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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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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说完,一道黑影一闪,肩上瞬间传来刺痛,一个鸢尾花人的长爪划过他左肩,如刀锋利,伤口深细,血水慢洇。
爻泺喘了口气,稳稳的将聿脩护住,自己身上伤口不少,聿脩却是毫发无损。
在他躲避不及时,原本淡然若定的小孩抬起了手,只是瞬间就将围聚而来的鸢尾花人尽数弹开。
他抬眸看向不远处的顾言,缓缓开口,“鸢尾花人,是一种利用植物将人的灵力献祭的法术,这些花人无知无痛,而且也杀不死,除非……”
他话尚未说完,就见原本被震开的花人又爬了起来,朝着他们围了过来。
“除非什么?”花人倒是不厉害,就是难缠得很,爻泺一脸烦躁。
“除非杀掉施法之人。”聿脩四下看了看,视线最后锁定在沼泽地后的一排柳树上,微微眯细了眼。
爻泺又唾了一口,“没完没了,这些怪物为什么只围着我们?”
“因为,他们看不见。”聿脩说,不耐烦的沉了脸,“现在、立刻、马上闭嘴。”
爻泺听令,果然见原本朝着他们攻击而来的鸢尾花人顿时愣住了,像是突然间失去了主心骨。
顾言这时也朝聿脩竖了个大拇指,这也是他面对爻泺的咒骂为啥这么沉得住气不开口说话的原因。
虽然他查不了不周山的设定,但是对于这些特定“怪物”的基本情况还是能够第一时间获知的,就像是开卷考试。
一阵细密的轻风刮过,沼泽地里的腥臭味扑鼻而来,混着腐肉的气息。
顾言看向聿脩,两人视线相交,看向湿黑的泥土之上。
这些鸢尾之所以长得如此美丽茂盛,是因为孕育它的土壤给予了它最大的营养能量,而这些能量是那些试图跨过这一处繁美之地去抢夺更大力量源泉的贪婪者。
天妖之心,可抵万军,用作护体神器,可抵九命。
这样大的诱惑,怎么可能就让它孤零零的躺在这大山之中?!必然是要物尽其用。
顾言盯着聿脩缓缓地扬起了嘴唇,他指了指沼泽地上的结界,又指了指前方暗黑之处,用嘴型交流着,“我去杀施法的人,你炸穿这沼地。”
两人顿时分头行动,爻泺不明所以,也无人向他解释。
聿脩越下他肩头,脚步生风,踩在鸢尾花人肩头直奔沼泽中心处。
他个子小,花人们看不见,更加捉摸不透他的落脚点,每次都是将将感觉到重力,那人又嗖的一声不见了踪迹。
顾言盯着沼泽地最远处,暮色之中层层叠叠的柳叶随风摆动,发出唰唰声响。
在那些林叶之间,隐隐绰绰能够看到一个人影,脸孔隐没在黑暗中,但能看出身材颀长,身姿挺拔,身着长发长袍,腰间别一支笛,应该就是施法之人。
顾言四顾而望,见爻泺正要追随聿脩而去,他一个飞踢将那人踢向了丛林入口。
“我操,顾言你他妈有病……”爻泺被踹得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止住攻势狠狠地朝着沼泽后方的大树撞去。
那树约莫有五米来宽,长得像柳树,长长的枝条有的半垂在空中,有的拖到地面上,就像一根根断落的电线。
树干中间异常凸起,宽度大于树干本身,晃眼看去就像是树上长了一张同色的嘴。
对于危险天生的敏感,爻泺一看那玩意就知道非正常的柳树,极力的控制自己的速度,没有对着那张“嘴”撞上去,他手掌拽着树枝,狠狠一荡,落在地上。
哪想手尚未从枝条上收回,那枝条像是感觉到了人气,迅速的收合起来将人紧紧卷住,还不断的往外渗出粘稠的液体,死死地将人黏住。
爻泺一阵恶心,整个人被枝条牢牢掩埋,只是片刻几乎就看不到了人。
顾言沉了脸,这是食人柳,如果爻泺不能及时从里面脱困,那么等待他的只会是身体一点点被腐蚀,极度痛苦的死法,最后只剩骸骨。
他从背脊抽出长剑,剑身银光闪烁,给周边的黑暗些许光芒,那人影在看到剑身的瞬间似乎微微动了动。
顾言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他持剑而立,朝着那人影弹射而去,剑尖直指人心脏。
爻泺的死活,他才不关心,踹他那一下也是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
身后传来爆破声,块块黑泥溅上半空。
顾言暗骂,聿脩是真的很高效,沼泽地炸成了黑泥雨。
他右手持剑,左右正欲捏决给自己罩个保护罩,省得被这脏污弄一身。
就在这时,只见面前的黑影一动,瞬间就移至他面前,手上一把黑色大伞,将他罩在下方,挡住了飞溅起来的沼泽泥泞物。
剑光映照之下,顾言看清了这人的面容,心脏猛地一紧,“你……”
这人分明就是他自己,不,准确的来说就是谢独。
就在他愣神的那一瞬间,谢独已经抬着手,隔着一毛边的距离轻轻地勾画着他的面容,眸色沉静包容,然后他的拇指和食指停在了他的脖子上,以一种致命的姿态,“脸伤了?”
