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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38章 幻梦?幻灭? ...

  •   次日大早去接人的仰月里里外外把轻乐小筑翻了个遍,没找到人,接着就把佭俍城翻了个遍,还是没找到人。接人的八蹄回了圈,宋元乘坐的车轿还停在驿站大院,人,却是凭空消失了。城门口管事的只见人来,没见人往,要不这人还在城内,要不翻城墙跑了。

      这人自愿来的佭俍,要见的人还没见上,跑什么跑?不合理。

      仰月回见凤清雅,也没当回事,反正这位师祖能掐会算,袖里乾坤一摸,准能找出个人来。

      凤清雅这回是哑巴吃了黄连。

      要不在弟子面前露拙,坦白交代这宋元是个鬼他算不出,要不就只能把苦吞到肚子里,自己受着。

      这宋元既然大大方方地来,不会自己消失,必是被人带走了。凤清雅不知何人在后捣鬼,自然不能先露怯,当下只是挥了挥手,摆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架势让仰月该干啥干啥去。

      宋元这条主线没法推,这佭俍城里人千千万万,若没有一点眉目地乱推,靠推副线推到明年去也算不出个所以然来。

      挖出宋元,现如今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等,一条是查。

      凤清雅正打着坐闭目思考,突然想起一件被他忽略了的事,当初决定见一见这个宋元极大原因是因为辛武帝,但此人身上有一事却与谛观相关。这带走宋元的若是辛武帝,不必等到佭俍,在佭俍动手,极有可能是帝氏的人。若是帝氏的人,那只有一个可能。

      想到这个可能,凤清雅急招涤水前去看守皇陵。

      涤水领命,即刻赶去皇陵,却已是晚了一步。

      皇陵置放谛观尸身的石室石门大开,钉死了石棺被撬开,里面的尸身不翼而飞。

      盗尸者行迹匆忙,除了皇陵的入口恢复原状外,一路闯入的痕迹都未及掩盖,抢到人便走了,必是担忧偷盗途中被人截住,想必人手不多,且功夫一般,一旦被人拦截就不能带着尸身脱身。

      凤清雅头一个想到的便是鬼医。

      道无谋医术了得,武功却平平。

      即便如此,他也医不了死人,盗一具尸身有何用?难不成要鞭尸?

      七恶乃谛观异母长兄前前帝祖帝胤带入蛮疆,一直为帝胤所用,之前还曾参与追杀谛观。谛观返佭俍之后,七恶之诡女反水,被帝胤诛杀于宴请百官的未央殿前,帝胤被逼宫退位后,鬼医曾赠药与谛观镇十日魂之痛,至此,道无谋的命格再无与谛观相交之处。

      若推算无错,鬼医应与盗尸无关。

      亦或者盗尸者怕被人拦截并非因为武功平常,而是怕被人认出。

      难道是帝胤未死,截走宋元,盗取谛观?

      这说起来太过匪夷所思,这弟兄两人这么做毫无理由,好好的帝王不当,一个躲躲藏藏,一个死无宁日,莫非都疯了?

      佭俍一下出了三个无法推算之诡异关键人物,凤清雅只觉得头上顶着的包益发地大了。

      莫非这一身清誉此番要毁在蛮疆?

      凤清雅如坐针毡。

      谛观尸身被盗的当天,扫洒太上圣殿的仆役无意中抬头,就见一直盘坐在卧塌上的凤清雅坐下突兀地盛开出一朵硕大的白色基座彩莲,不由呆立咋舌,次日佭俍城中盛传凤清雅坐禅于太上圣殿,塌生莲花,很快就要羽化成仙了。

      百年来只闻修仙人,未见羽化仙。这消息一传开,佭俍城益发热闹起来,许多人慕名赶来,准备观看凤清雅登仙盛况,清风堂一日一次的挑战帝祖作战大会也因此暂停了,报名的都伸长脖子等消息。

