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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证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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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三时十七分,圣艾尔伯美术学院官网的首页悄然更新。一则声明置顶于最显眼的位置,标题简洁而有力:《关于Aria画作的艺术声明》。署名者是卢西安·德·克莱蒙特——学院当代艺术系主任,艺术评论家协会终身荣誉主席,一个名字本身即代表着权威。
声明的开篇便定下基调:“艺术绝非流水线上批量生产的商品,何来退步一说?”
紧随其后,官网同步发布了Aria毕业作品《逐浪》的高清影像。画面中,破碎的浪花被处理成尖锐而透明的玻璃形态,仿佛瞬间凝固的暴力与美丽;而海面之下汹涌的暗流,却以丝绸般柔润平滑的笔触悄然呈现,形成一种惊心动魄的对比与张力。
“《逐浪》是Aria在圣艾尔伯的毕业创作,亦是近五年来,我所见过最完美、最富有生命力的青年创作。”卢西安在声明中如此写道,字句铿锵,“若有人胆敢质疑她的技法,不妨先扪心自问,是否真正看懂了这幅画中蕴含的层次与野心?”
声明末尾附有一段视频链接。点开后,是卢西安教授亲自站在《逐浪》画作前的讲解录像,镜头里,老教授的手指精准地点在画面某一处细节,唇角勾起一抹近乎冷冽的笑意:“那些妄言‘退步’之人,恐怕连‘多层罩染’与‘直接画法’的基本区别都未能分清。《逐浪》中娴熟运用源自古典油画的复杂叠色技巧,绝非创作《救赎》时期的Aria所能掌控的。”
一击毙命,不留余地。
整个艺术圈为之哗然。
那些上午还在各类媒体上大放厥词、跟风抨击的评论家们,到了下午,纷纷悄无声息地删帖噤声,而《逐浪》的浏览量与国际藏家的询价,在声明发布后的短短两小时内,疯狂暴涨了300%。
温妤的手机被夏琳接连不断的尖叫信息震得发烫:“你看到新闻没有?卢西安教授哎,是卢西安教授亲自下场了!我的天啊!他可是连皇室举办的画展都懒得点评一句的人!”
温妤怔怔地看着手机屏幕,指尖悬在冰冷的键盘上方,微微发抖。她删了又写,写了又删,最终只敲出两个字:谢谢。
对话框上方立刻显示出“正在输入中…”的提示,仅仅三秒后,卢西安的回复便跳了出来:我的孩子,圣艾尔伯的那间画室里,画架永远为你而支。
那行简洁的文字在她眼前渐渐模糊成一片氤氲的水光。她突然想起老教授用手指关节敲着她的画框,声音低沉却充满力量:“记住,真正的艺术家无一不是带着伤进行创作的,但别让任何伤口,锈蚀了你的笔尖。”
另一边,陆彧下午恰好去闻律修的公司谈事,顺便带上了苏念柔。
公事谈毕,陆彧懒洋洋地往真皮沙发里一靠,长腿交叠,随口提议:“老闻,晚上一起吃饭?我知道一家新开的店,味道不错。”
闻律修淡淡应道:“可以。”
苏念柔立刻笑眯眯地摸出手机,语气雀跃:“那我叫上温温!”她说着,直接拨通了温妤的电话,并顺手按了免提。
“温温~晚上一起吃饭呀?。”
电话那头,温妤的声音带着轻松自然的笑意:“真不巧,晚上我已经有约啦。”
苏念柔明显一愣:“……嗯?跟谁约了呀?”
他抬眸,视线冷淡地扫了过来。
温妤对此浑然不觉,语气依旧轻快:“跟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
“嗯哼,”温妤的声音里笑意更浓,“而且还是个超级帅气的小男孩哦。”
闻律修面无表情,但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冷了几度。
陆彧拼命抿住嘴唇,憋笑憋得肩膀都在微微发抖。苏念柔迅速眨了眨眼,接收到闻律修眼中那道冰冷的指令信号。
她立刻故作遗憾地拖长了语调:“啊~那好吧……”顿了顿,她随口一问,“你们准备去哪儿吃呀?好吃的话,我们下次也去尝尝。”
温妤毫无防备,直接报出了地址:“就在城西那边,新开的一家日料店,叫‘浅川’。”
电话挂断,偌大的总裁办公室里陷入一片死寂。
陆彧终于忍不住,爆出一阵低沉的闷笑:“老闻,你家这小情人的胆子……是不是也太肥了点?”