像是响应他的话般,周围突然渲起了大风,卷得人衣袂纷飞。
柳枝闻到到了新鲜血液的味道,兴奋的乱颤,发出类似于人的笑声,咯咯咯惊悚诡异。
命脉被拿捏,顾言不敢轻易动弹,手中的长剑脱手,剑尖在虚空中回转,对准了谢独的后背。
两人的致命之处都被对方拿捏,顾言不卑不亢,从惊讶之初回过神来后,脸上甚至挂了笑。
柳条像是察觉到了危险,滋生而出将剑身牢牢束缚。
谢独一瞬不瞬地盯着顾言,那只放在他脖子上的手缓慢地动着,拇指在他脖子和下颌间轻轻地摩挲。
每一个动作极尽柔情,拇指上的茧刮在细嫩的皮肤上,痒痒的。
顾言一动不动,等候时机,脑子里打着转。
还不等他反应,面前的人脸放大,然后濡湿温热的舌触上了他脸上的抓痕,带着些许的刺痛。
顾言脸色一沉,抬手握住了钳制着自己脖颈的手腕,用力,“你是谁?”
那人对于手上的威胁不以为然,似乎还笑了一下,倒是松开了手,飞快的后退,一根硕大的三叉戟落于他刚才站立的地方。
聿脩拖着爻泺跃了过来,语气不善,“你自己就是妖,还能被妖迷住心智?”
顾言再看过去,那人站在食人柳上远远的看着他,面容忽明忽暗,哪里还是谢独的样子,但一双眼里却尽是戏谑。
风声瑟瑟,顾言眯细了眼,问:“你看到的是什么?”
爻泺记恨着他刚才那一脚,冷哼一声,语气不善率先开了口,“能看到什么?我们就看到你一个人对着这么一颗大树发春……”
也就是说他们没看到人影?
顾言看向聿脩,等待他的答案。
聿脩也看向前方,“食人柳林,不但能吞噬生物,在消化过程中还会释放出瘴气,迷惑入林的人。”
他顿了顿,一脸狐疑,“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顾言默不作声。
真的是瘴气引起的吗?
那触感鲜明真实,但绝对不会是谢独。
聿脩一直盯着他,“你不太对劲。”
顾言看他一眼,“你可还记得‘乌镜’?”
聿脩挑眉,“那面镜子不是应该已经毁掉了?”
“原则上是。”顾言顿了顿,“乌镜的残骸我放在渡厄舟。”
他看向那人站立的地方,暮色已退,黑夜降临,遮掩了身影。
聿脩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渡厄舟早就没了,我被封于猡河,你魂核破裂,天下再无可制衡仙门之人,妖族、魔族几乎被屠杀殆尽,渡厄舟亦不例外。”
他讳莫甚深的笑了下,转头看向顾言,“这还得感谢你,帮仙门百家完美的铲除了异己。”
顾言也笑,“没有你的功劳吗?咱俩配合默契。”
聿脩耸了耸肩,不置可否,“所以你提到‘乌镜’是想说什么?”
“没什么。”顾言说,“套套话而已。”
聿脩:“……”
“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老老实实呆在猡河。”顾言轻轻挑了挑眉,“目前看来,并非如此。”
“狡兔三窟,你我都懂。”聿脩也朝着他挑了眉,“你死得那般盛大,不也是做给仙门百家看的?或者说……”
他拉长了音,“做给陆鸣宜看。”
顾言闻言轻笑出声,“你这话说的,我好像特别喜欢死。”
“你不是吗?”聿脩反问。
“当然不。”顾言说,“能活我为什么要死?”
“但是你活不久了啊!”
“你说的是哪种活?”
聿脩像是被问住了,他等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像个真正的人一样活。”
顾言嗤笑,并不回话。
他蓄气而发,密林上方突现一根降魔杵,闪着金光,照亮了黑雾弥漫的食人柳林。
顾言右手手指朝下一点,降魔杵垂直而下直.插.入林中,只见金光以杵为中心朝着周边扩散,被光照着之处,柳叶迅速回收入树干,枝条回笼,雾散尘消,原本被枝叶遮挡的路面袒露了出来,绿意盎然。
爻泺在后面看得惊异万分,心脏瑟瑟抽动。
剑,是谢独用的。
降魔杵,才是那个人真正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