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不喜》耳东和鱼

18、第十八章

　　欲买桂花同载酒，
　　终不似，少年游。
　　大抵是不会再见了。

　　18.『不似少年游』

　　毕业后林夕再回到高中，可惜没有碰到陈煦，体育馆的毕业典礼真的是最后一面，她来学校听填志愿的时候没有碰到陈煦，来学校拿毕业照片的那天也没有碰到他，一楼的化学组依然很旧很旧，上面的牌子已经生了锈，“化学组”三个字早已模糊不清，却始终没换新的，或许化学老师的办公桌还在那个地方，从来没换过，细细想来她最后一次进去竟是帮陈煦交化学作业的那次。

　　再走一走当初的走廊，尘封的教室早已改变了模样，桌子焕然一新，黑板上残留着老师的粉笔字，从前没有班级的教室，现在也成了高一（12）班。

　　教室不属于他们，他也不属于她。

　　楼下教室是他们经常上化学课的地方，陈煦有时坐在林夕前面，有时坐在另一组，坐在林夕前面的时候，会一起小声地讨论，化学老师也不会说什么，她喜欢和他说说话，一直是化学也没关系，那时候当真是十分的开心。

　　学有机的时候，有一次他们两个在辩论有机物的名字，林夕说是“烯醇”，陈煦说是“醇烯”，林夕坚信自己的笔记没记错，老师讲的时候就是说的“烯醇”，陈煦又说“羟基的优先级大。”

　　他这说的确实没错，林夕也没有理由证明自己说的，最后老师说了是“烯醇”，因为羟基的优先级大，所以写在后面。他们许多次都像这般争辩，争辩某个题目，各自说着自己的理由，谁也不妥协。

　　有机真的是林夕高中化学里最黑暗的时候，她有机学的不好，有机合成写不出来，同分异构也推不出来，老师没少说过她，虽然林夕知道老师说她是为她好，说明老师没有放弃她，但是她心里还是会难受。

　　从那一次她去问同分异构老师让她自己写出来的时候，之后她就几乎没去问过，她倔强，直到一轮复习的时候。

　　那次她到讲台问老师，老师说了她一通让她自己回去写，林夕想她就是写不出来才问老师的呀，她回到座位上有点难过，陈煦在座位上像是注意她好久了，所以她刚回到座位上没多久，他就转过来问她，语气很温柔很耐心，就像山间的一缕清风，“哪一题不会啊？”

　　林夕趴在桌子上轻轻的抬头，撞进他温柔的眼眸，仿佛要沦陷了，她把五三推过去一点，指了指题目。

　　陈煦顺着她的手指的题目看过去，大致看了一下题目，“你把它的同分异构都写出来就好了啊。”

　　林夕有气无力的回答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就是写不出来啊。”她很苦恼无奈。

　　然后陈煦也没有说什么，不似从前般的像个老师教她，今天的他特别特别温柔，许是看林夕心情太差了吧，他就拿着笔把同分异构一个一个的写出来给林夕看，然后很耐心的讲给她听。

　　“懂了吗？”

　　“嗯。”

　　“你这个多写写就好了。”

　　他是她学习有机的时候唯一的暖意，是她生命里耀眼的太阳，是她难过时黑暗里的救赎，是她题目不会时出现的一束光亮。

　　从前这条走廊经常走，是回教室的路之一，不管是下楼上楼，林夕经常走这条路，但她很听陈煦的话，有次他们在楼上准备下楼，林夕准备走靠近教室的楼梯，但陈煦喊住了她，跟她说“走这边。”“好。”林夕一下子就答应了，然后便乖乖的跟上去了。

　　他说什么她都会听，让她帮忙扫地就帮忙，让她拿书欣然答应，让她写英语她毫不犹豫的帮他写。

　　还记得有一次，化学老师让课代表去找班主任要一下楼下教室的钥匙，但班主任也不知道是心情不好还是什么，没有给课代表，当时林夕知道的时候便想着自己去要，班主任总不能一种不给吧，那他们化学课怎么办？“我去找老师要。”就在林夕已经起身准备去的时候，陈煦拦住了她，“林夕，别去。”他蹙着眉对她摇头，脸色沉沉的，“啊？为什么？”林夕不解。“别去。”陈煦朝她摇了摇头，劝她不要去，脸色很认真。至此林夕听了陈煦的话，没有去。

