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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两枚硬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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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冥冥的人都知道,她总是随身带着两枚五円硬币,一枚昭和年发行的,另一枚是平成年的产物。她无聊或者放空的时候就将它们拿在手上把玩,硬币在指骨间毫无阻滞地进行着高难度的翻滚旋转,灵活的吓人,总让人生出这两枚硬币被赋予了生命力的错觉。这时,冥冥的手上仿佛开出了金色的花朵,和亮银色的长发互为映衬。
昭和那枚的前尘往事要从她幼年说起。
她出生的时候,正巧日本与德、美、英、法四国在纽约广场饭店签下了著名的“广场协议”,日本迎来了近现代以来仅次于60年代后期的经济高速发展之后的第二次大发展时期,她有记忆起,电视台里总是少不了“一个东京买下美国”的言论,脱口秀都少不了这种段子。
那时,冥冥一家住在茨成县南部的筑波,离万国博览会展馆很近的黄金地段。他们住在一栋漂亮精致的三层别墅里,房子四周是双重的铁围栏,围栏边缘环绕着粉白相间的夕颜花丛,一些藤蔓会攀上栅栏栏杆,将其装点的敛去了黑色金属自带的森冷感,穿过英式风格的铁艺大门,沿着鹅卵石小径观赏着精心打理的花园就能通到她家大门。
别墅中有上十个个房间和两个客厅,俱置办了精美的家具,布设了一些闪闪发光、款式华美的水晶装饰,有几处墙壁嵌入了镀金的架子,或放着一些精装书籍,或摆着一些作古的小玩意,还放着出自不知名艺术家之手的铜像,挂着一些西洋风景画,一楼的客厅还有一架钢琴,一切陈列得令人心旷神怡。
他们的房子无论是从面积还是从室内设计来看,照日本的标准来看算是一幢豪宅了。房子还带一个大车库,有着各式各样的摩托车和轿车,有本土制造的,也有国外进口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车展现场。偶尔闲暇时,还会来一点男人的浪漫——带着各类工具器械,手动改造它们,冥冥那个时候就很喜欢站在一旁看着她父亲动手。
在别墅的后头还有一个小池塘,里面养着各种闪亮夺目的锦鲤,鲤鱼有鱼跃龙门化身为龙的典故,自古以来是出人头地的吉瑞象征。五月五的男孩节会挂鲤鱼旗,祇园祭的祭神彩车中有鲤鱼山。冥冥那时候最喜欢在夕阳最烈的黄昏时,待在池塘边看鲤鱼,它们在水中活泼地扭动身子时,池塘仿佛沉淀了一大片鎏金。
她的父亲是个咒术师,还是个生意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养鲤鱼都是个讨吉利的方法。
昭和后期,欧美各国的理念、生活方式大大冲击了日本固有的文化环境,即使千百年来在不少地方依旧维持古旧陈朽作风的死寂如水的咒术界,好似被狂风波及的小池塘。更多的人从数代同堂转移到以家庭为核心的生活方式,更多的人选择了恋爱婚姻而非家庭安排,她的父亲就是这时代潮流中的一员。
试想,有多少人愿意待在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用餐宿卧都有条例规定,举手投足都要看父辈兄长的脸色,时刻注意不得逾越的家庭呢?
冥冥的父亲就是受不了这种窒息环境的一员,成年以后就申请分家了,也没有接受家族里并不重要、不过是人情维护的联姻,而是娶了日久生情的爱人——在「窗」工作、担任辅助监督一职的母亲。
独立出去以后,他积极的融入这个普通的人世,用自己做任务获得的资金作为原始资本,在商业领域里闯荡,结果当然是好的。这从他们的生活品质就可以看出来。
略有不足的地方,也不过是双重身份的父亲终日忙碌各类事务,这显得平日里冥冥和他黏在一起的时光尤为珍贵。
好在每周末定有聚一起的习惯的,全家人都会一起去百货商场购物,去银座的西餐厅聚餐,法国餐厅是常光顾的。
出门前,母亲都会打扮的花枝招展,穿搭妆容都是当时流行,长发发梢做了一些烫染,额前留着薄薄的半屏山刘海,口红的色号是亮丽的,让人飞扬着青春的活力,她会穿各种裙装,可能是浅色系收腰长裙,也可能是碎花衬衫配直筒牛仔裙,也可能是深色系上衣配波点白裙,唯一不变的是披一条丝巾,有时会将丝巾对折成三角形变为披肩。
