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木春》贰佰四十一

7、第七章

　　高一寒假的时候，林思盈和孙芸高晨约定好要去一个度假村住几天缓解一下学习的压力，林父林母听说后说：「既然是出去玩，不如我们两家一起去吧，铭宇也好久没出去玩了。」林思盈只能无奈的点点头，告诉孙芸这件事。
　　「好啊，等到地方了我们可以一起吃饭，热闹点也挺好。」孙芸看出林思盈眼中的不情愿：「再怎样说她们都是你的家人，一家人一起旅游是很普遍的。」
　　「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来找我们嘛。妈妈给我们准备了暖手的东西，我先给你带着，到时候别忘了找我拿。」高晨在二楼扒着栏杆向下看着林思盈：「千万别带学习的东西啊。」
　　「知道啦！出去玩怎么能带作业啊！」再说一遍，她是喜欢游泳，不是喜欢在海里潜水。
　　两辆车前后开向度假村，这次出游氛围真的很好，好到让林思盈感到不可思议。下车之后她们六个人去附近的一家餐厅聚餐，吃过饭开了两个相邻的包间。三个成年人在一个套间聊今年什么版块有潜力，三个未成年跑向另一个房间打游戏。
　　「哥哥姐姐，我们打对决吧，我们1v1打三局，输的人给另外两个人买零食。」周铭宇显然对自己的游戏技术十分满意。
　　「好啊，这是你自己说的喔。」高晨和林思盈脸上出现了微笑。
　　周铭宇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提了一个愚蠢的主意。
　　周铭宇被高晨K.O之后还心怀侥幸：【姐姐一看就不打游戏，我还有希望。】林思盈打赢高晨之后他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哥哥哥哥，这这这这。」
　　「来吧，决定命运的时候到了！」林思盈握着手柄对周铭宇挑了挑眉。
　　周铭宇一直以为自己打游戏的水平不说十分出色，但比起新手还是有很大自信的。结果他被两个沉迷学习的人杀得片甲不留，怎么会这样？？？
　　他并不知道他姐小学的时候和予鑫最喜欢玩什么，不然他就不会这么自信的挑战她了。
　　林思盈突然很怀念和予鑫一起度过的时光，予鑫家有很多游戏卡碟，她每次去玩的时候都被予鑫虐菜，后来玩的久了水平也有所提升了。
　　「你家里居然让你打游戏？」她第一次去予鑫家里的时候看着各种各样的游戏震惊的问道。
　　「其实是我爸的啦，他说空闲时间打打游戏对大脑有益，不过我觉得这是他买游戏的借口啦。」
　　后来予鑫搬家了还换了手机号，林思盈就没法联系她了，她也没有联系过林思盈。在学习压力大的时候，林思盈还是选择去游戏厅放松一下。
　　「姐，你什么时候会打游戏的！」周铭宇完全不记得他姐有打游戏的爱好。
　　「老弟，你对你姐的了解还是太少了。」高晨拍了拍周铭宇的肩膀，满脸的同情。
　　「周铭宇，带好钱了吗？」周铭宇现在比林思盈还矮了一截，她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和他一起去隔壁说明去向。
　　林父林母惊讶之余，没忘记给周铭宇钱，让他多买点。
　　第一天晚上，她们泡过温泉，安然入睡。
　　「姐，你看，外面好漂亮啊！」周铭宇敲了敲林思盈的门，林思盈迷迷糊糊打开窗帘。
　　薄薄的雪挂在树上，湖对面的小山坡上也挂满了雪。
　　「姐，我们出去玩吧。」周铭宇把林父林母也叫了起来要一起出去。
　　两人也晕晕乎乎的，整理了一番，就准备出门。
　　「孙芸，我们去湖那边玩，你们一起啊。」周玲给孙芸打电话，孙芸说他们稍后就到。
　　「姐姐，快走吧，一会再和他玩，我们先出去看看。」周铭宇拽着林思盈就往外跑。
　　外面比透过窗户看的风景还要美，雪在阳光的照射下亮晶晶的，周围比前一天亮了很多。她们生活的城市是下雪的，本来看到雪是不应该这么惊奇，可能心情愉悦更能发现生活中的美。当然，度假区优美景色功不可没。
　　她们在外面玩了一会，高晨和孙芸过来找他们。高晨把暖手包拿给林思盈：「昨天忘给你了，手冻到了很痒的。」
　　「这有一个观景台，我们在这里拍照吧！」周铭宇站在观景台上呼唤他们。
　　六个人拜托路人帮忙照了一张合照。
　　「孙芸高晨，你们在这照一张！」周玲给孙芸高晨照过照片后又让林思盈和周铭宇去观景台照照片。