闻律修“啪”地一声合上手中的文件,声音冷得能掉出冰碴:“晚上就去浅川。”
苏念柔单手托着腮,眼底闪烁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兴奋光芒,笑眯眯地补刀:“需要我现在立刻、马上帮你订位吗?说不定……还能来个浪漫的偶遇呢。”
——
画室里,温妤正对着一幅未完成的画布发呆。
最近总是这样,明明前一秒还在认真听着夏琳说话,下一秒,思绪就毫无征兆地飘到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等她猛地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已经盯着某处空白,发了许久的呆。
她知道自己不太对劲。
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白天则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空壳,只是机械地完成着每一件事:吃饭、画画、微笑,甚至与闻律修对话……一切都像被预先设定好的程序,而她只是一个麻木的执行者。
有时候,她会突然忘记自己刚才想要做什么。只能怔怔地站在画室中央,手里拿着画笔,茫然地环顾四周。
她知道自己可能病了。
但她拒绝去看医生。
去看医生,就意味着要承认自己有问题,而一个有问题的人,最终总是会被抛弃的。
“温温!”夏琳充满活力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掩不住的雀跃。
温妤猛地回过神,转过身。她看到夏琳亲密地挽着安东尼的手臂,两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光彩,夏琳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羞涩的红晕。
“我们在一起了!”夏琳兴奋地晃了晃与安东尼十指紧扣的手,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星。
安东尼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但他的目光始终温柔地落在夏琳身上,藏都藏不住:“嗯,是我追的她。”
夏琳娇嗔地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肩膀:“胡说!明明是我先暗示你的好不好!”
温妤安静地看着他们,嘴角缓缓扬起一个恰到好处的、真诚的微笑:“恭喜你们。”
她将自己的真实情绪伪装得天衣无缝。
然而,当夏琳兴奋地拉着安东尼去另一边拿咖啡时,温妤嘴角那抹完美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目光重新落回那幅未完成的画上,眼神再次变得空洞。
画布上,原本计划要绘制主体的区域,不知何时已被她无意识地涂成一片浓重得化不开的、深不见底的蓝黑色。那颜色像深渊,又像永恒的黑夜,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绝望。
她死死盯着那片浓郁的黑暗,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窒息感。
浅川店内,灯光设计得昏黄而柔和,营造出静谧私密的氛围,原木质的优雅隔断,将空间巧妙分割成数个半开放的小包厢。
闻律修、陆彧和苏念柔一行三人走进餐厅时,几乎第一眼就看到了温妤。
她坐在一个靠窗的沙发座里,侧对着他们,唇角含着一抹温柔的浅笑,正轻声细语地对面前的人说着什么,从他们的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她含笑的眼睛和柔和的侧脸弧线,而她对面的人,则被宽大的沙发靠背完全遮挡,连一丝发顶都未曾露出。
陆彧诧异地挑眉,压低声音对闻律修耳语:“这小男孩……得矮成什么样啊?完全被沙发吞了。”
闻律修眸色微沉,抿紧薄唇,迈开长腿径直走了过去。
三人绕到餐桌正面,正准备上演一场惊喜偶遇的戏码,结果却全都愣在了当场。
沙发里,一个看起来约莫七八岁、金发碧眼的小男孩正跪坐在柔软的坐垫上,使得他的高度刚好能够到桌面。他手里举着一杯橙汁,小脸上一副与年龄不符的严肃表情,正认真地望着温妤。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来,碧蓝的大眼睛顿时一亮,兴奋地喊道:“苏老师!您怎么也来这里了?”
苏念柔顿时愣住:“……杰克?杰克·威尔逊?”
