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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命数劫巧窥天机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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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城这人向来是说走就走。不过中间有个小插曲,为了躲开那些难缠的卫尉硬是磨掉了半个来时辰。
不得不说,整个瑞阳满街的人,摩肩接踵,倒是颇有“追随胜赏堪行乐,把酒番多芳岁情”之乐。而南国……他甚至都不敢想象南国百年之后的模样。两相对比,左城只感到足趼舌敝。
忽然耳畔传来三声吆喝,左城思绪渐回,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入深巷。面前一老翁席地而坐,集市上人声鼎沸,偏是这处竟奇怪般令人耳心平静。只见那老翁两侧略带残破的幡布相对而立,右侧“因缘皆是果”,左侧“软仗是非多”。
左城明了,原是个算命先生。不过,他向来不信这些子虚乌有之事,转身欲走。
谁知,这算命先生见到左城当即眉开眼笑:“哈哈哈,这位公子是老夫所遇第一人,如此缘分不来上一卦?”
左城的脚步停在半空中,无论如何也迈不出去了。他如今扮作女相,纵使千不像万不像,也不该一眼就能辨认出来的。然而这老头却是第一时间笑眯眯地点破他身份……
“公子这般有缘,老夫也不收公子的银两,如何啊?”那老翁又是笑眯眯地看着他。
也罢……
“既如此,小生也不好拂了前辈的美意……”左城一笑,转身拱手。
那老翁拉过左城的手,有模有样地观摩他手心的纹路,良久开口:“晶莹伴酸悄滑落,从今真情似流水。阁下这手相天纹易断红鸾星动是孽缘,而且此缘带煞只怕是有灾。命犯桃花是善缘可惜注定不长久,咦……竟还有偏缘?”
左城:“偏缘?”
老翁也有些惊奇,面色却很快恢复如常,只是语气略带惋惜:“阁下这偏缘时机不对,只怕是无缘啊。”
说完这句,老翁又喃喃道:“公子这手相着实稀奇。”
左城不解:“何以见得?”
“若是寻常人,偏缘即可成为正缘,而老夫观公子的相貌,这偏缘无论如何也无法修为正缘,而且这孽缘与公子纠缠颇深,善缘却……更何况,这些缘分几乎不可能在同一人身上尽数出现。”老翁一字一句解释。
见这老头说得挺像回事,左城终于来了兴致:“敢问前辈,正缘是何?”
结果这老头直接给左城来了盆冷水,故作玄虚道:“天机不可泄露。”
左城:“……”去你的天机不可泄露,这种说话说一半的人就该乱刀砍死。
眼看左城脸黑了八个档次,老翁又连忙开口说了一大堆让人听不懂的人话:“相逢即缘,祥云消散,三千红尘,皆起草木。如痴如缠,情深缘浅,思如九江,因果愁眠。怀之好音,何嗟及矣!”
这玄之又玄的卦术,直接给左城绕进去了,可他就算参透不懂,也听得出这其中的悲音难悯。当即蹙眉不曾言语。
老翁:“公子莫要担心,老夫此处有一解。若是公子愿意,尽可一试。”
左城:“何解?”
