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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始与终 ...
【1】
这是一个普通的冬天,屋内仅有的几颗碳火在炉中燃烧着,偶尔发出崩裂的噼啪声响。
我裹着厚厚的毛毯围坐在旁边伸出手,感受着这仅有的一丝微弱暖意。
碳火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点点燃烧殆尽,周围的空气一点点冷了下来,最后将昏然欲睡的我彻底冻醒。
我唤了几声,却不见有人应答,只得开门走了出去,正好与几个从长廊另一旁跑来的仆从们撞了个正着。
他们神色匆匆,显得有些焦急,我拉住其中一人问等一下能不能再给我屋内添点碳火,但被很快甩开手,只留下一句“府上没有碳火了,小姐就先忍耐一下吧”便又匆匆跑开了。
我注意到,他们鱼跃而进的,都是同一个房间。
父亲新迎娶的女人的房间。
而我同样注意到,那已经“没有”了的碳火,正源源不断的被人捧在盆中送进去。
听说新夫人要临盆了,看此情此景,刚好就是今日。
我只在她刚过门时远远的瞧见过她一次,当真称得上是姿容俱佳,倾国倾城。
那一身白无垢礼服衬着她雪白的皮肤,以及那双少有的红色眼眸看起来十分妖冶美丽。
如果说在新夫人没来时我的处境只算的上是有些困顿,那么后来的处境可以说是只比府上侍奉的仆从们好那么一点而已。
但我也没有怨言,因为我觉得,只要能活着,便足矣。
收回视线,我重新进了房间缓缓合上了门。
将一切所有的嘈杂纷乱。
全部隔绝。
【2】
听说新夫人在诞下婴儿的第二天就断气了,而且新出生的婴儿竟然一声未出,听说产婆们捧着那个没了生息的婴儿将平生所有救治的法子都用了一个遍,那婴儿才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只是,新生儿的诞生并未能给这个家带来活气。
医生说,这个孩子一出生就患上了奇怪的病,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无法活过二十岁。
在举办了新夫人的葬礼后,原本的新生贺典也被取消了。
理由很简单。
父亲说,产屋敷家不需要短命的继承人。
所以很快,父亲便迎娶了新的女人入门,那间与我遥相对应的总是人满为患的院落一下子清冷了下来,只剩下了几个打杂侍奉的仆从和一名医生。
听人说那名医生是父亲花重金从外面寻来的,颇有些手段,就连其他医生一见便连连摇头最后告辞离开的绝症他也未曾推辞,而是潜心救治,甚至特意留在了府上。
为了方便医生医治,那名医生的住处便也安置在了那个孩子的院落。
对了,忘记说了。
那名孩子,叫做产屋敷月彦。
我想,这大概是,父亲留给他最后的一点慈悲。
【3】
时间一晃,已然是几年过去。
第一次见到月彦的时候,是在寒冬刚刚退去,紫藤花悄然绽放的春日里。
我挥舞着锄头,将花树下的杂草除去,这株紫藤是我母亲在院落里亲手种下的,如今她已不在,而这紫色的花儿却依旧逐年盛开。
清雅的淡香随着微风拂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隐在其中的微弱药草气息。
“你是谁,在做什么。”
稚嫩的声音从长廊里响起,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这个声音听起来有着不合年龄的冷静和成熟。
我不禁循声抬头,继而对上一张苍白带着病气的脸庞,他穿着一身玄色振袖和同色长绔,褐色的眸子泛着空洞直直望向我这边。
未等我开口,他身边跟随的仆从便已替我作出了回答。
“月彦少爷,这位是老爷的长女,产屋敷紫藤小姐,是您同父异母的姐姐。”
“哦。”他只是淡淡应了一声,瞥向我的目光里闪过一闪而逝的轻蔑,又或是不屑,总之他只是很快扫过我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这就是我们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连完整的交谈都没有。
但是从那以后,我倒是能够经常看到偶尔从院落中走出来的他。
即使我们之间有着血缘,他也从未唤过我一声姐姐,只是以各种各样的语气词叫着我。
而我作为府上的长女,该有的礼数自然也不会丢弃,他不喜欢我称呼他为弟弟,于是便随了他的意唤他的名字。
“月彦。”
我清楚的记得。
在我唤出这个名字时,他眼中闪过的瞳孔一瞬间的收缩,最终又缓缓放松。
像是惊讶,却又带着释然。
【4】
为月彦医治的医生说他不可以靠陌生人太近,会有传染的嫌疑,所以每次他来,都只是隔着远远的长廊和围栏,然后将目光投向坐在紫藤树下看书的我。
偶尔一阵风来,淡紫色的花瓣簌簌而落。
如同漫天纷落的花雨。
