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时再见》心清妙

36、夜晚的星星

　　晚自习的最后一节课，教室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林衔月正低头订正数学试卷，忽然感觉有人轻轻踢了踢她的椅子腿。

　　"小月牙——"

　　熟悉的拖长音调从后门传来，林衔月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林枫妍倚在门框边，明艳的眉眼在走廊灯光下格外生动。

　　她今天没穿校服，而是换了件oversize的黑色皮衣。

　　内搭的银色吊带在领口若隐若现，右手还转着个扎着蝴蝶结的礼品盒。

　　"林大小姐又逃课？"沈栖迟头也不抬地吐槽，手里的圆珠笔在指间转得飞快。

　　林枫妍翻了个白眼，径直走到两人桌前，礼品盒"咚"地落在林衔月试卷上："提前给你的生日礼物，明天我家老头非要搞什么元宵家宴。"

　　她突然俯身，带着柑橘香水的气息凑近，"猜猜这次是什么？"

　　林衔月刚要拆蝴蝶结，林枫妍就按住她的手："等等！先告诉你个好消息——"

　　她转头冲沈栖迟抬了抬下巴，"喂，上次打赌输我的奶茶什么时候还？"

　　沈栖迟终于抬起头，懒洋洋地撑着下巴："不是说好抵掉密室逃脱的门票钱？"

　　"一码归一码。"林枫妍竖起食指晃了晃，"要不是我帮你打掩护，上次翻墙出去买漫画早被澹台老师抓了。"

　　林衔月看着两人斗嘴，突然想起上个月周末他们一群人约着去游乐园的场景。

　　当时沈栖迟在鬼屋被npc追着跑的样子，至今还被林枫妍存在手机里当表情包用。

　　"你们俩要吵出去吵。"她终于拆开礼盒，里面是个星空投影灯，底座刻着【LY 2.26】。

　　林枫妍瞬间转移注意力："记得吗？小学时我们去天文馆，你说要把银河搬进卧室。"

　　她按下开关，教室白墙上立刻洒满旋转的星云，"最新款，能投影三千多颗恒星。"

　　星光落在三人脸上，沈栖迟突然"啧"了一声："比我的礼物强。"

　　"你准备了什么？"林枫妍来了兴趣。

　　"明天才知道。"沈栖迟把玩着林枫妍丢在桌上的礼品盒丝带。

　　突然手腕一翻，变魔术似的编出个歪歪扭扭的蝴蝶结，顺手别在林衔月发间。

　　林枫妍吹了声口哨："手挺巧啊沈同学。"

　　下课铃骤然响起，沈栖迟拎起书包起身："走了，明天见。"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穿暖和点，晚上要在外面待很久。"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林枫妍立刻凑过来："他是不是要搞什么大动作？"

　　林衔月摸了摸发间的蝴蝶结，丝带粗糙的质感蹭过指尖："谁知道呢。"

　　窗外忽然飘起细雨，林枫妍从包里掏出把透明雨伞："走啦，明天我还带了冷枫忆她们过来。"

　　她眨眨眼，"保证让你的十六岁生日终生难忘。"

　　雨伞撑开的瞬间，林衔月看见沈栖迟站在教学楼拐角处，没打伞，正仰头望着她们教室的窗口。

　　雨丝落在他睫毛上，在路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他举起手机晃了晃，屏幕亮起又熄灭，像一颗转瞬即逝的流星。

　　晨光透过薄雾漫进教室时，林衔月的课桌上已经堆了几份礼物。

　　她刚放下书包，就听见后门传来一阵骚动。

　　沈栖迟单手拎着个牛皮纸袋走进来，发梢还沾着晨跑后的薄汗。

　　他今天难得穿了规整的校服，连最上面的纽扣都系得一丝不苟，却在看到林衔月时突然变了表情——

　　"你头发..."

　　林衔月下意识摸了摸发顶。

　　昨晚林枫妍非要给她试新买的卷发棒，现在她的长发变成了慵懒的波浪卷，右侧还别着枚小小的月亮发卡。

　　"不好看？"她微微蹙眉。

　　沈栖迟的喉结动了动，突然把纸袋塞进她怀里："生日快乐。"

　　纸袋里躺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

　　打开时铰链发出轻微的"咔嗒"声，黑色天鹅绒衬布上静静躺着一支钢笔——

　　乌木笔杆上嵌着星云状的树脂纹路，笔夹是弯月造型，在晨光中泛着哑光银辉。

　　"上周物理竞赛的奖品。"沈栖迟摸了摸鼻尖，"我重新打磨了笔尖..."

