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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一场闹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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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滨江区机械厂家属院棚改项目动迁大会如期展开。那天是滨江区难得的艳阳天,阳光暖暖的洒在那片破落的家属院里,每个人脸上都有复杂的表情。有终于能离开这片棚户区的喜悦之情,有对棚改消息不满的愤怒之意,也有像程心这样的员工,对项目成功运营的喜悦之心。这是程心以开发部副经理这样的身份成功运营的第一个项目,这件事一定会在程心的个人简历上又添一笔彩。看着台下的住户,程心的思绪飞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她也是从这样的棚户区走出来的人,看来人真的得要出去看看才能不做井底之蛙。如果没有走出那个小县城,也许现在的程心还是住在这样的棚户区,运气好一点才有可能和这些住户一样,站在台下听着开发商的豪言壮语,期盼着住进高楼大厦。
听着台上张总正在用着自己的发言稿,“作为滨江区老工业区,机械厂家属院地块内部违章搭建多、消防隐患大、基础设施落后,早已无法适应当前城市发展的要求。经过厂领导的不懈努力,本地块改建工程已列入2017年的国民经济计划和市区经营性用地出让计划……”正得意间,只闻台下一阵骚动。原来是住户老赵和一个人举起了横幅,上面用红色颜料醒目的写着“誓与厂区共存亡”。老赵的名字在公司内大家都有所耳闻,因为他是出了名的刺头,破落户。老赵是厂区里的老人了,早在1953年就被评为了八级钳工,那个年代的八级工在单位饭堂吃饭时,顿顿都能吃上小黄鱼,可谓风光无限。为了让自己的孩子们也能顿顿吃上小黄鱼,老赵在孩子们上学时,擅自作主,全部报考机械等传统专业。但是时代抛弃你时从来不会和你打招呼的,1992年,中国进入发展市场经济的改革。改革大潮势不可挡,中国发展变化日新月异。对大多数人来说,市场经济是机遇,是收获,但对一小部分人来说却是挑战,是失落。八级工老赵很不幸就成了这小部分的一个。1996年滨江机械厂破产了,经过一系列的价格改革,工资改革,住房改革……八级工老赵的风光早已不再,随之而来的还有儿女们为当年老赵擅自修改报考志愿的抱怨,一家五口就这样窝窝囊囊的挤在筒子楼的单人宿舍里。这次厂区动迁,老赵的儿子赵新平听人说只要敢闹事就能多获得点拆迁款,就怂恿加威胁老赵,不准老赵直接签字,必定得闹一闹。还说这些都是厂子里欠他们这些老职工的。老赵为人正直了一辈子,但是总觉得在儿女问题上欠孩子太多,也就勉强答应了,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遭。
面对台下的骚动,张总给安保部强哥一个眼神,强哥立马会意,手下穿着便服早已伪装成普通住户的安保人员立即上前连来带拽的请老赵离开现场。老赵哪里跟吃这一套,在厂区家属院住了近三十年,一看就知道来人不是厂区的住户。拉扯间矛盾再次升级,场面混乱不堪。突然间一个酒瓶子精准的朝着程心的面门扑来,躲无可躲的程心一时给惊的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能等着酒瓶子砸碎在脸上。正在这时,程心觉得似乎有人拽了她一下,重心不稳的程心险些跌倒。重新稳住重心之后,程心抬眼才看到了是一位男士帮了她。此人一身深色西装,寸头,背光而立,再仔细看看,似乎有些眼熟但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匆匆道谢之后的程心,赶紧回到主席台,等待领导们的指令。
“各位同志,请大家冷静一下,冷静,听我说!”喇叭里的声音不断重复着,但是现场的住户们可顾不上喇叭里在说些什么了。有随着老赵领头大胆起哄的,也有想要快点结束动迁大会而自发反对老赵们行为的,喇叭里说些什么根本没有人关心。这时喇叭里传来一声低沉有力的男中音“各位同志,我是机械厂厂长李有为!请大家先停手都听我说!”可能是这一声的声音很有力量,大家都停下争执一起看向台上。这时台下传来一个声音:“还厂长?!厂在哪?!”“就是,你说你是厂长就是厂长?谁见过?谁认识?”“就是就是,有为?哪里有为?!我看不为还差不多!”台下的质疑声越来越大,眼看刚刚停下来的住户间的争执马上就要转移到台上了。这时工会主席张铁民拿过麦克风,大声说“我说老哥几个,我你们总是认识吧,张铁民。见天在厂区门口下象棋的张铁民。嗨,别提工会主席了,这几年没为咱厂职工办点实事,我这个工会主席当着呀,我骚得慌。对不住了,对不住了。今天这个动迁大会,他们把我请来了,说我是厂里老人了,让我来见证一下厂区的历史。其实从心底呀,我是愿意来的,因为我觉得这是好事呀。我们住的房子,那还能叫房子嘛,太破旧了,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声音一大,把房顶给掀了。昨天下棋我还听说老赵头你家水管子又堵了,你说你水管子都堵了你还在这闹这一出,踏实的参加了今天的动迁大会,回头人家公家来人给你把房子一量,换个新房子住多好呀,你说你现在这样子是要干啥呀。还有我说,你们都不认识这位,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厂的厂长李有为李厂长。他来我们厂时,我们厂就已经破产了五六年了,你们不认识他很正常嘛。那刚好,借这个机会,我们请李厂长给大家说俩句。”说话间麦克风就递到了厂长李有为的手上,李有为是一位五十来岁的中年男性,带着一副金色半框眼镜的高度近视眼镜,身穿一件土黄色的夹克衫。和台上西装革履的张总相比,李厂长身上又着浓浓的工人阶级的味道。拿着麦克风的李厂长清了清嗓子,说:“各位住户,我是李有为。自我来到这个厂时,厂子已经破产五六年了,所以很多人都不认识我,也可能压根都不知道这个厂还有我这个末代厂长。我上任的时候,厂子里连生产线也在上一任领导手中变卖的差不多了,我看着空空的厂区,我无能为力呀!有时候我走在厂区,走在厂区家属院我心里有愧呀,我李有为好赖也是把国有资产盘活过的人,怎么到了这里我啥也做不了呢?尤其是看到我们厂,到现在还有人住在搭建的棚户区里,我心里难受呀!那是住人的地方吗?这次北京总部下达文件,可以对厂职工的住房条件进行改善我是举双手赞成的,我不想你们再住在这些个窝棚里了。我们年轻时不管不顾投入了社会主义建设的潮流中,老了老了,也总该我们享享社会主义的红利吧。所以,同志们,我请大家先冷静一下,一起听一听张总说什么,然后在发表意见,行吗?我先谢谢大家了。”台下的住户都收了声,老赵头也早已悄悄卷起了横幅。大家重又回到了会议开始的状态。原本应该在动迁大会之前就要选出的评估测量单位,就是因为有像老赵这样的人不同意拆迁而错过了规定时间。所以今天的动迁大会上由东湖市住建局的代表人员组织,在住户和公证机构的见证下,由住户代表用抽签的方式选定。滨江绘测有限公司最终被选为了机械厂改造项目的测量评估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