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都是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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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陈易晨按照江飞的要求，好好听话，好好长大。上了重点初中，又上了重点高中。陈易晨本身并不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靠得完全是努力学习，从早学到晚。他上了高中之后，因为成绩好外加长得帅，理所当然的成了女孩子们最喜欢的那一类男生，很多的女生向陈易晨表过白，陈易晨都拒绝了。
乔裕问他，“不能是别人吗？”
陈易晨把腿塞进海水里，又想起了那一日的景色。他们坐在沙滩上，看明月偷走光的影子，把星河洒落在海面上，看奔赴而来的星群拍击着海岸。陈易晨伸手去抓，却只抓住了湛蓝的海水。
不能是别人吗？
这件事不是他能决定的。
陈易晨说：“第一眼就喜欢上的人，怎么甘心只做朋友。”
乔裕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真的服了，我觉得江飞已经变成了你的执念了。你现在学习是真的拼，我以前一直觉得学习这件事就像是一次函数图像，聪明的人天生截距的起始点比别人高，斜率还比别人大，所以努力的效用远没有天生的聪明来得有用。但直到看见你，我才意识到真正可怕的是那些拥有执念，拼死努力的人，只要X轴主够长，他们能够达到的y值就会无限大。”
当时的乔裕觉得努力学习的陈易晨好可怕，他有理由怀疑陈易晨是因为江飞走了，为了转移注意力，才开始拼死学习的。陈易晨之所以学习只是因为得不到江飞，乔裕甚至不怀好心地觉得这样的学习是不纯粹的，早晚要被学习之神谴责。
那时的陈易晨没理乔裕丰富的心理活动，只是看着大海。
“他说，要去更高更远的地方，他会在那里等我。”
【江飞的生日愿望：陈易晨能考上Z大。】
那句话藏在红色自行车的篮子底下，一张小小的卡片，为了把他拉出坑的又一把梯子。
江飞教会了他如何骑自行车，又告诉了他目的地，他没有理由不向着他的方向驶去。
“陈易晨。”
一只手突然紧紧抓住了他，把陈易晨从回忆里一把拉回。陈易晨微微抬头，对上了江飞的眼睛。
江飞问他：“吃晚饭了吗？”
陈易晨感觉到一瞬间的恍惚，却还是条件反射地抓住了那只手。长时间没喝水的嗓子像是被斧头劈过，“我来了。”
——我终于来到了这个很高很远的地方。
“来了很久？”
“刚到。”
——没想到你真的会在原地等我。
江飞看了一眼陈易晨发干的嘴唇，显然是来了很久。但也没有戳穿他的谎言，只是点了点头。
刘宇峰觉得不行，忍不住走了进来，检查了一下江飞伤口的情况，把点滴的速度调慢了一些。刘宇峰就纳闷了，这两个人的手是用胶水粘上了还是怎么，就松不开了是吧？
刘宇峰：“你现在这个情况得在医院住段日子，等到伤口长好了再出院吧。”
江飞没说话，算是默认。“那个病人怎么样了？”
“现在应该称之为犯罪嫌疑人。他好像精神状态不太正常，已经被公安带走了。”刘宇峰一脸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傻啊，你看见人居然不逃。”
“那我是逃了，其他病人呢？”
陈易晨才回过神来，忍不住问：“那你被捅了，我呢？”
江飞一愣，有一瞬间的失神，后把头歪过来看向陈易晨。他没有想到陈易晨会问，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让陈易晨知道这件事。陈易晨出现在他病床边上这件事原本就已经让江飞觉得非常棘手了。
而现在的陈易晨目光坚定，一脸的不容置喙。不像是在给这个问题找答案，更像是在给这过去的十年，再给现在的他们找一个答案。
江飞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那边刘宇峰没搞懂这个状况，呆呆地回了句：“你过来付医药费？”
“.......”
