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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丢了 ...

  •   今年不是一个好年头,洛景繁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陈烬还会回来,他也是这样坚信的。

      小孩子乍一开始知道肯定接受不了,偏偏这些天陈烬所有电话都不接,洛景繁找不到他在哪,他习惯性的等待,等待着陈烬冷静下来,气消了,再出现在他面前。到时候他可以把一切说给陈烬,只要他想听,他可以事无巨细,毫无保留。

      只是等待和顺其自然并不是所有时刻都灵验,他没等到被推开的房门,只等到了陈烬要离开的消息……

      心里模糊间被蒙上了一层什么,塑料一般,不透气,憋闷得很。下班的时候路过小区门口的牛肉面馆,想起第一次把这人捡回家,两个人也是在这家面馆吃的牛肉面,当时陈烬还把他的半碗吃了,像个吃不饱的小牛犊似的,甚是可爱。

      他记得这家面馆味道很好,于是他走进去,打包了一碗牛肉面,加了十块钱的牛肉,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更好吃一些。

      陈烬说过,心情不好的时候,要吃点好吃的。
      于是他照做了。

      回到家,放下东西,他找个碗把袋子一装,迫不及待的大口吸溜着面条,前面几口根本没吃出味道,渐渐的,牛肉面汤的味道透过味觉神经传进大脑,他吃出来了。

      这碗面,貌似,并没有想象中好吃。
      那些牛肉又干又柴,嚼开了像是木头渣子一样散在嘴里,干涩的难以下咽。

      他像个机器,一口接着一口的吞着面条,双腮鼓起,像冬天存粮的松鼠。
      吃到一半的时候,胃里传来饱胀感,他下意识的想把面挑给陈烬,筷子夹起面条准备往对面送的时候忽然意识到,陈烬没在家。

      这些天他白日里把钥匙放在门口的脚踏垫底下,晚上改了反锁房门的习惯,怕的是万一陈烬回来了,进不来。
      但他没有。

      陈烬真的就此离开了他,洛景繁知道这个事实,一直不愿意承认。

      陈烬是怎样吃下去两碗的?洛景繁绞尽脑汁也想不清楚,他只知道此刻腮帮子酸涩胀痛,胃里翻搅抽痛,由于不断迷糊的视线,眼睛不可控制的放大,随后豆大的泪珠掉进碗里,只一颗,大到溅起了些许微弱的水花。

      惊恐,慌乱,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他低头,看向棕褐色的牛肉面汤里倒映出的自己的脸。

      皮肤苍白,干瘪,没有什么水分,脸颊凹着,胡茬泛青,长长短短,眼窝深陷,干枯又憔悴。

      这些天他常常做些陈烬爱做的菜,独自一人吃饭,他看上去食欲很好,一个人,两盘菜,每次都能吃光,只是吃完不久便忍不住的呕吐,一吐便停不下来,直到胆汁也吐出来。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要吃饱,才会有力气,于是他更加努力的吃面,直到他把那一大碗牛肉面全部吃光,胃里胀痛,又想吐,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嗓子里不断上涌的呕意,去卫生间把刚吃进去的面吐的一干二净。

      为什么呢?为什么在他意识到的时候事情总是已经结束了,为什么他每次都赶不及?
      他想不通。

      半夜,睡不着,洛景繁站在阳台抽烟,一根接着一根,就像陈烬失踪那天晚上一样,他夹着烟望着窗外树上挂着的雪愣神,直到烟头烧到手指才回过神来,发现太阳已经升起,猩红的日头叫人想要凝视,时间长了又觉得刺眼。

      他给阮栎舒打了个电话,要到了陈烬的航班信息。
      他说过,年后要走的话,他要去送他。
      他不能再食言了。

      第二天,他提前和医院请了半天假,陈烬是五点的飞机,因为害怕错过,他下午一点来到机场等候。他把车停在门口,手里拿着那枚打算送给陈烬的戒指,反复搓摩。

      直到戒指沾染了他的体温,陈烬出现在候机室的门口。
      洛景繁把戒指揣进口袋里,走近了才发现陈烬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孩子,身型娇小,只背着一个包裹,两人都带了个墨镜,洛景繁看了一会,认出来那人是褚磊。

      陈烬在他面前站定,随之而来的是久久的凝视,沉默。墨镜的遮盖下,他看不见陈烬的眼睛。
      “要走了?”洛景繁淡淡的问。
      陈烬也淡淡的:“嗯,走了。”

      “他这是……”洛景繁指了指陈烬身后的人,他记得这两人从前关系并不好。
      “我也争取到了宴式集团的实习机会。”褚磊很是热情,抢着说:“就和阿烬一起去啦。”

      洛景繁不喜欢他,只是看了看,没接话茬,依旧冷着脸,用身体挡在他们二人中间,问陈烬:“这次实习,要多久回来?”
      “可能要等到毕业了。”
      “毕业后打算在哪工作?”

      “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想……”洛景繁闭了闭眼,抿了下唇角,扯出一抹笑颜,眉宇间写着柔和,沉下声音来,娓娓道:“我可以把过去的事都告诉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跟你讲,是我不对,我们之间有话没说清楚,你给我点时间,我们好好聊聊,怎样都行,就是……别走,好吗?我可以在本市给你找好实习的公司,条件不会比宴总那边差。”

      “不用了,洛医生。”陈烬打断他,“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我二人非亲非故,就这样吧,以后没有再见面的必要了。”

      洛景繁脸上的笑容僵了,裂了:“分手的事,我不承认,我不同意,陈烬。”

      陈烬似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哼笑一声,转过身,摊摊手道:“你不同意?还是说在你的眼里我们从未开始?”

