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座金印》米伯

11、飞鸟

　　万象井里的湖水不复往日平静，波澜起伏着，一点一点的涟漪将井水搅得动荡起来，水面光线交错，突然有飞鸟破开水面，向着远方翱翔而去。
　　飞鸟彻底打破了安宁，有飞鹭展着白翅，威武的略过千嶂；有彩云舒展着彩羽，在天空留下色彩的痕迹；有织锦空灵的嗓音在千嶂环绕不绝。
　　它们轻盈自由地飞向四地，将首座的喜讯传播开。
　　万象井里生万象，如此场面百年难得一见，它们衔福而来，衔信而去，飞鸟缠绵着山峦重叠的千嶂，让千嶂有了生气。
　　言顾望着天空中盘旋的飞鸟，伸手探出，顿时有飞鸟应唤而来。
　　速度最快的那只霸道地占据了言顾的手心，挥翅驱赶其余落后一步的飞鸟们，然后收拢翅膀，用头蹭了蹭言顾的手指，安静的卧在了她的掌心里。
　　被驱赶的飞鸟们依依不舍地留在言顾的身旁，在她的周身慢慢煽动翅膀。
　　言顾轻轻地抚摸着掌心的飞鸟，听着四周弟子们的欢呼，有大胆些的传来恭喜声。
　　有了开头的，剩下的弟子也一个接一个的对她道贺，她带着点点笑意，放飞了手中的飞鸟，飞鸟离开言顾的掌心，清脆的啼叫两声飞走了。
　　一见霸道的鸟飞走，有彩云衔羽而来，将羽毛递给言顾；有吞金含金而来，将金子送给言顾；有福鸟展翅而来，将福风挥向言顾……
　　万象井里涌出的千种飞鸟整整徘徊于五谷地百日才回。
　　百日内，飞鸟踏遍每一处大地，每一条河流，每一座山峰。停留在人身上，房梁上，土地上，不竭余力地传着喜讯。
　　江风里走出昏晴殿，看着飞鸟盘旋，对被传讯而来的万一说：
　　“你今日就去昆仑峰上的宝库里挑贺礼送去飞来峰，告知那些闭关或外出长老的弟子，让他们也去长老峰头寻些贺礼送去，千嶂好久没有喜事，这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叨扰言顾的机会，你要赶在他们前面送出第一份贺礼，然后安排甲役前去探囊砚将来自五谷各地的贺礼贺信送去前堂让封朔一一过目后再送去飞来峰。”
　　万一一一记下。
　　“你命前堂弟子拟信宴请四方，规模名单等细节由郭方义定夺，看看他有没有被吓破了胆子，首座之事不容马虎，辛苦你一趟了。”
　　“弟子不感辛苦。”
　　“是吗，不敢辛苦，言顾几日后便要离宗，你将那些她该做的事物通通送到飞来峰，并要来她的传讯印记自己留着，说不定你遇到麻烦时她正好在附近呢。”
　　江风里面无表情地安排一个又一个大小事务，看起来早已熟能生巧。
　　面对同样熟能生巧的万一，千嶂宗主十分放心信任他，唯有一点。
　　“你此番前去凡界我无可置喙，我只希望你能早日归来。”
　　面对师父的牵挂，万一有些感动，不等他表露出来，江风里补充道：“别的弟子都没有你这么好用。”
　　万一暗自叹了一口气，默默行礼退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声音响起。
　　“五谷地？凡界？”江风里的嘴中飘出两个词。
　　“修真一定要割断凡尘吗，割不断凡尘又为何要来求道，我早都忘记在凡间的一切了，偏偏收了个凡界来的弟子。”
　　轻轻接住飞来的飞鸟，江风里对着它诉说疑惑，“我究竟是为什么这么做。”
　　飞鸟跳到了他的肩头，将他束发的簪子叼走了，散开了头发后，冷峻的面容一时间松懈下来，他回神后无所畏地将发丝撩到一边，嗤笑道：“这就是你的回答吗。”
　　瞰往峰上，两名凡人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站在这座在千嶂里也属高峰的峰头上，往下俯瞰便是一副名副其实的千里江山图。
　　飞鸟破云而出，蘸水而去，舞动着，高歌着。
　　殿宇楼台，断崖绝壁，千嶂绝景多如麻。
　　在这高峰上，所有忧虑随风去，所有故事随东流，凡人向往修真，而修真向往千嶂，这便是修真的魅力，这便是千嶂的力量吗。
　　女子低下头，脱离这梦幻的一幕，只感到深深的无力，男子感受到她的忧虑，拍了拍她的肩头。
　　“我们不是请到了千嶂仙人吗，这说明我们已经踏出努力的第一步了，慢慢来总是有结果的，不要过多的担心了，为时尚早不是吗。”
　　她勉强地笑了笑，“为什么千嶂这么强大，执法堂四处奔波救人救灾，春风馆、恨冬堂遍地置下医馆悬壶济世，抵五恶，守五谷，却依旧对世间冷暖无动于衷？”
　　“可能千嶂仙人都多情似无情，他们追求世间万物规律，讲究顺其自然，无为而治吧。”
　　“姜国灭亡也是自然吗，我算是知道世间对于千嶂仰慕而惧怕的原因了，什么……”
　　少女猛的噤声，没有回头看向来者，紧张地小心呼吸着。
　　“你倒是在主人家家里说人家的坏话。”
　　初釉拢着手，一步步走到涯边，远眺千嶂景色。
　　“在五谷地还是小心说话的好，毕竟每个人的耳朵都伸得很长。”
　　来者是瞰往峰峰主的大弟子初釉，一双凤眼向上挑着，斜着眼睛看人。
　　“你们怎么不说话了，是觉得尴尬吗，还是没有什么好同我这千嶂弟子说的。”初釉笑了两声，等着对方回话。
　　卫漾僵硬的带着笑，正准备说话却被打断了。
　　“不用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也不必同我假装客气，你实实在在地说话就行。”
　　那名女子，关汉辛恢复了刚刚疲惫的模样，她认真开口道：“抱歉，是我口不择言了，我确实关心则乱，一心只想着姜国命运，千嶂本就没有相助的义务，得到一位仙人的帮助还不知足，竟在背后随意揣测千嶂，还请仙子见谅。”
　　说着，她向初釉拱了拱手。
　　“什么仙子仙人，关姑娘还是正常唤我们的名字吧。”
　　初釉不再提及刚刚发生的一切，只觉得什么见不见谅的话实在可笑，对于自己来说陌生的东西，那就老老实实的避开好了，那些觉得自己已经对它了解了就开始夸夸其谈的人实在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