透过那片花瓣,我看到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由当初的孩提成长为一名少年的模样。
只是他与我之间,总是隔着长长的回廊,以及这不知不觉间,已然长大的紫藤花树。
明明同在一方府邸,却好似身处两个世界。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可以每天相隔对望闲聊上几句。
没有了一开始的对立和敌意,只剩下了平淡的宁静。
然而这份宁静。
却没有存在太久。
【5】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也逐渐褪去了少年的稚气,逐渐变得成熟起来。
我的母亲,是个美人。
这是在我有印象的时候知道的。
不过也是,若非美人的话相信父亲也不会迎娶母亲吧。
因而在父母的基因作用下,我想我应该也不算太差吧,不过我对长相倒也并没有太大感触,加上因为我是女孩的缘故对外界接触少之又少,没有见过太多人,所以对自己的容貌到底归属哪一类也并没有清晰的认知。
真正意识到我的容貌在别人眼中还算上乘的时候,应该是那一天。
父亲宴请宾客的那一天。
听说是来自上京的达官显贵,高官带着自己的儿子也一同参加了宴会,因为大人的酒桌文化令人生厌所以他寻了个理由逃了出来,在府里闲逛时遇见了正在修剪花枝的我。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除了月彦以外的男孩,准确一点来说,是青年。
而且是一个模样俊秀的青年。
在与我对上视线的那一刻,我成功的看到一抹红晕自他的脸颊泛开,一直蔓延上耳根。
我们两个人就在庭院中朦胧的灯光下对视许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对我欠身一礼并报上了自己的名讳。
他说,他叫浅川一本华。
我对他展颜一笑。
他的脸,似乎更红了。
似乎是从那天以后,我总是时有时无的能在府中见到这个容易脸红的俊秀青年。
也是从那天以后,月彦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院落之中。
【6】
随着与一本华之间的往来之事逐渐在府上传来后,向来冷漠的父亲一反常态对我变得嘘寒问暖起来,至于理由,我很明白,却只是装作一无所知。
我的府邸渐渐变得有人气了起来,只有那盛开的紫藤花树依旧静静矗立在院落之中。
偶尔有风拂过,花叶簌簌带着沁人的幽香。
倚在门边,看着往来不止的仆从们,我感到有些恍惚。
这样的场景,似乎有些熟悉。
一样的地方,处境却发生了对调,我这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而对面的院落里,漆黑如夜,静谧而凄清。
我忽然想起那张总是带着病态白皙的脸庞,那个总是与我隔栏相对,清冷病弱的少年。
思虑再三,第二天我带了一些补品,还是去了对面我一直未曾踏入的地方。
月彦的院子里空空荡荡的,四处弥漫着药草熬煮后的香气,然后我听到了月彦和医生的对话。
其实关于月彦身染怪病活不过二十岁的事情全府上下都知道,除了他自己。
所以在得知此事以后我在门口听到了月彦歇斯底里的吼声,是愤怒,是不甘,是痛苦,是对于这不公命运的不满。
在医生打开和室房门的那一刻,阳光透了进去,将跪趴在地目眦欲裂的月彦照亮的无所遁形。
“紫藤小姐。”
在医生唤出我的名讳时,月彦猛地抬起头来,他的目光正对上我的,他从我的眸子里看到了失态且狼狈不堪的自己,而我也从他的目光里清楚的看到了满脸悲戚同情的自己。
将手中装有补品的餐盒递给医生,他意会退下后我才朝屋内走去。
月彦就这样愣愣的看着我,直到我在他的身前跪坐下来他才恍然梦醒般的撇过脸去,“滚出去,我不需要别人假惺惺的过来可怜我!”
他的唇边还残留着方才饮下的药渍,我拿出平日里随身带着的手帕轻轻为他拭去。
月彦的身体忽然僵住转而紧紧抓住我的手腕,他盛怒的转过身来,或许是我的错觉,他眼中的猩红一闪而逝,瞪大的双眸再看到我的模样后眼瞳微微收缩又发散,最后变得如以往那般平静下来。
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取走了我手中的手帕,对我留下一句“赶紧离开吧,不然一会被人找过来就不好了”,然后便起身走进了另一边的房间合上了门。
【7】
那是我与月彦最后一次的见面。
准确来说,是在我即将出嫁前的最后一次见面。
是的,我要嫁人了。
新郎正是浅川一本华,作为在京都最有势力的本家,父亲对我能攀上浅川家少主的事情十分满意,虽然只是妾室,但父亲说只要我肯努力将来能成为正品夫人也说不准。
对此,我没有反驳,也没有拒绝。
只是在临走前对他行了一个叩首礼,起身时我看到他眼中的泪水,只是我却不愿意再去考虑这份眼泪,究竟有几分真假了。
我穿上了白无垢,如同当年的新夫人一样。
在一片喜乐奏鸣和众人艳羡的簇拥之下,我终于离开了这个困住了我16年的地方。
我终于可以得到解脱了吗?
