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留留和哥哥》贺理理

2、第二章

　　晚上我躺在床上，那是泽宇哥哥小时候睡的，刚刚好能容纳我的身体。爸爸说过一阵子要给我做一个大床。我忍不住笑起来，在是在之前的家里从未有过的感受。小小的我想不出什么精彩的词语描述我此时内心的感受。就是很开心，开心的一直想笑。

　　天逐渐亮起来，窗外的太阳已爬的老高。火热热的阳光撒到我的身体上，我觉得全身燥热。还在睡梦中的我小脸扭曲成一团。突然又感到凉风习习，微风拂过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令燥热的心平静了下来。我从睡梦中醒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见刘姨坐在我旁边正用蒲扇给我扇着风。

　　“妈……妈妈。”

　　“唉，手续我跟你国良叔全都办好了，现在你就是我们的女儿了，我就是你的妈妈了。”妈妈笑脸莹莹的望着我，眼中尽是柔情。
　　我点点头。然后起身跟着我的新妈妈去吃饭，发现桌子旁边已经变成了四把椅子。

　　“一大早，你国良叔叔……不对，是你爸爸。一大早你爸爸就给你做了一把椅子，你快看看合不合适啊。”
　　我高兴了做了上去，椅子的高度正合适，能让我够的着桌子上的饭菜。

　　“合适！”我高兴的说道。
　　“小秋喜欢就好。”爸爸在旁边说。
　　“很喜欢。”我的脸上绽放出笑容。

　　吃完饭，一个女孩来找哥哥玩，哥哥说那是他的好朋友娟娟。
　　“小秋，你也过来吧，过来我们一起玩跳格子吧。”哥哥喊坐在一边的我。

　　我高兴的跑到哥哥身边，那个女孩有些阴郁的看着我。但哥哥转头看着她的时候，她竟又挤出笑容来。
　　“小秋会玩跳格子吗？”娟娟低下头笑眯眯的问我，她笑起来很好看，但我却很害怕她的笑。我躲在哥哥身后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和姐姐可以教你。”哥哥用手摸了摸我的头。我从余光里瞥见娟娟姐姐，她的眼神变了，变成了我特别害怕的那种。

　　“一会再教小秋吧，我们还没玩完呢，等一会儿我教她。”
　　“那小秋先坐在椅子上等我们一下吧，哥哥一会叫你过来玩好不好啊？”
　　我点点头。我坐在一边看着哥哥和娟娟玩。

　　“泽宇你真厉害，又是你赢了。”娟娟笑眯眯的看着哥哥，哥哥也笑着看她。
　　坐在一边的我很羡慕娟娟姐姐，她能喊哥哥泽宇，而我只能喊哥哥。

　　“小秋。我教你玩吧。”娟娟对我说。
　　哥哥去屋里找粉笔想再画些格子。
　　“你哥哥是不是很好看啊？”她问我。
　　“嗯。”
　　“我喜欢你哥哥。”她笑着看着屋里哥哥的方向。
　　“我也喜欢哥哥。”我小声说。
　　“你说什么？”
　　我的脸红了起来，小声的又告诉她一遍：“我也喜欢哥哥。”

　　“你们是兄妹，不能在一起的哦。”
　　“我们不是亲兄妹，哥哥是领养的，我也是领养的。”我很认真的回答她。
　　娟娟不说话了，我抬头看见她脸色变了，变得阴森森的，让我很害怕。

　　“不可以的，因为姐姐要和你哥哥在一起的。”她脸色苍白，用阴郁的目光凝视着我。我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身体像被定住似的动不了，心脏咚咚咚地跳个不停。

　　“找到了粉笔了，我们再画些格子吧。”
　　哥哥像救命稻草般像我走来。
　　我的腿终于能动了，我迈开步子向哥哥跑去。“哥哥，我不想玩这个游戏了。”然后我头也没回的跑进屋里。

