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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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漆黑如墨，伴着一道惊天动地的闷雷滚过，潮湿的雨风吹打的树影婆娑，大晚上伸手不见五指的院子里突然传来陌生的声音，换了谁都要吓她是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要是放在以前遇上这种事情，也会吓的不轻，但是现在——
这阵子陆家灾乱频发，加上沈溪身子弱些，大半时间都在榻上休息将养，要不是刚才乌鸦嘴自己蹦出来，她都忘了自己绑定了个鸡肋系统了。
沈溪刚起身听到三儿子儿媳遭遇山匪，惊得脚下一滑，好在大儿媳崔氏在旁，忙过来搀住婆母，担心询问。
“娘，您没事吧？”
“这雨天路滑，我扶娘回花厅等着。“
“无事，只是这外面突然下了雨，怕是要注意家中积水。“
沈溪放下手中的书本，“三郎他们出门两三日了，算算也该归来了，秋娘，你跟二郎媳妇去后厨准备些夜宵，等三郎他们回来好垫垫肚子。”
“二郎呢，厨房柴火不多了，叫他去砍柴。”
“知道了，娘。“
崔氏应了声，转身去寻陆二郎夫妻，宋氏抱怨着从耳房出来，嘴里嘀嘀咕咕，“这雷咋这么响，差点儿把俩小的给吓醒.......”她在屋里打络子，听见大嫂唤她立马出来帮忙，陆二郎是个娘宝男，娘叫他砍柴，他早已经冲到雨幕里去了后院，宋氏急的在后面拍腿喊，“哎吆，这书呆子，外头下大雨呢！”
“出去也不知道拿把竹伞！”
陆二郎没打散，一身干爽的长衫很快就被瓢泼大雨淋得浇湿，他也不怎么在乎，家里就他一个男人了，总不能让娘她们去后院砍柴吧。
陆家后院门闩一开，门外席卷的风雨差点儿把陆二郎刮走。
眼见厢房空了，沈溪确定周围无人，才开口：“系统，我家三郎他们归家途中遇到山匪了？”
“是的，宿主三儿子跟儿媳在回家途中遇到一伙流寇上山的匪贼，这帮流寇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建议宿主开启雷劈模式，劈死这帮狗丫......”
乌鸦嘴系统出口成脏，沈溪摸摸下巴，突然笑眯眯开口，“雷劈模式是不是太便宜这帮狗丫了。“
鉴于宿主用的是肯定语气，刚才还义愤填膺逼逼山贼的乌鸦嘴系统缓缓“嗯”了声，“宿主？”
沈溪循循善诱，“我记得系统还有个模式，叫头顶生疮屁股流脓，痒死人不偿命，伸腿瞪眼模式？“
乌鸦嘴系统：”.......这是不是太凶残了些？”
雷劈模式外加伸腿瞪眼模式，宿主这是要提前送那帮山贼下去见太姥啊。
沈溪依旧笑容满面，“老身吃斋念佛多年，实在见不得打打杀杀的血腥场面，对待此等作恶多端、猪肉不如的畜生，不如下手狠些，方能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傻白甜乌鸦嘴系统：”.......”
宿主这话似乎很有道理呢。
与此同时，距离陆家村三十里外的深山老林中，大雨瓢泼，冷风呜咽，雨水透过树冠和树藤倾泻而下，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的陆三郎夫妻跌跌撞撞往前逃命，夫妻俩即便跌倒也不敢停下，生怕后面的山贼赶上来，几刀下去小命呜呼。
说起来夫妻俩也是倒霉，不过是出门打探打探消息，在归家的官道上居然遇上了下山打劫的山匪。
若是在太平年月，山上的匪贼再无法无天也不敢到官道上打劫，只可惜如今大梁山河飘零，皇帝老儿都带着皇亲国戚跑路了，更何论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遇上心狠手辣的山贼只怕凶多吉少。
是以驾车的陆三郎见到山匪，二话不说便跳车带着崔氏往深山里跑。
陆三郎身高腿长，拉着崔氏往前没命跑，崔氏鬓钗散乱，张嘴说了什么，外面风雨声太大，陆三郎一时没听清，又问了句，这次在风雨轰隆声中，他听得真真切切。
“相公，山贼追上来了。”
崔氏话音未落，老林后面就传来几道透着狠戾的声音：“站住，别跑！”
“他奶奶的，那个小白脸跑得还挺快！”
“等老子逮住他，一刀给劈成八瓣！”
“小白脸娶的娘子倒是模样标志，带回山寨当个婆娘不错。”
“老二你都娶了八房婆娘了，全都被你玩死了，怎么又想开荤了？“
”哈哈，男子汉大丈夫玩死几个娘们算什么，咱们老大还活吃人肉.......”