相比于着装缤纷变化的母亲,她的父亲雷打不动的着装留给冥冥的印象更加深刻,他往往穿着羊毛高占比、配一点丝绸混纺的深色西装,雪白的高领系着一条暗色条纹的领带,领口有一颗精美的蓝色宝石饰物,袖口扣着镀金的玛瑙纽子,手上戴着几枚戒指,唯一不会换的是一枚质感厚重、色泽浓郁的金色私章戒指,一般会配晶光锃亮的宽底皮鞋。他的衣服基本是量身定做的,十分贴身,哪怕某些时候直接穿着去祓除咒灵也不会束手束脚,当然,他不会就那么穿着西装去祓除咒灵就是了。不可或缺的是鼓鼓囊囊的鳄鱼皮包,里面塞了小叠名片、信用卡和一沓福泽谕吉,那看起来就像刚猎食完毕的小鳄鱼。
一家享受完回去以后,父亲会将找零的硬币交给她。那个时候还很流行储钱罐这种小孩玩意,冥冥最喜欢的就是将父亲给她的零钱数了又数,最后放进小猪罐子里。
有一枚硬币是昭和五十年的五円硬币,那是她储钱罐里最古老的硬币,所以被她特意拿出来,就看以后是否能得到比这更老的硬币。
父亲有时候会逗她,在她面前将硬币旋转成小陀螺,还像溜溜球一般抛掷空中,不管他玩硬币的花样多精彩,但最后一步一定是像变魔术一样将五円硬币变没,让冥冥急得差点绷不住小脸冷静表情时,父亲再手心一翻,现出那枚昭和五十年的五円硬币。
如果你稍微了解一点日本现代史,就大概能猜到这个出生在广场协议签订日的女孩,她的家庭后面必定会面临重大的转折。
泡沫飞的越高,在阳光的照射下会发胀的愈来愈大,颜色也会越来越美丽,但升至某个节点时,它就会“啪”地一下破裂。
持续58个月的平成景气局面消失了。先是股票崩盘,再是房地产市场崩溃,银行破产,街上随处可见空置的楼盘和烂尾楼,各个公司为了在时代洪流中生存下去而大量裁员。
冥冥家也不可避免的被风暴波及,资产大量蒸发,不得已要削减吃穿用度上的开支,至少,每周的西餐厅聚餐、百货商场购物、影院观影这些活动都没了。
普通人基本会错误地认为公司破产是一夜之间的事情,社长们前一天还乘着宝马香车睡着海景别墅,第二天就变成一贫如洗的穷光蛋。
实际上,公司破产是一个说缓慢也缓慢的过程,一般是公司正常进行着,但是出现了资金缺口,按照常理自然是要去借债或者以别的什么方式,总之拿到钱注入资金填补缺口,防止资金链断裂,可是由于经营不善之类的问题——冥冥父亲遭遇的是时代问题,整体经济崩溃——缺口非但没有补完,窟窿还持续扩大,不断经历着这样的恶性循环,企业逐渐就变得没有活动资金可用,最后一切尘埃落定。
冥冥的父亲作为二级咒术师,相较于普通老板好歹有比民间贷款更好的生钱方式,他开始大量接取祓除咒灵的任务,尽可能维持他的公司与家庭的生活。
只是父亲不似从前那般游刃有余了,以往他做完任务回来时,全身规整干净,仿佛就是去遛弯散了个步似的,而现在他经常身上染着咒灵的血,有几次甚至身上伤口沁出的血液与诅咒的血液混在一起,看起来十分的不详。
有一次,母亲为父亲处理伤口,忍不住抱怨了一句“都是那个五条悟害的”,父亲耐心的安抚了母亲,并跟她说不要那样说。
那也是冥冥第一次听到五条悟的名字。
她后来去问父亲这是个怎么样的人,是他伤害了父亲吗?如果这样的话,把他交给警察吗?她的父亲摸了摸她的脑袋,给她说了她一直好奇向往的咒术界——那时流行魔法少女作品,小孩子总免不了对超凡世界的向往,何况冥冥真的是一个咒术师,真的有着不同寻常的力量。
父亲告诉她,咒术界有三个庞大的家族,被称为御三家,御三家之首是五条家。五条家有一个孩子叫做五条悟,他有五百年难得一见的「六眼」,继承了祖传术式「无下限术式」,一出生就改变了咒术界的格局,打破了咒术界的平衡。
男人在讲到“平衡”时,稍微停下来斟酌了一番,才接着讲下去,那些人认为咒术的世界就像阴阳太极一样,保持着一个微妙的、流动的平衡,而那个孩子的降生好比丢入水中的钠,产生了剧烈的反应——他太强了,一个人就拉高了咒术师的平均实力,相应地,咒灵的实力也会水涨船高去来。
冥冥皱着眉思考,但想不出什么条理,因为她所看过的漫画里从没有过这样子的世界观。
她抬头问父亲,那爸爸你是怎么觉得呢?
她的父亲苦笑了一下,说我倒觉得这种事哪至于怪在一个一丁点儿大的小孩身上。咒灵生于人们的负面情绪。我猜咒灵强度上升,应该是因为现在经济下行、市场萧条,导致社会整体滋生了大量负面情绪,才养壮了那些咒灵。可能是其他俩家为了防止五条家独大,才在这种风口浪尖放出这种流言。
冥冥模模糊糊的闪过一道想法,那个叫五条悟的孩子,受到这样的中伤,背负了不属于他的罪名,他会难过吗?