　　「你别靠在上面吧，这个感觉不是很安全。」周铭宇靠在观景台的栏杆上，林思盈看到提醒他，手也抓住了周铭宇的袖子。
　　「哎呀，没…」咔嚓一声，栏杆应声而断，周铭宇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去。林思盈下意识的拉他的袖子，被他一起拽下去掉到湖里。
　　「铭宇！」「盈盈！！」
　　林父立刻脱掉身上的棉袄，跳进湖里救人。高晨也脱衣服准备下水，被孙芸一把拽住：「盈盈会游泳，而且…」孙芸声音有点发抖。
　　林思盈确实会游泳，她本来打算救周铭宇，但刚掉下水就冻得抽筋了，棉袄吸水越来越重。她好像看见爸爸跳进湖里，拽着周铭宇游上岸。她扑腾了两下，已经尽力了，她感觉湖里有人在拽她下沉。她早就说过，她喜欢游泳，不喜欢潜水。冰冷的湖水环绕在周围，四周黑漆漆的，耳朵也嗡嗡作响。
　　【姥姥，我还没实现我的理想呢，怎么就要死了呢。】
　　「盈盈！等我回来，别死了！」【是予鑫的声音？她怎么会在这？啊，是走马灯？】
　　眼前的画面被打破，林思盈感觉有人把她往上拽，铺满雪的地面真的很亮。她睁眼，孙芸一边颤抖一边给她做人工呼吸，吐出水后，她昏昏沉沉的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看着医院的天花板她皱皱眉。【怎么又是这里？】
　　「盈盈你总算醒了，担心死我们了。」
　　【奇怪，他们居然在我的病床旁边，我是还在做梦吗？】她睁眼扫了一眼周围，没看到孙芸和高晨，又定睛看着林父。
　　林父被她的眼神盯得有些不舒服：「我先去铭宇那边了，你在这边好好照顾盈盈。」
　　「孙阿姨和高晨呢？？」林思盈见林父走了便问忙着擦眼泪的周玲。
　　「孙，孙阿姨跳进湖里救你，着凉了现在还在病房里，高晨在照顾她。」周玲把被子往林思盈身下掖了一些。
　　「我什么时候能走动了想去看看她。」还没等周玲说话，林思盈就闭目养神了。
　　「那我去给你买点吃的。」周玲隔着被子拍拍林思盈，从病房里走了出去。
　　【哎，果然我不是亲生的吧。】
　　当时明明要救人的是高晨，怎么变成孙芸了呢？情况是这样的：
　　孙芸看到高晨要救人时确实犹豫了。她不敢让儿子去救人，但要是林思盈的水性没那么好怎么办，要是林父根本没注意到她怎么办。想到这她迅速解开外套，原地跑了两步。
　　「拿着，每家岸上都得留一个人。」高晨还没反应过来，孙芸已经从他们掉落的观景台上跳下去了。
　　「妈！」高晨站在原地愣了两秒，立刻跑到周铭宇旁边等着她们。
　　林父脱下衣服马上跳入湖中，看到扑腾的周铭宇，就拉着他向岸边游去。他清楚的记得林思盈是会游泳的，最基本的换气应该是可以的。
　　可是等他把周铭宇放到岸上之后，回头发现孙芸已经在拖着林思盈往回游了，他也赶紧游过去，两个人把林思盈拖回岸边。
　　林思盈被救上来后，度假村配备的救援人员才赶来。
　　把两个落水的人送到医院后，孙芸也撑不住了。
　　「我先睡一觉，等盈盈醒了叫我。」高晨握住孙芸的手，他也有些后怕的。
　　安顿好她们后，周玲举报度假村安全问题，并委托律师向度假村索赔。
　　等周玲拎着饭回来的时候，林思盈坐在病床上，旁边的林父低着头，看起来很受挫。
　　「你们爷俩怎么了？盈盈饿了吧，你看你想吃哪个，医生说最好吃点清淡的，妈估计医院的饭你肯定不愿意吃就去的久了一点。」周玲看着降到冰点的氛围。
　　「为什么不救我？」林思盈又向林父问了一遍。
　　「嗨，你这孩子冻傻了？你爸怎么没救你？」周玲坐在林思盈另一边凳子上。
　　「妈，你不是说是孙阿姨救的我吗？怎么又成我爸救我了？」林思盈把转头看着周玲的眼睛，轻声问道。
　　「是你孙阿姨去救你的，那不是你爸要去的时候你孙阿姨已经拽到你了吗，最后上岸的时候也是你爸抱你上岸的啊。你这样问你爸他多伤心呐。」
　　「他跳下来之后直接拽着周铭宇游的，一眼都没看我，他根本没想到拉我一把。」林思盈声调提高了些，但因为发烧，说话还是哑的。
　　「我和你爸爸都以为你会游泳的啊，你以前游泳这么好，谁能想到你出意外了呢？」周玲皱着眉看着林思盈，伤心失望恨铁不成钢等等表情浮现在她的脸上。
　　「到底要避重就轻多久。你们在出事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我，就算今天是周铭宇会游泳，你们也会优先救他对吧。」