明明是大喜的日子,而我的内心,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我抬起头,望向远处,艳阳高照的碧空下,万里无云。
【8】
一晃经年,我已为人妻数载。
一本华待我也由一开始的相敬如宾,也逐渐变为了平淡如水,最后演变成了现在这般。
凄厉的惨叫声在夜里持续了很久,直到天亮才停下。
没有人敢去靠近这座院落,怕会惹火烧身,牵连到自己。
在一本华离开的时候,我几乎只剩下了一口气在,贴身服侍的真纪见一本华走后便急忙跑了进来,她小心翼翼的将我抱在自己的怀里,用巾帕擦拭着我嘴角的血痕。
我疲惫的闭着眼睛,身体上的痛楚远不及心里的倦怠,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我那早逝的母亲。
她似乎还同我记忆中的那般貌美年轻,素净的脸庞上盈满了笑意,她温柔的呼唤着我的名字,张开双臂等待着我奔向她的怀抱。
只是我才刚要迈开步伐,却蓦然感到脸颊一阵温热。
是下雨了吗?
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对上一张满是泪水的苍老脸庞,真纪见我醒来,下意识的笑了一下后却抱着我哭的更厉害了。
我张了张嘴,想说些安慰的话语,然而出口的却只有沙哑难听的嘶鸣。
我的目光转向门外,那摇曳在风中的紫藤花树,还是第一年我过门时一本华为我亲手种下的,他说第一次见我在花树之下时,仿若见到了误入人间的仙女。
只可惜,话语随风逝去,人心终究凉薄。
时间撕去了一本华谦逊儒雅的表象,我的生活也落入了地狱一般。
但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选的。
我不怪任何人,只叹息自己有眼无珠,错付了良人。
一阵风穿堂而入,带来了阵阵紫藤花香,恍惚间,我又想起了那个可怜的病弱少年。
过去了那么久,他还好吗?
【9】
从上一次的施暴过后,在我调养的期间,一本华倒是没有再来找过我的麻烦。
本以为平静的日子会就此下去,直到仆从们为我送来了新的和服并附送上一则消息后,我平静无波的内心才忽然荡起了波澜。
一本华的孪生妹妹要出嫁了,要结亲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产屋敷家的长男,产屋敷月彦。
我说不清楚自己此时的心情,唯一的一个念头便是,他还好好的活着。
怪不得一本华最近一直没来找我,原来是想让我快点将伤养好,好与他一同前去产屋敷家赴宴。
等收拾好行头以后,我还是见到了已经许久未见的一本华,他遣散了仆从们,然后将我逼至墙角直到退无可退的时候他才钳制住我的下巴,压低声音警告我不许向我父亲或是其他人吐露关于我现在的处境。
我在心底感到好笑,就算我死了,产屋敷家会有人对我抱有一点遗憾和悲伤吗?
然而我只是顺从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一本华见我乖顺,再加上要去赴宴,因而也没再对我多作刁难,于是拂袖离开。
我也在仆从们的服侍下,最后跟在一本华与正夫人的身后上了后面单独的一顶小骄撵上。
骄撵有些微晃,我看着自己绣有紫藤纹样的华美和服,忽然觉得有些刺眼。
以及莫名的可悲。
【10】
繁杂冗长的仪式结束后,很快便也来到了深夜,宴会之上的觥筹交错,利欲迷人眼。
我随便寻了个借口便要暂离,一本华只是笑着让我别走太远,看似宠溺,然而只有我知道那凝视我的目光里有多少冰冷的警告意味。
其实他的多虑真的挺没有必要,在这个我曾经所谓的家里,我又能到哪去。
就算我逃离了产屋敷家,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平安时代,我孤身一人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我叹了口气,不知不觉又走回了记忆中最熟悉的道路。
绵长曲折的回廊处,正对着屋门紧闭的院落,在那空旷的庭院之中,无人照看的紫藤树早已枯萎,只剩下了纷杂交错的乱枝。
“你回来了。”
清冷低沉的嗓音早已不似当年的少年音色,已然变成了成年男子该有的磁性,尽管如此,我还是认出了他。
“月彦。”我唤出了他的名字,侧身望向他,在打量了他一番后笑了笑,说道,“你长大了呢,我都快要认不出你了。”
他紧紧凝视着我,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话。
我没有说话,不是因为不想回答,而是因为太过于惊讶而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说,“只要你想,我可以随时帮你杀了浅川一本华。”
我怔愣在原地,瞳孔不由自主的收缩起来。
说起来,这些年我一直未曾与产屋敷家有过联系,为什么……
在我思绪跑远再次回神时,却发现月彦早已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近在咫尺的距离让我连他身上的味道都能清楚的感知。
不再是曾经的微弱药香,取而代之的,是淡雅的熏香气息。
我们两人的距离非常近,我的目光才及他胸口往上一点的位置。
就在我抬头望去的那一刻,火热的唇齿便覆落下来,将我本想启齿的回答也一并吞入腹中。
或许是我的错觉,在那炙热的唇舌间,我还品到了一丝淡淡的腥甜。
我的脑海忽然变得一片空白,仅存的理智在我体内叫嚣着分裂成两半,其中一个说这样是不对的要赶紧离开这里,另一个则说无所谓了事到如今顺其自然就好。
我,该如何是好?