应该不会。这是她的答案。
冥冥从不会为了这种莫须有的事情而产生心理负担,因为这没有意义。在刚进小学时,她有一个朋友,可这个朋友不知道是嫉妒又或者其他什么可笑的缘故,总之在背后说起冥冥的坏话,散布一些谣言,冥冥压根不会因为被背叛而伤心,也不会因为造谣生效被人后背指指点点而愤怒。她表现出了计算机似的冷静。冥冥只是不再理会这个女孩,再持续给周围的同学都撒点钱去买零嘴,独独漏过这个女孩。不到一周时间,事情就被完美解决了,冥冥在班里广受欢迎,那个女生反而被人排挤孤立。
回想起这件事,冥冥对着父亲进行了精辟的总结,所以一切是由钱引起的问题。
父亲联想到近日里风尘仆仆的各处奔波,赞同地感叹,钱不是万能,但无钱是万万不能的。人们有钱未必会幸福,但不幸往往是没钱造成的。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冥冥的父母确实是伉俪情深的夫妇,真情可以让两人互相包容,减少生活里的摩擦,但真情没法解决柴米油盐酱醋茶引起的一地鸡毛。何况,无论是谁,曾经过惯了好日子,生活品质骤降,都会免不了生出几分情绪,这些情绪只会对损害婚姻,有碍家庭。
冥冥的父亲正是深知这一点,才不惜重拾不大喜欢的老本行。
他在被冥冥的母亲呵斥过没必要频繁出任务、没必要那么拼维持以前的生活后,却还是会死要面子一般转头跟作为小孩子的冥冥自豪地说,我这是为了钱而奋斗,也是为了家庭而战。
然而,在两年后,冥冥再也见不到这个崇尚享乐主义的中年人以得意风发的表情和她说这样的话了。
那一天,父亲再度进入家庭的形式奇特非常,人生中只此一次——他被装在骨灰罐子里,被母亲抱进来的。
冥冥接过罐子放置在祭奠的台子上时,想到了她的小猪钱罐,那个钱罐沉甸甸的,骨灰罐也异常的沉重。
母亲强忍着巨大的哀伤操持着丧事,负责处理父亲生前现世旧友的关系。
咒术界那边的人了无联系,因为父亲在他那个家族里有十几个同辈,迟迟升迁为一级咒术师的他也毫不起眼。只有「窗」那边的残秽分析科送来了现场痕检报告,分析报告推断父亲是因为过度疲劳,在战斗中出现了失误而死亡的。
现场照片实在残酷,偷偷看过的冥冥,终于发现了自己的错觉,尸骸异常的残缺破碎,父亲的身躯有一大半被咒灵喰咬殆尽,那个罐子里能装的骨灰其实只有那么一点,并不重。她感到沉重,不是因为骨灰微小的斤数,而是因为心在不断下坠。
失去了顶梁柱后,家里的经济彻底支撑不住了。
带花园、池塘的别墅,房子里的精美家具,车库的各色车辆都被银行无情的收走拍卖,就连池塘里的鲤鱼都变成了一捆捆钞票——被精心饲养的它们也可以卖钱,储钱罐被砸开了,虽说有些杯水车薪,但也由此可窥她们面临的境况。冥冥只留下来那枚昭和五十年的五円硬币,权作一个念想。
她们的生活变得拮据,但也不算艰难,只是吃穿用度、衣食住行变成了普通人的水准,母亲又要回到「窗」去工作,但「窗」的工资还是比外头的工作要高上不少的。这年头能维持一个普通人的生活就很不错了,不少家庭还背着该死的房贷终日惴惴不安,那些昔日的家庭主妇多少被丈夫家暴被强迫从事风俗行业 。
总之,冥冥并没有对这样的生活感到太大的不满,非要说的话,就是觉得初步嗅到了贫穷的耻辱气息。
没有保姆佣人再为他们一家去买菜,冥冥帮母亲去买菜时需要和一群阿姨挤在一团抢特价产品,那个时候,她觉得世上最强悍的人莫过于这些大妈了。不然怎么解释,她一个咒术师,从小被父亲送去学习格斗体术的人也不能在这群女人中清爽杀出呢?