“行了别给老子叽歪了，抓住那对夫妻，别叫他们跑了！”
“是！“
“.......”
身后树林里窜出三五个凶煞山贼，这几个山贼手中都拿着泛着冷光的长刀，那刀尖还滴着雨血。
陆三郎暗道不好，拉着浑身虚软的崔氏飞快躲藏到一处隐蔽的山洞中躲藏起来，夫妻俩换抱在一起，躲在不大的山洞中，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手腿都有些颤抖。
看来他们今晚是难逃厄运了。
陆三郎一咬牙，打算冲出去引开山贼保住崔氏的命，崔氏察觉到相公的意图，死命抱着他流着泪说什么也不放手，就在夫妻俩准备认命时，忽的就听见远处天空传来一声震天响的滚雷，惊得林子里的鸟雀都连忙振翅而飞。
“喀嚓——”
猛然听到这么一声巨响，几声哀嚎声响起，陆三郎下意识的震颤了一瞬，而后眼眸瞪如铜铃，喉头连连上下滚动，有些不能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娘，娘子，我莫不是出现幻觉了？”
崔氏同样呆滞在旁，看到眼前被雷劈成黑炭，伸腿瞪眼挠屁股抓头满地乱滚的几个山匪，忽而一阵雨风刮过，老林四周的树枝叶发出粗噶的声音，陆三郎跟崔氏对看一眼，只觉得身上凉飕飕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令人胆颤。
“嗷！！救命！”
“娘子，闹鬼了快跑！“
陆三郎连滚带爬抓着崔氏跑回官道，风驰电掣跳上马车一路奔回陆家村，一进家门，陆三郎抱着老母亲痛哭哀嚎，说他跟媳妇遇见三更半夜遇见鬼了，崔氏也跟着点头，夫妻俩比手划脚把深山老林里发生的事讲了一边。
苏氏在边上念菩萨，安慰他们，这是神明保佑，陆二郎跟宋氏沉浸吃瓜，大叹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沈溪捏了捏帕子，嘴角翘了翘，面上一派慈母模样。
“今晚三郎两个孩子受苦了，厨房有备好的宵夜跟热水，你们早些吃好歇息歇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呜呜，还是娘对我好。“
陆三郎感动的热泪盈眶，又想凑过来跟老母亲腻歪，沈溪一个眼刀子过去，他就老实了。
*
翌日暴雨骤歇，陆家院中的棠梨树花开如瀑，日照当头，天空中一丝云彩都无，只有满树的蝉鸣长一声，短一声，聒噪个没完。
花厅里，沈溪用了早膳，唤了家里人来听陆三郎讲打探来的消息。
说起外面州府的形势，陆三郎清朗的嗓音中也带了几分落寞跟担忧。
“娘，往日县城那条大街都是热热闹闹的，这几日却空无一人，平常摆摊的小商贩全都不见了。就是街道两边的茶馆酒楼也没开门，我驾着马车往出城的大道上去，没想到大道上一辆接一辆的马车骡子，上头载着箱子粮食之类的，一打听才知道，就在前天晚上，北乡郡城已经被叛军给攻下了，郡守一家殉节，郡中府衙豪族都给叛军洗劫一空，剩下一把火全烧了.......”
