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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春笋 ...


  •   “……好吧。”岑星听出陈婙的话里没有退让的意思,有些委屈地应下。

      其实红薯并不难吃,她也不挑食,从小到大对食物的要求就是能够饱腹就行。
      咬一口红薯,甜滋滋的味道在嘴里漫开。
      她鼻尖皱起,心想,有点太甜了。

      不过陈婙喜欢吃甜口。

      想到其中反差,岑星的杏眼弯成月牙,将最后一点解决。
      她出了屋子,去找陈婙。

      中间隔着十几年的记忆,陈婙也忘记这段时间家里还有多少存粮。
      便去了灶房开始翻找起来。

      最后发现,橱柜里放着一小袋杂粮,米缸里有四五斤的粗粮。
      墙角堆放着十几个发了芽的红薯。

      前后院的地里今年还没开始播种,什么也没有。
      存下来的粮食只够陈婙和岑星两个人吃四五天。
      身上也没什么钱,还要赚去羊城的车费、房租。
      穷得叮当响。

      她垂眸,想着能够赚钱的法子。

      刚想没多久,岑星进了厨房。
      少女凑近,好奇询问:“阿婙,你在想什么?”

      陈婙回过神来,将兜里的五块钱掏出来放在岑星的手心。
      “你爹给的钱,收好。”
      “你现在存了多少钱?”

      岑星把钱塞回去,腮帮子微微鼓起,随后又消了气。
      “不要,这是他打你才赔偿的钱,是你的才对。”

      随后,她又回陈婙道:“我只存了一两块。”
      “你知道的,我爹娘都不怎么给钱给我们。”

      闻言,陈婙一怔。

      只存了一两块,那岑星上辈子在火车站前给她的十块钱又是从哪来的?

      她静默片刻,再度将钱给岑星。
      “岑星,收下,不然我生气了。”

      岑星听出她话里的认真,不敢将钱还给她,瘪着唇有些委屈:
      “陈婙,你今天特别凶。”
      她控诉。

      最喜欢叫的阿婙都不喊了,足以可见少女有多生气。

      看着她的模样,陈婙没忍住笑。
      女人薄唇翘起,鼻梁上的浅色小痣都柔和了几分,眸中笑意缱绻。
      像是春水融融。

      岑星愣着看了一会儿,随后撇过头去。
      “还要笑话我。”

      陈婙放轻声音,许久没有哄人,组织起来的语言都有些生疏。
      她道:“没有凶你。”
      “也没有笑话你。”

      看着少女挺翘的鼻尖,和听了她的话后唇角藏不住的梨涡,女人声音里多了几分笑意。
      “待会儿我去山上挖春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明天背到城里去卖,我们一起去。”

      闻言,岑星也顾不上生气,惊喜发问:“真的带我一起去吗?”

      陈婙点头。

      岑星刚扬起笑,忽然想起刚才自己还在生气,瞬间压平唇角,只是点头,矜持道:
      “那好吧,我原谅你了。”

      说完,她就立马出去找待会儿上山需要带的工具。
      过了一会儿,她又折身回来,扒着门框往屋里看,有些担心地看着陈婙。
      “可你身上还有伤,不然还是我自己一个人上山吧?”

      “不行。”陈婙一口回绝。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生硬,她深吸一口气,放缓了语气:
      “岑星,不用担心,我说过,这只是小伤。”

      岑星一双杏眼圆睁,看了她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最先屈服:
      “那你伤口疼的话要和我说。”

      得到了陈婙的回应后,她才离开。

      两人背着背篓,拿着锄头,特意从后门走。
      夏家村山多、连绵。
      陈婙循着记忆里的方向,去找最常发春笋的那一片毛竹林。

      很快就找到了地方,毛竹林高大,一棵一棵挨在一起,阴凉遮蔽。
      这块地方大,两人分头开始挖春笋。

      现在也就三月初,落了一两场春雨,春笋的长势并不快,顶多将地面顶起一个鼓包。
      鲜少有能够冒出个头的。

      陈婙虽然有一段时间没有拿过锄头,但是身体的记忆还存在。
      找到一处开裂的土包后,她确定好笋的位置和生长方向。
      几锄头下去,将春笋挖出来。

      大半个下午过去,背篓被装得满满当当,也出了一身的汗。
      汗水沾在背后的伤口上,火辣辣地蛰人。
      陈婙抹了把额角的汗,没有在意。

      她提高声音叫了几声岑星的名字,两人很快汇合,背着竹篓回家。

      路上,陈婙看了眼岑星背上的春笋,看着分量不轻。
      “能背得起吗?放一些放我背篓里。”

      岑星看了她一眼:“你已经背的很多了,我哪有那么娇气。”