      凤清雅却是只管静坐,却无分毫动静。这成仙的话是外头人在传,并非清风堂人所言,等久了,众人免不了猜测,议论着凤清雅应该支个弟子出来说个究竟,省得大家都白等了。

      众人这一等,转眼又是半拉月过去了,既不见他辟谣,也不见他飞仙。

      这期间,蛮疆的护卫队却已初具雏形,春分时分,第一支分队从佭俍出发,由涤水领队,带着濯氏小皇子的旨意,去驱赶占地烧杀的流寇,修复烽火连天的失地。

      一招拖字决,凤清雅使得出神入化。

      平定蛮疆的骚乱,缺的不是人力,也非财力,而是时间。

      然则凤清雅要面对的麻烦,远不止此。

      绣景秘境,莲花台上人已空,冰室的石台,却坐上了人。

      面带微笑的青刀沉睡日久,眉叶睫尖上都已缀满冰霜。

      帝宫御花园里积着雪,从暖室里移出的花叶缀着薄雪鲜艳欲滴,沿着白玉石径努力盛放。

      石径上,一前一后远远走来俩人,墨色的长氅与金色的龙袍互为衬托,煞是惹眼。仔细辨认,可见原来是濯墨在前,谛观在后。飘飘微风中,衣袂轻飞,人的眉目都因这清冷天地而益发浓烈分明。

      “那时你我不识,我是帝祖智囊,你要设计除去我那是必然,怎么都不为过,但如今不同,你我共历生死,该是有了羁绊,若你依旧罔顾我的感受,我会伤心。”谛观碎碎念,音色绕耳。

      濯墨未语,亦未回头。

      谛观止步,“我心头这把即便是燎原火,也经不起连绵不断的瓢泼大雨,雨停停下下火势小了不怕,只有火头还在就还会燃起,但雨太长太大,一旦浇熄火头,就再也燃不起来了。”

      濯墨依旧无语,渐行渐远。

      谛观心头酸楚惶惑,语音益发低沉,嚅如耳语,“即便你真无丝毫顾惜,看在我依旧可用之份上,骗一下也不行吗?”

      濯墨止步,遥遥回头,“再不跟来,便弃你不用。”

      空中炸雷声起,明晃晃劈在谛观的心尖上,先前填满心房的那些惶惑和酸楚都被瞬间震碎,散落了一地,他眼角有泪,心头却空,踏出的每一步都漂浮无依。

      终究是未曾上过他的心头。

      濯墨却似丝毫未曾觉察他这丁点的灰心绝望,见谛观举步,便转头前行。

      一黑一金的两条身影渐行渐远。

      有人影出现在石径尽头,远远地看着俩人。

      转瞬之间御花园中人空,只余满园的繁花,迷幻而孤寂地在薄雪之下盛放。

      寒冬之时,室外的花期不过就那只言片语的一瞬,随即便片片凋零。

      这一年的冬日不知为何如此寒冷,即便大殿里的炉火旺盛,依旧感觉彻寒入骨。

      青刀记忆中佭俍的冬日温暖如春,直到那一个血色浸染的夜晚。

      未央殿的卧榻之上,谛观孱弱地躺着,时不时地喘息。

      火光将他的脸映衬得殷红。

      青刀坐在塌前,俯视着谛观的身躯随着微弱的呼吸急促地起伏,听着他隐约的呻呤在唇齿间细微地吞吐。

      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

      仿佛是记忆深处的某段碎片在循环往复。

      青刀抬头四下回顾,未央殿里的场景如故,夜色笼罩下,除了火光映照之处,四周阴沉压抑。

      谛观会死吗?

      他问自己。

      他心中的火突然燃烧起来,带着巨大的愤怒。

      谛观会死吗?

      他问自己。

      他通身燥热,寒意尽消。

      为什么谛观要这么半死不活地躺在他面前?他不该站起来,穿着那耀死人眼的帝王金服,对着他露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可恶笑容,一边说着至死不渝的谎话,一边挖下陷阱把他困死其中,而后和那位帝祖长兄一起把酒言欢,当着他的面嘲弄濯氏后裔何等不堪吗?

