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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岳丈大人,不对,相爷别来无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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澄风抿着唇,春风拂面,伸手接了过去,紧紧地握着。
我看见,他的脸颊上,还微微肿着的一边,还浮现着血丝,破坏了他整体的俊朗之美。少了发丝的遮掩,现在倒是看得清楚,那是手指的痕迹。
“哼!”我看着地上的吕方欣,有些懊恼刚才只是浅浅地割了一下她的手指。
将一个小瓶塞入子衿的手中,这一次我什么也没说,而是转手抬起地上女人的下巴,将血书抽过来,放进怀里:“吕大小姐,送我几步如何?”
她哆哆嗦嗦,眼睛里全是恐惧,不敢有半点反抗,在我前面像一头将死的马一步一蹭地挪动着脚,而我,摇着我的扇子,大摇大摆跟在她身后。
门口,艳阳高照,来来往往的人群渲染着神都的繁华,各种声音极尽吆喝声四起,在这样的和谐中,人群拥堵着一方小小天地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那里,跪着一个瘦小的人影,正在引袖掩面而泣,头上插着草标,标准的自卖自身,身边大大小小的议论声更是在向我传递着显而易见的故事。
“卖身葬父呢,孩子怪可怜的。”
“在这儿卖,想也是被哪家青楼收了去。”
“谁叫咱们这些升斗小民没银子,买回去也养不起啊……”
我眼光一闪,对着吕方欣冷喝一声:“过去!”
她老老实实地蹭了过去,庞大的身躯一挤,顿时站到了人群最显眼的地方。
那边,小女孩还在哀哀哭泣着,凄惨的哭声引来更多叹息。
在人后,我邪魅一笑,手指一弹,在她行动的同时准准的打中她的笑穴,惊天动地的笑声在霎那间不和谐地响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女卖身葬父,只求好心的大爷婶婶施舍几文散碎银两让我安葬父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呜呜……,小女无依无靠,只求大家可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出所料,人群开始骚动了。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礼,不买就算了,有什么可笑的,不知死者为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你这姑娘华服着身,肥头大耳的,一定不知道人家穷苦人的可怜之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姐儿几个,他们大老爷们儿不好意思打女人,咱几个可不能放过这个没良心的人,打死她!”不知道哪个老大婶先发的话,人群中的婶子大娘摩拳擦掌愤愤不平地冲上前,撕掐着吕方欣。
□□被狠狠捶打发出响亮的声音,夹杂着胖子残破的笑声。在人群涌动中,我悄悄弹出一锭银子,落在小姑娘面前,转身隐没在人群中。
回到花楼。我倚着窗边摇椅,晃着手中的酒杯,悠闲地看着窗外一缕月光投射在窗台上。远远还能听到亭台水榭处的轻歌曼舞声、调笑声、推盏劝酒声,飘飘渺渺的就像这月光一样。
澄风远远地坐在地毯上,青纱覆着一角桌沿,被他雪白的手指压着,长发未绾,悠闲地散在身后。他静静地提着笔,不知道在写什么,蜡烛噼啪一声,他的容颜在烛光中跳动,投射在墙上清丽婉约。
“为什么是本宫?”看着他的侧脸,冰雪玉肌惹人怜爱,更难得的是那份从容安稳的气质。不啰嗦不闹腾,不惊不讶,我不说话他也不打扰,一副等着我搭茬的样子,显然久摸人心,知道我不欲人探索的性子。
我没有忘记,他那句“三年前为我所包清白之躯”的话。开始只以为是他借个名头自保之语,可是他在看见我第一眼时的片刻激动让我生了疑虑,此人认识我,而且真的思念了非短。
手指一顿,他没有继续写下去,放下手中的笔,优雅地转身,微笑而起:“王爷千岁,可愿听澄风一曲?”