杰克·威尔逊,画室里那个以调皮捣蛋、古灵精怪闻名的小魔王,此刻却穿着合体的小西装,头发用发胶打理得一丝不苟,甚至还像模像样地打了一个小小的领结。他动作利落地跳下沙发,像个训练有素的小绅士一样站直身体,一本正经地解释道:“苏老师,晚上好。但今天是我和温老师的专属约会。”
三人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温妤单手托着腮,眼底流转着清晰可见的愉悦笑意,她抬眼看向愣在一旁的三人组:“我早就说了,是一位非常帅气的小男孩。”
闻律修盯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小鬼大的“情敌”,上下打量了两秒,紧绷的下颌线忽然松弛下来,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低笑。
杰克似乎觉得有必要进一步澄清,于是继续一本正经地解释,小模样格外认真:“因为我下个月就要转学去波士顿了。在离开之前,我必须完成和温老师约会一次的心愿。”他顿了顿,又挺起小胸脯补充道,“这是我爸爸妈妈都同意了的!”
温妤忍不住伸出手,温柔地揉了揉他梳理得整整齐齐的金发,向众人解释道:“杰克说,如果我不答应这次约会,他就不肯好好上素描课了。”
杰克的小脸微微泛红,但还是努力维持着严肃,强调道:“这是男人之间的约定,非常重要!”
陆彧在一旁忍笑忍得整个人都在发抖。苏念柔则蹲下身来,保持与杰克平视的高度,笑着商量:“那……杰克小绅士,请问我们可以和你们一起共进晚餐吗?老师也想和你一起吃呢。”
杰克果断地摇了摇头,态度坚决:“不行。约会只能是两个人。这是规矩。”他歪着头想了想,似乎觉得这样拒绝老师不太好,于是又伸出小手指了指旁边空着的那张桌子,用一种“我很大方”的语气说,“不过,你们可以坐在旁边那桌,离我们很近的!”
三人再次无语:“……”
最终,闻律修他们还是顺从地去了隔壁桌。而杰克则全程挺直着小腰板,像个体贴的小大人一样,努力地用儿童筷给温妤夹菜、倒茶,甚至试图挑战高难度,想帮她挑出烤鱼身上细小的刺。
陆彧凑近闻律修,用气声幸灾乐祸地调侃:“老闻,看见没?你输给了一个七岁的小豆丁,这要是传出去……”
闻律修瞥了眼隔壁桌,温妤正微微低头,专注地听着杰克手舞足蹈地说话,她的眼里闪烁着一种他近来已很少见到的轻松愉悦的笑意。他淡淡收回目光:“至少这证明,她的眼光确实不错,无论大小。”
苏念柔也忍不住偷笑,低声加入讨论:“杰克可是我们画室公认的、最难搞的小魔王,没想到居然被温温收拾得服服帖帖,还这么绅士,真是不可思议。”
就在这时,杰克突然提高了声音,他非常认真地看着温妤问道:“温老师,等我长大了,可以娶你吗?”
隔壁桌瞬间安静下来。
温妤先是一愣,随即失笑,温柔地回应:“等你长大,老师就变老啦。”
杰克却异常认真,小眉头都皱了起来:“没关系的,闻叔叔看起来现在已经很老了,他肯定比我死得早!”
“噗~~!”陆彧刚喝进嘴里的一口大麦茶猛地全喷了出来,呛得他连连咳嗽。
闻律修:“……”他的脸色瞬间黑了一半。
温妤也愣住了,足足反应了两秒,才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伸手轻轻捏了捏杰克软乎乎的脸颊:“你这个小家伙,这些都是谁教你说的啊?”
“我爸爸说的啊。”他甚至还努力挺起小胸脯,惟妙惟肖地模仿着父亲平时说话的语气和神态,“他说,‘儿子,等你长大成人的时候,爸爸我就老啦。不过你放心,隔壁那个总来借我们家电钻和割草机的史密斯老头,肯定比我先死!’”
隔壁桌的陆彧已经笑得完全直不起腰,整个人瘫在座位上,肩膀疯狂地抖动,苏念柔也捂着嘴,笑得眼泪都从眼角溢了出来,身体不停地轻颤。
闻律修面无表情地端起面前的茶杯,猛喝了一口,试图压下心头那股难以言喻的憋闷。
杰克竟然还自顾自地掰着手指头,开始认真地计算起来,嘴里念念有词:“唔…根据最新的人类平均寿命统计数据显示……”
“杰克!”温妤赶紧打断他,生怕他下一句就要当场演算起生命表和死亡率曲线,连忙将一碟抹茶布丁推到他面前,“这个布丁看起来很好吃哦,你要不要尝尝看?很甜的。”
“温老师!请不要试图转移话题!”杰克双手叉腰,小脸板得紧紧的,表情严肃得像是在发表一项极其重要的学术报告,“我正在非常、非常认真地和你探讨我们的未来人生规划!”
