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2、漂亮鸟 ...
-
春日草风荡呦呦,我想冬天大抵是不会再到。
我同阿兄走在将末的昇日中,途里有小儿隔着赤色霄放纸鹞,越来越高,散落在明蓝背景下滞空的小鸟。
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止的步子,大概是怕撞到了小贩支着架子的摊,看了许久。久到那纸鹞一头栽下去,旁边那只正乐,一断线,
飞得好高,
好高,
太阳都掉下去了,它还高着。还在一直更高。一直飞。
一直飞。不停高,一直飞。
这令我滞滞看了许久,
我似乎有点时候会抽离得对时间没有概念,只是记得有一面吹过来的风,零落的小摊小贩都在拾点,一些嘈杂的声音,出现在我的周身。一些嘈杂,
一点点。
我就回神了,那一团发亮的黄色圆状已经在染得发白发蓝的天空消失。
但还在的是下垂红轮的温吻余光。
所以算不上黑。只是不亮了。
倒还温温和和。像春江水暖。
阿兄一直没有催我,沉默的小狗跟在身后慢慢地走。大概他也安全地找到了一个所向目光的安置所。
所以他并不催促,他也在独有的跃山松木边观长虹。
我已是看够,街道也熙熙攘攘,一些没有收好的摊位急急忙忙,晚了回家会遭到婆娘的训斥。总之现在是一片的祥和。
“阿兄昨日去了哪边。”我回头站定,默默里踌躇着这过分亲密的语段,我本是没有问他这样的位置。但我实在是。
我想知道。
“清明扫墓,祭奠盛大,属下须得帮忙领些重物。”程佾将那几兵的人马召集,在那列祖灵堂底下狭小的兽笼里比斗,
每个人都不再是生命种,都像是尸体,一群拿得动刀的尸体。
一群会把活着的尸体变成真正尸体的尸体。
总之不愿再回忆,那些鲜血,死掉的会被烧烬,丢在大锅下沸腾的柴火里。
受伤的压死伤口,然后不能被外面的喧闹发现一点朱红暗色。穿着黑服袍的魅像鬼一样杀人,记不清了,
不喜欢死人。没有生命。
不便再想了。
“我没去,”我似乎还是不惯同他说话,一个生命中突然出现的陌生的亲密者,
我对他有说不上的亲近,但不擅地说话令我总在尴尬和失望,就像是,我说不上来,
不恰当得,他是孟尹阿父的小鸟,唯一的小鸟,一只一直啄人手的小鸟,所以我总想靠近,可是我总是看到牛郎织女之间的银河,我靠近你,
你便让王母娘娘将那银河再扩一些。
离我再远一点。
我觉得难受。所以想远远不再。逃离你。但看到你。
我总想靠近。
一只没学会游泳的笨蛋鱼。
所幸是你没去,
你若是去了便是极危。恐怕。便是要将小姐绑在石柱上的大危。
阿兄没有言语,我也沉默。最后一辆小车被架着牛的人赶走。我和他落在休眠太阳残留给这个世界的余光里。
“阿兄可有看到,乳娘,和。院里那个丫头,”我思量着问他,我想阿兄是不会注意。但我问了。不然这对语也结得太快。
“小姐恕罪,属下不曾留意。”
是当真得没有见到,小姐丫头有礼司领着走。还有那祭奠的纸啊,人啊。都这样走。那些烧下去,捎下去,给那些老死人的,纸啊。物啊。钱啊,
人啊。
人啊。
捎下去的,人啊。
我倒是没什么怨愤,本便是随口的一提,铺在石板地上的残余光被草木吸收得干净。
趋于静谧。
所以总想是说点什么。那半朵纸鹞又升起来,不知在什么时候。在那残余的山缝亮处余音袅袅。我似乎听到了喊叫。小孩。母亲。
少母招儿归,炊烟暖鸟圈。
“看,纸鹞,在山前面。”我似乎是和孟尹带得多了些话,絮絮叨叨的也有些老媪态。我突然地理解孟尹,想和人说话的时候说不出才是苦闷,而且是阿兄,
“方才有两个哩。现在是一个。”
“还有一只哦。飞走啦。”我不知如何说。
再也说不出话了。
他也总不接话。
不过也是可以理解。若是他并不需荣礼,也不需被注意,是漂亮翼的最美鸟,有自己找到的该观的长虹。他大抵是不需要人来慰,或是叽叽喳,或是赞她美。都不需要。
不需要就会觉得我便是最闹腾的喧嚣。
这可如何是好。我该为此闭嘴。
我有些寂落。还是抬头。但不知如何看那天空。我不再能集中。那些注意力,我总想着我的身后。
阿兄。
“不再有啦。另一只也走了,”我突然听到他说,不知是什么样的感慨。
又让我欣喜。像是在接我话头。又想喃喃。或许是催我走。又或许真的只是告诉我。幼童对令母的极乐分享。都随便,我已是知足满意,,,
对于他的言语。
天当真的黑了。
没注意。走了。回家了。
我想还是有些盼头。不过阿姊今日大抵是忙毕了。
那乳娘呢。可以看她煮汤水。漂浮的蔬菜和反光。
我想还是有些盼头。念着呢。
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