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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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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时的夜,安静的只有草丛中的虫鸣,明玦和竹影很快到了宋宅,熟练的敲开后院墙的第三块砖石,几声沉闷的机关转动的声,一个向下的地道出现,竹影先一步进入,拿起墙壁上的夜明珠,两人借着柔和的光走过几个甬道,视野开阔明亮,走到最后广阔处的石门前,明玦按顺序动石门上莲花的花瓣,又是几声轴承转动的声音,走过屏风,正好是宋寻冬的卧房。
“咳咳。。。我就知道今晚你肯定要过来。”宋寻冬上半身缠的都是纱布,一旁的水盆里也是换下的带血布条,满屋子刺鼻的药味,带着这东西烧糊的焦味。明玦回身看了一眼竹影,竹影别过头轻咳一声。
“要多谢这位大侠相救,不然今日殿下也见不到寻冬了。”宋寻冬嘴唇没有血色只有干裂而凝光的血痂,可见下午琴语阁发生了不少事情。
“前几日得知上下卷丢失的消息,陛下已经传了臣,宋家在接受琴语阁的当年,就对所有皇世卷宗做过标记,” 得知上下卷丢失,也即刻派出手下用虫母追寻。今日琴语阁就遭到了埋伏,虫观被毁严重。”宋寻冬倚靠床旁,话说的有些多,大口喘着气,牵动了胸口的伤,疼的吸气。
“宋大人别急,小心伤口。”明玦示意竹影上前递去几个药瓶,“对刀伤有奇效,以宋大人你的身手,怎会如此?”
“拖殿下的福,这次的伤和当年相比,还算能过去。”宋寻冬皱着眉,从一旁沾血的衣物中拿出一个金丝笼子,里面有一只大虫,六只银翅布满不规则的白点,齿状的虫喙正发出嗡鸣,动作还是撕裂了伤口,宋寻冬身上刚换的纯白纱布透出道道血痕。
“这是归合子母虫的母虫,如有感应,就会飞去子虫所在的地方留下新的巢穴。今日刚接回探子的消息,臣尽力了,只保护到这一只放出后被带回的母虫,其余飞散的,死亡的,怕是不能再用了。”宋寻冬将金丝笼子递给明玦,“琴语阁有暗钉。”
“现在不是时候,你姑且称病,剩下的事务交给宋家处理,你不要插手。”明玦小心的放好笼子后,浅查了宋寻冬的脉象,见还算平稳,稍微安心,“我先回去了,别逞强,你的命比消息重要。”
宋寻冬苦笑,“殿下,那可是朝歌第十二年的卷宗,和臣的命相比,重要多了。”
窗外淅淅沥沥的声音传来,雨打窗沿的滴答声代替两人的沉默,良久,雨下的急,明玦也不再多留,和竹影两人又从地道回到了街上,路上空无一人,竹影取出一个金壳子,从一旁的摊位上拿出一把油纸伞递给明玦,同时,雨滴敲打房檐的声响中,夹杂马蹄的急声,两人身手极快,藏身两楼之间的暗巷,不一会,五人驾马疾驰,积水被马蹄炸开,竹影耳朵一动,拉过明玦的肩膀,借势带进一旁更灰暗的小巷,手臂横挡在明玦身前,两人紧贴矮墙,竹影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两人闭气。眨眼间,几个黑影从头上的屋顶略过,跳到另一旁的屋檐上,轻功极佳,比驾马慢不了多少。明玦心下暗惊,要不是竹影有所察觉,方才他俩的位置一定会被发现。
如此极佳的轻功,能在城中肆无忌惮的飞檐走壁,到底是哪派的势力,难道和今日袭击琴语阁的是同一个组织?前面飞奔而去的五人,马头上满是青铜的金色光华,马鞍上所绘图案没有看清,依稀像是交叉的三把□□,多半是霍家的骑兵。明玦和竹影对视一眼,默契的翻身而出,蹬着柱子上了房檐,从另一侧追上。
王府。
晏蓁打着伞轻手轻脚的走在院子里,没有掌灯,没有侍从,只肩膀上停了只青雀,走到花园,按照熟悉的路线走进湖心亭,亭中一人,头戴斗篷,黑帕遮面,身上的黑色短打紧袍不知为何在月色下泛着柔光,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晏蓁收好伞,抖了抖水,“说吧,又有何事。”
“晏君郎,几日未见,越发憔悴了。”说话的人,正是方慈,“所谓大难不死,是不是真的有后福呢?”
