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山松影》雾林听雨

5、如期而至的试炼

　　己巳蛇年丁卯月辛未日，正是暮春时分，上巳将过一旬，彼时暮鼓已鸣，霞光漫天，山中景致愈发瑰丽，置身其中如临仙境。只见得彩云霞光自正殿投射远去，映照得山门下一袭紫衣华丽非常，纵使风尘仆仆亦难掩姿色。

　　“岳灵山紫衣派第三十二代掌门人风成末特来拜会，望雾隐山道隐真人拨冗一见！”循声望去，只见紫衣中为首的女子，抱拳作礼，颔首低眉，态度极为谦卑。那人声音清亮，直达耳畔。余下一应女徒见状也迅速颔首作礼，一时之间佩剑齐鸣，叮当作响，煞是壮观。

　　“请！”道隐徐徐开口，声音低沉有力，比平日更显得庄重肃穆。山门口，列阵道隐身后的雾隐山弟子闻声，迅速分列山路两侧，颔首回礼，迎紫衣派一众人等入山。道隐、风成末为首，守一次之，引紫衣派众弟子去往紫英殿中，松影、承风领雾隐山弟子紧随其后，浩浩荡荡百十余人穿梭于山中，一时喧闹非常。

　　少顷，众人皆至紫英殿，道隐危坐高台，风成末领其弟子列正殿中，雾隐山弟子随松影、承风分列两侧。守一居于台下左方，一眼扫向两侧，等余下弟子噤声，才缓缓开口道，“雾隐山道隐真人门下二弟子守一，领山门众弟子恭候紫衣派多时，贵派如约莅临，雾影蓬荜生辉！”

　　“有劳道长！”风成末向守一再行简礼，以示感谢，随即转向道隐，“多谢真人盛情相迎，我派上下感慕非常！此次拜山意在通过试炼大会擢选出两派精英弟子，结伴游历，进行试炼，以求武功道术的更高长进，以及增进中原武林与西越的沟通交流。前番来信，纸短意长，事行仓促，幸得真人海涵，我派方得以成行，不甚感激之至！ ”言毕，风成末再行抱拳礼。方才山门之下，相隔甚远，匆匆一面，未及细观，此时大殿之上，才看清来人面目。只见得她眉眼如星，玉鼻朱唇，身着紫衣绣金凤，脚踏玄色锦云靴，头戴玉簪，腰佩宝剑，身为女子，执掌一派，望之凛然犹神明。

　　“风掌门客气了，中原武林素来人才辈出，西越本荒芜之地，无甚武学根基。雾隐山忝称道门，却不曾在道术上用心，门下弟子多为幼时失散稚子，而后又回归本家，并未一直在山门进学，故雾隐山恐有负紫衣派所望！”道隐缓缓回道，言辞虽谦逊有礼，语气却显得十分淡漠。细观道隐神色虽如常，但眉宇间隐约流露出几分不易察觉的警觉。

　　“真人至善，泽被西越，德化五洲，美名远传中原，何必如此自谦！中原武林渊源虽久，雾隐之圣却是天下皆知，若能借此次试炼大会，开中原、西越武功道术交流之先河，可谓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风成末言辞激昂，神色愈发的兴奋，不时配合言辞摆出昂扬的手势。

　　“自然。如此，便请贵派屈尊雾隐山几日稍作休整，试炼大会将于七日后正式举行，一应事务皆由二弟子守一打理，贵派如有任何吩咐，可寻他处置。”道隐闻此，也不做多言，转而向守一说到，“守一，紫衣派一应事宜皆交于你打理，务必招待好贵客，不可怠慢！”

　　“是，师父！弟子明白！”守一转向道隐方向行了一个简礼，恭谨地回答道。

　　“多谢真人！”风成末似是心愿得尝，志得意满地答到。言毕，道隐已然离开了紫英殿。紫衣派一应人等，皆由守一指引，前往之前收拾出来的东院落脚。而松影，承风则和其他外门弟子一起回他们西院的住所安置。

　　此时日已尽，月将明，山中草木褪去了晚霞织就的绚丽外衣，披上了朦胧月色赋予的静谧面纱。景致虽静，但回西院这一路可是热闹非凡，只听得鬼灵精的承风先挑起了话头，“你们说这紫衣派真是人如其名啊，拜山的时侯，大家只能远远的看着，似乎是一袭紫衣。等到上了正殿，就看得分明了，果然由掌门及其下弟子全是女子，皆穿紫衣，怪不得叫紫衣派！”