　　「什么优先不优先，如果今天是周铭宇会游泳，他会和你爸一起救你上岸的。你都会游泳，大家当然以为你至少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谁知道会这样。你干嘛纠结这个，你这不是也好好的吗？」
　　「明明都是你们的孩子，你们每次都把他放在第一位，为什么？没有一次你们优先关心的是我。周铭宇开家长会，你们有会都去开。我的家长会，你们一次都没去过。为了参加周铭宇的运动会，我生病了只有李阿姨陪着我。明明对周铭宇说的总是健康成长，到我这里就成了要为家庭考虑要照顾别人的心情！我被性骚扰报警找监护人领我回家，你们第一句就是让我多穿点！周铭宇和人起冲突的时候你们就无条件站在他身后！
　　每次我问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平的时候，你们要不就是岔开话题，要不就是指责我做的不够好，承认偏心就这么，这么难吗？」林思盈脸涨的通红。
　　「我们是缺你吃了还是少你穿了，我们在外面打拼这么不容易都是为了你。你爸爸也不年轻了，救人的时候没考虑周全怎么了，你这小孩从小就得理不饶人。我看就是给你的太多，我们以前那么苦也没有抱怨爸妈的，都是一家人，哪有你这么计较的。」周玲把买来的饭狠狠的拍了一下起身就示意林父跟她走。
　　走到门口她转头看向病床上虚弱的林思盈：「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到底也是你没拽住铭宇，别总怪别人。」
　　林思盈听到这句话直接被气笑了：「出去，出去！！！」而后是剧烈的咳嗽声。
　　她双手捂住脸，现在气的已经哭不出来了。
　　高晨本来是想看林思盈怎么样了，结果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刚才那幕，这让他一下不知道怎么面对林思盈了。本来他想悄悄离开，但屋内的林思盈又开始剧烈的咳嗽。
　　「来，喝点水吧。」他离开的脚步转了个弯走进了病房，拿起桌子上的水壶给林思盈倒了杯水。
　　「谢谢。」林思盈接过水把一整杯都喝了，两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阿姨还好吗？这次多亏阿姨救我，要不然我就小命不保了。」
　　「她还好，已经退烧了，她还说一会过来看你。」高晨顺手摸了下林思盈的额头，还是烫的。
　　「抱歉，阿姨跳下来救我你也吓了一跳吧，害你们担心了。」
　　「人没事就是最好的结果了，别想这个了，等病好了我们去别的地方玩」
　　「我只是不死心，只是想让他们多关注我一点。不过这样更好了，我不用事事符合他们的心意了，毕竟我怎么做也不对。」林思盈看着高晨的眼睛：「其实也是一个好的答案吧。」
　　高晨感觉林思盈冷静地过了头：「你之前总问我以后想从事什么职业，我都没有告诉你。」高晨靠在椅背上看着前方：「我想成为一位医生，在专业领域内分析治疗罕见疾病。在我七岁的时候，父亲突发罕见疾病，最专业的医生也束手无策，我们没有办法，只能看着他躺在病床上度过最后的时光。他明明答应我…」林思盈递过来纸的时候他才从回忆中抽身，一摸脸都是泪水。
　　「我明明是来安慰你的，可是我真的好想他，他答应过我的事还没做完…」
　　林思盈用没输液的那只手环住高晨，慢慢地拍着他的后背。
　　「我们都要沉下心努力学习，好好活着。你给女孩们发光的机会，我帮助罕见病症患者重获希望。」高晨缓了一会儿，着重强调了好好活着。
　　「嗯，努力学习。」林思盈觉得这样也好，她可以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学习中，就算她真的不是亲生的，也有报答他们的能力。【不过，怎么拐到好好活着上来了？】
　　这件事过去之后，林思盈十八周岁的任务又多了一个：去做亲子鉴定。
　　至于是亲生的是好结果，还是非亲生是好结果林思盈已无暇再想。
　　她在学习上投入了更多的时间，和家里人的交流越来越少。林父林母向她传递的一家人互帮互助的观念那也随着交流的变少逐渐精简了。她和孙芸的感情越来越深，孙芸教会她很多东西，她也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孙芸解决了几次问题，现在她已经不执着与回报给她们什么，只要自己能做的做到最好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