　　“唉，刚才不是很想玩的吗？现在怎么不想玩了。”哥哥很纳闷。
　　“可能不喜欢玩这个游戏吧。等改天我们玩别的游戏再和她一块玩吧。”娟娟姐姐很温柔的说。

　　哥哥和娟娟在院子里玩的好久，我在屋里也等了好久。

　　“娟娟，不玩了吧，明天再一起玩吧。”哥哥说。
　　“嗯，好。你妹妹呢？我有些话想对她说，一些女生之间的话，你们男生不能听。”
　　“那我不听，我在院子里等你们说完我再进去。”
　　“嗯。”

　　我听见有人进来以为是哥哥，高兴的跑过去，没想到是娟娟姐姐。我瞪大眼睛有些害怕，确说不出来到底哪里害怕，可能是她眼神又或者是她的某个表情。我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娟娟向我走来，笑眯眯的走过来的。我觉得她很奇怪，有时候很温柔就像哥哥那样，有时候又阴森森的让我脊背发凉。她走到我身边笑着对我说：“我喜欢你哥哥的事，谁也不能说哦，要不然姐姐会生气的。知道吗？”
　　我点点头。还是一动不动。
　　“很好。你帮姐姐保密，姐姐也会帮你保密的。但是你要是告诉别人了，姐姐就会告诉你哥哥，哦，还有你的爸爸妈妈，给他们说你喜欢你哥哥，你想和你哥哥在一起。所以我们俩都保密好不好？这是我们俩的秘密。”

　　她把右手向我伸过来，想要与我拉勾。我颤颤巍巍的举起我的右手和她拉了个勾，她的手冰冰的。即使是在这么炎热的夏天。

　　“很好。”她又冲我笑了笑，那笑容有些不自然。然后出去跟哥哥告了别后回家了。

　　夜幕又降临下来，夜晚的风带来阵阵凉意，赶走了白天的热气。

　　“小秋，过来。把这个给哥哥送过去。”妈妈把切好的两块西瓜放到我的小手上。
　　“你们俩吃西瓜去吧，这个西瓜很甜哟。”妈妈用那双温热的手轻轻抚摸我的脸，我顿时觉得好舒服。
　　“谢谢妈妈。”
　　“唉，乖，去吧。”妈妈说完继续和爸爸收拾桌子上的碗和筷子。之前这些活都是我和姐姐的。

　　“哥哥，吃西瓜。”我向哥哥递过去西瓜。
　　“谢谢小秋。”
　　我坐在哥哥的床边看着哥哥张大嘴巴咬了一口红彤彤的西瓜。

　　“好甜呀，小秋，你快尝尝。”哥哥鼓起腮帮对我说。

　　“嗯！”我咬了一大口我手中的西瓜，那是一块比哥哥小一些的西瓜，我特意把大的一块给了哥哥。西瓜顿时塞满了我的嘴，我的腮帮子鼓鼓的，应该像个仓鼠吧。我嚼啊嚼，西瓜汁溢了出来，甜甜的，凉凉的。夜晚的风格外凉爽，风吹起窗户上的窗帘，像个小人在旋转跳舞。真希望时间在这一秒静止，我的身边只有哥哥。

　　“哥哥，你喜欢娟娟吗？”我抬起脸蛋问哥哥。
　　哥哥笑起来，笑容还是那么温柔那么让人安心。
　　“小秋，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我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呢，咱们还是小孩呢，等长大就知道了。”哥哥摸了摸我的头说道。
　　我点点头。

　　第二天中午我们吃过饭后，我和哥哥去门外玩，哥哥说教我跳格子。哥哥拿着粉笔在门外画格子，“小秋这么聪明，很快就能学会的。”
　　我站在哥哥旁边看着他画格子，猛然听见旁边的草丛中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来。我跑过去想看看是什么东西隐藏在那背后。

　　“啊，留留，你怎么在这儿。”我高兴极了，蹲下身子用小手抚摸着留留，轻轻摘下它毛发上的草叶。
　　“小秋，你快过来。别摸它。”哥哥一脸恐惧。
　　“没事的哥哥，留留不会咬我。你看它很喜欢我。”
　　留留依偎我旁边，任由我随意抚摸，几天没见，它一定想我了。
　　“可是……它咬过人的。”哥哥站在原地还是不愿靠近。