　　林衔月小心地取出钢笔，金属部分触手生温，显然被他握在掌心很久。

　　笔杆底部刻着极小的"L?S"，像是星座图谱上的标记。

　　"试试？"沈栖迟推过来一张草稿纸。

　　笔尖触及纸面的瞬间，墨水如星云般晕开。

　　林衔月写下自己名字的最后一笔时，前桌突然转身："老班来了！"

　　澹台墨踩着高跟鞋走进教室，锐利的目光扫过全班。

　　林衔月迅速把钢笔藏进课桌，却看见沈栖迟明目张胆地在课本扉页写了行字推过来：

　　【放学别跑，有惊喜】

　　墨迹未干的字迹在纸面上微微反光，像他眼底跳动的笑意。

　　上午第四节课

　　数学随堂测验的卷子发下来时，林衔月盯着分数愣了两秒——138分，比上次提高了26分。

　　最后一道大题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批注写着【进步显著】。

　　"这道题..."沈栖迟的笔帽轻轻戳了戳她的后背，"用空间向量更简单。"

　　他不知什么时候在草稿纸上画好了立体坐标系，修长的手指沿着辅助线虚划："建立z轴后，二面角直接套公式就行。"

　　阳光穿过他指缝，在纸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衔月突然发现他的小指外侧有道新鲜伤口，结着薄薄的痂。

　　"手怎么了？"

　　沈栖迟迅速缩回手："打磨钢笔时被锉刀刮的。"他满不在乎地转着笔，"晚上记得穿..."

　　"——穿暖和点，知道啦。"林衔月打断他，从书包侧袋掏出创可贴拍在他桌上。

　　薄荷味的。

　　沈栖迟怔了怔，突然笑起来。

　　他撕开创可贴的动作很慢，塑料纸发出的细碎声响淹没在午休铃声中。

　　下午体育课

　　篮球场上的喧闹声隐约传来。

　　林衔月坐在看台阴影处修改错题，突然被一片阴影笼罩。

　　"寿星怎么躲在这儿？"林枫妍拎着奶茶在她身边坐下，身后跟着抱着礼盒的冷枫忆。

　　冷枫忆今天扎着高马尾，发绳上的银链随着动作叮当作响："提前给你。"

　　她递来的扁盒子里是副星空拼图，"一千片，拼完有惊喜。"

　　"什么惊喜？"

　　"现在说还叫惊喜？"冷枫忆挑眉，突然看向球场，"喂，你家沈同学挺拼啊。"

　　沈栖迟正在三分线外起跳，篮球划出完美弧线。

　　落地时他掀起衣摆擦汗，腰间露出一截绷带。

　　"他腰上..."

　　"昨天搬天文望远镜扭的。"林枫妍吸着珍珠含糊道，"非说要给你搞什么..."被冷枫忆用手肘捅了一下。

　　哨声响起，沈栖迟朝看台望来。

　　隔着半个球场，他冲林衔月做了个"望远镜"的手势，阳光下笑得肆意又明亮。

　　放学时分

　　夕阳将走廊染成蜜糖色时，林衔月发现储物柜里塞满了卡片。

　　阮听枝的便利贴上画着蛋糕，周昭阳的贺卡里夹着演唱会门票，清扬婉甚至用化学方程式拼出了"Happy Birthday"。

　　她正低头整理礼物，突然被人蒙住眼睛。

　　薄荷混合着阳光的气息笼罩下来，沈栖迟的声音贴着她耳廓响起：

　　"闭眼，数到十。"

　　他的掌心温暖干燥，指腹有钢笔打磨留下的薄茧。

　　林衔月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然后是金属柜门打开的轻响。

　　"三、二、一——"

　　遮挡撤去的瞬间，她看见储物柜里悬着个微型行星模型。

　　地球缓缓自转，月球环绕的轨道上挂着个小巧的绒盒。

　　"十六岁快乐。"沈栖迟取下绒盒，"这是..."

　　走廊灯光突然熄灭，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生日快乐"。

　　林枫妍捧着点燃蜡烛的蛋糕走来，冷枫忆她们举着星星灯，光影摇曳中映亮沈栖迟微红的耳尖。

　　他手中的绒盒里，静静躺着枚星月胸针。

　　月牙怀抱的陨石坑位置，嵌着颗小小的蓝宝石。

　　"天文社的珍藏。"沈栖迟别在她衣领上，"现在，它属于你了。"

　　烛光映在他瞳孔里，像永不熄灭的星辰。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刚响，林衔月就被阮听枝和周昭阳一左一右架出了教室。

　　"快点快点！"周昭阳兴奋地拽着她的手腕，"林枫妍她们已经把蛋糕摆好了！"

　　夜色已深，初春的风仍带着凉意。

　　林衔月裹紧了外套，衣领上的星月胸针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她跟着两人穿过宿舍楼后的小路，拐进一处被灌木丛半掩着的花园——

　　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但此刻却挂满了星星灯，细碎的光点在黑暗中闪烁，像是将银河截取了一角，铺展在眼前。

