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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这科举不考也罢(1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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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觉自认为就算自己对于骑自行车并不熟练,至少比一个先前对单车一无所知的古人要好吧?此话一出他多少有些不服气,不过他将这点心思隐藏得很好,大方地把位置让了出来,做出个“请”的手势。
结果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方离不仅学会了骑车,而且骑得格外平稳和顺利,根本不会出现余觉那样左摇右晃的问题。
余觉只觉脑中似有一道惊雷闪过:他的骑车水平甚至不如一个古人。
余觉竭力想让自己保持心平气和,最后却还是咬牙切齿地说:“你怎么这么快上手的?”
他发觉前面人的身子僵硬了一霎那,方离温和地笑了笑:“这个东西……你是叫它自行车对吧?其实掌握起来不算难,保持身体平衡再用点力不成问题。就你那小身板,多加锻炼吧。”
“你说谁小身板呢?”方离的话如一粒火星点怒了余觉,“我还是比大多数男性魁梧一点的吧,不要拿你的标准来衡量我,你的标准只适合你自己。”
方离没有搭腔,余觉默认他是被自己说服了,但还是觉得这家伙过于离谱的学习能力不大对劲。
凭什么我一个坐自行车后座近两年的不如他啊??
从他们身旁疾速掠过的田野由鹅黄渐变为青绿,越来越多的农民在田间来来往往,余觉耳边拂过的风忽然变得又热又迅猛,他下意识将身子朝方离正后方挪动,不料方离的长发也叫那叛逆的风吹起,密密麻麻的发梢打在余觉的脸庞上。过了不久,风渐渐变小,如云端纯白的发丝这才乖巧地贴着方离的后背,徒留给余觉又酥又麻的感受。
余觉撇撇嘴打量着方离的头发,气呼呼地将头靠着方离的后背,以此来限制那些欺负他的头发的行动达到报复的目的。
前面的方离怎么可能想得到余觉此刻的心理活动是这般幼稚,于是含着笑意唤着身后的人:“小书生可别现在睡着了,你要是不小心松手了,那后果我可承担不起。”
“我不想睡觉。”余觉解释完往方离的背上蹭了蹭。
“欸欸,小书生,你靠着可以,别乱动啊,”余觉也感受到车的方向稍稍偏离了一些,连路都没有刚才那么平了。方离手忙脚乱地调整,还不小心碰了下车铃,余觉笑得前仰后合,无意中又乱了方离的节奏,“等等等等,不是,只是碰个会叫的东西有必要笑成这样吗?欸,别动啊,右边可是水稻田,不是不是,左边是泥潭啊啊啊!祖宗你消停点吧,往哪边偏对我们都没有好处,你要真觉得那么好笑,等下了车你想玩多久这东西都行,路这么窄,还是保命要紧啊。”
余觉斟酌再三,觉得方离虽然被逼得有些语无伦次,但说得很有道理。所以他在接下来的骑行中变得格外老实,跟玩一二三木头人一样丝毫没有乱动。
方离在俞表的城门前几百米处停下:“前面就是俞表了,这辆自行车怎么处理?直接开进去未免太张扬了吧?”
余觉这会才想起收纳自行车的问题,神色尴尬地挠挠头:“这个,我也没考虑到……”
方离沉默地盯着余觉,余觉为了掩饰自己的难堪不停东张西望,双手也不自主地背在身后。他以为以他的运气能在周围发现另一家未来客栈,很显然他错了,这里不仅没有客栈,不远处的深林还传来了野生动物的嘶吼,仍徘徊在原地只会使处境更加危险。
“明明都快进城了,为什么会有猛兽的声音……”
“俞表这地方猎户占多数,他们会圈出森林的一块区域作为狩猎区,不过现在看来……”方离眯着眼向嘶鸣声传来的方向远眺,指向远处一个缺了口的木桩,“边界被破坏了,朝我们这来的应该是……狼。”
“狼?”余觉重复了一遍,自己探出脑袋往方离指的方向眺望,顿时被狼的数量吓得打了个激灵,“怎么这么多匹?俞表的人得有多久没打过猎了?”
方离皱着眉头,右手紧紧握着刀柄:“我也在想。明明是俞表人赖以生存的地方,怎么出现了这种事……”
狼群好似聚起的一大捧乌云,压在地上朝两人缓缓走来,眼神中透露出饥渴与欲望。方离不满地啧了一声:“下来,是时候替俞表人好好教训一下他们的家畜了。”
余觉闻言迅速照做,方离跨下车的同时将自行车一脚踢开。单车重重砸在地上,车轮无力地转了几圈,狼群恶狠狠地盯着方才发出巨大声响的单车没有向前,而此时,方离和余觉都拿出了自己的武器,作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警惕地注视狼群的一举一动。
“嘿!嘿嘿!不听话的,快回去!想吃弹弓吗!”
一个男童的声音从森林另一端传来,紧随其后的是极为刺耳的口哨声。而灰狼听见那个持续了很久的声音后还真的老老实实地退回狩猎区内,隔着距离死死盯着声源处。
不知从哪儿跑出的木匠在所有灰狼回到区域内的第一刻补好了缺口,看着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个小男孩一蹦一跳地朝木匠跑去,右手攥着一支木制口哨,聚精会神地看着木匠专心致志地工作。
没过一会儿,木匠用手背拭去额上的汗珠,直起先前蹲着的身子,满意地看着结实的木桩:“哈,终于搞定了。真是奇了怪了……”
“好耶!哥哥最厉害了!”小男孩站在原地愉悦地蹦蹦跳跳,跳够了后伸出自己的小手,“来击个掌,祝愿我们下一次看守愉快!”