“这红尘是非至多,我观你面相,姻缘与气数牵扯甚深。若可出世,这一生定当顺风顺水,平安顺遂。”
左城闻言静默良久,最终笑了笑:“算了吧,人既生于世便已入世,既入世又谈何出世?从来天运总循环,若是因果那自然也是避无可避。既来之则安之吧。”
老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最终又道:“既如此,老夫此处还有一件宝贝,危机时刻或许可助公子一次,只是命数却不得更改,一切皆要看公子的造化了。”
左城暗暗翻了个白眼,他要没猜错,这老头接下来就该要钱了。
果然,他下一秒就见这老翁不知从哪掏出来的锦囊赠与自己:“这锦囊自有妙计非必要不得擅自使用,老夫与公子甚是投缘,就当是赠与公子的见面礼吧。”
“只是老夫提醒公子一句,此间红尘非若所求。”
左城接过锦囊,正待开口忽然感觉衣裙被人不轻不重地扯住,低头却发现空无一人。待抬头时,方才那老翁席地之处,竟也是寂若无人,这深巷偏僻地面积灰已久,明显是从来未有人问津过。
左城捏了捏空荡荡的锦囊,方才一切竟像是鹏游蝶梦,也唯有这红色的锦囊才能证明那老翁切切实实存在过。
莫不是真遇见神仙了?左城一边思付一边往人流中走去。
不过这件事他深感不以为然更不以为意,不一会便抛至脑后。
这世道上哪有什么所谓的因果轮回,左城自己也是不信佛道,更不信什么轮回转世一说。
他觉得若当真能算命改命,这三千软红尘也就没有这么多痴人了。所谓半仙不过是人心莫测,或欲壑难填,或心有不甘,借此填补内心的那一星半点的意难平罢了。
自己又在上东市里逛了几圈,并不着急回去。他出宫一来是希望能多了解一下宋国,集市常常是带有消息的人聚集之处,正好也可以旁敲侧击。二来呢……自然是想离他那位“夫君”能远就远,别整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左城又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住。下一秒,他略微侧耳好像在确认某件事情。随后他再次走了几步停下,这时他明确感受到有人正悄悄尾随。
想到这,丞相大人加快脚步,后面的人也没停下。无论这个跟踪狂是什么身份,他现在都不能回宫了。如此,左城不由皱眉。
突然,他像是看到了什么,灵光一现。身后的人也始料未及,不肯落后。
左城再也没有犹豫,闪身就跑入相思馆。
那揽客的一见,方想喊一句“公子”,但又发觉对方一袭青色交领襦裙便认为是一位富贵小姐,嘴角一抽,“公”了半天也没“公”下去。
左城哪有时间管那揽客的心中千层浪波,大厅中的众人只感觉眼前刮起了一阵清风,旋即一抹青色身影便朝着楼上“噔噔噔”跑去。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小娘子火急火燎的作甚?”
“莫不是要去捉自己夫君的奸吧?”
“……”
某小娘子懒得理会那些人似是而非的目光,在确定那跟踪狂没追上来后,这才朝二楼尽头走去找了处隐蔽的地方,长长舒了口气。
这人究竟是奉谁之命?难道是赵君言?
不过很快左城就否认了,这小皇帝没有这个必要。可若不是,又是何人呢?
左城实在是想不通,也没有任何的思绪,抬眼打量着眼前。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这相思馆檀木作梁,玉璧为灯,步步生莲,莲花花瓣活灵活现,花蕊也是细腻可辨,其余一抹风流皆在女子眉梢。
就连先前在南国,也有不少官员借相思馆美姬之手意欲讨好左城。但都被他原封不动地给人重新送回去,为此还得罪了不少人,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左城刚想撑着金黄琉璃瓦歇会,手一滑不小心转动了墙上以玉打磨而成的海棠花。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左城:“不会吧…………”
面前的墙上一秒安然不动,下一秒硬生生地转了个弯,而他本人因为惯性直接朝漆黑的室内摔去,在光线的尽头,他看到了那朵邪恶的海棠花……
而后,那镌刻着海棠花的墙又悄无声息的合上,仿佛此处从来未有人问津过。
“……”
这谁这么缺大德了?在青楼里设了个密室??此人绝对比变态还变态!变态中的极品!!
左城揉着额角撑腰站起,内心一片愁云惨淡。
屋里伸手不见五指,黑咕隆咚的。左城正奇怪此处为什么连一个照明工具都没有。忽然,属于少年明亮的嗓音在角落里响起。
“皇后?”语气中似乎带了点惊讶,又有点说不明的意味。
左城:“……”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嘴角抽了抽。
少年的嗓音很是好听,又略带了点暗哑。但现在左城听着怎么都不舒服,而且倍感惊悚。
估计这是他二十年来最五彩缤纷的一天了。
左城在心里叹气:“臣……妾?见过陛下。”说完犹豫了会,屈膝跪下。
对方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你怎么在这?”听不出喜怒。
左城:“…………”我也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总不能说自己为了躲着赵君言就出了宫,之后又恰巧被人尾随,机缘巧合之下躲进了相思楼,却不小心碰到机关。
除非这小皇帝是个脑瘫……
这他自己都不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