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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鬼畜老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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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方莹来来回回见了丁山两三回了,感觉这人除了忽然抬头的时候给对方的视觉冲击太大之外,算是个挺不错的人。至少上次她和许花花在医院闹别扭的时候,丁山可是好言好语劝了她一会儿,才把她给请回去的。
照她的理解,像他这种长相白净,温言细语的男生多半是没什么脾气的。可惜丁山并不属于她理解的那个“多半”。
“你这么比喻你的好朋友?”丁山这张脸,配个冷冰冰的声音简直有点瘆人。
刘方莹不是第一次见识丁山的脸,也不是第一次见识男生为了许花花吃醋变脸,本应该是看透一切的,但她就是抵不住自己的胜负欲,争辩道:“我可是为你好!上一个跟她谈恋爱的可是在医院挂了好几天水,刚刚出院!你爸现在都病了,你经得起这么折腾吗?”
这话一出,丁山安静了。
清晨的风吹来,长发重新盖住了他垂下去的眼睛,淡淡的孤独和忧伤感不知道何时涌现在他的周围,渐渐将他包裹了起来。
“她谈过很多恋爱吗?”丁山问她。
“嗯……也是也不是。”刘方莹后悔自己嘴太快,甚至后悔自己答应替许花花过来给他送钱。“她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就是……她就是……”
刘方莹一时词穷,忽然灵光一闪,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呐,你看!她现在忙着网上搞直播,每天忙得课都来不及去上。你觉得她有可能跟你谈恋爱吗?”
丁山接过刘方莹的手机,用尽全力对着手机里的画面看了好一会儿,都没看清哪张是许花花的脸。刘方莹看他急促地旋转着手机,试图在不断变换地图像中找到一个好的角度来观看,只能见缝插针地把手机的音量调高了些。
“直播要不停说话的。你听她声音。”
“嗯嗯嗯……”丁山听到一个女生在手机里清嗓子的声音,确实是许花花。凭他过于敏锐的听觉,他听得出许花花的嗓子有些微的嘶哑。
又靠在耳边听了好一会儿,他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还给刘方莹。
“她……欠了别人钱吗?”
“不是欠了你的嘛!让我拿来还你!”刘方莹重新掏出钱。
丁山还是不接,只继续问道:“她帮旁边那个人介绍化妆课。介绍成功一个给多少提成?”
“呵!”刘方莹觉得好笑,没想到丁山比她想得还要执着,“嗯,那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野心大大的,就想着发财。别以为她只是推销化妆课。一旦真的开始上课,她还会推销化妆品的!”
她把手中的钱又举到丁山跟前,“总之她最近是不可能有时间来给你还钱了!钱就在这里,你不收,她也来不了!”
“要还就让她自己来还!”丁山一个转身走回了店里,留刘方莹一个人对着他的背影干瞪眼。
许花花某天傍晚来找丁山的时候,在直播间化的妆都还没来得及卸掉。整张小脸在手机屏幕里看着很美,但近距离看时就像是被牛光亮糊得乱七八糟的调色盘。
“丁山!”她把一张化妆品课的宣传页折成纸扇,一边扇着风,一边大步走到丁山面前。
丁山的店门还开着。店门口高高的梧桐树下支了张小矮桌子,丁山就坐着桌边,曲着腿喝绿豆稀饭。听到许花花的声音连头都没抬。
许花花知道丁山不高兴的时候什么样。她心里好笑了一下,蹲下来抬脸看着他。
“我没自己过来跟你道声谢就生气了?没想到你这人礼还挺多!”许花花笑嘻嘻的。脸上人造香精的味道迎面扑来,闻得丁山只想打喷嚏。
“正好我渴了。有没有多的?有给我来一碗!”
丁山终于偏了偏头,算是看了她一眼。她离得近,他反而更加看不清她的脸,只想起刘方莹说的颜色鲜艳的蘑菇。
他闷闷地站了起来,顿了顿,还是转身回屋去给她盛绿豆稀饭。出来的时候还不忘给她带了张小板凳。
许花花吹着小风,喝着绿豆稀饭,整个人都美了起来,笑嘻嘻地抬头看着梧桐树自言自语,“我今天挣了七百五!这比兼职挣得多不少!”
说完,她扭头看丁山,这才发现丁山已经进去了。正在收拾店里的花,大概是准备打烊了。
许花花托着脑袋看着他来来回回的身影。要说这人眼睛不好,但他在店里的动作有条不紊的,一点也不像看不清的样子。
她有心想逗逗他,于是捧起空掉的碗筷,站起来悄声往他身后走。谁知就在快靠近他的时候,他已经转身回来看着许花花了。
“我自己吃的碗自己洗!”许花花早找好借口了,抬脚就要往店里走。
丁山一点没有让她的意思。“不,你不许进来!下次把脸洗干净再来!”
