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栗杰》豆子蝴蝶

16、弟弟妹妹姐姐

　　这是太爷爷不在的第一次过年，栗杰觉得家里少了些什么，二叔和小姑也没有回来，所以家里很冷清。
　　只是每到过年的时候总是会有这样的传闻，就是村里的某个叔叔或者伯伯打工回来，带着好不容易赚的几万块钱还没进家门在村口遇到打牌的，打了一天一夜把一年打工的辛苦钱都给输了。
　　栗杰的奶奶刘凤也会担心栗杰的二叔栗光祖在外面赌博把钱输光了，所以在电话里特意叮嘱他不要参与赌博打牌。她又担心小姑栗光红在外面被人骗，被拐卖，又多叮嘱了几句一定不要单独一个人出去，出去的话要跟栗光祖在一起。
　　等栗杰的二叔和小姑挂了电话，刘凤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了一句:“还是现在有电话了方便啊，想说什么直接打个电话就行了。”
　　栗杰在旁边笑着点点头。
　　好在今年还有三个小孩，所以年夜饭也没有那么冷清。只是看到还在咿咿呀呀的弟弟和不太脸熟的妹妹，栗杰觉得还是有些懵懵的。在早晨的时候她站在桃屋大门前再次说了那句:“财门大大开，金银财宝滚进来，滚进不滚出，滚得我家满堂屋。”时却没有人再笑着走过来夸奖她了。
　　奶奶在忙着做过年粑，爷爷和爸爸在贴对联，妈妈则在忙着做饭和照顾弟弟。
　　她看了并不熟悉的妹妹一眼，决定还是去找奶奶做过年粑。
　　年夜饭并没有什么新奇的，还是鱼，鸡，鸭，猪脚汤等。一家人吃完年夜饭并没有一起看电视，奶奶和爷爷去隔壁找坎上找堂奶奶们摆门子（摆门子:聊天）。妈妈刘兰在收拾厨房洗碗。栗杰姐弟三个就在爸爸妈妈的床上跟爸爸玩。
　　栗杰在一旁看着爸爸把弟弟用手抬起来再放下来，跟弟弟妹妹们玩得很开心，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多余了。在她记忆中，爸爸好像并没有这样逗过她玩。她不再是那个在全家人眼中最受瞩目的孩子，她好像逐渐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她觉得有些冷清，于是转头去看了电视，但是妹妹过来抢了遥控器，于是她跟妹妹两个人互不相让，开始缠斗起来。
　　在一旁逗弟弟的爸爸被她们两个的动静打断了，沉着脸说:“你们两个放开遥控器，别抢了。”
　　但是栗杰和妹妹栗时雨却充耳不闻，继续抢遥控器。
　　栗光明一时之间就窜起了心头火，更烦人的是，因为两姐妹的争斗加上床的空间也小，很快也惊扰到了弟弟，把年幼的弟弟也弄哭了。
　　栗光明听着孩子的哭泣声，吵架声，再看着混乱的床铺，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太烦了！这么多孩子，真的太烦了。
　　内心积攒的压力变成怒气发泄了出来，这几年因为弟弟和妹妹还没有成家，所以他们也并没有分家。他原来觉得不分家也挺好的，这样他不用去直面很多压力，比如说赶人情的压力就会少很多。
　　可是随着第三个孩子的出生，他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变得越来越重了，他很难再平衡大家庭和小家庭。他不知道自己的钱够不够负担三个孩子以后的生活费用和学费。他又想到现在家里只有一幢木房子，如果弟弟栗光祖要结婚的话，这幢房子就不够住了。
　　可是父母却没有说要再立一幢新房子的想法。而他这几年打工的钱除了必要的生活费用外都全部上交给了母亲，以至于刘兰结婚六年都没有买过一双能穿出门走亲戚的像样的新鞋了。
　　但是栗光明和栗光红赚的钱却并没有交给母亲管理，虽然主要是他孩子和刘兰在家生活，但是他也隐隐会觉得有些不舒服。而做为媳妇的刘兰虽然没有问他钱的事情，但是从她的态度可以看出来，她还是有些怨气的。
　　栗光明觉得刘兰是个沉默的人，她好像没有太多的脾气，但是她很勤劳能干，他觉得他们两个其实是很陌生的两个人。他们只是生过三个孩子的陌生人，他们的生活没有什么波澜，甚至如非必要他们都不想跟彼此多说一句话，看向彼此时，只是觉得很累和迷茫。他很难想象，他们将要维持这样无趣的生活直到任何一方死亡。
　　他在想自己的爷爷奶奶和父母是怎么熬过来的呢？他只能通过做活路来逃离家庭生活。他喜欢在外面干活的日子，充实又有成就感，还有朋友可以谈心，在外面的日子他反而觉得可以短暂忘记自己身上的担子。
　　“啊！”，他被孩子的哭声争吵声拉回现实，看着床上的三个孩子，他不再觉得可爱，而是感到喘不过气来。再叫了一遍不要吵，还是无用之后，他回想起以前母亲教育自己三兄妹的时候，他果断一手揪住了大女儿栗杰的耳朵一手揪住了二女儿栗时雨的耳朵。
　　见两人还是一副不服气的样子，把大女儿和二女儿先后拎出了房间，然后说:“你们两个要是再打架吵架就一直站在这里吧。等你们吵完打完哭完才准进屋。”
　　栗杰泪眼汪汪地站在院坝里哭，她觉得有些丢脸，她还没有被大人这么教训过。没想到会在过年的时候会被好久不见的爸爸罚站和揪耳朵，明明她应该是一个乖孩子的。她一时觉得丢脸又生气，她不觉得自己错了，于是她怨怪地看了矮自己一头的妹妹一眼，她想，都怪妹妹，就是因为有弟弟妹妹她才不受宠了。是他们害自己不再是乖孩子，不再是家里人的心肝宝贝了，她讨厌弟弟妹妹！
　　而在厨房听见孩子们哭闹声的刘兰，一时觉得让栗光明体会下孩子的难带也挺好。一时又听到孩子的哭声会觉得有些心疼。
　　她听说自己的堂妹因为忍受不了婆家偷偷跑出去打工了。
　　她有时候也会冒出要不然跑掉吧的想法，她听说堂妹在婆家经常被婆婆刁难和骂，老公又是个不成器的爱打人爱打牌存不了钱。虽然堂妹生了两个小孩是一女一男跟栗杰和栗时雨差不多大，看着也算熬出了点头不用再生了。但是孩子也被奶奶带得跟堂妹生分了，于是堂妹最终还是狠下心丢下两个孩子跑出去打工了。
　　家里爸妈跟她说堂妹的事情的时候，是想劝她要忍一忍，她在的家还好了，至少栗光明为人还是诚实的也不爱打人又不喝酒不抽烟的不爱赌博，已经很好了。跑出去打工要是被拐卖的更惨，而且跑了还不是要嫁人，嫁人又不能保证那个男的比栗光明好，又还要生孩子，还不是重头再吃一遍苦。
　　所以刘兰虽然有这个念头，有时候也会羡慕堂妹的勇气，但是想到父母说的以及看看自己的三个孩子，想到他们没有妈的日子，以后过得跟堂妹的两个孩子一样，穿脏兮兮的衣服，没好的吃，有个后妈再虐待一下，她就狠不下心。
　　所以不管公公如何爱挑刺念叨爱骂人，自己怎么累，没有钱，跟丈夫感情再寡淡，跟孩子关系有些生分，她也告诉自己一定要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