这种心理并不是故作矜贵,她只是由衷的感受到,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果然是钱。
钱钱钱,因为钱,她才不得已去消耗意志和耐力去纠结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大部分人就是因为这样,只能挣扎在底层,没有办法得到发展的。
目前的世界是由金钱构筑而成的,不可否认,这是个异化的世界,可无论异化到什么程度,人都生活在这样的世界,或轻或重地被异化的病毒感染,就连那个咒术的世界也不例外,咒术界的权力结构不也要建立在金钱的基础之上吗?世上大部分的事情都可以用钱解决,如果不能解决那就是钱没给够,真到了极端的地步,那意味着这件事本就没有意义,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去解决了。简而言之,冥冥认为,在世界未曾进入那些马克思主义学者所描摹的共产主义社会之前,无法与金钱挂钩的存在,没有任何价值。
在法定年龄的期限内,冥冥读完了高中,获得了高中毕业证书,这本证书啊,如果不在规定时间内拿到,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考大学还要用呢。之后,她跟母亲提出想要入学咒术高专,成为咒术师。
两人大吵了一顿,倒不如说是母亲单方面近乎歇斯底里的嘶吼,而冥冥像台计算机一样,一直保持着冷静的状态,客观地、理智地、有条不紊地回答母亲一个又一个的质问。
最后,她的母亲在情绪发泄完之后,精神状态终于安定下来了。
母亲声线有些颤抖地问,你为什么非要当咒术师?实在不行,你就来「窗」工作啊。
冥冥平静的回答,咒术师赚的钱很多。
你爸爸也是这么说的。说到这,已至中年的女人红了眼眶。她不再像当年那样可以悠闲自在的拉上其他太太去美容院保养,而是得不断奔波。以前大方从容的贵妇气场转变为谨小慎微的社畜气质,高强度的工作、落后陈腐的旧式制度、巨大的精神压力,让这个曾经十分爱美的女人变得憔悴。
冥冥保证道,我会比他更加惜命。
两个人展开了拉锯战,最终更富有耐心的年轻人赢下了这场持久战。
冥冥还是说服了母亲。
她入学了,带着那枚昭和五十年的五円硬币。
在校门口时,冥冥将硬币往天空一抛,然后接住,她祈祷自己在付出足够的努力后,生活会给予她以努力换来的运气。
平成一年的五円硬币,在这个时期承续了前缘后果。
这枚硬币得从五条悟这个人说起。
2005年4月,冥冥和同届的歌姬升上了二年级,这意味着她们也终于晋升成了前辈。
歌姬先前一直对于后辈们充满了期待,这种期待延续至学弟学妹们入学。
她戴着墨镜,目光藏在黑色玻璃的后面,看着刚入学的五条悟就像一只张牙舞爪的螃蟹,肆意横行。记忆仿佛被考古毛刷一点点撇除了遗忘覆盖的泥土,冥冥回想起了那个下午父亲对她说的那些话。
她想,看来真的没有被那种捕风捉影的话影响到啊。
被挑衅的歌姬气鼓鼓的,眼睛都烧成了红炭,那一刻,欧洲荣誉决斗文化竟传承至了东亚边陲的巫女身上。最后结果理所当然的是歌姬狼狈di以抱头窜逃的惨败姿态告终。小巫女很努力地吸着鼻子,仰着脑袋,倔强的不让眼眶里的泪渗出来。
冥冥瞧得出五条悟对歌姬并没有什么恶意,因此没有任何表态。倒不如说对方就像调皮幼稚的小男孩喜欢逗弄小女孩,觉得这很有趣——他当然不会意识到这种行为已经遭受女孩讨厌了。
大抵冥冥这一幅一言不发看秀的冷静模样过于引人注目——让人看着就觉得这女子明明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五条悟瞧了过来,以怂恿的语气撺掇冥冥,“喂,你难道不想为你的同伴找回场子吗?”
她抱臂说道:“对于没有意义、没有回报的事情,我从不浪费生命。”
dk咂了咂嘴,“真是冷漠啊。”
歌姬不满了起来,不如说,现在五条悟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让她扫到地雷一样一点就炸,“哼!你这个不尊重前辈的家伙,不要道德绑架啊!”
两人又吵起来,像极了小学生。
冥冥耸耸肩,考虑到对方一双眼睛望过来时,那种想要集邮似的兴致勃勃劲儿,为免日后麻烦,她转而说:“记得五条家家业是相扑……一百万,单纯的体术比试,怎么样?”
谁叫他们学校也像中世纪学士一般要学习咒术史呢,这就往往包括家族史,考试的时候还得考他们的家徽流变哩。因此,和歌姬同为全面发展优等生的冥冥记得很清楚,五条家出自高辻家的高辻为长,高辻家出自菅原道真的长子。然而,只有五条家继承了相扑的家业,传承的官职为相扑博士。
“相扑力士?”理论课满分的学霸巫女立刻反应过来了知识点,顿时笑出了泪花,“啊哈哈哈哈!难怪跟大猩猩似的,你这家伙小时候一定穿过兜裆裤吧哈哈哈哈?”
自尊心很强的dk脸色顷刻间如黑云压城,刮起了霜雪寒风,“才没有这回事!”
那多半就有了。冥冥饶有兴致地望着炸毛的猫咪。
该怎样描绘这两个人的体术对决呢?多年以后,歌姬回忆起来仍觉得是一场堪比三笠vs阿尼的梦幻对决。
冥冥的肌肉骨骼密度大于常人,在入读高专前就有习练各种格斗武术,锻炼体质,五条悟自有家学渊源,又有「六眼」可以洞悉对方的情况。
这样的两人碰撞在一起,实在是难分胜负。最后,两人的手腕、脚踝互相锁住了对方,颜色相似的银发交织在一块,流泻了一地月光。
僵持到底后,两人到底松开了对方。
冥冥一边松着酸麻疼痛的筋骨,一边问:“我有被称为前辈的资格了吗?”
