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迟迟》青鸟月鸣

1、第 1 章

　　阿意与唐亦琛的相遇并不是很愉快。
　　故事要从1927年的春天开始说起。
　　那时阿意还不叫唐意还叫楚意，那时的阿意还和奶奶一起生活在一个叫周庄的小村子里。
　　那年的春天冷得出奇，风整日呼呼的刮着，像是不知累似的，仿佛永不停歇。
　　阿意多想让奶奶也像这风一样，有着无穷无尽的生命。
　　可是人终究是人，他们早晚会老去，阿意的奶奶早已缠绵病榻半年之久，其实早在奶奶摔倒时便有大夫来给奶奶看过病，当时那大夫告诉阿意，奶奶最多只能坚持一个月。
　　可是奶奶硬是坚持了半年之久，隔壁的大婶婶说是因为奶奶放心不下阿意。
　　奶奶的确放心不下阿意，奶奶如今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沉睡，可是一旦醒来便会拉着阿意的手，带着哭腔说：“我的阿意怎会如此命苦啊……”
　　阿意在这个时候就会硬扯出一丝笑来：“阿意不觉得苦，阿意和奶奶在一起很幸福。”
　　阿意之所以和奶奶相依为命，是因为自己有不负责任的父亲和母亲。
　　阿意的父亲和母亲在阿意两岁的时候便丢下阿意去了上海，一开始时两人也会托人送来几封信，到了后来就渐渐的没了消息，待到阿意大一点的时候就听村子里去上海的人说阿意的父亲和母亲在上海离了婚，然后又相继找了豪门。
　　阿意的心里其实并未有多难过，因为她对自己的父亲母亲并无印象。
　　在阿意十二岁生日的那天，奶奶仿佛已经有了预感，她将阿意叫到床头，将一张纸条塞到阿意的手里。
　　奶奶咳嗽了好几声才颤巍巍地开了口：“这……一张是你……父亲在上海的住址……你去……找他……”
　　阿意早已泣不成声：“我就陪在奶奶身边。我哪里都不去！”
　　奶奶对阿意从未发过火，这时却绷起了脸：“你不可……如此任性，你若……认我这个奶奶，就让我安……心的离去，不要让我放心不下你……”
　　奶奶又咳了起来，仿佛真的很恼火。
　　阿意担心奶奶身体承受不住，便连忙答应：“好好好，我听奶奶的。”
　　奶奶闭了闭眼，缓了缓神才说：“那你……起誓，就说如若……不去上……海，便让我……的奶奶受尽苦楚！”
　　阿意哭着大喊：“奶奶你这又是何苦！”
　　奶奶望着阿意，眼里也是饱含泪水：“你知道的……奶奶……放心……不下你……你一日没有归宿……我一日难以……合眼……”
　　阿意终究是在奶奶闭上眼之前发了誓。
　　阿意奶奶的葬礼是村子里的人帮着阿意办的，周村虽小，但乡风却是淳朴，村子里的人在知道阿意的父亲母亲将阿意抛弃后便再也没有带姓叫过阿意。
　　阿意将奶奶葬在了周村最高的山的山顶上，因为村子里的人说在那里能望得见上海。
　　②
　　阿意虽小却也理解奶奶的一片苦心，奶奶为了能让阿意去上海这些年一直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才凑出了一张火车票的钱。
　　奶奶一直将钱交给隔壁的大叔叔保管，在安葬了奶奶后大叔叔才向阿意坦白：“我也劝过你奶奶，让她给自己买些药治治病，她就是不肯，阿意你若不想去上海也可以，叔叔养你，这些钱你就自己保管着。”
　　旁边的大婶婶也点了点头：“我也赞成！阿意，只要有大叔叔和大婶婶一口饭吃，就一定不会饿着你！”
　　阿意当然知道大叔叔和大婶婶说的是真心话，但是她也清楚，大叔叔和大婶婶一家也有两个孩子和年迈的父亲母亲要养，阿意不能拖累他们。
　　更重要的是阿意不敢忘奶奶在临终时让阿意发下的誓言，她担心自己不去上海，奶奶在天上也会不安心。
　　所以，阿意毅然决然的选择去上海。
　　在去上海的那天下起了小雨，像是在和阿意告别。
　　大叔叔将阿意送到了火车站，帮阿意买好了票，临走时还不忘叮嘱：“你的包里有大婶婶为你做的饼子，路上饿的时候记得吃，在车上老老实实的不要乱跑，到了上海才能下车，钱一定要放在大婶婶给你缝的那个口袋里不要叫人瞧见……”
　　大叔叔叮嘱了好一阵子，眼看火车快发动了这才作罢，可是在阿意临上车时又跑了过来，对阿意说：“最重要的，我的小阿意，在那里待的不好就回来。”
　　阿意哭着点了点头，可是她们都清楚这次去上海已几乎花光了奶奶所有的积蓄，现在阿意手上的钱并不够买一张从上海回来的火车票。
　　所以此去注定是阿意与周村的永别。
　　火车开了整整两天两夜才到上海，阿意在路上将大婶婶给的饼子吃了个精光。
