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回马甲在名柯越开越多了怎么办》踽踽独行三千里

13、禅院直哉(3)

　　松田阵平其实伤的不重。
　　对于那个只有手表大小的炸弹来说，3秒已经足够松田阵平跑出它的爆炸范围了。
　　他只是被气浪带的摔倒的时候本能地用手撑了一下，于是从手腕侧面到肘关节的一大片，全都是擦破的伤口，看起来鲜血淋漓的吓人。
　　他的手机也一起摔在了路边，正不断地震动，显示着未接来电。
　　但他没空去管震动着的手机，捂着发疼的肩膀，转过头向着爆炸的中心跑过去。
　　“喂！还活着吗！”
　　他把半个身体都是血的男人翻了过来，用作遮挡的坐垫已经焦黑的破烂了，但好在它起到了该有的作用。
　　“疼……呃、呜……”
　　还能喊疼，那应该死不了。
　　松田阵平心稍稍放下，然后快速地问最重要的问题：
　　“那个手表是哪来的？！”
　　满是是血的男人声音细如蚊喃。
　　“是……来的路上、饰品店……做活动免费送的赠品……”
　　……该死的，无差别杀人吗？！
　　松田阵平咬牙，正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就听见躺着的男人颤抖的声音：
　　“我包里……还、还有三个……”
　　松田阵平瞪大眼，一瞬间给眼前这人一刀的心情都有了：
　　“——你他妈赠品也要拿这么多啊！！”
　　仿佛在应证夏井平人的话，没隔几秒，身后的店内就传来惊呼，霎时店内再度混乱了起来。

　　“这、这也是炸弹吗？？”
　　“——是一模一样的手表啊！！！倒、倒计时的声音也有！！”

　　松田阵平的心又一次紧了起来。
　　他的喉咙间发出了一声烦躁的咕哝声就往回跑，刚进门就看到已经混乱起来的店内人群向回避什么一样尖叫着往两边蜂蛹而逃。
　　正中央被空出了一大块的地方。
　　那个金发的富二代正坐在桌子前，手里拿着一块造型熟悉的表。他看着松田阵平脸色极差右手还满是血、气都没喘匀的狼狈模样，挑起眉，解释了一句：
　　“因为'滴滴'的声音一模一样，所以我试着拆了一下。”
　　他的语气像是只是拆了一包糖。
　　他对着松田阵平示意了一下他手里那块表，已经拆下的表盘下显示的是同样的鲜红色的倒计时。
　　在他抬手的时候倒计时刚刚从8分57秒跳到了8分56秒。
　　“顺带一提，那家伙的包里有三个这样的盒子，另外两个也已经拆开了，是一样的炸弹。”
　　金发的男人边这么轻描淡写地说着，边把另外两块一模一样的手表摆到了桌上。
　　一共三个炸弹。
　　算上外面已经爆炸了的那个就是四个。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剩下那三个剩的时间都很充裕。
　　一个八分多，一个九分多，还有一个十二分钟。

　　松田阵平深吸了口气，微微闭眼。
　　再次睁开时神色已经坚定了下来：“去个人去楼上203包厢叫人，再去拿两把剪刀过来。”
　　报警已经来不及了，对于刚拆开过大致看了一眼里面结构的松田阵平来说，拆弹是最有效率、能把损失降到最低的选择。
　　金发的男人无所谓地给他让了位置，却在擦肩而过时不自觉地将视线落在了松田阵平满是血的右手臂上。
　　……稍微有点担心啊。
　　芥见迟在心里叹了口气。

　　————
　　两个小时前。

　　有些刺眼的灯光下，禅院直哉一只手撑在桌上，听着一桌无聊又平庸的普通人对他的吹捧，心情无波无澜。
　　既不会有受宠若惊感，也不会有被不喜欢的人包围的厌恶或烦躁感。
　　他早就习惯了这样处于人群中央，哪怕什么都不做，就会有无数人拥戴、夸赞。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次的这波人实在太烂了。
　　不仅仅是没有咒术师天赋的普通人——甚至于在普通人里都是垃圾的货色。
　　禅院少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哪怕是在禅院家里，有资格侍奉禅院少主左右的、即便是普通人，也从来都只有俱躯留队的前几名——比如禅院真希，再比如曾经的禅院甚尔。

　　原本的几个女孩子脸倒是蛮漂亮的，虽然穿着有些不合规矩，但也只能算是小瑕疵。
　　可惜也走掉了。
　　啧，真是不懂礼数的臭丫头。

　　【咳。】
　　“……？”