　　因为是陈煦的话，所以林夕才会毫不犹豫的听，既然他让她不要去，那她就不去。林夕还记得课代表跟她说，“你怎么一点主见都没有？”

　　不是她没有主见，而是劝她的人是陈煦，他很认真的劝林夕不要去，或许是知道班主任的脾气就算去了也不会给。但后来班主任还是主动过来把钥匙给课代表了。

　　也只有陈煦可以打破她的所有习惯，所有想法，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林夕总是把陈煦放在第一位，什么时候都先想到的是他，紧张害怕的时候也会下意识的看向陈煦。就像语文课上林夕上讲台演讲，她心里很紧张，因为有许多双眼睛在注视着她，最后她讲完的时候就下意识的往陈煦身上看了一眼，可惜，他没有在看她，而是在做自己的事。那个时候，林夕已经喜欢上他了吧，只是自己还没有发觉而已。

　　308还是老样子，没有变化，长方形的大桌子，还有舒服的椅子。炎热的夏天以及寒冷的冬天，老师都会带他们来这里上课，开着空调，比楼下教室舒服很多，一般男生一边，女生一边，如果不够也有几个男生坐在女生这边，所以陈煦一般是坐在林夕对面上那排。也有时候会坐在林夕旁边，有时会空着一个位置。

　　林夕记得有一次晚自习之前，陈煦跟她说，“林夕，今天晚自习我坐你旁边。”明明是陈述句，他却带了点疑问，像是在询问，等她同意，刹那间林夕心里有一阵心动，她其实是有些意外的，但也知道一定是讨论化学的事，所以她就点了点头答应了。

　　也只有在308的时候，陈煦才会有时候坐在林夕旁边，她才会离他有些近，他们坐在一起的时候也会讨论着化学，比如那次晚自习默写，陈煦特别有自信，林夕则是有点担心，尽管她复习过了，她记得陈煦那天还让她不要这么担心，肯定会写，具体说的什么已经记不清了。

　　默写完林夕还跟陈煦说忘记了一个，刚刚忘记看了，陈煦还笑话她来着，结果默写纸发下来的时候林夕只错了两个，属于错的很少的，而陈煦错的比林夕多，这下换林夕笑他了，因为他们写错了是要把整个知识点抄三遍的，陈煦错了一个氧气制备的方程式，需要把氧气工业制备和实验室制法的方程式都抄三遍。

　　“林夕，你帮我抄吧。”陈煦抄了一点不想抄了，放下笔对旁边的林夕说。

　　“不要，再说了我们两个字又不一样，就算我帮你抄，老师一眼就看出来了。”

　　林夕不愿意，陈煦也就暂时不了了之了，回到教室后陈煦又在后面喊林夕，“你帮我抄一下吧。”他把默写纸递过来，等着林夕伸手去接。

　　“……行吧。”林夕还是不忍心拒绝他，刚准备伸手接过来的时候陈煦又拿回去了，连忙说着，“不用不用。”他笑着说不用，其实只是跟她开开玩笑而已。

　　陈煦只是说着玩的，他没想到林夕真的愿意帮他抄，他的玩笑她也会当真。

　　他们经常在308上化学晚自习，陈煦坐在林夕旁边的时候，她会问他一些化学，比如除杂里的蒸发浓缩降温结晶，蒸发浓缩趁热过滤之类的，她不太清楚将哪个物质蒸发浓缩，陈煦便讲给她听，很耐心很耐心。

　　林夕想到这些美好的回忆，或许只有她一个人记得，308她以后也不会来了，陈煦她也见不到了。

　　陈煦在林夕的回忆里，在林夕的心底。

　　从今以后，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