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2 节外生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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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姜夜寻便给赵河瑟打了电话，询问她的状况，表示要去看她。但接电话的是赵河瑟的闺蜜，那女孩现在正在医院陪着她。
那边声音很嘈杂，他根本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只隐约听到那人说：“哎，瑟瑟这是压力太大了，她不想失业……”
一个小时后，他开车到了医院。
但他去了她们先前说的病房后，里面却没人。一问，才知道她已经转院了，因为第二个医院离赵河瑟住的地方更近。
他立即给她发了消息，才知道她现在住的医院离这里很远。正犹豫着要不要去，赵河瑟告诉他，说她今天想好好休息，有闺蜜在陪着她，让他不要担心，也不要过去。
“谢谢你，姜总监，从一开始就是你在照顾我。还有，你昨天跟我说的有关你的事，我会保密的，祝你一切顺遂，我会尽快调整过来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她的声音很疲惫。
姜夜寻在电话里又安抚了她几句，最终没有去，把拎着去看她的水果送给了环卫工。
有那么一刻，他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无力感。筑玉的事大概是压倒赵河瑟的最后一根稻草。
赵河瑟家庭条件很一般，但她意外的很理想主义，这点与姜夜寻的性格很合拍。
有次有个叫李黎明的男人来公司纠缠他，那是几年前他到鹤城后第一份工作的同事，他一直单方面地喜欢姜夜寻，曾经跟踪过他。当时赵河瑟撞见了，帮他报了警，不仅帮他赶走了对方，还帮他一直保密他的性向问题。
她有时候也会因为彷徨找姜夜寻诉苦。
“哎，姜总监，人生是不是只能这样啊？坚持做自己审美内的东西，却连饭都吃不饱，只能违心去追逐热点，去迎合大众的喜好。可是违心就是不快乐，怎么都不快乐啊……”
就在姜夜寻决定下午去拜访曾经的客户，希求能拉到一点投资的时候，忽然，他的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下午有时间吗？我要看一下你们工作室之前的项目方案。”
姜夜寻：“……”
这无波无澜听起来很性冷淡的声音，分明是栢沨。
姜夜寻显然没忘记上回在万夏大厦被对方轻慢的事，他冷冰冰道：“怎么？柏少爷没抓到倒霉蛋发泄情绪，又轮到我了？”
那边的栢沨仿佛预料了他的反应：“来不来？”
姜夜寻冷笑了声：“柏先生，你不无聊吗？从葬礼到酒吧，再到你自己的办公室，这几天，你到底羞辱过我多少次了，还没腻吗？”
“如果你想听我的求饶，好，我来说。恭喜你现在走上人生巅峰，需要我悔不当初、痛哭流涕、以泪洗面地给你嗑几个响头，以求你能高抬贵手，放过我这等小人物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还是很冷定：“来不来？”
姜夜寻长提一口气：“这次，你要如何对付我？”
“你不来，是一丁点机会都没有。你来，我随时可以改变主意，直接把你的工作室救活，我有这个信心。现在是法治社会，你如果觉得我接下来会做些你完全受不了的事，你可以报警。”
姜夜寻：“……”
这是实话。
想起现在还在医院呆着的赵河瑟，以及那批过去跟他同甘共苦过的同事，他最终长长地呼了口气，决定再厚着脸皮去碰碰运气。
他现在只是一个落魄的乙方，需要舔着脸勾搭新甲方而已。
他如此安慰自己。
“不过，我有个要求。”
那边的栢沨见他许久没回话，猜他同意了，又说。
“当年，我对你的女装一见钟情。所以，今天下午，我希望你能以女装的方式登场。姜先生，这个要求苛刻吗？”
姜夜寻：果然……
他就知道这人绝不可能轻易绕过他。
但下午的时候，他并没有按照对方的要求穿女装去。
一来是因为他现在长相比大学时要成熟些，扮女装不如以前那么得心应手。以前他形体都很柔和，随随便便套件女装再画个淡妆都能被认错性别。
二来，现在的栢沨比过去倨傲了不少，他不知道对方会用什么奇葩方式贬损他，到时候穿着女装搞惩罚游戏，指不定很变态。
到了见面的地址，是一个高档咖啡厅的包厢。