　　“那是因为留留不喜欢他们，那些人会伤害它的。”
　　我还是继续抚摸留留，我为这几天没有给他喂饭感到愧疚。一旁哥哥慢慢向我靠近，看见留留在我旁边如此乖顺，和其他大人小孩说出来的不一样，哥哥很是诧异。

　　“你小心点啊，小秋，别被它咬了。”
　　“他不会咬我们的，你看它多乖啊。留留很喜欢我和哥哥。”
　　哥哥终于放下戒备，蹲在我的旁边，观察我和留留。

　　“只摸一小会啊，一会我们就回去玩跳格子。”
　　“嗯。”我点点头。

　　过了一会，留留突然大声吼叫起来，像是驱赶什么。哥哥吓了一跳赶忙拉起我的手跑到一边。我顺着留留吼叫的地方看过去，是娟娟姐姐在那儿。她看见留留疯叫着，吓得一动不动，脸色苍白，眼神里都是恐惧。那还是我第一回从她的眼神里看到恐惧和害怕。
　　留留疯跑过去驱赶娟娟，娟娟姐姐吓得连忙往回跑，还被路上的石头绊住了。她直直倒在地上，黄色的裙子占满了泥土，那模样很是狼狈。

　　我急忙冲过去，“留留，回来！留留，快回来！”
　　“小秋，不要过去！”哥哥在我背后大喊。

　　我看见留留早已跑到娟娟身边撕扯着她那条漂亮的裙子。我冲过去，双手抱住留留拼命把它往后扯。

　　“别害怕留留，她不会伤害你的。别害怕……”
　　留留终于慢慢平静了一些，但声音还在嘶吼着，獠牙裸露在外，感觉随时还会失控。上一次我见到留留这样还是一群男孩往它身上扔石头的时候，它也是这样愤怒。

　　“娟娟姐姐，你快走，留留会咬你的。”
　　娟娟姐姐急忙起身，顾不上满身的泥土，乱糟糟的头发以及被扯坏的裙摆。还好留留咬住的只是她的裙子，她身上并没有伤。我松了一口气。娟娟拼命往回跑，往她家的方向跑。

　　“小秋，你没事吧。”哥哥冲到我旁边把我的身子转向他，观察我的身体看我有没有受伤。我抬头看见哥哥那双担忧的眼睛，低下头来有些害羞。我的身体又开始燥热起来，还好这时吹来了一阵微风，风还算凉爽。凉风吹走了我身上的燥热，平静了我那颗砰砰跳动的心脏。

　　看我并没有受伤，哥哥轻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小秋，我们回家吧，再不回家妈妈会担心的。”
　　“嗯。”我给留留告了别，留留穿过一团团草丛一溜烟的跑远了，我知道他藏匿的地方一定离我家不远。

　　哥哥拽着我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妈妈听见外面有狗叫声问我和哥哥发生了什么，我抬头望着哥哥，伸出小手拽了拽他的衣角，担忧的看着他，希望他不要说留留咬了娟娟姐姐。但哥哥还是如实告诉了妈妈。

　　妈妈听后紧张的解下围裙拉起我和哥哥的手就要去娟娟家里。尽管我和哥哥已经对她说了，娟娟并没有受伤但她依旧不放心。

　　我们到达娟娟家的时候，娟娟姐姐已经重新换了一身衣服，是一条雪白的裙子，在阳光的照映下闪闪发光。她的头发被梳理的整整齐齐，如瀑布般倾泻下来。我好羡慕她，她的裙子是那么美丽，头发也是那么耀眼。我的眼睛已经无法从她的身上移走。除了她的眼睛，其他地方我都好喜欢。

　　“娟娟没事吧？”我妈妈担忧的问。
　　“没事的，你看看，麻烦你们跑一趟了，就是衣服坏了而已。”娟娟妈妈说道。
　　“我听小秋和泽宇说娟娟被狗咬了，我不放心啊，一定要过来看看才行。”