　　阿意顺着人流出了站台以后顿时傻了眼：眼前的繁华阿意是从未见过的，马路上的有人坐在里面自己能跑的、有人拉着跑的，周围全是吆喝声，卖什么的都有。
　　阿意回过神按照村子里的人说的，拦下了一辆人力车，将手里的纸条递了过去：“你能带我去这上面写的地方吗？”
　　那人看了一眼阿意轻蔑的说：“小丫头，你有钱吗？”
　　阿意边掏口袋边说：“我有的，等我拿给你。”
　　阿意好不容易将钱掏了出来，摊在手心里：“这些够不够？”
　　那人瞥了一眼说：“不够。”
　　还没等阿意反应过来那人就拉着车子跑了。
　　正在阿意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时，两个人出现在了阿意眼前。
　　那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生看上去要比阿意大些，女生倒是和阿意差不多大。
　　那位男生一过来就说：“小妹妹有什么要帮忙的？”
　　阿意看了他一眼，那人穿这一身西装，头发是齐齐的寸头，眼睛是单眼皮但却并不小，皮肤白白的但也不会让人觉得有女孩子气，是一位实打实的富家公子哥的形象，并不像是会坑人的样子，所以阿意便选择了相信他，放心地将手里的纸条递了过去：“我想要这个地方，不知怎么走。”
　　那位男生一看便说：“这地方我熟，但是有些远，我带你过去。”
　　他作势就要拉着阿意走，可站在他旁边的女生突然开了口：“可是晫哥哥，你说了要带我去看电影的，这可快要晚点了！”
　　那位女生的声音尖尖的，长得也是十分漂亮，细细的眉毛，微微上挑的眼，嘴唇薄薄的，阿意看她时她瞪了阿意一眼，一脸不好惹的样子。
　　阿意连忙说：“不必了，我自己过去就行，谢谢你们。”
　　那位叫男生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又详细地告诉了阿意一遍应该怎样走。
　　③
　　那人说的极为详细，阿意按照他说的，先过了马路，然后穿过一条胡同，再往左拐，又绕了几条路，终于在快正午的时候到了。
　　阿意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父亲竟然住在这样的豪华房子里。
　　那草坪在这天气还较冷的时候竟也是绿绿的，楼前还有一个喷泉往外不停地喷水，那楼上爬满了绿藤，一切美的就像一幅画。
　　阿意还没来得及按门铃，门里面就有一个人发现了阿意，那人没等阿意开口就说：“又来了，去左边走那个小门进来，这个门不是你能进的。”
　　阿意并不理解那人为何说“又”，只是觉得自己站在这个门前可能是犯了什么忌讳，便就乖乖的往左边走，走了一会了便看到了那个小门。
　　那人早已站在门口，看见阿意过来了便不耐烦地说：“进来吧。”
　　阿意跟着她走了进去，她似乎对阿意到这里来的目的了如指掌，问也没问就带着阿意往前面走，阿意刚想说明情况，那人就又说了起来“我跟你讲啊我们老爷虽然善良，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来的，以后不要来了。”
　　她边说边带阿意去了一个屋子里，她的步子很快，阿意要小跑才能跟得上。“呐，给你。”她突然停下，阿意一直低着头没注意到直直撞到了她的身上。
　　“你干什么，怎么连眼色也不会看！”
　　“我……”
　　“张嫂不准训小孩子！”
　　阿意刚想解释，身后便想起了一道声音，张嫂的头立马低了下去恭恭敬敬的喊了声老爷。阿意也吓得低下了头，只听见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自己前面停下:“小姑娘你有什么难处么？”
　　阿意一听立马抬起头想要表明自己来这里的缘由：“我来这里并不是要讨什么吃食，我是来找一位叫楚阳的人。”
　　那人听后笑了笑,弯下腰说：“我就是楚阳，小姑娘你找我有何事？”
　　阿意没想到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很显然楚阳也没有认出自己来，阿意不好贸然的叫他父亲，只好说：“我叫楚意。”边说还边将戴在脖子上的项链露了出来。