杰克满脸严肃地算到:“我计算过了,按照我现在每个月$20的零花钱增长速度,考虑到复利和通货膨胀,等我到闻叔叔这个年纪的时候……”
闻律修转身看像他:“你查过我年龄?”
“苏老师告诉我的呀!她说你比温老师大十一岁,已经是个老男人了!”
苏念柔瞬间僵住,疯狂摆手:“我没有!我不是!他瞎说!”
“老男人哈哈哈哈……”陆彧笑到捶桌。
杰克继续埋头计算:“所以假设闻叔叔能活到平均年龄80岁,那么他还剩……呃……温老师,80减30等于多少?”
温妤扶额:“……杰克,我们还是吃布丁吧。”
离开餐厅时,杰克还特意踮起脚尖,努力伸长了自己的小胳膊,才勉强够到,颇为郑重地拍了拍闻律修的手臂(因为他实在够不到肩膀):“闻叔叔,在我长大之前,替我好好照顾温老师!等我继承了爸爸的公司,我就给她买全世界最最最贵的颜料!所有颜色都买一遍!”
闻律修垂眸,看着这个身高还不到自己腰部、却一本正经地向自己发起挑战的小不点,忽然屈尊降贵地蹲下身来,与他保持平视。他深邃的目光看进小男孩碧蓝的眼睛里,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哦?那你知不知道,想要娶她,究竟需要多少钱?”
杰克的小脑袋歪了歪,诚实地反问:“需要很多吗?是多少?”
“也不多,大概就是我目前银行账户里……那几个零头加起来,就足够买下你爸爸那间公司的程度吧。”
杰克那张稚气的小脸顿时皱成了一团,显然被这个庞大的数字概念和“买下爸爸公司”的说法给冲击到了。
“不过嘛……”闻律修的话锋忽然一转,他伸出手,出乎意料地、略带生硬地揉了揉杰克那头柔软的金色卷毛,“如果你能在明年的全州少儿绘画大赛上拿到金奖,我就送你一盒温老师最喜欢的限量版纪念颜料,怎么样?”
杰克的眼睛“唰”地一下亮了起来,像瞬间被点亮的星星:“真的吗?说话算话?!”
“我从不欺骗小孩。”
“那我们就说定了!”杰克兴奋得原地蹦跳起来,幸好温妤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捞进了怀里。
他转身就用力扑进温妤温暖的怀抱,一双小胳膊紧紧地环住她的脖子,声音因为激动:“温老师,你听到了吗,我一定要拿到金奖!我要娶你!我还要闻叔叔的限量版颜料!”
一旁的陆彧笑得喘不过气。
苏念柔一边擦拭着笑出来的眼泪,一边举着手机不停地录像:“杰克,杰克!等你长大到能看懂这段视频的年纪,你一定会想穿越回来掐死现在这个自己的,我一定要帮你好好保存起来哦。”
温妤抱着怀里这个因为一个承诺而热血沸腾、活力四射的小家伙,抬起头,恰好对上闻律修双深邃眼眸中意味深长的目光。那一刻,她突然清晰地感觉到,这大概是她有生以来吃过的最荒唐、最混乱,却也是最温暖、最让她想笑的一顿饭。
后来,那盒承诺中的限量版颜料果然如期送到了杰克的手中。随盒附带的,还有一张闻律修亲笔手写的卡片,上面的字迹锐利且优雅:关于娶她的事,我们可以从长计议。眼下,你最好先专心学好透视原理。闻
离开餐厅时,杰克郑重其事地拥抱了温妤,小大人般地说道:“老师,你要等着我,等我将来成为了世界闻名的大画家,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温妤蹲下来,与他平视,温柔地笑了笑:“好,我等你。”
站在一旁的闻律修忽然开口:“杰克。”
小男孩闻声抬头,昂着下巴看向这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淡淡道:“想娶她,先超过我的名画收藏总量再说吧。”
杰克立刻握紧小拳头,斗志昂扬地宣战:“我一定会努力的!我一定会变得比你更有钱!”