我微笑着,慢慢地点了点头,轻啜着手中的酒:“别叫我王爷了,我呀,早就孑然一身不再是什么王爷了,再说上官烨瞑早就死在那场兵变里了,日浔,苏日浔,日浔君,浔,随你挑着叫。”
他抱着琴,嗓音如韵:“再怎么样,您身份高贵,澄风不过是青楼中人,这样不合规矩。”
我知道他不是矫情的人,只是这直呼其名,别说我曾经的身份不允许,就算是普通人家的家主若是迎娶了青楼中人为妻妾,莫说直呼名讳,就是无意言斥也会乱棍打死,更何况如今还无名无分,纵使是花魁,也一样毫无地位可言。
“柳公子如今早已是自由之身了,还说什么青楼中人?本公子也不再是什么王爷,既无家产封地也无钱财权势,一介江湖漂子,尚且须靠你收容方没有露宿街头,与其说我有恩于你,在我看来你才是我的贵人。若是还让你贵客达官什么的,我怕你明日便将我轰了出去。”
装无赖可是我拿手好戏,那挤眉弄眼的表情明显在表露我极好的心情。而他只是扑哧一笑,在我腿边坐下,琴架在双腿上,手指一划,清泉流水般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我的表情一顿,掩藏不住的惊讶。
声声入耳,点点珠落,滴滴流水,我似乎听到了一曲天上仙音顺着月光流淌而来。
在那一刻,所有的嘈杂声都消失不见了,连我自己的呼吸都静止了。
仿佛心底深处的暗暗幽潭里的静水,被这一片飘零的树叶打破,慢慢地荡漾。
看碧波载着叶子,柔柔地抚摸,飘荡远去,湖水中淋漓月光,浮动着。
他的手指,像是跳动在花瓣尖上的雨滴,飞快地掠动,透亮无瑕。
他的头发,垂落在我的膝头,散发着一种幽竹和兰花混合的香气,我捧起一缕,顺滑地从指缝中流下。
我或许知道他是谁了,因为这缕琴音,因为这秀发。似曾相识,又说不上来的感觉。
“殿……公子,该走了,您……不该……”
思量间,沄影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轻轻抬起澄风的下巴,媚声媚气道:“看来本公子今天是不能陪你了,记住你今日说的话,本公子改日再来。”我又点了点他捧在手中的匕首,“记住,我给你这把匕首,你要是看不惯谁,大可以以此要他的命,本公子不怕你持宠而娇,就怕你太软弱,万事本公子兜底。”
我回眸看了一眼沄影,他似乎感知到我语气里夹杂的些丝怒意:“公……公子,您……您既已回神都,是不是……是不是该去见见相爷?”
果然,这家伙还真是那个混蛋派来应付我的。
“那个老家伙还没死在朝堂争斗中,还真是命大。”我不屑地摇动扇子,“见,为何不见?本公子回来,别人我不敢说,我这前岳丈大人岂能不去拜会?”
沄影打了一个冷颤接道:“是,公子说的是。”
“那,本公子就告辞了,澄风公子。”我一只脚踏出门槛,回身看着澄风道。
“公子慢走,澄风这疼得厉害,就不便送您。公子记得与我的约定,切莫再忘……”
他没说完,似乎有几字噎在喉咙里,难以启齿。
再忘?我与他萍水相逢,虽有熟悉之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或是认错人了,也或是过去欠的风流债。
出了阁门,我冷冷地询道:“你果然是那个老狐狸的人,说吧,寻本宫回来究竟何事?”
“属下无可奉告,殿下见了相爷便知道了。”沄影如榆木搬机械答道。
不说?我大概也知道,我为“贼”时,混迹市侩也有所耳闻,这狗皇帝皇兄虽不昏庸无道,但也是资质平平。如今外邦蠢蠢欲动,没有了往日的战神坐镇,自是觉得自己的皇位不安稳。
我走向人群:“马车就不必了,我如今坐不惯这皇家的东西,走路吧。”
或有半柱香的时间,那相府门口已有家丁守候。
“看来知道本宫回来了,给你主子报信的速度倒是快,走吧,去给你们相爷复命去。”我抬抬手中的扇子,指着相府书房的方向,“本宫就不进去,不习惯这相府的味道。”
沄影愣住了,埋着头不敢看我,我转身抬起一只脚:“不去?不去,本宫就不奉陪了,回去找我的澄风去。”
沄影有些不知所措,却又不敢搭腔,也不敢进门见那老狐狸。
“千岁留步!”一声熟悉的雄浑之音传来。
老狐狸——上官鸿,自己来了。
“岳丈大人,不对,相爷别来无恙啊?”我拱手微笑道。
“千岁折煞老夫了。”上官鸿拱手作揖道。
“诶……相爷才是高高在上的一品大员,我呀如今早已经被削去爵位,褫夺了封号,就是一山野村夫,那经得起相爷这一声又一声的千岁。”我自嘲道。
“千岁这是哪里话,再怎么说,您也和陛下是同胞亲兄弟不是?”上官鸿说着,抬手,“还请千岁与我进堂上议事。”
这就打算入正题了?我倒想看看你这老狐狸到底敲着什么如意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