“晏大人让你来的?”晏蓁警惕的盯着方慈,他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
“晏大人托我给您带话,这几日三殿下所查之事关系晏家,一旦有所牵连,晏君郎可能性命难保。”方慈突然从袖中抽出一块丝帕,正欲上前一步。晏蓁连退三步和方慈拉开距离,“你站在那里说话就行了。”
“奴才这是看晏君郎额上落了雨,想替君郎擦干净。”方慈尴尬的笑笑,抖开丝帕,递给晏蓁,晏蓁肩上的青雀惊飞,停靠在一旁的树枝上。
“不必,劳烦。”晏蓁嗅到丝帕上奇怪的味道,直接撑开伞站进雨中,青雀也重新落回肩上,“殿下所查之事我一无所知,以后也不必再见了。”不等方慈多言,晏蓁转身就走。
方慈从怀中取出一个火折子,将手帕直接点燃,又脱下身上那件薄如蝉翼的白纱外衫一并引燃。纱和手帕都烧的极快,眨眼间只剩飞散的烟灰。方慈看着晏蓁远去的背影,“晏小公子啊,你也真是个可怜人。”
雨下的越大,从花园走回来的路上,晏蓁的鞋子也湿透了,外衫也是潮湿的,前几日中毒屋里就生了炭火,晏蓁一进屋就先脱下沾满泥土的鞋子,光着脚坐在一旁的木椅上,靠近炭盆取暖,搓一搓冻得发抖的手指,想了半天方慈这次又在搞什么鬼,一时毫无头绪。
“君郎?”甘棠站在门口,揉了揉惺忪的双眼,看见光着脚脸色惨白的晏蓁,一脸迷惑。
“吵醒你了?”晏蓁哈着气,脱下潮湿的外衫搭在一旁的椅子上,抱着桌上的茶壶暖手。
“君郎怎么冻着了,快上床改着,我去灌两个汤婆子放在被子里暖着。”甘棠拿起沾满泥土的鞋,“秋末的雨最是冰冷刺骨,君郎怎么下雨的晚上出去了。”
“有只雀,像极了我小时候养的那只,我追了出去,跑进花园就找不见了。”晏蓁换下最后的里衣,钻进被子里裹得紧紧的。
“我再去给君郎煮碗姜汤驱驱寒,大病一场,不能再感染风寒了。”甘棠拿着鞋出了门,晏蓁在炭火的房间,缓和的打盹,丝毫不知道,炭火的火舌已经窜上他搭在一旁的外衫。
万幸的是那件外衫多少淋了雨,潮湿着不好引燃,窜上的火舌,只烧了衣领那片没有沾水的干净地方,等甘棠回来时,火苗早已经熄灭了,甘棠看着熟睡的晏蓁一惊,还好没事,无奈的摇摇头,放下手中的姜汤,将烧的破破烂烂的衣衫拿走,和刚刚的鞋子一并处理了。
雨一直未停,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除了晏蓁,多少人都在今夜失眠。明玦和竹影追的越近,笼子里的母虫嗡鸣声越响,而他们去的方向正是霍府,两人怕再向前会打草惊蛇,惺惺作罢。方慈从明玦府上离开,先去了琴语阁,在废墟里搜寻一番才回了晏府。而太子,正在城中的乐府寻欢作乐。
到了早上,出摊的小贩看着桌上出现的金叶子笑的合不拢嘴,听见旁边的酒馆小二抱怨着昨夜下雨砸碎了屋顶几块瓦片,临街的包子铺,一遍又一遍的冲洗着自己放在外面被泼满了泥水的蒸屉,把能想到的仇家都问候了一遍。人流攒动,早市已经开了,又是朝歌平静安宁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