据说那一晚北乡郡屠城火光冲天，宛如人间炼狱。
县里的富户听说了这事儿，连夜带着家人奴仆跑路了。
平民百姓也跟着跑了，崔氏娘家也准备回老家去避难。
身处乱世，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陆三郎两口也不敢耽误，给岳父一家留下些盘缠，遇上大雨也不陆，赶着缰绳往陆家村狂奔，结果遇上山匪“闹鬼”事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按照三郎打探来的消息，北乡郡遭难后，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他们这里啊！
陆家一家人听得心惊肉跳，脊背生凉。
听说那群匪兵不光屠城，还下乡进村的抢掠，杀气人来连襁褓中的孩童都不放过。
陆家女眷想到那惨烈的场景，只觉得腿脚都要软了。
陆二郎兄弟俩脸色凝重，不管怎么样，如今贼兵压境，陆家村是不能住下去了。
面对家中女眷不安恐慌的情绪，陆三郎斟酌一番，开口道，“娘，现在北方全乱了，叛军一路北上，攻下北乡郡下一个目标就是咱们所在的郡，陆家庄是不能待了，咱们趁早赶紧走，不然迟早要遭殃。”
陆二郎也随声附和。
陆家三个儿媳妇心下又慌又乱，就算能逃，可是天大地大，能往哪逃，再说陆家这么大的家业说不要就不要了，婆母会不会答应………
沈溪坐在夹缎薄棉的椅子上，窗外潮湿冰冷的雨丝争先恐后砸下来，陆家一家人心情忐忑，只见老太太目光沉静如水，“二郎三郎说的对，咱们南下去桃源县。”
桃源县？
陆家众人听到这话，眼睛俱是一亮。
对啊，他们外祖家可不就是在桃源县？沈家当年在桃源县也是数一数二的富户，家中又只有沈溪一女，当初沈溪出阁的时候，也是十里红妆，气派的很。
如今沈溪在桃源县名下还有一座宅院跟食肆，虽说都是空的，可去了打扫就能住人不是？
再说了桃源县恰好在魏王的封地内，魏王乃当朝大将军王，手握数十万重兵，且一向战功赫赫在朝中颇有威望，如今大梁几位藩王也就魏王有能力庇护流民百姓了。
陆二郎当即道：“娘思虑得当。”
陆家众人也跟着猛点头，对，跟着娘走错不了！
“………”
今日时辰不早，且暴雨后道路泥泞，若是没准备便贸贸然出门路上怕是不安全，陆家一家人便商定后，决定后天一早出发。
既然要跑路，那路上就得备好吃喝。
陆家诺大的产业如今最值钱的就是这座三进宅院，其他的烧的烧，毁的毁，若不是万不得已，谁又舍得离开故土。
逃难路上需要盘缠，沈溪唤了大儿媳苏氏，拿出一个香樟木雕花盒子，里面是两张银票、一些散碎银子并数十吊铜钱。
沈溪把雕花盒子递给苏氏：“秋娘，咱们家这一走不知何时能回归故土。这里头有一百两银票，几十两碎银，过会儿让二郎三郎套车，你和二郎媳妇各拿五十两银子送到娘家去，世道崩乱，算是咱家的一份心意。”
苏氏听闻差点儿落下泪来，“娘……”
沈溪拍拍她手，“好孩子，快去吧。”
宋氏知道婆婆的话，又是一通落泪。
陆二郎兄弟俩依言去了。
苏氏宋氏自娘家回来，把家中所有的白面都拿出来，家里剩下的两头老母猪也宰了，猪肉跟晒干的梅菜泡软切碎了，妯娌仨连夜在灶房中烙饼。
这一夜，陆家烙了两大摞梅菜肉饼，还把家中的鸡蛋全煮了，另外蒸了锅窝窝头，用干净的包袱皮包起来留着路上吃。
半夜时候，外面又落起了雨点，大雨持续到半夜，第二天天擦亮的时候，雨停了。
院子里头灰蒙蒙的，夜月尚且还挂在天边儿，整个陆家村黑沉沉雾蒙蒙，空气里是凉丝丝的水汽和薄雾，陆家的两辆马车和骡子车已经掏好缰绳停在了院中。