“唔,冥前辈?”他思索了一番,“要不还是冥小姐吧?”
冥冥挑了挑眉,二者有什么区别呢?不过她其实也不在乎这种虚名,如果五条悟愿意给她一千万,她可以喊五条悟前辈到她毕业。
那次体术比试,也算是让五条悟感受到了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好胜的dk有着知耻而后勇的心态,愿意花钱请掌握了无数格斗流派的冥冥教他体术,那枚平成元年的五円硬币就是那时候丢给她的。
“这定金未免过于廉价了吧?”冥冥轻笑道。
五条悟振振有词地回答:“这可是我出生那年的五円!代表着掀开新时代的我,很有纪念意义吧?”
听到这样自我的话,冥冥不免哑然失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五条悟这个人的诞生,确实可以成为划分新旧时代的象征。如果不是咒术这种事是需要保密的存在,这个生下来就被所有人默认是当之无愧的最强者的他,说不定头像会被印在钱币上?
五条悟觉得冥冥是很特别的一个女性。
咒术师中女性比较少,有各种因素的影响,倒绝不是什么女性能力问题,单纯是这个国家的封建浓墨重彩的体现在咒术界这个封闭如一潭死水的领域。
这样一来,就愈发突显出了歌姬和冥冥这两位女性前辈的特别。
每次经过训练场时,五条悟总是能看见冥冥令人咋舌的训练量,她在体术锻炼和体能训练方面下的苦功实在惊人。
五条悟他不讨厌认真努力的人,不如说,他对这种人是抱有一定的敬意。就像他其实还挺喜欢火影里的迈特凯、李洛克,当然,绿色紧身衣这种衣品就算咯。
或许敬意出现在他这个看似无法无天的人仿佛是什么奇怪的玩笑,但事实确实如此,在这世上,无法无天的五条悟总还是对一些存在保有一些尊敬,因为它们本身值得值得尊重的,比如头顶的星空、小伙伴心中的道德与信念什么的。嚷嚷着讨厌正论的人,并不是真的半点道德也不讲、只知自我满足的变态,他未必不能在心中潜移默化的学习着,缔造最合适、最舒服的处世信条。
冥冥的术式其实挺弱的,和动物共享视觉明显是侦查类能力,不是么?如果作为咒术师的话,很可能会死的。坐在体育场一边看着冥冥训练的五条悟这般想着,一想到这一点,他心里就觉得有些提不起劲。
“我说,冥小姐如果当「窗」的话会更合适,也更轻松吧?”五条悟声音有些慵懒地问,“为什么会来当咒术师呢?”
冥冥狭眸戏谑道:“五条君的问话,倒很像社会上劝女人别干艰苦的工作,回家当轻松的家庭主妇这种论调。”
“才不是这个意思嘞。可别把我和那些脑子有病的人等同,要是被人误会成烂橘子那种人,我可是要闹的啦。”五条悟撑着脸不满地撇撇嘴,娃娃脸配上这副小孩子的神情,更像别别扭扭的幼稚儿童,“只是咒术师和普通工作又不同,风险大多了。”
冥冥知道自己这个后辈并无恶意,也不存在歧视的意思,非要说的话,刚来那会,他可能是平等的瞧不起所有人,也算达成另类的平等观了。
她举着沉重的哑铃,声音平稳地说:“什么是风险呢?在我看来,风险就是错估了市场或项目的未来走向与行情。世上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类比为期货市场,风险一直都是存在的,无论做什么否无法规避,但是,估测越准确,自然风险越小,赚的越多。何况,人还可以确定自己能够承受多少风险,可以提升自己的风险预承能力。”
“凡是可以计算亏损的风险我认为不叫风险,应该叫做成本。凡要有所获,必定要投入成本。”
“而如果长期陷在所谓的低风险区只会鼓励人不断下滑,消磨人的市场嗅觉,当被不可抗拒的风险愚弄时,再想转舵换路时就会发现为时已晚,之前的本金也已在对抗风险的失败中被耗尽。”
五条悟大概明白了她的潜台词,他笑道:“那看来冥小姐很擅长投资啊。”
“比起擅长投资,倒不如说喜欢投资,这是我的生存之道。”
“那要不来投资我吧?”五条悟玩笑道。
冥冥勾唇笑了笑,眼瞳微眯,漫不经心地扫视了一番dk,好像在评估其潜力,“五条君无论从哪方面看,未来都是一支优绩股,但是目前还没上市啊。等你有所立项了,再说投资吧。”
“立项?立什么项啊。听起来像什么梦想基金?”白发dk咕哝道。
是指未来要干什么吗?毕业以后回去当家主?好无聊。还不如考虑把族谱烧了,再伪造一份填上杰的名字,让他上位,应该会让那些老头子的表情很精彩,想想都有趣。
此时的他们,谁能想到所有人的未来都多有歧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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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年,七海和灰原也入学了。有了可以逗弄或者说蹂躏的学弟,五条悟兴致高涨得厉害。
在开学一个月混熟以后,搞了一场姗姗来迟的新生欢迎会。
在外聚餐时,好不热闹。
西方有谚语:「两个女人等于一千只鸭子」,但实际上,这话应该更适合放在心灵幼稚的男性身上。
有夏油杰和五条悟在的地方,就绝不会有冷场的可能,何况还有一个捧哏的气氛组灰原。
作为他们同期的硝子咬着糖棍,可可爱爱的抱着脑袋,熟练的屏蔽旁边的dk们。
女生们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话题天南地北都能接上,这或许就是女生之间特有的默契。
冥冥除了会接取协会发布的任务以外,也经常去接一些外快,那种渠道比较接近于诅咒师的途径,当然,冥冥并没有打破咒术师的准则。丰富的经历令她颇有谈资,偶尔话语里透露出的一角故事也足以让学妹和同伴着迷。
当她提到自己目前这个名字是对外的民间任务里,为了防止被人追查,或是被诅咒师以名字下咒取得,硝子顿时好奇起来,“这样的话,冥小姐的真名是什么?”