　　禅院直哉看了半空中莫名其妙突然出声的小圆球，然后继续顺着刚刚的思路发呆。
　　……说起来刚刚走掉的几个小姑娘都挺有气势的。有个黑色长发的女孩子和真希有点神似。
　　嘛，不过相比起来还是真希更耐打一点，他的那个性格倔强的堂妹就算是倒在地上被他用脚狠踹的时候都会死死咬住牙瞪他，逮住机会爬起来咬他一口血，这边的那些小姑娘只怕是被揪头发就会尖叫地哭出来吧？

　　【咳咳。】

　　——所以她们更像真依？
　　禅院直哉的思绪越发发散。
　　……比起真希，真依倒是一直都很乖，但真依也不会这么没规没矩。
　　真依好歹也姓禅院，虽然术式很弱但对付普通人还是没问题的。比起普通的女人真依在血脉上就具有先天碾压式的优势，所以如果是作为他孩子的母亲的话真依其实更加合适……

　　【咳咳咳。】

　　“……你咳个什么劲呢？”
　　终于还是拧起眉，金发的禅院少主语气很差地抬眼斜睨了一眼半空中的机械圆球。
　　机械圆球默了一秒。
　　即便拟声做的再软萌，但因为缺少了对环境的理解和分析，同一个音调的“咳嗽声”就显得格外塑料。

　　“……啊？……是、什么意思？”
　　他身旁正滔滔不绝地说着话的男生停顿了一下，在确认了禅院直哉面对着的人只有他自己后，露出茫然的神色。
　　“没跟你说话。”
　　金发的男人随口敷衍了一句。

　　忽视了身旁在不住给他敬酒、进而明里暗里打听他的家世的这些人，禅院直哉非常坦然地就和半空中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的系统聊了起来。

　　“叫你呢。说话。”
　　金发的男人吊着眉眼，语气不耐。

　　小圆球在半空中上下飘了一下，表示它还在线。
　　【……系统请求关闭马甲修正插件。】

　　禅院直哉挑起眉，秒拒：
　　“这个时候？——关闭修正插件？怎么可能啊。你要让soi来应付这种场合吗？”
　　【……检测到修正插件存在漏洞，系统请求关闭马甲修正插件。】
　　圆圆的机械小球再次重复了一遍。
　　禅院直哉觉得简直有点莫名其妙。
　　“但这不是还不影响使用嘛？有什么漏洞？——就算有也问题不大，先用着，晚上关马甲的时候再一起关。”
　　“现在关了soi就得自己处理了，那家伙向来很讨厌这种场合的啦，虽然也不至于害怕，但估计会很烦躁，嘛，女人就是这样一种——”
　　金发男人的声音卡顿了一下。

　　……终于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机械圆球静静飘在半空中，豆豆眼凝视着它从亿万个宇宙中选中的宿主——对方正明显地陷入疑惑中，声音里带着些做梦般的轻飘飘的感觉。
　　“……我好像也是女人来着。”
　　【准确来说，以您目前的年龄还只能称为少女。】
　　半空中的小圆球纠正。
　　在它的系统捕捉画面里，坐在热闹的聚会桌前的金发的男人正因为记忆信息和修正插件拟设的自我认知产生了偏差，已经开始盯着手里的酒水放空大脑了。

　　事实上，这是从“马甲修正插件”最开始存在时就有的bug，只不过一直都没有被发现。

　　想想也合理，毕竟不同的人的性格都是基于不同的立场，当立场相同时只需要模拟不同性格的行为，如果立场本身就存在冲突的话，那么即便能够完美地模拟出性格，最终也还是会因为逻辑上的悖论而出现差错。
　　——就比如说：厌女的禅院直哉本体其实是个女性。
　　【此为主系统本身存在的漏洞，建议宿主现在关闭马甲修正插件，系统将对其进行返修升级，为表歉意，升级结束后将为您发放补偿奖励。】
　　“你之前可没说过还有这种bug。”
　　禅院直哉捏着眉心。
　　大概是感受到了一些不妙的情绪，小圆球上下飘浮的动作微顿，快速补充了一句：
　　【补偿预计为两次免费十连。】
　　“……”
　　“行……那就先关了。”
　　禅院直哉有些憋屈地开口。