“啊?”许花花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那化了妆的女顾客呢?你都不让进?”
“顾客让进,但你不行!”
许花花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这店是你自己的吗?”她耿直了脖子冲店里打量了一下,“丁老板,我也在找合适的店铺而已。等找到了大家平起平坐,谁也不比谁高贵!”
说完,她把碗和碗下压的钱往丁山怀里一撂,转身出了门。
许花花走得很急,她听得到身后有人在追她,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回头。直到她听到身后街边的椅子忽然翻倒的声音,才忽然想起在暮色中追她的是一个眼睛不好的残疾人。
许花花回过头,发现丁山从被椅子几乎绊倒的困境中调整自己平衡的能力远比她想象的要灵活的多。
许花花扭头又要走,丁山已经一个健步拉住了她的手臂。
“我对面那间店面就招租。你来!租金很便宜!”
许花花撇开他的手掌,冷笑笑,“难不成对面也是你的?我看你那间也不怎么样!对面应该也是破破烂烂的!我租过来还要自己先花钱装修!傻么我?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讲真的,许花花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回宿舍的了。回来的路上天渐渐黑了,大学城这一片路灯忽明忽暗的,也不妨碍这些青春的男男女女在暮色中挥洒自己的青春,三三两两,吃吃喝喝,有笑有聊。许花花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孤魂,巴不得能把所有的夜色全部扯到自己身上,当作棉被把自己遮个严严实实。
拿钱羞辱,直接被骂穷鬼都无所谓,现在就嫌弃你化个妆,你倒受不了了?她问自己。没有泪,没有气,反而好笑,笑那个被棉被裹住的自己忽然幼稚起来了。
当然,她是幼稚不了三秒钟的。跟白花花能紧张的银子比,强留住幼稚,孩子气这种东西又能算个什么!
暑假悄然而至,大学生们纷纷回家找妈。无妈可找的许花花留在学校里,一头扎进直播大军的行当,每天顶着几乎脱皮的脸继续化妆,顺便用剩余的时间在周边寻找着可以租赁的店铺。周围她都找了一圈,只有丁山所在的那条街没有。
傍晚的时候,刘方莹给她打来视频,“你还没去食堂吃饭?再不去就要关门了吧?”
“懒得去!”许花花刚洗完澡,脸上的皮肤透着些斑驳的红,“楚凌晏暑假也没回去。”
“他在宿舍楼下堵你?”刘方莹八卦之魂打开,声音一下提高了,“他还不死心?”
“不提他了!”许花花摸摸有些火辣辣的脸,“回去帮我给亲戚朋友推我的直播啊!推销出一个我给你算提成!”
“呵呵!”刘方莹干笑笑,“暑假嘛,买得起化妆品的人都出去旅游去了。看直播的人少也正常。大学生经济,你得能适应。”
许花花没说话,往嘴里塞了一大口泡面。这一口就把嘴里揣得满满的,半天也下不去。
刘方莹看许花花嚼了快一分钟的泡面,实在看不下去了,憋出个话题说道:“你最近热度不够也正常。知不知道最近谁火了?”
“谁?”许花花一下子认真起来。她直播时间不长,但也总结出一些门道来:没有热度的直播毫无意义。“哪段视频火了?你发个链接给我看看!”
“这花刚买回去两天就枯了,为什么不能退?”中年妇女叫嚣道,“你这种黑店!这里面灯都不开!阴森色的,不是在欺骗消费者吗?小心我去消费者协会告你!”
许花花看到这里,刚要把嘴里的面咽进去,下一秒镜头里的人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猛烈的咳嗽起来。
是丁山。
视频里抬起头来,用一只眼睛冷漠而愤怒的看着中年妇女,把对方吓到尖叫的人,竟然是丁山。
许花花一边咳嗽,一边把视频拉到最前面,从中年妇女捧着一盆花进到花店开始重新看了一遍。
她默默读了一遍视频下面骇人听闻的标题:陪女儿退花遭遇鬼畜老板,可怜妈妈被吓到住院。
刘方莹的视频邀请又打了过来,许花花正想把视频再琢磨一下,一不小心碰到了视频邀请的接收键。
“花花你觉得丁山是哪种人吗?这绝对是有人故意整他!要不然怎么能从那女人刚进门一直拍到最后?这也太扯了!……”
许花花没听清刘方莹后面说了什么,直接拿着手机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