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宇风铃

59、我是云骁

　　“你真实的密级是？”
　　这是陆安问辰玖的第一个问题。自泽库多事件后，他终于第一次有了机会可以和辰玖好好谈谈。
　　“足够参与并了解乔安汇报的这件事。”辰玖给了一个模糊的回答。
　　陆安点点头，他明白辰玖的意思，这表明辰玖的真实密级他没有资格知道。
　　陆安的眼神不由自主暗了一下，他的手指抚摸着桌沿有微微的蜷曲：“所以，怀特真的……”
　　低声的感叹微不可闻，陆安没有把话说完，也并没有在期待辰玖的回应。他知道，这件事辰玖不能给他任何反应。
　　但心中的猜测终于被证实的落寞还是让他有些低落，他曾经是那么得相信怀特……

　　陆安用了两秒把心中那不合时宜地哀叹压回去，把谈话拉回正题。
　　“乔安的事，特安能提供支持吗？你带有足够密级的通讯工具吗？”
　　“史蒂夫有留通讯器给我，但在这里，特安除了情报支持外应该提供不了更多。”
　　“有情报也是好的。我会和上面沟通让护航舰队一定等到我们再撤离。在这之前我们必须要保证这群科学家的安全。”
　　“明白。”
　　辰玖的回答很利落，利落到陆安不禁有一丝迷惑。他看着辰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话说清楚：“我感谢这次你能加入这个任务配合我，但这里是战场，我不想彼此间有什么芥蒂，也不想指挥权不清晰。如果对你的安排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我希望我们能在这里聊清楚。”
　　辰玖听言站直了身子，看着陆安，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队长，请把我只当作云骁的兵。我服从您的一切命令，您不需要有任何顾虑。”
　　辰玖坚定从容的眼神直直地射向陆安，不带半点虚假与掩饰，这让陆安心里不由微微有些动容。从最初的选训到现在，所有的事串在一起，他能猜到到辰玖的身份不简单。
　　如此自信可以参与并处理这件事的密级，特安不惜放下身段要求军方合作营救的分量，可以完美隐瞒身份进入云骁选训的能耐。他能猜到辰玖的真实身份也许比他们的大队长徐白漠还有来头。
　　所以他才会说不想指挥权不清晰，毕竟辰玖现在没有任何要听他命令的理由。
　　但辰玖却站在这里，和他说，他只是他的兵，眼中是无法作假的认真和虔诚。
　　在这样的目光下，陆安觉得有骄傲从他的心中升腾起来，有那么一瞬间他非常想自豪地大喊：不愧是他带出来的兵！
　　“好，明白了！我不管你到底是谁，但在我这儿，你只是云骁的兵。”
　　“谢谢队长！”

　　事关重大，辰玖这次的联络直接拨给了辰斐。当他讲完整件事后，辰斐思考了两秒回答：“情况我会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情报支持特安会全力提供，但你应该知道，短时间内那边只能靠你们自己。”
　　“我明白。”
　　“科学家和材料样本需要不计代价护送回国，我相信陆安会收到同样的命令。”
　　不计代价的意思就是不计成本，不计牺牲。哪怕这个小队的6个人全部折在境外，科学家和样本也要回去。
　　“是。”
　　这是习惯了的命令，辰玖回答得没有犹豫。
　　辰斐在通讯中看着辰玖，突然对这声习惯了的“是”有些不习惯。
　　“我之前说过，你若不愿留在特安，我会放你自由。”
　　不计代价的任务很容易死，你要不要现在动用你的选择权？
　　“爸爸，现在我和我的战友在一起，我不能退。至于选择，如果能回来，我会告诉您我的决定的。”
　　“好。”
　　挂断通讯，辰斐恍然间觉得即使那个受刑视频已经让他对辰玖有了改观，但他还是小看了他这个儿子。
　　辰玖不再是那个只会祈求父爱的孩子了，他终于找到了自己。他知道自己要什么，要怎样去争取。
　　他看清了所有的牺牲与代价，明晰了内心的想法与期望，然后无所畏惧地做出选择，坚定前行。
　　真不愧是他辰斐的儿子，也不愧是安妮的儿子。
　　如此得聪慧，亦如此得无畏。
　　他想安妮一定也会为这样的辰玖而感到骄傲的。

　　特安的第一份情报支持在三小时后传来，情报内容详尽分析了现下特鲁特托的形式和周边势力演变可能对他们造成的威胁。
　　同时陆安也收到了徐白漠的反馈，表示国内正在努力协调资源接应他们。但到底不能直接对主权国家派兵，努塔格也没有海外基地，资源的协调很是耗费时间，短期内只能靠他们自己硬撑。