木匠短暂愣神,接着面露微笑把起茧的大手放在小手上:“嗯,击个掌。我们小澈最厉害了。”
“哦,你们好啊。”小男孩见方离和余觉向他们走来,十分热情地打招呼,“是生面孔啊,是要去赶考吗?”
他说这话时细细端详着余觉。
“是的,你很聪明。”方离替余觉答道。
小男孩咧开嘴,露出无邪灿烂的微笑,余觉注意到他的门牙缺了一颗:“是吗?嘿嘿,谢谢你。我叫陈澈,是狩猎区的看守员之一,他是我的哥哥陈清,是俞表最优秀的木匠……的徒弟哦!嘿嘿!”
“小澈……”陈清无奈地摇摇头,转过身关切地看着两人,“二位没有受伤吧?”
方离没有应答,余觉草草摇下头,陈澈见状愧疚地道歉:“是我的问题,今天早上睡过头了,没有按时到岗,给两位添了麻烦……”
余觉也觉得刚才的反应太过冷淡,便和善地安慰道:“你们来得很及时,我们没受伤,不必自责,你做得很好。”
“真的吗,大哥哥?”陈澈抬起头,眼眶被澄澈的泪水盈满,微张的嘴使他看上去分外可怜。
“不知为何……”陈清清脆的声音插入对话中,“我简单检查了下木桩,上面留下的痕迹不像是狼群的,倒更像是借助某种锋利的器具将木桩强行卸下来了。”
“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是人为的?”方离神情严肃,“你们城有进过其他人吗?”
“……哦,我想起来了,昨天我和小泽小洋他们玩捉迷藏的时候……”
陈澈话还未说完,陈清抢过话头,语气中带着愤怒和忧虑:“果然是去找他们玩了。都告诉你那么晚了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捉迷藏这种游戏又不安全,你能不能让哥哥我省点心啊?”
“打断一下。”余觉冒险地开口,注意到其他人都盯着自己后选择用较委婉的语气说,“陈清先生,据我所知,你的弟弟还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和我们分享他知道的线索,我至少可以肯定他的生命安全没有造到伤害。而他比你先发言,他要说的又对我们至关重要。所以,你要想训斥他,大可以等他说完再执行。他说完了我们想听的,我们不会过多打扰你们。”
陈清不服气地抿抿嘴唇一言不发,陈澈则一脸感激地仰头望着余觉,崇拜之情溢于言表,似乎把余觉当成了敬仰的神明。
“看来你的哥哥决定采纳我的建议,”余觉转向陈澈,表情温和许多,“现在你可以继续了,陈澈。”
陈澈心想,这个大哥哥还真是不一般,不仅帮我摆脱窘境,还直接用我的名字称呼我。还是第一次有大人这么叫我呢……其他人总是想着给我起一些令人头皮发麻的外号,就连哥哥也是这样。唉,要是他是我的亲哥哥该有多好啊。
“好的好的。”陈澈忙不迭地答应,“昨天晚上我们一起玩捉迷藏,我躲的时候就走到了城门附近,有好多个奇怪的大人想要进城,但是他们没有路引,守城门的大叔叔一直不肯放他们进来。后来他们拿了几个鼓鼓囊囊的大纸包强塞给了守城门的叔叔,叔叔犹豫了会,还是放他们进来了。”
陈澈说完,余觉看向方离,方离也注视着他,还使了个眼色。余觉会意,接着问:“你们城的狩猎区是所有人都可以进吗?”
“不不不,”陈澈连忙否定,“狩猎区只有本地的猎户可以进出,所有人进出都得在看守员那登记。不过今天……唔,我睡了会懒觉,在值晚班的看守员下班到刚刚这段期间确实谁都可以进去……”
“呃,”余觉不解地问,“你们狩猎区的大门,不栓锁的吗?”
“栓,但是大门钥匙属于公共财产,我们不能擅自拿走,如果接班时间下一班人没有到,看守员会把钥匙放在看守员专用柜里,但柜子是不上锁的……”
余觉:……
方离:……
那么请问这个锁安着有什么用吗?
陈澈注意到了逻辑的漏洞,慌忙捂住涨红的脸庞,羞愧地说:“对不起二位!”
“这个不是你的问题。你只是一个看守员,规则的制定与你无关,你不需要道歉。”方离面无表情地开导他。
“但是这也说不通啊……”陈澈闻言放下双手,认真思考着,“柜子虽然没有锁,但位置极为隐蔽,除了看守员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是怎么……”
“请问你可以带我们去看下大门吗?”余觉礼貌地问。
“欸等等等等,”陈清又忍不住了,“你们这怎么没完没了的了?说好了问完就走的呢?怎么还让我弟给你们带路了?”
余觉冷冰冰地盯着他,眼神如同冰锥般直直刺向陈清的胸膛:“我的原话是‘他说完了我们想听的,我们不会过多打扰你们’。你觉得,我听够了我想听的东西吗?”
余觉没有等候陈清听完话语的反应,只是莞尔一笑对陈澈说:“麻烦带个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