产房内，产婆和丫鬟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天象异动吓得瑟瑟发抖，她们从未见过如此奇异的景象，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疑惑。

　　而床上刚刚诞下婴儿的妇人，尽管虚弱不堪，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惊喜和欣慰。她深知，这个孩子的出生注定不凡，她将肩负着某种使命，改写这个世界的命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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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就过了二十载。

　　苏家后院里可是热闹非凡。

　　穿过院门，可见侍女嬷嬷两两站立，两个年龄相仿的靓丽身影坐在那亭子里喝茶嬉笑。

　　其中一个穿着一身湖绿色的细纹罗纱，头戴一对点翠的白玉环，白皙的皮肤配上那双大眼睛，风姿娇弱，略带妖娆之美。

　　另外一个身着一袭粉软锻罗裙，乌发松松挽了个垂丝髻，鬓边斜插着支梅花簪。眼尾上挑，皮肤白皙，浅粉衣衫衬得她皮肤越发清透，是清冷的气质。可偏偏瞳仁清亮，眉眼间时常揣着一丝笑意，让人看了亲近。

　　绿衣女子则是那年旱灾时凌夫人抱回府中的女婴，苏悦。

　　粉衣则是第二年凌代肚中生下的孩子，名为苏郁零。

　　两个女子，虽然苏悦非凌代亲生，但从捡到苏悦起，凌代就打算将她作为亲生女儿对待，家中的仆人，年纪大一点的虽了解此事，但也被凌代封了口，绝不能出现有关苏悦真正来历的传言。

　　由此，苏悦就是苏府实打实的大小姐，苏郁零则是众人眼中倍受宠爱的二小姐。

　　苏郁零在亭中坐着，和姐姐苏悦聊着姐妹之间的亲热话，不时传出好听的笑声。

　　俩女子正聊在兴头上，就见那凌代朝亭中二人走来。

　　两姐妹见了凌代，纷纷起身，齐齐请安。

　　“娘亲万安。”

　　凌代让她们起身，寻了个位置坐了下来。遂开起了话头：

　　“零儿、郁儿，族中之事，以前娘都未曾让你们参与，不过现在有一事，却是很适合你们两个历练。半月之后是这大秦国每20年举办一次的论法大会，我和你们爹安排了大长老还有你们师兄郝立，你们与他们一同前去，好好历练一番。”

　　二女对视了一眼，齐齐点了头：“谨遵娘亲嘱托。”

　　凌代看着出落的如此亭亭玉立的两个女儿，眼中尽是笑意。

　　顺便嘱托了几句，凌代另有他事，就匆匆离去了。

　　待凌代走后，苏郁零问苏悦道：“姐姐，什么是论法大会啊。”

　　苏悦稍加思索，“嗯，可能是灵力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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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法大会，乃是这大秦国的传统，每二十年便召开一次 ，都是由一些小家族小门派参加，举办者一般都除去那大秦国的三大拥有上古传承的宫门：凌云宫、后厄宫、阴篁宫，而由自大秦国建立而来发展起来的五大宗门：流云宗、神意宗、九幽宗、天雪宗、天煞宗的势力轮流举办。

　　上一次举办的时候，是苏家所在的九幽宗，而这一次则是大秦国中东部地区的神意宗。

　　大赛规则比较简单，这些小家族小门派中都会选取一个年轻弟子，前往参加。两人一组，举行对战，胜利者即可参加下一轮的比赛，直到最后选出那优胜者十名。

　　经历重重选拔，这十名年轻弟子自然是有奖励的，不但举办方会奖励丰厚的奖品，有各种功法、武器、丹药等，应有尽有。

　　这些奖励，对于那些小门小派来说，自然是十分珍贵。而这点奖励奖励，还不够吸引四海家族趋之若鹜。而是还有那更深一层的原因：若是胜出的十人中，有被那五大宗门看上的弟子，皆可上那五大宗门进修，作为内门弟子，道途一片坦荡。

　　但这条路有一个小要求，就是这名弟子所在的小门派必须加入那被看中的大宗门，任凭差遣，但也受其庇护。这条规定，有的家族唱好，有的家族唱歹，而究竟是好是坏，还要不同家族具体分析。

　　像苏家，在几十年前有一个弟子，被九幽宗选中，整个家族加入了九幽宗。当时苏家正处于家族危难之时，固然乐得加入九幽宗，居家搬迁到了九幽宗势力之下的阳城。

　　而这一次虽然他们也派人去参加论法大会了，但也只是走个过场，前去捧场的。

　　苏郁零自从那日从大长老那里听得这些消息，便日日盼着这论法大会的到来。这也怪不得她，自她出生起，苏郁零就从未出过阳城，对于外界风光，只闻其美，不见其真面目。而这一次，不仅是去那远在东方的神秘神意宗，甚至还会有五湖四海的各个门派家族之人，岂不是非常热闹。

　　虽然苏家去参加论法大会走个过场，不必争那上等名次，但也有九幽宗派下的任务：结识那被神意宫选中之人。

　　苏郁零不知上头的人在想什么，偌大的宗门之间来往，难道还需要他们几个这个卡拉米去走动吗？

　　不过，她还是打听到一些小道消息。

　　据说九幽宗宗主与神意宗宗主早年间为亲密无间的好友，师出同门，两人皆是在大秦国建立之初就闻名天下的大能，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两人分道扬镳，各自建立了自己的势力。而后来，九幽宗又在各方面频频向神意宗宗示好，不过神意宗都没有做任何回应。

　　饶是如此，九幽宗也时常关注着神意宗。这般锲而不舍的精神，就连在市井坊间，也流传了一段九幽宗宗主痴情的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