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无声》旧欢闲处却思量

4、明月照孤影2

　　永昌二十五年，八月十五，华山之巅。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华山派后山的密室中。陆明远被三道玄铁链锁在石室中央的铜柱上，昔日温润如玉的公子如今形销骨立，唯有在秦素心到来时，他浑浊的眼眸才会泛起一丝涟漪。
　　"素心，"他的声音因长久的嘶吼而沙哑，"辛苦了"
　　“师兄…”
　　“素素…我清醒的时候不多了。答应我一件事。”
　　秦素心正在为他擦拭手腕上被铁链磨出的伤口，闻言手指微微一颤。
　　陆明远艰难地抬起头，目光清明得令人心碎："若我彻底失控...杀了我。"
　　"不！"秦素心手中的药瓶跌落在地，"林大哥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解药一定..."
　　"来不及了。"陆明远打断她，眼中满是痛楚，"我能感觉到，蛊毒正在吞噬最后的神智。与其成为殷无命的傀儡，不如死在你手里。"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笛声。陆明远浑身剧震，额间青筋暴起，锁链哗啦作响。
　　"素素！"他嘶吼着，"就是现在！"
　　秦素心还未来得及反应，陆明远已仰天长啸，竟生生震断了玄铁链。他双目赤红，如野兽般扑来，死死掐住她的脖颈。
　　"你们都想要我死..."被蛊毒控制的陆明远面目扭曲，"那我就先杀了你！"
　　秦素心拼命挣扎，泪水模糊了视线。就在意识即将消散的瞬间，她想起陆明远方才的恳求，心如刀绞。颤抖的手摸向腰间的短剑，却迟迟不忍拔出。
　　"师兄...醒醒...求求你…"她艰难地呼唤，期盼能唤醒他一丝神智。
　　然而陆明远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秦素心渐渐窒息。看着陆明远空洞的眼睛，她终于闭上眼，l短剑出鞘——
　　利刃刺入血肉的声音格外清晰。
　　陆明远身形一顿，手上的力道骤然松开。他低头看着没入胸口的短剑，又看向跌坐在地的秦素心，赤红的双眼渐渐恢复清明。
　　"素心..."他踉跄后退，靠在石壁上，鲜血迅速染红青衫，"谢谢你..."
　　秦素心扑到他身边，手足无措地想要按住伤口："对不起...我..."
　　陆明远握住她颤抖的手，露出一抹虚弱的笑："谢谢你...成全我..."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嘴角溢出，"只是...我终究还是伤到了你..."
　　这时，他做了一个让秦素心魂飞魄散的动作——右手成爪，猛地探入自己的丹田！
　　"师兄！不要！"
　　陆明远额上冷汗涔涔，手上动作却不停。在秦素心惊恐的目光中，他竟从体内取出一颗泛着淡淡金光的珠子——那是他苦修三十年的内丹。
　　"蚀心蛊...以内力为食..."他气息微弱，将内丹塞入秦素心手中，"我死之后...蛊毒必会寻找新的宿主...毁了它...才能永绝后患..."
　　秦素心捧着尚带体温的内丹，哭得不能自已。
　　陆明远抬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能死在你的怀里...是我最好的归宿..."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若有来生..."
　　未尽的话语永远停在了唇边。他的手缓缓垂下，眼睛安然闭合。
　　秦素心抱着他渐冷的身躯，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灵魂。许久，她拾起地上的短剑，将那颗内丹紧紧贴在胸口。
　　"师兄，"她轻声说，脸上浮现出一抹凄美的笑，"黄泉路远，我陪你。"
　　短剑击碎内丹再刺入心脏的瞬间，她伏在陆明远身上，双手与他十指相扣。两人的鲜血交融在一起，在月光下绽开一朵永恒的花。
　　当林清羽和苏晓晓带着好不容易找到的解药赶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苏晓晓当场晕厥，林清羽跪倒在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啸。啸声在华山群峰间回荡，惊起无数栖鸟，却再也唤不醒那对相拥的恋人。
　　月光依旧皎洁，却照不见有情人重逢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