　　娟娟满脸期待的向哥哥走来，“你也是来看我的吗？”
　　哥哥点点头，“我妈妈不相信你没有受伤，非要拉着我和小秋过来看你才行。”哥哥拉着我的小手说。

　　娟娟姐姐的目光顺着哥哥的眼睛看到了哥哥的手正牵着我的手，目光暗淡了下来，紧接着她的冷冰冰的目光又移到了我的身上，我察觉到她的眼神正打量着我，害怕的双腿颤抖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
　　哥哥伸出胳膊护住我半个身体，好像察觉出我很害怕娟娟姐姐。

　　妈妈走到娟娟姐姐身边，打量她的身体。确认没有受伤后，告别娟娟妈妈带我和哥哥出了娟娟姐姐的家。我牢牢牵着哥哥的手不敢回头。只有哥哥的手能给我一些安慰和力量。回到家我和哥哥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帮妈妈摘野菜。

　　一个黑色的小虫子飞到我的胳膊上，我伸出手把虫子揪了下来。猛然发现手腕上哥哥用红绳给我编的手环不见了。“我的手环不见了，我要出去找。”我慌忙跑了出去。
　　“小秋，你去哪啊？”妈妈想叫住我，但我一心想找到那个红手环，那是哥哥送我的第一个礼物，对我来说格外重要。

　　“你快跟过去，把小秋叫回家来。她一个人在外面太危险了。”

　　“嗯。”哥哥出去在家门外喊我。但我早已经往娟娟姐姐的家跑去了，我记得在去娟娟家的时候手环明明还在的，一定掉在来回的路上了。我小跑着，头慌慌张张的望着脚底下的路。我一直沿着道路找直到快到娟娟姐姐的家门口。

　　“你在找这个吗？”娟娟姐姐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吓了我一跳。

　　我看见她手上的就是我掉落的红绳，伸过手来想要去拿。还差一点就要拿到了，娟娟姐姐又收回她的手。

　　“你陪姐姐玩一局捉迷藏，姐姐就把这个红绳给你。”她向我笑着，笑容确像是硬挤出来的。
　　我只能点点头。

　　“你去那里数数，要数到一百哦。”
　　她领我穿过她家的菜地到一间房子里，那房子的主人不久前搬进县里住了。但房子还是像有人住似的整齐干净。房门半掩着，门没有被栓住，应该是被一些调皮的男孩特意打开用来捉迷藏的。

　　娟娟姐姐领我进了那间屋子，因为太阳还没落山，阳光透过仅有的一面窗户射进来，照亮了一半的屋子。
　　“来，过来。”娟娟姐姐把我领进那间屋子的角落处，她的白裙在微风中轻轻摇摆就像哥哥屋里那个在风中跳舞的窗帘。

　　“好了，你数数吧，数到100就出来找我。”她笑着看我，她总是时好时坏，让我怎么也分辨不清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我趴在窗户旁数起数来，“1，2，3……”
　　娟娟姐姐出了房门，我听见房门吱吱响的声音。我还是趴着头数数，想快点陪娟娟姐姐玩完，我就能拿到哥哥送给我的红绳了，就能回家找哥哥了。

　　“……97，98，99，100。”我终于数完了，我的嗓子因为长时间没喝水痒痒的，嘴唇也干干的。但我顾不上这些，离开了那个我站了很久的位置，想着赶紧找到娟娟姐姐。
　　我走到紧闭的房门想推开却发现怎么都推不开。我使出浑身力气，门吱吱的一直在响，但就是打不开。我出了满身的汗。脸上，脖子上和手里都黏糊糊的。门外面好像被锁住了。我着急了，害怕的要哭出来。

　　“娟娟姐姐，娟娟姐姐。你在哪啊？”声音渐渐消失在空气中，也没有任何人回应我。
　　门是娟娟姐姐锁的吗？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因为……我也喜欢哥哥吗？恐惧充斥着我的全身，眼泪开始呼哧呼哧的掉下来。我使劲拍打着门，“哥哥！哥哥！”要是我的力气再大点就好了，要是我不是个小孩说不定就能把门推开了。

　　太阳落山了，黑夜如潮水般向我涌来，周遭的物件逐渐被黑夜淹没。我感觉周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有无数双手想要把我拉进深渊。

　　我绝望的蹲在门口，头紧紧埋入身体里，再不敢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