　　“可不是嘛！我还特地仔仔细细的全部看了一遍，真全是女子，一个男的也没有！”青和接起了承风的话头，语气十分的笃定。“哟！青和，你看的有多仔细啊，不怕你家娘子知道了，回家挨板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听到青和这样说，大家像往常一样，打趣起他来。“你们可不兴胡说，回头叫我娘子知道了，我饶不了你们！再说我可不是冲着小娘子看得，我只是觉得稀奇，中原的武林门派全是这样只有女子吗？反正全是女弟子的门派，我是第一次见到！”提起娘子，青和显得尤为认真，似乎他真会和谣传的人拼命一般。

　　“那是你们孤陋寡闻了，中原地大物博，什么新鲜事新奇的物件没有，只是全是女子的门派罢了，有何稀奇！”一个汗涔涔的略有些胖的中年男子一手拿着芭蕉摇扇扇风，一边说道，语气甚是不屑和得意。“李云，知道你李家本家做的是商旅贩货的生意，走南闯北的见多识广，不像我们只是西越的井底之蛙，不过也不用如此得意吧~”一位身着白色碎花短上衣，藏青色长裙的大姐揶揄着说到。“好好好，我错了，张大姐，您老莫生气~”李云又摸了一把额上的汗水，陪笑着认错，见张大姐怒气稍减，方才送了一口气。

　　“好啦好啦，大家不要生气嘛，自己人怎么还拌起嘴来了呢~”承风见状，插科打诨的调节一下气氛，随即把话头又引上了正题，“李师兄，你门路广，消息通，可知这紫衣派是什么来路，在中原是什么名望？”“是呀是呀，李胖子，你快说说！大家伙儿可都等着你这个大忙人今日上山来答疑解惑呢！”人群中有人附和到。

　　“这紫衣派嘛，在中原武林也称得上一个大派了，雄踞东南的岳灵山，据咱们黔西可有万里之遥，也怪不得你们不知道了，待我来和你们细细说道……”话音未落，就听得打断之声，“李云，你要说话就好好说，别在这拿腔拿调的！”李云闻得此话，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随即收敛起他那得意的神色和语气，稍显拘谨的开口说道，“紫衣派在中原武林绝对算的上有一席之地的，武功高强，名望不低，门下弟子少说也得有数百人！”

　　“既如此，那为何千里迢迢寻到我们西越开什么试炼大会？我原以为他们是中原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来雾隐山就是柿子挑软的捏，毕竟咱们师父虽是得道高人，声名在外，但是门下弟子却是稀松平常，故而由得他们逞威风，如此在江湖上立威扬名就顺理成章了。”承风脑子转的到快，一下子就发现了核心问题。

　　“是啊，听小师弟这么说是有几分道理。寻常门派切磋武艺，交流武功，肯定是找水平和自己差不多，甚至高于自己的门派，紫衣派这么一个名门大派怎么会找到我们这里来开什么试炼大会，交流切磋啊？！”青和思忖着嘀咕着，怎么也想不明白。“是了，谁知道呢，也许是我们这里风景宜人吧！也或许就如那风掌门今日所说，为了什么中原西越的沟通交流和武脉传承。又或者她就是看重师父的徳名威望，于此有所图谋也说不准，毕竟咱们山门上上下下加起来也就一个师父能打，外加半个大师姐，其他人都只能看着，哈哈哈哈”承风如是说。

　　此话一出，倒是引得青和等一众人不满，质疑声此起彼伏，“谁说只有师父和大师姐能打，我王家枪法必叫紫衣派心服口服！”“还有我杨家棍法，定叫紫衣派看看眼界！”“还有……”一群人吵吵着，也走到了西院。夜色渐深，一群人也各自散去，休息安置了。唯有承风，说完那番话后，才猛然惊觉，原来大师姐这一路都没有开口。这很反常，往日大师姐都是最爱热闹的，也最爱和回山的俗家弟子聊天南地北的新鲜事儿，今日这一路行来，却是一反常态，安静地似乎变了一个人。于是乎，待到众人皆去，承风便去往大师姐房中寻她了。

　　咚咚咚，承风扣了扣门，无人回应。咚咚咚，承风又扣两次门，还是没有反应。“奇怪，大师姐去哪了呢？刚刚还看见她在人群中，转眼大家散了，她人也不见了，我还以为她也回房休息了呢！”承风暗自揣摩，“莫不是去那儿了？”随即，承风一路小跑，直奔山巅而去。

　　月至中天，月色如瀑，越往山巅走，越是觉得月光清寒。偌大一轮明月孤悬天边，其下银色的云海翻腾不断，令人望而生怯。临近云海亭，方见得依稀有一人影，面朝孤月，独倚危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