姜夜寻见到栢沨的时候，他正坐在正中间的桌上看书，从他那个位置可以俯视半条街的风景。他对于穿着浅咖色毛衣和休闲长裤去的姜夜寻并不意外，应该是先前就看见了他。
他掀眼皮看了姜夜寻一眼，淡淡道：“你没有穿女装，你无视我们之间的约定。”
姜夜寻看着他，动了动嘴皮子：“那不是约定，是你单方面的命令。”顿了顿，又道，“那我走？”
或许是见面的次数多了，他现在在栢沨面前比刚重逢时舒展了不少。明明才相隔几天时间，但那时候的他要更拘束，更紧绷。
“不至于。”栢沨轻轻笑了声，颇为绅士地请他坐下，“请坐。另外，今天的结果取决于你的配合程度。如果你完全不配合，结果可能会让你很失望，也请姜先生有这个觉悟。”
姜夜寻站在原地没动：“说吧，这回想用什么方式嘲笑我？毕竟，我可是泼了你咖啡。”
栢沨并不说话，深邃的眸中有涟漪一闪而过。五年前的他会和姜夜寻气急败坏地吵架，但现在的他似乎无论何时都很冷定，八风不动。
但下一刻，一个气势汹汹的身影忽然一冲，差点将姜夜寻撞倒了。那闯进包厢的人一把抓住他手臂：“你是不是那个姜夜寻？！”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尖利得很刺耳，他瞬间想起来了，那是昨天半夜打电话骚扰他的那道声音。
他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用力挣了挣，但这个女人力气比他想的还大。他确信自己不认识眼前人，耐着性子道：“请问，你是？”
拽住他的是个有些憔悴的女人，看起来四十多岁，头发散乱，脸上有淤青，她瞪着姜夜寻：“我找了你好久了，你凭什么要破坏我的家庭？！”
她这话一出，从转椅上站起来的栢沨长眉微微一蹙。
姜夜寻的脑壳此刻已经炸开了，这到底是谁？
即便是电视剧也不会如此狗血，矛盾一波又一波。他第一反应看向栢沨，以为是他雇的人愚弄他。但栢沨耸耸肩，朝他摊手，分明是在说他也不认识。
他深深呼吸，尽可能使自己平稳下来。
眼前的女人挎着一个帆布包，抬头纹很严重，眼角有细纹，颧骨较高，看起来有些苦相，大概是个在婚姻里并不幸福的女人。
“这位女士，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尽管来者不善，他还是尽量客气地说。
“我老公是李黎明，我在他手机上发现了不少你的照片，还有你们的聊天记录，你们同性恋就这么缺男人吗？！勾引有老婆的男人算什么本事？！真恶心！”
女人说着，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将帆布包高高扬起，直接朝他身上砸。
姜夜寻到底是个男人，立即截住了对方手臂……原来如此，李黎明的妻子。
但他早已离职了，那个人却对他穷追不舍，一度追到了筑玉工作室，还是赵河瑟帮他报的警。对方是一个骗/婚gay，在最初那份工作的时候，那人就曾借职务之便骚扰他，给他发自拍小视频，还在酒后发疯，将他堵在屋里准备猥/亵，直到他报警。
他也曾在对方手机里发现了自己的照片，但好在都是些工作场合的他拍，不是什么隐私照……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他两次报警，第二次的时候曾与李黎明在派出所里对峙，对方苦苦哀求他，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生活很不容易，一旦社死便只能自/杀。
那时候对方的妻子还在老家，姜夜寻就算想通知对方也找不到人，只好罢了。
他不知道李黎明是如何忽悠他妻子的，明明是那人一直单方面骚扰他，女人却来秋后算账说是他勾引了那个人。
“很遗憾，那是多年前的事了。你老公一直缠着我不放，试图偷拍照片，还意图猥/亵，我报了两次警了，他当时求了我半天说要自/杀。派出所里有我的笔录，如果不相信，你随时可以去查。”
他尽可能放慢语调朝她解释。
“不，这和他说的完全不一样，他说要不是你先勾引他，他不会喜欢男人的，他在这之前根本就不喜欢男人。还有你看，这是你发给他的话！”
她把手机滑给姜夜寻看，上面是几张截图，是他与李黎明的对话，他喊对方“宝贝”，明眼人一看就是P图。
“这不是我，图是后期合成的，他骗了你。”
这女人是一个受害者，姜夜寻有点心力交瘁，但实在没办法苛责她。可她似乎认定了是他勾引了他那原本性向正常的丈夫。
连他自己都觉得郁闷，到底哪儿来那么多烂桃花？
“不可能，这就是你！为什么一个个都要这样对我，我又做错了什么？！你以为你是男的就不是小三了吗？！你现在年轻，将来也会有老的时候，好好的人，一进你们公司就喜欢男人了，我这是做了什么孽！”
