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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不有趣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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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要下山,想起来虽然小孩子们现在处于异变状态,可是他们被困在山上,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放任这种情况不管。他们选择返回去,找到小孩子们藏身的山洞。
牧九垓和嵇谷跟个傻得儿似的顶着大雨在洞口前站了二十多分钟,那帮小崽子都没来搬开堵洞的石头,牧九垓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决定有多圣母。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张开外套,让嵇谷进来躲一躲。却发现嵇谷不知道什么时候举着一片大叶子放在两人的头顶上,牧九垓又抹脸一把脸,怪不得觉得雨小了点呢。
叶子只够一个人遮挡,嵇谷几乎整个人都在雨里。牧九垓把他拉得近一点,给他也抹了抹脸上淌下来的雨水,两个人扭成一根麻花,都能遮住了。
“这帮小兔崽子,就不该对他们心软,他们就是一群白眼狼。不管他们了,咱回家。”
牧九垓愤愤,临走还不解气,抬脚踹了山洞前的石头一脚。
哗啦啦。
石头被人挪开一块,牧九垓的腿正好踹进那个洞里。
卡住了。
洞口里面露出一张小小脸,抱着一块一百来斤的石头,满眼戒备地看着洞外的人。
看见是牧九垓,他顿时松了一口气,放他们进来。
“你们进来吧。”小孩眼冒红光,在山洞里面看起来格外瘆人。
牧九垓没有对终于被邀请的喜悦,只是小声在嵇谷耳边说:“帮我把腿拔出来。”
弯腰钻进山洞,只见里面或坐或躺共有四个小孩。有两个受伤躺在地上,其中一个就是陈思远,一个守门员,一个照顾伤员。
牧九垓一进来就直奔伤员,地下一大片的血看起来触目惊心。那个照顾人的小孩子刚要龇牙,守门员说:“别怕。刚才我看见了,是他们把那群大人吸引走的。”
听后照顾人的小孩子收起牙,乖乖坐着。
嵇谷代替牧九垓问话:“大人为什么追你们?”
守门员说:“我们是出来找祭品的,他们一直追我们。从前他们不会这样的,他们还伤人了。我们打不过,不得已逃跑。”
牧九垓把陈思远和另一个小孩的衣服敞开,伤口几乎横劈了身体,深可见骨,估计就算愈合也会留下一条丑陋的疤,永远也褪下不去。
嵇谷问道:“为什么他们可以伤你们?”
小孩子在晚上是无敌的状态,怎么还会被大人所伤。
守门员说:“从前是不可以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可以了。大人要伤害我们总是轻而易举。”
果然大人们不受夜晚的控制了,这又是什么引起的变故?大boss终于忍不住要现身了吗。
难道和大人组的祭品数目够了有关?
小孩子的祭品数还不够,献祭的日子近在眼前,他们势必要阻拦小孩子们献祭成功。
多思无益,牧九垓让嵇谷先把受伤小孩子们的伤口清理好,包扎上。他又去洞深处叼了几根干的柴火堆在中间,引火点着。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暂时下不了山,要是没有取暖设备,都该生病了。
他们两个身上的衣服全都湿透,脱下来架在火上烤干。嵇谷先用力拧干衣服里的水,然后用树枝挑着在火上烤。
他用力拧衣服的时候小臂上的肌肉线条十分漂亮,宽阔的脊背和腰线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完美的倒三角。倒三角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人稍微一动作,每一根肌肉的走向都能被清楚地看见。
虽然上身已经擦干,但是头发上的水珠还是会顺着发丝流下来。像一颗颗拖着尾巴的水晶,从肩颈到脊沟再到腰窝,最后一直流进裤带里面消失不见。
牧九垓的脸有些烧,拍了一下,很烫,是火烤的,他默默往后坐了点。
“啊嚏——”
嵇谷回头看了牧九垓一眼,见他都要退到洞口去了,问:“你要去哪?”
牧九垓用手做扇,扇来扇去,边扇边退。
“胡闹。”
嵇谷不听他狡辩,一把拽住脚踝给他拖回来。
刚才为了快点把衣服烤干,牧九垓干脆利落地把上衣和裤子都给脱了,只留一条内裤穿在身上遮羞。被嵇谷的大手包住脚踝这么一拽,这个画面有一百分的诡异,他脑子嗡了一下。
“哎哎哎——”
嵇谷不顾反抗给他拽回来,把烤干的衣服往他背上一披。干燥和温暖是人体热量的来源,享受到火的文明,牧九垓老实了,也不胡思乱想了,抱腿坐在篝火边烤火。
洞里的气温上升,不一会儿,陈思远醒了,他弯着腰剧烈咳嗽,每咳嗽一次,身上包扎好的伤口就会渗出血来。
守门员用手捧着雨水来喂给他喝。
陈思远喝完水,看见牧九垓和嵇谷,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便问:“你们怎么在这里?”
