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披月色入梦来》拜笑

12、第 12 章

　　江深没有停止对宁家的打压，甚至愈演愈烈。

　　我知道他已经拿到了爸爸早年留下的一些黑账。

　　那些躲不过的税，那些签字的假合同，那些曾经他以为能瞒一辈子的脏事。

　　现在，全都落进了江深的手里，成了随时可以引爆的炸弹。

　　那天深夜，爸爸打来电话。

　　他的声音一开始很镇定，甚至有些倔强：“你去问问江深，他到底要多少才肯放过宁家。”

　　我没出声。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爸爸的声音忽然哽住。

　　“宁家倒了……我就完了。”

　　我仍旧没出声。

　　然后，他突然在电话里哭了。

　　那个一向冷硬、威严、从不认错的男人，真的哭了。

　　他在电话那头断断续续地抽噎：“浅浅，我……我知道我不是个好父亲……可我这辈子，也就你了。你要是不救我，我真的完了。”

　　我攥着手机，手指一阵阵发麻。

　　我记得小时候，他会带着我去游乐园，让我骑在他的脖子上；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发烧，佣人请假不在，是他一整夜坐在我床边，拿着毛巾给我降温。

　　江深今晚一个人去参加宴会。

　　我下楼时，他坐在沙发上，领口敞着，眼神氤氲，手里还夹着半酒。

　　我走过去，蹲在他脚边，伸手握住他的手。

　　他低头看我，我不知道他是没认出我，还是透过我看到了别的什么。

　　“江深。”我轻声喊他。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地回握住我的手，小心翼翼地捏了捏。

　　我知道他喝多了，我也知道只有现在的他不会推开我。

　　我伏在他胸口，听着他强劲的心跳，心头一片荒芜。

　　晨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窗帘没拉，外面的光柔和得像一层薄雾，晃在我睁开的眼睛里。

　　江深还在身边，他换了干净的睡衣，头发还带着点湿气，他起得比我早，洗了个澡又回来躺着。

　　我侧过脸，看见他半倚在床头，一只手撑着额角，目光落在我脸上，眼神比窗外的晨光还要温柔。

　　他在看我。

　　我看着他，轻轻唤他：“江深……”

　　他疲惫地笑了，眼神却温柔得几乎不真实。

　　“醒了？”

　　我点点头没动，他低头轻轻在我的眼睑上落下一个吻。

　　我怔住了。

　　他从不是一个温柔的人，至少我认识他的这些年，没有见过他这样温柔过。

　　我知道他昨晚喝醉了。

　　但我更知道，只有醉意不足以解释他现在的模样。

　　我心跳忽然乱了。

　　他眼神懒懒地，手掌落在我后脑，小心翼翼地揉着我的头发。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在这一刻开了口。

　　“江深……你能不能放过宁家？”

　　我知道我不该说这句话。

　　但是我不能不说。

　　江深的手停了。

　　他眼里的温柔慢慢沉了下去。

　　他没动，只是盯着我看，像是要确认什么，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你说什么？”他终于轻声开口。

　　他的语气没变，甚至还很温柔，我心口突然被狠狠攥紧了。

　　我鼓起勇气又说了一遍：“我知道你拿到了我爸以前的……那些事。你说得对，宁家有错，该还。但……能不能别赶尽杀绝，留我爸爸一命？”

　　他的眼神终于变了，刚刚的温柔从他眼里迅速褪去，如同潮水退尽，露出锋利的礁石。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缓缓收回手，坐直了身体。

　　“原来你上我的床，”他低声开口，“就是为了这个？”

　　我下意识摇头，眼睛酸涩得厉害，“不是……”

　　他忽然笑了。

　　“你真行。”

　　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

　　“我本来以为……”

　　他贴近我，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我以为……你是愿意的。”

　　他红着眼，语气冰凉。

　　我知道，这一刻他心里恨透了我。

　　我听见自己心跳如雷，一种说不清的痛苦蔓延上来。

　　我开不了口。

　　江深眼神冷冷地落在我脸上，死死地盯着我，希望从我脸色看到一丝其他的情绪，哪怕是骗他的也好，最终他什么都没继续说。

　　他松开我，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我。

　　“滚。”他走出房间。

　　我躺在床上，指尖紧紧扣着床单，胸口像被刀子割开。

　　我们之间隔着血债，隔着沉冤，隔着宁家和江家两代人的恩怨，隔着太多太多，早就注定不能在一起。

　　而且这份感情，一旦被利用的痕迹沾上，就成了最锋利的刀，割得我们血流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