　　花园中央摆着一张铺着白色桌布的小圆桌，上面放着蛋糕，插着数字"17"的蜡烛。

　　林枫妍、冷枫忆、零枫伊、白语梦、沈槐序和清扬婉已经等在那里，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小小的礼物盒。

　　"小月牙！生日快乐！"

　　众人齐声喊道，声音在寂静的夜色里格外清晰。

　　林枫妍第一个冲上来，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身上淡淡的白桃香水味混着夜风的气息扑面而来。

　　"许愿吧。"冷枫忆递过一盒火柴，银链发绳在灯光下晃出细碎的光斑。

　　林衔月站在蛋糕前，烛光映在她的脸上，温暖而明亮。她闭上眼睛，双手轻轻交握。

　　第一个愿望:祝我所爱之人和爱我的人身体健康 万事如意 财源滚滚 岁岁平安

　　第二个愿望:祝自己在往后的日子里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得偿所愿

　　第三个愿望: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如愿以偿

　　她睁开眼，轻轻吹灭了蜡烛。

　　"礼物时间！"白语梦欢呼着，把手里扎着粉色丝带的盒子塞过来，"我亲手做的巧克力！"

　　零枫伊的礼物是一条手工编织的手链，每颗珠子都是不同的蓝色，"像你眼睛的颜色。"她笑着说。

　　沈槐序递过一个扁平的木盒，里面是一本绝版的星空摄影集，"你上次说想买的。"

　　清扬婉的礼物最特别——一个装着透明液体的玻璃瓶，瓶底沉着细碎的银色亮片。

　　"摇一摇。"她眨眨眼。林衔月轻轻晃动瓶子，亮片在液体中旋转，逐渐浮现出星座的图案。

　　"我的在这儿。"林枫妍从身后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绒盒。

　　打开后，里面是一条项链，吊坠是镂空的月亮，中间嵌着一颗小小的钻石。

　　"定制的，"她得意地说，"世界上独一无二。"

　　林衔月正低头试戴项链，突然听见灌木丛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沈栖迟单手插兜从阴影里走出来，另一只手拎着个天文望远镜的三角架。

　　他今天换了件深蓝色毛衣，衬得肤色越发白皙，发梢还沾着夜露的水汽。

　　"迟到了？"林枫妍挑眉。

　　"去拿这个了。"沈栖迟把三脚架支在空地中央。

　　又从背包里取出镜筒组装起来，"天文社刚到的反射式望远镜，特意申请今晚试用。"

　　他调试焦距的时候，袖口微微上滑，露出手腕上戴着的红绳——

　　那是上次去庙会祈福时获得的，当时他拿了两条，另一条现在正挂在林衔月的书包上。

　　"来看看。"沈栖迟让开位置。

　　林衔月凑近目镜，视野里顿时铺开一片璀璨的星海。

　　木星清晰的条纹，土星的光环，还有远处模糊的星云，像被揉碎的钻石洒在黑色天鹅绒上。

　　"今天天气好，能看见猎户座大星云。"沈栖迟站在她身后指导，声音很近，呼吸间的热气轻轻拂过她的耳尖，"往右偏一点...对，就是那里。"

　　他的手指偶尔擦过她的手背，触感温热。

　　林衔月透过望远镜看着亿万光年外的星光，突然觉得心跳比平时快了几分。

　　"许了什么愿？"沈栖迟突然低声问。

　　林衔月直起身，月光落在她的睫毛上："说出来就不灵了。"

　　沈栖迟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最后一份礼物。"

　　盒子里是枚银制的书签，顶端做成北斗七星的形状，第七颗星的位置镶着颗小小的蓝宝石。

　　"以后你看的每一本书，"沈栖迟把书签放进她手心，"都有星星陪着。"

　　夜风拂过，吹动林衔月的发梢。

　　她低头看着掌心的书签，突然发现书签背面刻着一行小字：

　　"你的眼睛，是我见过最亮的星。"

　　远处突然传来烟花升空的声音，众人齐齐抬头——元宵节的夜空中，金色烟火如雨般散落，照亮了整个小花园。

　　在明明灭灭的光影里，林衔月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握住。

　　沈栖迟的掌心温暖干燥，指尖有长期握笔留下的薄茧。

　　他没有看她，只是仰头望着星空，但握手的力度却温柔而坚定。

　　林枫妍在一旁假装咳嗽，被冷枫忆捂住了嘴。

　　阮听枝和周昭阳挤眉弄眼，零枫伊则体贴地转过身去调整望远镜。

　　烟花还在继续，一簇接一簇地在夜空中绽放。

　　林衔月悄悄回握了一下，感觉到沈栖迟的指尖微微收紧。

　　十六岁的第一个夜晚，星光落满了她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