“和「冥」有关联。”冥冥坦然答到。
硝子和歌姬顿时先往同音的字去猜,两人煞有介事的抽了便签纸玩这个猜名游戏。
“芽衣?”
“明依?”
“梦以?”
“......”
一一被否决后,两人甚至开始往英语或中文方向想。
“梅?”
“莓?”
五条悟凑了过来,以指点江山的口吻道:“你们真笨呐,冥小姐怎么可能是芽衣、梦以这种名字呢,肯定是一鸣惊人的鸣(めい)啊!”
硝子和歌姬顿时恍然大悟,对呢,鸣若是音读,也是mei!
冥冥有些意外的挑了挑了眉,她打了个响指,“恭喜,正确答案。”
“我就说嘛。果然我比你们都聪明!”得到肯定回应的五条悟,得意的仿佛他后面有条猫尾巴顿时要翘到天上去了。
“啊对对对,真聪明。”硝子熟练的敷衍同窗。
歌姬习惯性的刺她讨厌的鸡掰猫几句,“继续写下去的话迟早也能发现的事,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
“穷举法是三岁小孩子才会干的事。”五条悟一如既往地对作为前辈的歌姬毫无尊敬。
冥冥对此倒是很淡定,她顺手拿起酒喝了一口,“给你的印象是一鸣惊人么?目前倒还谈不上,只能说正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五条悟被她的动作带的也抿了些酒,“听说冥小姐要升一级术师了吧?”
冥冥给出了严谨的回答:“是呢,还在被观察期。不过,再完成一次一级任务,就能转正了。”
五条悟由衷的赞叹:“很强嘛。”
拥有六眼的他,对冥冥的评定很精确。正因如此,才能看出其强大——明明术式很弱,咒力量只能算中上水平,硬是依靠精湛过人的体术杀出一条路。
冥冥歪了歪头,五条悟一时间感觉她那白色的秀丽马尾也随之剧烈摇晃。
“那要看和谁比吧?与你和夏油君就没有可比性了。”
“那当然,我和杰可是最强的!”提到这点,五条悟习以为常地阐明这个事实
可惜,最强们的酒量都很弱鸡。
双眼迷蒙、脸颊酡红时说这种话,失去了平常意气风发的少年气与强势,听起来反倒像是在撒娇。
女子组的酒豪看着一杯倒的五条悟、两杯倒的灰原雄、三杯倒的夏油杰陷入了沉默。
“好逊哦......”硝子评价道。
正说着,歌姬敲着碗唱起了歌,由于毫不清醒地异常跑调,听起来像是莲花落。
剩下的硝子和冥冥面面相觑。
冥冥瞥了眼歌姬放在另一侧脚边的瓶瓶罐罐,暗道糟糕,她大意了,没想到歌姬偷偷喝掉这么多酒。
她心中打定主意,下次出门绝对要盯住歌姬,留神她喝的量。
一旁七海也看了过来,看到发酒疯的歌姬,顿感难办。
阵亡这么多人,这怎么回去。
最终,硝子背着歌姬、七海背着灰原,掺着还有意识能走路的夏油杰,体力最好的冥冥背着最重最讨人嫌的大猫咪,送人上出租回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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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年的夏天烈日灼心,吹来的是不可预期的风。
夏日死去后,冰凉清爽的汽水、绚烂燃烧的晚霞、亭亭玉立的清荷、光芒纤弱的萤火,与这个夏天的遗憾相约殉情。
冥冥摇了摇手中的波子汽水,声音像碎冰碰撞在啤酒杯壁上。就在这冰凌凌的声音里,旧的故事落下了帷幕。
小学弟灰原死了、明明前几个月还和五条悟一同自称最强的夏油杰叛逃了,她打开汽水喝了一口,差点吐出来,这工业糖精甜到齁又带点莫名其妙的苦,比咳嗽水还多点奇怪而难喝的味道......转一下瓶身,发现是樱花味。
樱花......