      洛景繁眸色骤深,怎么会呢?他下了那么大决心才做出的决定,在陈烬眼里,难道他一直是那个,玩弄感情的蠢人吗?

      洛景繁难以置信的问道:“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不是,陈烬,你心里憋着事呢你得跟我说啊!”

      “我说什么?我想知道的时候,你不说,现在我不想知道了。你能听懂吗,你的过去里发生了什么,我压根不关心,不关心好吗!”

      机场来往的人并不少,两个人压着嗓子低吼,依旧有人频频回头,陈烬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转身走进安全检查的闸机,连头也没回。

      只隔着一个安全围栏,洛景繁猛的伸出手,抓住陈烬的袖子,咬牙道:“就一定要走吗?”

      他有种预感,陈烬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他会去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永远永远的,藏起来。

      陈烬被他拽的一顿,墨镜下的那双眼睛似是蕴藏着怒火,洛景繁只看得见他皱起的眉毛上写着不耐烦三个大字。

      “是。”陈烬又一次拽下洛景繁的手,将他仍在围栏外面,一字一顿道:“一定要走。”

      ——
      正月里的机场,很冷。
      洛景繁穿着件毛衣呆坐在车里,没开空调。

      半小时前,陈烬和褚磊一同通过安检,在他的眼前消失在航站楼里。

      从未出现过的危机感,闯了祸之后的惧怕感,他只觉得四肢失了力气,走路飘飘然。胃里骤然腾起刀割一般的剧痛,头晕目眩,连呼吸也不能够,只来得及仓皇跑出机场,趁着还有力气跌进车里,一手深陷进胃腹,一手捂着嘴巴,像是犯了某种很大的错,大气不敢出一口,好像只要被人听见了,就要治他的罪。

      他的世界里那颗悬而未决的巨大的钟终于敲响,他怕的耳边都是心跳的响声,头脑还相对清醒的时候,他拨通了文锦的电话。

      电话那头很惊喜的样子,说一个多月没联系了,这年都过完了,怎么才打来电话。

      洛景繁听不见他说什么,连嘴唇也在上下打颤,咬牙忍痛,咽下一口腥甜,惧怕的连声音都蚊子一般:“哥,文锦哥,我闯祸了……”

      “怎么了?你慢慢说,你在哪,我就去找你。”
      他的声音颤抖,气息漂浮,哆嗦着说道:“陈烬……丢了……”
      “又失踪了?陈峦不是在牢里呢吗?还有谁会找他的麻烦?”
      “不…不是,文锦哥,是我……”
      “我把陈烬弄丢了……”

      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连哭都不敢放声,憋在嗓子里,“丢了,真的丢了,找不到了……”
      “怎么找都找不到了……”

      ——

      再醒来的时候,是在文锦家。
      他和裴夜两个一左一右坐在床头,两个护法似的,神色紧张的盯着他的脸。

      “醒了?”文锦见他眼珠滚动,提前拿了水杯在手,在他醒来后的第一时间喂到他嘴里:“少抿一口,你发着烧,嘴巴会有点干。”

      待他抿了两口水,裴夜凑近了,问道:“哪里有没有不舒服?”

      洛景繁张了张嘴,第一次发力没能吐出声音,后知后觉嗓子哑的厉害,转转眼珠子感觉眼皮也肿胀着,蓄了些力,也只是吐出一些气音:“胃……疼。”

      “胃疼正常,你在车里晕倒了,文锦找到你的时候座位上都是血,送到医院下了胃镜发现两个新生溃疡,还有一个息肉直接掐掉了。文锦说你在医院休息不好,总应激,情况稳定之后就给你拉家里来了。这会儿麻药没了,得疼两天。”

      “我睡了……几天了?”

      裴夜用手比了个三:“不是我说你,你这嗓子都吐坏了,这一个月你都干什么了,学无良吃播啊吃完催吐?”

      洛景繁摇头,胃里烧的厉害,他把头扭向文锦那一边,闭上眼睛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

      裴夜像个癞皮狗似的没完没了的追上来问,“陈烬那小子怎么回事啊,又失踪了?你给小锦打电话的时候说丢了丢了的,我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要不是小锦拦着我差点都报警找人了。”

      “不是,他没……呃——”

      胃里忽然一下抽痛,洛景繁蜷缩着身子,眼前一黑,说不出话来。

      文锦见状打了裴夜一下,低声骂他:“你有没有点眼力见,他才刚醒你就这样激着他,他不应激也得被你吓应激了。”

      裴夜趴他耳边说你不懂,这小子骨子里是个闷葫芦,就得激,不激他就憋着,时间长了,自然出病。

      过了半晌,缓过一口气的洛景繁从被子里冒出头来,额头蒙上一层薄汗,嘴唇惨白如纸,还带着两个渗血的牙印。

      “他没失踪。”洛景繁小口倒着气,眼底暗淡,蓦然注视着被子上的奶牛花纹:“他看到了小屿的照片,我们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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