旁边的陆彧和苏念柔再次无语凝噎:“……”
杰克一家离开后,餐厅门口那对温和友善的父母轮流拥抱她时留下的温度,似乎还依稀残留在她的肩头。威尔逊夫人身上那股淡淡的花香味;威尔逊先生那双宽厚温暖的手掌,在她背上鼓励地轻拍时沉稳可靠的力道;还有小杰克最后踮起脚尖,结结实实地在她脸颊上印下的那个带着果汁甜味的、湿漉漉的告别吻……
这种普通、琐碎却又无比真实的家庭温暖与亲情,是她生命中从未真正拥有过,也从未停止渴望的东西。
温妤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不禁发起了呆,直到闻律修修长的手指带着微凉的温度,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了过来。
“在想什么?”他低声问道,拇指的指腹摩挲着她被杰克亲过的那个位置,眸色深沉难辨。
温妤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却突然毫无征兆地倾身靠近,张口不轻不重地咬住了那块皮肤,用犬齿细细地磨了磨,留下一个暧昧的印记:“消消毒。”
她吃痛地轻“嘶”了一声,却被他趁机撬开了唇齿,强势而深入。
“闻律修……”她在换气的间隙艰难地推拒着他的胸膛,“你至于吗……跟一个孩子较什么真……”
他低低沉沉地笑了一声,滚烫的鼻尖蹭着她敏感的耳垂和颈侧肌肤:“我刚刚可是亲耳听到,有人信誓旦旦地要等我死了以后娶你。嗯?”
温妤这才猛地发现,他的另一只手里正拿着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苏念柔刚刚发来的一段视频——正是杰克那句石破天惊的“闻叔叔肯定比我先死”被特意截取出来,设置成了无限循环播放模式。
“童言无忌!小孩子说的话你怎么也当真?”她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想去抢他的手机,却被他轻而易举地扣住手腕,反手按在了座椅上。
闻律修慢条斯理地关掉了那段令人恼火的视频,指尖却转而沿着她手腕内侧那道疤痕,暧昧地向上缓缓爬去:“我比较好奇的是……”他忽然含住她柔嫩的耳垂,用气声低语,“温老师……究竟是教了什么不得了的内容,能让你的学生对你如此……死心塌地,甚至都开始规划未来了?”
温妤浑身猛地一颤,一股电流般的酥麻感瞬间窜过脊椎。
他这副明知故问、恶劣十足的语气,让她立刻想起了杰克临走前,偷偷塞进她手里的那张小纸条——上面用歪歪扭扭的铅笔字写着:老师,你要等我!等我打败了闻叔叔,就来救你!后面还画了一把歪歪扭扭却充满斗志的宝剑。
“闻律修,”她突然仰起头,直视着他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眸,带着一丝挑衅问道,“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在吃醋?”
她清晰地看到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是啊。”出乎她的意料,他居然坦然承认了,手指插入她脑后的长发,轻轻摩挲着她的头皮,“所以今晚……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就在这时,司机突然猛地一打方向盘,似乎是紧急避让什么。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温妤整个人因惯性不受控制地栽进他怀里。闻律修顺势牢牢搂住她的腰肢,将她紧紧固定在自己腿上,同时抬起头,对着前方后视镜里司机惊慌的眼神冷冷地丢下一句:“扣三个月奖金。”
车窗外,一只通体漆黑的野猫,正优雅而从容地跳过马路,消失在夜色中。
温妤趁着他分神的间隙,试图从他腿上坐直身体,却被他掐着腰肢,更用力地按回了原处。男人带着薄茧的温热掌心,从她柔软的毛衣下摆探了进去,缓缓地、带有强烈暗示意味地向上移动,所过之处激起一阵战栗。
“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他咬着她的锁骨低笑。
她隔着单薄的衣料,徒劳地按住他那只正在作乱的手:“你……先回家。”
他埋首在她颈窝间,深吸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哑声答应:“嗯,回家再慢慢……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