她说着，忽然蹲下来，开始哭起来。
姜夜寻实在不擅长安慰人，只好也跟着蹲下来，低声说：“你老公从来就不是个坦率的人，他之前就被人报警过。他是同性恋不是你的错，是他就是个人渣，请不要责怪你自己。”
“不！他以前很好很正常的，是进了你们公司才不正常的，天天跟你们这种人一起混，他手机里有那么多你照片，你现在说得好听，当初真没做过什么吗？！”
“为什么你们这种人都可以过正常生活，我却不能！”
女人大概被生活压垮了，忽然崩溃了，将姜夜寻用力一推。
他猝不及防，差点要摔倒的时候，一旁一直旁观的栢沨忽然伸手，托住了他的腰。他下意识说了句谢谢，但一转头，对上的是栢沨那张略冷淡的脸。
前有豺狼后有虎……
“一个男的，长得不男不女，还招惹已婚男人，真恶心！你以为我不敢让你身败名裂吗？！”
“身败名裂”四个字令姜夜寻脑海里“咔擦”一响，那种熟悉的憋屈感与厌恶感同时袭来，他面无表情地望着她：“身败名裂？你想拿这个威胁我？”
他笑了下：“不好意思，名誉我大学时候就没了，你以为你能报复谁？半个字都不肯责备你的亲亲老公，哪怕他是个猥/琐惯犯，只会将一切推到无辜人身上，借以维持你那个千疮百孔的婚姻。”
“只要打败了狐狸精，他就会变好，有没有可能，即使没有狐狸精，他依然是个披着人皮的人渣呢！”
“不是我，也会是其他男人。如果我是你，有这个满世界找小三的时间，不如先去体检，检查有没有被他传染上什么病，然后再离婚，离人渣远远的。”
“你、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我身体健康得很……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气势明显泄了一半，眼底露出恐慌，看来是个受教育不多的传统妇女。
姜夜寻只感到悲哀，再怎么说她也只是受害者，只好放缓了语气，很耐心地告诉对方，说这件事里他和她都是受害者，他早已报警，而她还困在有无数个狐狸精要戕害自己丈夫的幻想里，与其把责任归咎于外面的人，还不如仔细思考这段婚姻是否值得继续。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你提供证据，以便离婚时能尽可能争取到婚姻内的最大利益。”末了，他说。
……
半晌后，女人愤然离去，看她的态度，姜夜寻猜她还会努力维持那个名存实亡且继续蚕食她的婚姻。
他望着女人的背影，长长呼出一口气。
那厢，看他表情逐渐松缓了下来，栢沨好整以暇地开口了：“怎么又在跟已婚男人纠缠不清，这种事碰到很多？”
姜夜寻面无表情地白了他一眼：“你现在别惹我。”
“我现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屋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的威吓显然对栢沨不起丝毫作用，男人挑了下眉，屈指顶着下巴：“那女人的老公得有四十好几了吧？看来你依然很受老男人欢迎呢。”
他把“欢迎”两个字说得很重。
“是吗？柏先生很羡慕？这种福气给你如何？”
姜夜寻剜了他一眼，刚说完，手机便响了，是薛濒。
“对了，小寻，我今天到鹤城了，今晚有没有时间，要不出来透透风？咱们去个清吧吧？”
姜夜寻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上午十点，比起和栢沨这个冷面神交流，他当然是更愿意和薛濒来往，立即道：“有时间，地点呢？”
电话那头明显很意外：“今天怎么这么好说话？稀奇啊，以前一说去酒吧之类的就总邀不动你。好吧，到时候到市中心茗和广场的那个K吧，怎么样？不行咱们再换一家。”
“好的。”姜夜寻挂了电话，抬头看了栢沨一眼，目测他没有要提项目方案的意思，便道：“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
但刚刚转身，身后的栢沨声音却道：“站住。”
姜夜寻回头，男人的脸色不善，他轻叩着桌面：“跟谁打电话？”
姜夜寻：“……跟你没关系吧？”
栢沨慢条斯理地转着手中的打火机，继续道：“谁？”
姜夜寻最烦被人盘问了，随口胡诌道：“我男朋友。”
栢沨冷笑了声，他明明坐着，抬高下颌的时候，却有一种无可匹敌的傲岸感，他动了动嘴皮子：“和他分手。不然，我不可能会考虑你们工作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