“要不是我们,你们明天就躺在祭台上了。”
嵇谷看了一眼牧九垓。
守门员和陈思远解释了事情的经过,陈思远听后,说了句谢谢。
牧九垓轻咳一声,察觉自己刚才的语气是不是太重了。嵇谷回答:“不客气。”
陈思远作为受伤比较严重的人都醒过来了,但是另一个还没有醒,并且身体越来越烫,开始大哭起来。牧九垓伸手摸摸,嚯,放上块肉就是铁板烧,再烧下去就要烧傻了。
必须先降温,手边可用的只有衣服,他刚要自己去,想起来自己的狗设,又使眼色让嵇谷去弄。
陈思远看着他挤眉弄眼,看了一会儿,说:“我知道你是人。”
“什么?”
牧九垓不是没听清,而是大脑自动屏蔽了这句攻击力极强的话,下意识,他又问了一遍。
陈思远一脸真诚:“我知道你是人。”
牧九垓如遭雷劈。
紧接着另一道累雷劈下来。
守门员说:“我们都知道你是人。”
牧九垓天旋地转,脑袋里面走马灯似的想起自己刚才用嘴叼树枝、从前装狗的样子、在第一次投票的时候不脱裤子假装尿尿、在学校里还让嵇谷抱着他唱双簧等伟大壮举,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他还是不死心,声音嘶哑,问:“是只有你们几个,还是所有的小孩子都知道。”
陈思远直接宣判死刑:“所有小孩子。我们都能看见你是人。”
牧九垓恨不能一头撞死,那他天天跟个傻*一样装狗是为了什么啊?
哦,所以陈思远会在第一次见面回家以后给他递可乐。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牧九垓极度虚弱:“你为什么不说?”
陈思远理所当然:“我以为你喜欢这样。”
嘭。又是一枪。
他牧九垓看起来像是一个喜欢装狗的人吗?
牧九垓尴尬到喘不上来气,“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喜欢这样?”
陈思远笑起来,露出小牙一排:“很有趣,不是吗?”另外两个醒着的小孩也笑着一起点头。
“哈哈。你们包容性还挺强的。”居然这么久都没有人告诉过他,他也居然没有意识到!
见牧九垓脸色难看,陈思远小心问了一句:“不有趣吗?”
牧九垓坚定摇头:“并不。”
陈思远直接击毙:“那你为什么当狗?”
嵇谷也抿嘴轻笑。
牧九垓语塞,咬着牙说:“有趣。”
既然已经被发现,再装下去也没有意思。现在这个时刻,还是救人要紧。牧九垓抱起那个发烧大哭的小孩在怀里哄着,用衣服沾雨水给他降温。
这种事他很有经验,小时候嵇谷生病就是被他这样抱在怀里哄睡的。
嵇谷靠墙支头,看着牧九垓,好像隔着时空壁垒,看见了小时候的他和自己,眼神温暖柔软。
外面雷雨交加,山洞里面却是一派和谐。
陈思远也看着牧九垓,回想那一天,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他上山找自家自己出门遛弯的狗,但是领回家的却是一个大人。
在这个世界里,所有的小孩子都不喜欢大人。他们总是自私、虚伪、自以为是、肆无忌惮伤害别人还不以为然。
但是这个大人不一样。
他会大大一只缩成一团趴在狗窝里睡觉,会馋肉包子,爱吃鸡腿,会跟兔子一起玩儿,有时候生气还会暴揍兔子。摸他头他虽然不愿意,但也不会反抗。
每天忙忙碌碌,在镇子里散步,今天去这家,明天去那家,是一只爱串门的大人。他还会偷家里的胡萝卜,带给兔子吃。有时候他和他的朋友小声说话,以为他没听见,其实他全都看在眼里。
今天,在大人围攻他们几个小孩子的时候,他居然还替他们引开了敌人。天上下着大雨,他们还重新回到山洞里面。
小孩子们聚在一起的时候,会讨论这个……有趣的大人。
也许这真的是一个和别的大人不一样的人。
牧九垓抱了小孩一夜,晚间他时不时哭闹,天亮以后,烧终于退下来了。牧九垓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靠在了嵇谷的怀里。加上小孩,一共三个人,小——大——更大,跟俄罗斯套娃似的。
外面的雨已停,叫醒小孩子们,该下山了。
忽然,牧九垓发现地上掉了一个东西。
他捡起来,是一条五彩绳。
看看怀里小孩子,再看看五彩绳,牧九垓心里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