      背上的重量沉甸甸的,两人只是说几句话就开始喘气。
      一时间都默契地闭了嘴,回到家将背篓放下,这才如释重负。

      从井里提了一桶水,两人洗了把手和脸,陈婙切了颗春笋,焯过水后准备当做今天的晚饭。

      岑星悄悄回家看了眼,岑向东不在家,便轻手轻脚进屋收拾了衣服,连带着她重要的东西全都带到了陈婙家。

      到陈婙家的时候,才发现陈婙生了火正准备炒菜。

      她心一跳,将东西放好后连忙回到灶房。

      “我来炒菜吧。”她开口。
      陈婙做饭……
      也不是不能吃,但只是煮熟了、勉强能入口的程度。
      简而言之,能吃但难吃。

      同她相反,岑星的厨艺倒是不错。

      陈婙也有自知之明,默默将灶台让给她,自己在灶眼前蹲下,继续往里添柴。
      加了油盐、辣椒爆炒过后,春笋出锅。

      米饭也煮好了。

      累了一下午,肚子早就饿得不行了。
      两人吃饭吃得认真,吃过饭后分别去洗了澡。

      天色暗了下来,黑得比以往早。
      天空积压着厚厚的云层,重得像是立马要掉下来一般。

      陈婙握着杯子抿了口水,看着在门口驻足的岑星。

      少女披着一头湿漉漉的发,站在门前,湿发被风掀起。
      没一会儿,淅淅沥沥的雨往下掉,顺着风向往屋里飘。
      她像个笨蛋,不知道往屋里躲。

      陈婙拿起椅背上的毛巾,走到岑星背后,将毛巾递给她。
      “擦擦头发,衣服都快湿了。”
      “在想什么?”

      岑星接过毛巾,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头发。
      她心情有些低落,好一会儿才回答:“我娘和姐都没来找我。”

      就中午发生的那回事,如果岑星现在贸然回去的话,肯定少不了要挨岑向东一顿毒打。
      可她以为,她娘和姐会担心她的。
      最起码……来陈婙家看她一眼,确保她的安全也好啊。

      看着少女垂下的长睫,陈婙扯着她的衣领,把她往屋里拉,免得一身衣服都被细雨淋湿。
      她扯过毛巾,感受着风吹在脸上发冷的温度,一边替她擦头发,一边道:
      “是不想在我家睡?”

      岑星哼了一声,“你肯定要我趴桌上睡!”

      陈婙忍俊不禁弯起唇,上辈子在外人看来清冷又没什么情绪波动的人在岑星面前,轻易就会被她这些话逗笑。

      “怎么会?”
      她失而复得的宝贝,怎么可能会舍得这么对她。

      岑星掰着手指和她数着过往的次数:“十五岁的时候,下暴雨,我回不去,你就是让我把凳子摆开睡。”
      “十七岁的时候,我说我要在你家留宿,你让我趴在桌上睡。”

      岑星扭头瞪了陈婙一眼,出言谴责道:
      “你过分!”

      陈婙擦着她的发尾,温声道:“那你今天睡床上。”

      少女狐疑看她一眼:“真的可以?”

      “嗯。”

      得到许诺的岑星的心情总算是好了起来。
      任陈婙给她又擦了会儿头发后,小狗似的甩了甩脑袋,摸了摸发尾。
      “快干了。”

      她将碎发掖到耳后,看着陈婙,试探询问:“那我去你房间了哦。”

      陈婙将毛巾晾开,随口应了一声。

      等她回了房间后,陈婙把明天用得上的东西准备好,关门也回了房间。

      少女乖巧地坐在床边,见到陈婙进门后晃了晃腿。
      “现在要睡觉了吗?”

      陈婙点头,凑近她,指尖在她的肩头轻点:
      “肩膀还疼不疼?”

      洗澡的时候,陈婙发现自己的肩膀被蹭破了点皮。
      估计岑星的皮肤大概更嫩一些。

      岑星将衣领往下拉,露出肩头,雪白肩头处只是有着被压红的痕迹。
      不大严重,揉开就好。

      陈婙:“……”
      现在的身体还没锻炼起来,皮肤太嫩,力气也不够。
      她想叹气。

      岑星忽然想起她背上的伤,示意陈婙躺下。
      “我再给你上一次药。”

      有了中午的示例在前,陈婙没有多说什么,躺在床上,任由她看。

      把衣服掀起来,在看到比起中午显得更为狰狞的伤口和外缘被泡得发白的皮肉后,岑星身体一顿。
      她低声道:“都让你下午不要去山上了。”

      伤口更严重了。

      少女的指尖轻轻落在伤口最末端周边的皮肤上,问:“阿婙,疼不疼啊?”
      得到的自然还是一样的回答。

      岑星沉默着拿过紫药水,一边上药,一边覆身轻轻地在伤口上吹着气。

      紫药水能消毒,所以也有些刺激性。
      落在伤痕上,自然是疼的。
      陈婙能忍。

      可温热的气息却一下一下地吹在背后的伤痕上。

      在回忆里,能这样把她当小孩哄的除了去世的母亲和妈妈之外,就只有岑星。

      不知是不是吹气起了作用。
      背上的疼痛似乎少了些许。

      房间静谧,昏黄的灯光落下来,将陈婙的眼眸染上几分暖色。

      擦了药,趴了会儿等药晾干。
      衣服被放下去。

      岑星爬上床,理直气壮地占着陈婙平时睡的位置,拍拍另一边。

      “阿婙,快来陪我睡觉。”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春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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