她回想起之前樱花开了,他们在樱树下野餐。盛极而衰是一种美学,但一想到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这种让人难以言说的味道就一并随着嗝气倒流上来。
原来离别的味道这么恶心。冥冥盯着汽水瓶中剩下的大半瓶浅樱色液体想。
所有人好像一夜之间都长大了,就连平时最不靠谱的五条悟,好像也成长了,能说出“一个人强好像也没用”这种反思,似乎在酝酿着一种很不得了的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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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以后,冥冥一边接咒术任务,一边在商业领域披荆斩棘。
五条悟回去当家主了,但是和其他忙于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高层来说,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人竟然被衬得富有责任心——他大多数时候是扑在让任务上,相比于高专时期,基本是没有什么休闲娱乐时间——游戏联机的申请她和歌姬还有硝子都已很少收到过,高专时期这人还会伪装活力jk在推上发充满砂糖气息的推文,写博客记录游戏通关repo,现在动态基本都停了,也就甜品打卡的消息始终如一的继续下去了,让他那不明真相的粉丝都吐槽,就连可爱的sato酱也终成社畜么?
某次任务结束后,两人相遇,都不由为之一愣。
“任务地点这么近的吗?”五条悟抱怨道,“上面那群人搞什么啊,能不能分配任务的时候合理点啊,简直浪费人力资源啊。”
听懂了“既然任务地点相近,为什么任务干脆不是都是他自己或者她做完”的潜台词,冥冥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想到五条君也开始懂「人力资源调配」吗?”
“我可是天才呐!而且,这种事国中生都懂吧?可别小瞧我!”
冥冥轻笑道:“没办法呐,听说你回家了,总是容易让人以为你往完全无菌的深闺千金发展呢。”
时间没有在五条悟身上留下什么痕迹,他依旧是一副高专时期的dk模样,像猫咪一样佯装不满地皱眉:“喂喂喂,这么说也太过了点吧?”
冥冥摩挲了一番下巴,沉思道:“现在的话,任务狂魔会更贴切?”
“就没有更贴合一点的描述吗?立于百万咒术师之巅、当代最强最帅最受欢迎的咒术师什么的?”
冥冥捋了捋耳畔的长发,一种浓烈的吐槽欲被惊人地激发出来了,“......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真的有百万咒术师,我不用开完股东会议以后还要996袱除咒灵,你不用007到只保留了吃甜品的爱好。”
五条悟沉默了一下,“犀利到异常扎心的吐槽啊~”
他转而兴致勃勃地宣布另一件事,“对啦,我最近不会住家里啦。”
冥冥神色有些惊奇,“莫非一把年纪还要离家出走吗?”
“不!按照华国的话来说,我现在是龙场悟道了!”
冥冥头顶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五条悟张开双臂自豪而坚决地道:“我决定改革咒术界!”
“哦?那祝改革顺利?如果可以的话,麻烦采纳再提高一下咒术师任务酬金、简化报销流程的建议。”
“收到~”五条悟wink了一下,“不过,除了这些,我还想要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
“因为「一个人强也没有用」?”
“对呢~”五条悟感叹了一句,“哪怕是最强,很多事情也分身乏术呀。”
“要一起来么?”他发出了邀请,有点欧亨利的风格。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冥冥一直都知道,「六眼」异常的美丽,它是一种有层次的蓝,但层次不算分明,蓝色与蓝色之间有着如云般的模糊界限 ,是一种美妙而复杂的颜色,就像制作烧箔时斑斑驳驳的渐变铜箔,炼制珐琅时波光盈盈的流变色釉。而当这双眼睛认真的直视一个人时,阳光又恰好与其重叠时,惊心动魄的有点过头了。
当然,欣赏的时候是想不到太多作家类型的描述,但是冥冥有一套自称体系风格的欣赏评语,如果说伊丽莎白·泰勒的紫色眼睛投保一百万美元,那么眼前这人的眼睛,世界上没有一家保险公司可以承担的起这一保险项目。
半晌,她回答:“我是旁观者,咒术界更多的是像我这样的旁观者。”
五条悟歪了歪头,“如果阵营的形式发生了逆转,人们最终还是会站在胜利者的一方吧。”
她慢悠悠地说:“当然。没有人能拒绝一支不断升值的股票。只要你能一直赢下去,有眼色的人都知道该站哪边。”
“那冥小姐呢?”
听到这个问题,冥冥勾起了红唇,“我只站在钱的那边。”
五条悟语气欢快地说:“这样啊,那就没问题啦。果然冥小姐就是冥小姐呢~”
恰好到了饭点时间,两人干脆聚了个工作餐,酒足饭饱后正是分别之时。离开时,冥冥回头补了一句,“事业的伙伴和革命的同伴是不一样的,比起去鉴定社会的流水线上加工好的高级罐头是否有腐肉,不如自己去寻找璞玉将其雕琢成想要的样子吧。”
五条悟的脸上顿时生出一种莫名的光华,那神采飞扬的表情璀璨夺目,“冥小姐,下次再见面,我该是个老师了。”
冥冥笑了笑,“先考个教师资格证吧。”
五条悟撇了撇嘴,“才不要呢。”
冥冥有些无奈的说:“时代变了,可别误人子弟啊。”
五条悟竖起大拇指比向自己,“Great Gojo才不需要教师资格证!”