然而就在我大脑宕机的时候,身前的人已然帮我做出了决断,月彦将我拥入怀中,俯身在我耳侧低语,带着诱哄的呢喃,温柔到让我想要落泪。
而我也确实流泪了。
那种压抑许久的情绪一全部在此时此刻迸发出来,瞬间将我的理智全部淹没。
他说,很快就要结束了,让你受委屈了。
他还说,我喜欢你很久了,紫藤。
夜色绵长,玄月醉人。
【11】
那一晚发生的事情就好像是一场悠远的梦境。
然而当盛怒的一本华踢开了我的房门将想要上前阻拦的真纪一把推开时,我才注意到他的手中,还提了一把泛着冷光的太刀。
也让我再次确定了,原来不是梦啊。
“贱女人,你好大的本事!”
一本华目眦欲裂,红色的血丝布满了他的眼球,他的口中吐出最污秽伤人的词语,若是以前,我可能会吓的蜷缩在一旁的角落大喊大叫。
而如今的我却不知怎的,心里平静到可怕。
是的,可怕。
我就这样坐在榻榻米上,看着挥刀冲向我的一本华,他的发丝和袖袍因为奔跑变得凌乱,充血的眼睛和狰狞的表情离我越来越近。
一本华的动作在我眼中缓缓变慢,在他举起长刀袖袍飞扬起的那一刹那,我看到了他身后的漆黑天幕挂着的一轮满月,以及在房顶之上以月为背景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猩红的目光正对上我的,我忽然就想起了很久以前那刚过门的新夫人,也是有着这样一双诡异却妖娆的红色眼眸。
是他……
月彦,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苍白的面容上忽然扬起一抹笑容,他抬起手指放在唇边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在那一瞬间,仿佛世间所有的声音全部都消失了。
我看到他的嘴唇轻轻开合,从口型大致判断出来是“睡吧”。
接着,我的意识开始变得混沌,开始不受控制的往一边倒去,在头部与地板碰撞发出“咚”的声响的一瞬间,那零星的意识终于完全的堕入了黑暗。
【12】
黑暗,冗长,且没有尽头的黑暗。
一滴水滴声将我惊醒,然而醒来后的我却依旧处在这一片漆黑之中。
我站起身来,在那无尽的黑暗中穿梭着,奔跑着。
我仿佛听到了一些不属于这个空间的声音。
像是嘶吼,又像是尖叫。
终于,再不知道奔跑了多久以后,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但在这一片漆黑之中,那道极小的光点却成了我唯一的向往。
我加快了步伐奋力向前跑去,随着距离的缩短,那光点越来越大,最终将我整个人包裹了进去。
好温暖……
就好像母亲的怀抱一样。
“紫藤小姐……求求你,快醒过来吧……”
气若游丝的话语在我耳边响起,仿佛是做了一场没有尽头的梦,我猛的回过神来!
温热从我胸前的衣襟传来,我看到那本来应该在一本华手中的太刀正握在我的手中,明晃晃的刀身从腹部穿出后背浸满了鲜血,真纪抱住我,那温热的触感不是来自别处,正是来自于她腹部的伤口。
此时我才闻到,那股弥漫在空气里,刺鼻浓烈的血腥气息。
我的视线落在周围,地上,围栏,房间里,到处都是残肢和鲜血,如同人间炼狱一般。
我……我做了什么?