　　6个人守这么大一片工地肯定是不行的，好在现在情况还算平静。陆安利用乔安之前购买的武器，重新布置了合理的监控和防御工事，又和云骁们交代了各种情况下的战术预案。
　　“任务优先，允许牺牲，但我们的对外身份只能是佣兵，明白吗？”
　　人员已经分散到了各个哨岗上，每个人的任务都很重，并没有空余时间集合开会，陆安只在通讯耳机里更新情况，下达命令。
　　耳机里陆续传回确认的信号，陆安满意地重新低头研究特安提供的资料。
　　特安直接变轨了间谍卫星来帮他们盯这一地区的形式，情报分析显示反政府军可能会想夺下这个工地当作据点，而推测的时间是两天后。
　　这绝对不是好事。
　　陆安看过情报后，转身就去和乔安商量，问她所有的工作能不能压缩到两天内完成。
　　乔安直接回答不可能。
　　陆安无奈，但也没办法。
　　他召集了科学家和所有厂家的驻场人员，宣布了现在开始的管理模式和万一有紧急情况怎么办。确保每个人都知道该逃的时候要怎么逃，不添乱。
　　战时管控，枪就是一切。陆安严格规定了驻场人员的活动区域和时间，让云骁警戒的消耗可以控制在最小。
　　“万一有事你们真的会带我们走吗？雇你的是他们，而且你们只有6个人。”
　　会议中有驻场人员尖锐地发问。在这些驻场人员眼中，他们只是佣兵，对钱负责，自然不会管雇主以外的人。
　　“我们的合同内容是保证这里所有人的安全，你们有事的话我们也要扣钱的。”
　　陆安的这个说法不但让对面安了心，也是告诉这些人，科学家和你们是一伙的，有想着你们，防止之后的危机中可能产生的内部分裂。
　　提问的人果然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陆安排的班次是6个人三班。
　　A班负责外场警戒，B班负责食物水源看管和机动，C班休息。每班两人8小时，执完一个班后，自动进行下一个班的执行轮换。
　　就比如，如果辰玖和梁飞羽先在外场警戒，那么8小时后他们将轮换到食水的看管和机动，再过8小时就可以休息。
　　而C班在休息过后会轮换到A班的外场警戒，以此类推。
　　如此安排不但能避免长时间执行单一任务的疲惫，也能保证充分的休息。
　　队伍的一级指挥是陆安，二级指挥是辰玖，陆安休息的时候辰玖会担负控场责任。
　　当陆安把这个命令通过耳机下达下去的时候，周野的确认迟迟没有回传，陆安打开周野的单独信道，略带责备地又叫了一遍周野的名字。
　　周野的确认终于在大约十秒后传来。
　　命令是绝对的，特种兵不能让情感淹没自己，而周野也是优秀的特种军人。
　　辰玖是除陆安外唯一一个知道事情全貌的人，二级指挥必须是他。这种时候过往的芥蒂什么的，在任务面前都是不重要的。

　　梁飞羽和辰玖的第一班是外围警戒，他们在工地的制高点，分别用狙击镜观察180度范围内的情况。
　　其实这种两人覆盖360度的警戒是低于最低要求的，很容易顾此失彼，但现在他们人手不足没有选择。
　　“我和陆安说过了，万一有什么，我留下来和你一起垫后。”
　　辰玖正通过狙击镜观察着正门范围的情况，突然听到梁飞羽在耳机里说。
　　他不禁有些愕然，梁飞羽怎么知道在他和陆安的预案里，最差的情况是他留下来？
　　耳机里传来梁飞羽的轻笑，即使梁飞羽现在观察着工地的背面，他们互相看不见彼此，但梁飞羽却依旧能感知到他所有的心绪。
　　“这不难猜，陆安必须要跟着大部队走，否则没人能压住整个队伍。而你作为除陆安外权限最高的人，必然要垫后。”
　　“飞羽……”辰玖努力压下心中涌动的情绪，在晚风中轻轻开口，“垫后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样本和科学家回国才更重要，陆安那边需要人手。”
　　“辰玖，现在我们是云骁。”
　　辰玖听言，握着狙击枪的手骤然一紧。
　　对啊，现在的他是云骁，是阳光下的战士，不是阴影中的特工。
　　他有战友，有团队，有掩护，不用什么事都自己扛。
　　特种作战是团队作战。
　　他的背后会有人看护。
　　“我明白了，飞羽。垫后我们一起，但我们一定能回去的。”
　　“当然，我们一定能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