　　【提示：马甲修正插件已关闭。】

　　禅院直哉闭上了眼。
　　顶着禅院直哉壳子的芥见迟面无表情地睁开了眼。

　　她扫了一眼面前的场景。
　　感觉自己的三叉神经开始一跳一跳地抽痛。
　　……这都是些、什么完蛋玩意儿。

　　——
　　剪刀快速地被送到了松田阵平的手上。
　　然后他带着三个炸弹手表和剪刀再次回到空荡荡的街道路面上。
　　今晚到现在为止的波折、三个同时在一起“滴滴”响的炸弹、右手灼热火辣的疼痛感……
　　握着剪刀和出门时随手揣口袋里的螺丝刀，一滴冷汗从松田阵平的额角留到下巴，他努力压制自己剧烈的心跳，深呼吸了几次，试图回到以往最佳的拆弹状态。

　　……该死的，他今晚还喝了酒。

　　打开了冷凝盖，逐步按照顺序拆开了里面的一个个比训练时的炸弹还要细小的螺丝，却偏偏在准备剪断那些线时速度开始慢了下来。
　　右手的擦伤一阵阵地疼，虽然没有伤到手指，但每一个抬手的动作都像是刀割，头也开始后知后觉发涨，心跳声吵的吓人。

　　“别动。”
　　一个冷淡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他的手指突然被连着手里的剪刀一起攥住了。
　　一直在细细地颤抖着的手，稳住了。
　　陌生的体温。
　　松田阵平像是猛然被人从睡梦中拉出一般，霎时整个脑子都清醒了。
　　“你……”
　　他霎时转头，看见了今晚那个出现频率很高的富二代英俊的侧脸。
　　“别耽误时间——是剪这根吗？”
　　对方的语气稍微有点不耐。

　　“……对，直接剪。”
　　于是覆盖在他手上的力道加大，“咔哒”一声，准确地剪断了那根线。
　　“继续——别紧张，时间来得及。”
　　似乎察觉到了松田阵平现在的状态不太好，对方随口安慰了他一句，然后停顿一下，仿佛找补一般又加了一句嘲讽：
　　“既然没直接丢外面等引爆说明你还是有点自信的吧？要是失误了，可就太丢人了。”
　　松田阵平今晚到现在为止一直在胸膛里乱跳的心脏诡异地安稳了下来。
　　他甚至有心情能勾起嘴角反驳了一句：
　　“哼，谁会失误啊——倒是你这样的有钱人，以前没接触过炸弹吧？可别吓到手抖啊。”

　　“小阵平——！！”
　　萩原研二是一路飞奔下来的，仗着腿长一步跨三四个台阶，然后在他到一楼之后，看到的就是松田阵平被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半抱在怀里的模样。
　　周围所有人都离他们远远的，并且全都非常一致地捂着嘴大气都不敢出。
　　但中央两人的氛围却并没有那么压抑。尤其是那个害他他担心地飞奔过来的幼驯染，说话时那习惯性漫不经心的调调，他一听就能确定对方现在心情很轻松。
　　“……这根红的，先挑起来、注意避开蓝的那根线，保持这个距离，剪——ok，这样计时装置就停了，那么下面是点火线路……”

　　松田阵平任由自己的手被身后的人稳稳地握着，他只需要提供一个方向和准确的位置，对方就会根据他的力道找到目标的线路剪断，两人配合的效率高的让松田阵平本人都有点讶异了。
　　……还真的一点都不怕啊，这个富二代。
　　感觉一点都不像是之前那些女生口里的那个视女人为附属、说话时都自带一种高高在上的轻蔑感的烂人啊？

　　松田阵平十分顺利地按照以往的记录拆完了第一个炸弹，用时不到三分钟。
　　他舒了口气，绷紧的精神终于歇了一些，卸了力向后倚了一下。
　　然后才终于看到了已经在旁边站了好一会儿的萩原研二。
　　“啊，hagi，你来啦，正好还有两个，我拆那个还剩8分钟的，你拆那个还剩10分钟的，这个炸弹不算难也没什么陷阱，应该能在五分钟之内全部解决……嗯？你这是什么表情？”

　　萩原研二摸着下巴歪头站在一旁，充满复杂情绪的视线落在了那边的两人身上——尤其是在松田阵平靠在那个金发男人的肩膀上的后脑勺上停顿了一下。

　　他用微妙的语气回答了松田阵平的问题：
　　“嗯……可能是稍微有点吃醋了的表情。”

　　他的目光从松田阵平身上挪到了那个陌生的男性身上。
　　擅长判别情绪的萩原研二没有错过对方那皱着眉、有些僵硬的不自然的神色。
　　……虽然对方明显有在努力在把这种情绪掩盖住，但萩原研二能保证，只要下一个炸弹拆完，这个人绝对会立马和松田阵平拉开距离。
　　哪怕结果是松田阵平会因为一时不察摔在地上。

　　……都是同性，有必要这么介意身体距离吗？
　　萩原研二的表情古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