触电一般的松开手,失去了我的支撑真纪脱力一般的靠在了我的肩上,我听到她嘴唇颤动着仿佛想要说些什么,却只能感到肩头一沉,她的体温越来越低,然后渐渐变得冰冷起来。
最终,真纪倒在了一边,与其他的尸体一同倒在了血泊之中。
我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第一次见到真纪的时候,那是我第一天嫁入浅川家,她便被大名赐给我做了贴身侍奉的仆从。
真纪看向我的目光里总是带着慈爱,她说,如果她也有一个女儿的话,现在应该也同我一般大了。
我还注意到,她看我的目光里,还有莫名的悲伤。
直到后来,我才明白那抹悲伤背后潜藏的意味。
但就是这样温柔的一个人,却被我亲手杀死了……
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对我好的人,最后都会离开我呢。
【13】
我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将真纪拖进了房间里,找了一床新的被褥将她掩盖起来。
身上的素衣被染成了血色,粘稠濡湿的吸附在身上,我赤着脚,在长廊里走着,一路上看到的景色全部与人间炼狱无异。
浅川府上,除了我,无一人存活。
不知怎的,我突然想起那一晚,月彦对我所说的话。
还有,今晚我曾在屋顶看到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加快了步伐朝着自己的院落跑去,果然看到了一身华服锦袍的月彦。
他坐在一旁的围栏处,单手支着脸,一脸悠然自得的欣赏着四周,仿若旁边的死尸全然不存在一般。
听到了我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来,好整以暇的看向我,他问我,“亲手杀掉虐待自己的人感觉如何?”
复仇的感觉并没有让我觉得轻松,反而更加的沉重。
因为死去的人里,除了十恶不赦的一本华,还有太多太多无辜的人们,以及待我如同己出的真纪。
真纪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是我错付了真心,一本华也好,月彦也好。
所有的结果,都应该由我一人承担才对。
远处的天色渐渐褪去黑暗,破晓的天光在云层之间悄然破出,我注意到月彦在接触到阳光的那一瞬间向后跃起,退居在了房间之中。
而他似乎也不再隐藏,原本褐色的眸子变成了艳丽的红色,如同这一地的鲜血一般。
我忽然笑了,在月彦诧异的目光之中走向了与他相反的位置。
【14】
“产屋敷紫藤,你要做什么?还不赶紧回来!”他注意到我手中的太刀,方才从容不迫的神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你已经得到自由了,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
走?
去哪里呢?
皮肤在接触到阳光的一瞬间变得刺痛,但我还是坚持走到了庭院里那棵紫藤花树下,淡紫色的花瓣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异常美丽。
我举起长刀横陈在脖颈之间,我看到自己手臂上的皮肤开始一点点的烧灼起来。
这也就是月彦为什么如此惧怕阳光的原因吧。
而我,也变成了与他一样的怪物。
“产屋敷月彦,我只求你最后一件事。”
他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死死的盯住我,从他紧咬的牙关和脸侧崩起的青筋里我能看出他此刻的不甘与愤怒。
“若是你真心爱我,以后见到了这紫藤花,便离它远一些吧。”锋利的太刀割破了我颈间的皮肤,温热的鲜血顺着刀刃流下,感受着生命的流逝,我却从未像此刻这般轻松过。
我笑了笑,叹息般的说出最后一句话,“就算是给我的灵魂留一片最后可以栖息的净土吧……”
太刀掉落,我躺在地上,微风拂过,簌簌的花瓣如雨般散落,带着极致的宁静与芬芳。
恍然间,我又想起了那个温暖美好的春日。
我与那个病弱少年的第一次相遇。
再见了。
月彦。
【15】后记
此去经年。
世间再无产屋敷月彦,只有鬼舞辻无惨。
无数个午夜梦回以后,他似乎还能想起那个死在紫藤花树下的女人。
是什么时候对她动心的呢?
是第一次见到她笨拙的挥舞着锄头帮花树锄草松土的时候,还是她第一次来找他却因为自己的遭遇而一脸悲伤,哭的满脸泪水的时候,还是她出嫁那天穿着白无垢,如同这世上最美好的新娘时呢?
他不记得了。
他只知道,他想要得到她。
只可惜,他自作聪明。
自以为帮了她,结果却适得其反。
不过他也确实做到了,绝对不会踏入开有紫藤花的地方。
他不可以,其他与他一样的鬼,更不可以。
因为他知道,在那个地方,永远的栖息着一个他永远得不到的人。
不知怎么,他忽然就想起以前曾在书本上看到的那首诗句。
人生若只如初见。
何事秋风悲画扇。
【完】
小短篇,根据屑老板和鬼众害怕紫藤花这个设定发挥的一个小脑洞,逻辑不当之处还请多多包涵,爱你们~~
完结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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