　　楚阳听后明显的愣了愣，但却无半点惊喜的表情，在看到项链后更是在脸上露出了慌乱的神色，不过那也是一瞬，之后他十分淡定地吩咐张嫂先退下，然后确定四周没人了之后，将阿意拉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压低嗓子说:“你来这儿做什么？”
　　阿意并没有想到他会作此等反应，一时之间竟也愣住了。他见阿意不说话，渐渐的没了耐心，双手插到腰上说:“我不知道你来这儿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你现在出现的真的不是时候，那老女人现在正在查我你知道吧，若是要她知道我还有女儿……”他见阿意一脸听不进去的样子，气急败坏的拉着阿意的手就走:“跟你说也没什么用，你也听不懂，所以你现在就是赶紧走，知道了吧？”他把阿意拉到了门口，正巧一辆车开了过来，楚阳一见那辆车就变了脸色。车上的人打开车门走了出来，露出了一张保养的很好的脸，但却仍能在脸上找到一些细细的皱纹。“楚阳，这小女孩……”
　　“不过是来讨口饭吃的小叫花子，刚吃完，我送她出来。”
　　“张嫂是做什么的啊，这事还要你来管，既然已经安顿完了，我们就先进去吧，我有话要对你说。”那女人说完边搂着楚阳走了。
　　楚阳走后阿意才反应过来，原来楚阳并不打算接纳自己，甚至视自己为负担，有父如此，真是可笑。可阿意却笑不出来，泪一滴一滴的在阿意脸上滑落，她知道这是奶奶给自己安排的最后的出路，。如若这条路不通，自己便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阿意在那铁门外站到了天黑，期间大门里面的欢声笑语无数次传入阿意的耳里，可阿意却始终没有看见楚阳。
　　阿意并没有一心等死，她记得今天早上出火车站的时候，自己在路边发现了有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帮工，或许自己也可以找家店打个零工维持生计。
　　阿意想了想便抬脚往今天来的方向走，可是阿意今天一天没吃东西，又站了许久，实在是没了力气。
　　先睡一觉吧，阿意想，明天说不定会有好事发生呢。
　　④
　　阿意再醒过来的时候竟是在一间陌生的房间里。
　　阿意对这陌生的感觉到莫名的有些不安，刚想挣扎着起身，就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小女孩来：“你可终于醒了，你可知你已经昏睡了一天一夜了。”
　　那个小女孩跟阿意差不多大，扎着一个低低的麻花辫，上身穿了一件蓝灰色的小短褂，下身穿了一件肥肥的黑裤子，眼睛圆溜溜的，此时正上下打量阿意：“你可觉得还有哪些地方不舒服？”
　　阿意被她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只是，你说我昏睡了一天一夜，那我是怎么来的这儿？这里又是哪里呀？”阿意只是记得自己累了，想在路边睡一会儿，怎么就睡到这里来了，还整整睡了一天一夜呢。
　　那个女孩被阿意一连串的问题整笑了：“好，我回答你。你呢因为长时间不进食又受了风寒，所以发了烧，晕在了路边，幸好我们老爷乘车经过发现了你，并将你带了回来，请了医生，又让我们悉心照料，你才退了烧。所以呢，你现在是在唐府，唐家老爷呢是你的救命恩人，我呢也算得上你的半个救命恩人！”
　　说完她拍了阿意的肩膀一下：“听明白了没？小木头。”
　　阿意连忙说：“听明白了，多谢救命恩人！”
　　那个女孩高兴地笑了：“没想到你看上去呆呆的，嘴还挺甜。这样吧，我去和夫人通传一声你醒了的事，顺便在她面前替你说些话，看看她能不能将你留下做个帮工，这样你就不用再挨饿了。”
　　阿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便又抢在阿意之前说了：“你不用谢我啦，谁要你嘴甜呢。说完便一溜烟的跑出去了。
　　其实阿意想说不必，因为楚阳给阿意留下了阴影，让阿意觉得其实深宅大院里的生活未必就是好的。
　　那女孩走后没多久门就又被推开了，这次来的不只有女孩自己，还有一位穿着旗袍的女子，
　　那个女的留着一头齐肩的卷发，眉毛是细细的柳叶眉，一双眼睛微微上挑，身材又是凹凸有致，一举一动就流露出无限风情。
　　阿意一时之间竟看傻了眼。
　　她走了过来，坐在了阿意的床边：“听小柳说你无父无母，想要在唐家留下来？”
　　阿意心里清楚，自己现在已然不能再投靠自己的父亲，回到老家也只能是给大叔叔和大婶婶添麻烦，所以，唯一的出路，只能是留在唐家。