“那就期待你的培育成果了。”冥冥没有再说什么,扬长离开。
她想,《麻辣教师》里鬼冢确实没有教师资格证。
*
这人在很好的实践自己的信念啊。
观看高专姐妹校交流赛的冥冥生出这样的感慨。
学生们各有特色,毋庸置疑,他们都是具有相当高的用益潜力的孩子。
令人意外的是,咒灵的主动入侵。
似乎有什么要发生大变了,商场上久经沙场的女人敏锐地嗅出了这一点。
不过,有五条悟在的话,东京的不动产暂且可以不用抛售吧。
大主顾出资一千万请她协助歌姬调查咒术高专内奸的事情,顺便与东堂葵联名推荐虎杖悠仁、伏黑惠、钉崎野蔷薇、禅院真希和胖达为一级咒术师。
她故作苦恼地说:“一千万是友情价。不过打折以后果然还是有些心痛。”
“嘛~下回还有事情拜托冥小姐的话,再补回来吧~”五条悟爽朗地笑道。
冥冥收起了些许笑意,“处理好眼下的事,就是对我利益最大程度维护了。”
有智慧的咒灵什么的,总感觉是颗定时炸弹。
“相信我吧!我可是最强啊!”五条悟一如既往地陈述着这个事实。
“不过这个椅子是怎么回事?总感觉触感不太对劲。”
“很敏锐啊,这是测谎仪。”
“咦?”像是观看到稀奇玩具的小孩子,他好奇的摆弄着。
“比较早的时候比较焦灼难办的商业谈判的时候偶尔会用上。”那时,冥冥在商业战场上尚还稚嫩。
她打开同款座椅的电源,连上蓝牙链接,示范了一下,“我讨厌肉骨茶。”
椅子发出了几声铃声。
五条悟嘻嘻哈哈的先说了几个回答。
“我是最强的。”
“我其实没那么喜欢甜品。”
“我有一个最好的朋友,我很想念他。”
机器一片平静。
“我喜欢冥小姐。”
机器仍然一片平静。
五条悟像好奇宝宝一样对着椅子看来看去。
冥冥对这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露出了无奈而包容的微笑,她解释道:“这东西的原理是根据脉搏和皮肤表面出汗情况等一系列参数来进行判断,传感器的质量不高,算法也很老套,所以根本没办法做出精确的预测。如果出汗多,或许就每一句话成了谎话,如果单纯紧张而脉搏跳动更快,依然会变成假话。相反,如果能够做到无论什么事都不动声色,假话也会变成真话,但无论什么情况,真假其实也并没有意义。”
“原来如此,人心连人心也搞不懂,更不要说机器了吧。”
五条悟离开以后,冥冥从口袋里拿出那份平成元年的五円硬币,将它了抛起来。
硬币在空中旋转成一个球体。硬币旋转时,它保持了无限多样的丰富可能,可一旦落下,就会形成定性不变的凝固结果。
结果在抹杀了不确定性后,带来的只是无聊的、假装正确的答案。只有它旋转的时刻,是最精彩、最引人注目的。
冥冥喜欢一直旋转的硬币,像生生不息的生命,让人永远保持好奇、保持新发现的喜悦。
在球体的轮廓逐渐消失殆尽前,冥冥娴熟地接住了平成元年的硬币。
*
路上,五条悟想,的确是没有意义的。
有的咒术师会为这份事业设定意义,有的咒术师在避免修饰过多的意义,可无论怎样,他们免不了在乎责任的意义胜过其他,其余通通让步。因为时间的海绵挤不出多少光阴,留给他们去慢慢寻求生活里的其他意义,尤其是情感的意义。
对于理性坚韧的人,抱团取暖也是虚假的,也是无必要的。
语言是暧昧不明的,承载了的意义自然也是暧昧不明的。
意义如果不是明确的,那就是没有意义。
对于没有意义、没有回报的事情,我从不浪费生命。
五条悟再度想起冥小姐奥卡姆定理似的话。
啊,他们都一样。
只是目光落向的远方,一条路名为出世,一条路名为入世。
正如五円硬币,她慕正面,正面有成熟的水稻,她乐于观察与收获,他喜背面,背面是生长中的双叶新芽,他志在栽培与树人,硬币两面,面向相反。
不过,她也说过,一个生命的价值就是它的用益潜在力,萌芽的状态不正是如此吗。正反两面终究是共铸在一个整体之中。
嘛,继续赢下去吧,冥小姐不是说过吗?
没有人会拒绝一支不断增值的股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