陆家耕读传家，县府的家业没了，村里果园田地烧了，暂时也无人耕种，粮仓里所剩粮食无几，原本养的牛马就剩这些了，陆大郎远在边关，不好留消息，一家人还在想办法。
陆家里只剩两辆马车，一辆骡子车，虽说骡子车老了点，可有了这驴车路上也方便多了，箱笼、器具、粗粮土豆地瓜都在车上了，这些路上烤着吃煮着吃都可，家中养的几只老母鸡也给塞到木筐里，衣服铺盖卷捆好了，宋氏又在院里转圈圈儿，把家里装水的陶碗，跟平时煮饭煮菜的大铁锅，刀具碗筷也全部收在背篓里，放在驴车上。
陆家三个儿媳妇各卷着几个小包袱，陆二郎兄弟俩身上更是坠着几个沉甸甸的大包袱，里头都是老母亲的衣袜鞋帽，金银细软都缝在贴身衣物中，一切收拾妥当，陆二郎拴上门落了铜锁，陆三郎搀扶老母亲上了马车，苏氏和宋氏一人抱一个昏昏欲睡的小团子上了车，一家人依依不舍回望，陆家兄弟的鞭子扬起，载着满满当当的马车、驴车便晃悠着上路了。
临出发前，陆家把打探来的消息告诉了村里的里正，里正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当即连夜在村里分发消息。
大家伙儿得了消息，感激陆家的同时，也纷纷准备逃难去了。
陆家村距离桃源有几百里山路，这一路上跋山涉水的，路上逃难的流民不少，为了安全起见，陆家人都换上了乡下人穿的麻布衣裳。
陆二郎又听老母亲的话，备下了大量止血药和草药，陆家人除了两个小儿，其他人袖中皆揣了一把短匕首，小巧锋利，以备不时之需。
沈溪用家中传下来的方子调成草药汁子涂抹在福姐和君彦脸上，刚才还圆头圆脸，白胖的小娃娃登时变成了灰扑扑的粗黑小童。
福姐儿捧着脸蛋大呼神奇。
一家人也跟着看新鲜。
沈溪微微笑，逃难路上不太平，福姐和君彦都生的白嫩胖乎，一看就是富裕乡绅家出来的孩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给孩子们乔装打扮一下为好。
自陆家村一路走来，果然如沈溪所料，这一路上遇到了不少逃难的流民，跟陆家一样有几辆牛车和骡子车还是好的，更多的流民挑着扁担，抱着孩子，拖家带口往南边走，其中不少人衣衫褴褛，饿的面黄肌瘦，看到路上徐徐经过的富户家的马车车队，眼里那嫉恨诡异的光让人心惊。
好在南边暂无战祸，陆家一家人这两辆马车跟老驴车破破烂烂，一家子也穿着跟普通农户无异，这路上才没人打他们的注意。
绕是这样，一家人一路上也是提心吊胆，小心翼翼，为了以防万一，晚上他们住客栈的房间，也不冒险跟流民住破庙，饿了就吃自家烙的肉饼和鸡蛋，客栈客房虽然贵些，对陆家来说不算的什么，遇上条件好的客栈，陆家兄弟为了老母亲能休息好，争着抢着付银子。
实在遇不上客栈，就在沿途山村寻一户农家，奉上几文钱也能过一夜。
晚上一家人倒头就睡，白天天不亮就起来，抓紧时间闷头赶路。
两辆老马车和骡子车摇摇晃晃在路上走了月余，一路上颠簸跋涉总算是在七月初，正值盛夏，荒凉的山间驿道人迹罕至，群山绵延起伏，高悬的烈日晒得草木发蔫，陆家一家人赶了大半天的路，刚寻了处阴凉地休息，不知何时，前面的山谷中出现一队大户人家的马车。
马车上徽记上明晃晃的几个朱漆大字“京城罗府”。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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