　　于是阿意生平第一次撒了谎：“是的，我没有亲人，所以恳请您能收留我。”
　　那女人笑了笑，但那笑容却在看到阿意脖子上的那条项链时凝固了：“你脖子上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阿意脖子上的项链是阿意的那个母亲在去上海时给阿意带上的，听说那是阿意的父亲和母亲的定情信物。
　　本来阿意在听别人说自己的父亲和母亲抛弃了自己后是将这条项链丢了的，可谁知阿意的奶奶却又将它捡了回来，并且在让阿意去上海时，又将这条项链给了阿意，说是带着这条项链阿意和自己的父亲才好相认。
　　谁知楚阳在看到这条项链后反而直接将阿意赶了出去。
　　⑤
　　阿意将脖子上的项链扯了下来：“是两个无关紧要的人送的，现在戴着也没用了。”
　　赵琳从阿意手里拿过了项链，那是一个小金锁，赵琳看了一眼小金锁的反面，果然上面刻着一个琳字。
　　这果然是自己和楚阳的定情信物。
　　赵琳看阿意的眼神瞬间不一样了，阿意也看出了异样，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赵琳就先开了口：“小柳，你先出去一下，仔细盯着，别让其他人进来。”
　　小柳也是个聪明人，此刻也察觉出了气氛的不对，便也收起了之前的嬉皮笑脸，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赵琳在小柳退出去后，立马拉起了阿意的左胳膊，但是阿意在她将自己的袖子撸上去之前，就抢先一步露出了自己左胳膊上的胎记：“你是要看这个吗？你到底是谁？”
　　一开始赵琳注意到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时阿意还没有觉得奇怪，直到她发现赵琳竟知道金锁背后刻着字时，她才察觉出不对劲。
　　赵琳没有直接回答阿意的问题，眼神却变得狠厉起来：“你来上海不找你那父亲，你来找我作什么，还是，难道说，你就是你父亲派来的？”
　　虽然没回答，但是阿意也懂了，眼前的人就是自己的母亲！
　　她和楚阳真是好命，竟都进了豪门。
　　阿意本想走，却又冒出一个想法：“不管怎样，你如果不想让自己的豪门梦泡汤，最好是好好待我，否则，你有女儿的消息……”
　　阿意还没说完，赵琳就给了她一巴掌：“你果然是楚阳派来的！你以为我会怕？那你可真是小瞧了我赵琳，你大可出去说！”
　　在这一点上，阿意和赵琳倒是很像，那就是怕软不怕硬。
　　正当母女俩剑拔弩张之时，门却被推开了，阿意往门口一看，有两个人站在门口，年纪大一点的穿着唐装，虽然脸上已有了皱纹，但依旧是身姿挺拔，他旁边站着的那位比阿意大不了几岁，身着中山装，眼睛微微上挑，鼻子十分挺拔，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此刻正幸灾乐祸地看着阿意和赵琳，很显然是刚刚听到了什么。
　　就在阿意打量他们之际，他们已经走到了阿意和赵琳身边，赵琳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床边。
　　是赵琳先开的口：“她的确是我的孩子，从前是我撒了谎。你若能接纳她，就算是让她在唐家做个打扫丫鬟也可以，你若是不想接纳她，那我就和她一起离开唐家。”
　　阿意没想到赵琳竟会这样说，一时间竟有些后悔说出刚刚那番话。
　　那位年纪大的，应该也就是唐家老爷，在听完赵琳这番话后竟也没有发火，反倒是笑了笑：“即是你的孩子，那我就没有不接纳的道理，你放心，我以后自会拿他当我的亲生女儿来看待。”他这般的镇定，倒像是早就知道了阿意的存在一般，这般气度真是让阿意大吃一惊。
　　唐家老爷说完后又将目光转向了阿意：“你也不用怕我，我叫唐盛，你叫什么名字？”
　　阿意想了想，最后还是舍了自己的姓，只是说自己的奶奶给自己取名为阿意。
　　最后唐盛想了想说：“那以后就唤你为唐意吧。”
　　之后唐盛又交代了阿意几句，便和赵琳出去了。
　　可和唐盛一起来的男生并未和他们一起出去，反倒说想要和自己这位新妹妹聊聊天。
　　待唐盛和赵琳出去后，那位男生走到阿意面前说：“你的性子真是像极了你的母亲，会装可怜又会露出爪牙威胁人。”
　　阿意知道这个男生是看自己不顺眼，又知道他的地位肯定也是不低，所以也只是说：“我也只是想让自己活下来，你放心，我不会妨碍你什么。”