      到底是为什么谛观要这么半死不活地躺在他面前?

      青刀霍然起身,摸到手边一根鞭子,狠狠地对着卧榻上的人抽了下去,“你起来啊!”他吼着,却没有声音。

      卧榻上的人没有动,只是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呤,那双会对着他讨饶会对着他悲伤的眼眸紧闭,悠长的眼线泛着死气沉沉的深黑色。

      青刀扔掉那根没用的鞭子,双手拽起谛观的领子,你起来啊,他在心里吼道。

      谛观依旧没有声息,金红色的喜服不堪青刀的撕扯,应声裂开,呈露的胸腹因血气枯败而格外苍白,映衬着那道血红的鞭痕惊心触目。

      对了,今晚不该是他们的大婚之夜吗?

      他这是在装死逃避什么吗?

      呵,早就该料到。

      大冷的天,他可以低声下气地陪濯墨踏花赏雪,却连睁眼看他一眼都懒。

      就因为他只是一把刀,就可以如此轻慢他吗?

      今晚他偏不要让他得逞!

      青刀手中用力,把遮掩着谛观躯体的衣物一扯到底,你反抗啊,你挣扎啊,你用你的诡计啊,你用你的刀啊,明明你的刀那么快,明明你算无遗策,可你凭什么要这么逆来顺受?!

      你明明可以满身是牙,任何人都动你不得,可你为什么偏偏要自寻死路?

      你咬啊,你咬啊,谁要害你就狠狠地咬回去!管他亲仇爱恨,管他是谁。

      青刀的汗中带着泪,起伏在怒火的海洋之中,燃烧,燃烧,无尽地燃烧。

      秘境冰室里,青刀如冰雕般端坐着,布满冰霜的苍白脸颊翻涌起丝丝血色。

      奇怪。

      之前令他陷入沉睡的白衣人出现在青刀面前,端详着青刀的脸,露出一丝疑惑。

      陷入这种濒临死亡般的沉睡之人血脉迟缓、身体僵直、思维停顿,没有知觉也不会有梦,可眼前的青刀紧闭的眼皮下微有动静,好似眼眸在追看着什么,只有做梦的人才会出现这种迹象。并且周身血脉流速突然增快,好似有苏醒的迹象。

      是什么在唤醒青刀?

      白衣人伸出一指封穴,却又顿在半空。

      也许应该等一等。

      这秘境中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青刀若真能自行挣脱,他立时会知晓。

      青刀若醒,必是他的封禁秘术尚有未知的漏洞,这样的漏洞,必须要补。

      他安静地等待,青刀身上的异像却没有持续,脸色的红润消失不见,奔涌的血脉又迟缓滞留,逐梦的眼眸也停止了移动。

      也许是感知到白衣人的存在,那呼唤青刀苏醒的力量歇伏了。

      狂暴的发泄之后,愤怒消散了,燃烧的火焰尽皆熄灭,青刀陷入无限黑暗之中。

      我在哪里?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青刀问自己。

      他的身躯无法动弹,口张不开,眼珠也定住不能移动。

      他还在未央殿里吗?谛观还在他身边吗?

      他什么都看不见,却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

      是谁在那里?这里好冷,如果你能看到我,请把我从这里带出去!

      呼吸声消失了。

      那人把他留在无尽的黑暗和阴冷之中,毫不犹豫地离去了。

      没有人会来救他。

      所有人都把他遗弃了。

      包括谛观在内。

      不,是谛观先遗弃了他,他才被这个世界遗弃了。

      如今只要他遗弃自己,就能从这个世界彻底解脱了。

      为什么还要挣扎?究竟还有什么舍不下?这世上没有人牵挂他了啊,他也没有任何牵挂,该放弃了。

      该放弃了。

      他吐出最后一丝气息,任由自己陷入无尽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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