　　“呵。”那位男生听后冷笑了一声，“你碍着我的眼了，我看着你就犯恶心。”
　　阿意看着他，竟在一瞬间被他盯得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的眼神太过锋利，仿佛一眼就能看透阿意的小心思，阿意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跳梁小丑。
　　⑥
　　那位男生出去后，小柳就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粥。
　　小柳看着阿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这还想着怎么帮你留下来呢，没想到是我多管闲事了，抱歉，是我有眼无珠，你不要介意。”
　　阿意苦笑了一声：“你不要这样说，我又能好到那里去，不过是强留下来的罢了。”
　　小柳坐在了阿意的床边，舀起一勺粥吹了吹才递到阿意嘴前，看着阿意喝下去了才说：“你也别想这么多，不管怎么说你也算是有个家了，不像我，连个家都没有。”
　　阿意知道这戳到了他人的痛楚，连忙宽慰她说：“我倒是羡慕你，自由自在没有束缚，如今我是留下来了，可是唐家没有一个人是看我顺眼的。”
　　小柳想了想，又喂阿意喝了一口粥才说：“老爷一向待夫人很好，几乎唯夫人是从，要不然老爷也不会这么痛快的就答应让你留下，只是唐少爷确实有些不好相处，因为唐少爷是原配夫人生的，向来与夫人不和，所以可能要为难你的。”
　　“哦。”还没等阿意说，小柳又说了一句，“我刚刚的确是在门外听到了一些。”
　　阿意被她这反应逗笑了：“你不用这样小心翼翼的，我就当你是朋友，很感谢你和我说这些，对了，唐家少爷叫什么？”
　　小柳压低了声音说：“少爷全名叫唐亦琛，平时我们下人是不能叫的，要是被人听见叫了，是要挨罚的。”
　　晚上的时候菊妈过来叫阿意，说是一会儿让阿意下楼去吃晚饭，阿意下意识的就想拒绝，可是阿意知道这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
　　阿意到餐厅的时候他们几个都已经到了，唐盛坐在主位，赵琳在他的左手边，唐亦琛在他的右手边，阿意没有犹豫就坐到了赵琳的旁边。
　　唐盛见阿意坐下才开口：“作息规律还是要讲的，以后嫩这个时间就是晚饭时间，要早点下楼等着才是。”
　　阿意小声应了句好。
　　唐盛接着又说：“虽然我听到你是琳的孩子我也不能接受，可是也耐不住你母亲一命相挟让我对你好些，所以你放心，我定会好好待你。”
　　赵琳听后不自然的咳了一声。
　　阿意没想到赵琳竟会如此维护自己，一时之间也有些愣怔。
　　就在这时一直不发话的唐亦琛开了口：“一命相挟？你竟也会怕一命相挟！”
　　唐盛听后竟然也一改刚刚慈祥的模样：“唐亦琛你什么意思！”
　　唐亦琛的声音却依旧很平静：“没什么意思，只是想提醒你一下，别忘了自己身上还背负着一条人命。”
　　说完唐亦琛就起身离开了，唐盛缓了好久才说：“用饭吧。”
　　吃完饭后唐盛就去了书房，阿意和赵琳落在了后面，阿意不解的问赵琳：“你为什么求他留下我，你不应该是很讨厌我吗？”
　　赵琳看向阿意，眼神里透露出阿意看不出的情绪：“你奶奶怎会舍得你来上海，你又怎会舍得离开你的奶奶来上海，我要是猜的不错，那老太婆应该是死掉了。所以，你不待在唐家，难道还有别的去处？还有……”她顿了顿，将头转向一旁又说，“我帮你是因为你还有用处，那楚阳不敢收留你，无非是惧怕刘英然，他担心刘英然知道他有孩子，往后不会好好对待自己那痴傻的大儿子，你可是我为楚阳准备的一份大礼。”
　　阿意不想听她和楚阳的爱恨情仇，但总归还是她帮了自己，所以就强迫自己道了谢：“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谢谢你，你猜得对，我的确是无处可去了，感谢你能收留我。”和自己的母亲这样客气，阿意估计是世上第一人。
　　阿意说完就要走，身后却又突然传来了赵琳的声音：“不要招惹唐亦琛，总归是我对不住他在先，他就算是因为我而迁怒与你，你也要忍着点，你斗不过他。”
　　阿意头也不回地说：“我知道，寄人篱下怎样做，我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