事实证明，三个人里必须有一个傻子，这出戏才能继续唱下去。
江飞人生中第一次觉得刘宇峰是个天才。
江飞用另一只手揉了揉眉头，“玉芬，你要不先出去？”
刘宇峰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多余，比了个OK，先行离开。
江飞转过头去看陈易晨，陈易晨也正看着他。
“我曾经有一个同门的师哥，很厉害，特别厉害的一个师哥。他在读完八年医科以后去了非洲的无国界医生组织。我送他去了机场，他说等过年回来一起吃饭，我说好。可他再也没有回来过。非洲的防护措施和医疗器械都很不充分，他在非洲的时候给一个原著民做开颅手术，他们事先都不知道那个原著民有HIV，然后他被感染了。在那之后我们也有聊过天，他说，他不会再回来了，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想把剩下的日子都留在非洲，能救多少人是多少人。”
“我是在知道他感染了HIV依然还要留在非洲之后决定去临床的。我问过他，有没有不甘心，有没有后悔去了非洲。他说有不甘心，但没有后悔。我说他真是一个善良的人，但他却说善良又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品质。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给我发一些他在非洲的视频。其实非洲已经也没有我们印象中那么穷了，整个世界都在发展，因为总有人再让世界变好。”
“然后就在前段时间，他去世了。”江飞看着医院头顶的天花板，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了捏陈易晨的掌心。“他曾经和我说过，如果他死了，会把骨灰寄回到医院。说让我收骨灰的时候千万不能哭，特别是眼泪不能掉在骨灰上。”
陈易晨问，“为什么？”
“因为他会永不安宁*。毕竟他一直以来的愿望是让更多的人幸福快乐。但后来我发现这其实是一个很自私的要求。不是让一个人不要哭就能够不哭的，特别是‘永远快乐’这样的要求，有时候反而会是一种折磨。”
江飞转过头来看着陈易晨，单刀直入，“对不起。走的那天，我和你说，希望你能“永远快乐”。后来我又想过很多次，我想要的或许不是让你“永远快乐”，甚至不是让你“永远不要伤心”，大概只是想让我“永远不要后悔”。因为只有你永远快乐，我才没有办法回头。但后来我发现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比起让你永远快乐，我更想让你永远在我身边。”
大概是人在年轻的时候都会很喜欢用极端的词，永远，一辈子，到死为止之类的。但其实这些词都没什么分量，说出来纯粹也是为了给自己壮胆。
江飞很清楚，他和他师兄不一样，他是一个很自私的人。一年前他亲眼目睹了陆严被医闹砍掉双腿，鲜血直流，也亲眼见证了医院的不作为。他对这个行业有过心灰意冷，有过不满。最后没有放弃是因为他办公桌第一个抽屉里数不清的感谢信，还有手机相册里和病人们痊愈后的合照。人们不放弃一件事，是因为他们看见了希望，或者说是因为他们相信会有希望。
如果有人问江飞这十年在干嘛，江飞也说不清楚。有人在失恋与博士毕业修罗场中沉浮，有人在发不出文章与找不到老婆间买醉。只有江飞，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十年，他一直在迷路，在一条名为“陈易晨”的路上迷失方向。之前江飞以为只有陈易晨“永远快乐”，他才能重新开始。其实不是，江飞发现，当他背对着陈易晨，他就不知道该去向哪里。因为陈易晨不该是起点，而应该是终点。走在达不到终点的路上，就是迷路。而背离终点的前进，只能够叫漫游。
“可如果你问，我被捅了你该怎么办。我不知道，因为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从来都只能很自私的去想，如果你做了什么，我该怎么办，因为这是我能想的。我也有想过很多，比如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了我会离开，如果你不想和我住我不会强求，如果你也喜欢我——我还没敢往下想。所以你现在问的这个问题，我其实没有去思考的资格。就像是一整个反射弧，他需要感受器、传入神经元、反射中枢、传出神经元、效应器的参与才能做出完整的反应。在第一个问题里，我作为一整个反射弧，可以决定反射中枢的反应和效应器的参与。而在你的问题里，我只是一个外部刺激，我无法得知反射中枢的决定，也无法预知效应器的反应。所以如果你问我这个问题，我想先问你，我有想的资格吗？”
在江飞话落的那一秒，陈易晨给了他炽热的回应。江飞的皮肤释放着诱人的热度，指缝间的动脉正以一种超乎常人的频率搏动着。小心翼翼掩藏着的血液早已沸腾，唇齿间的激烈碰撞，口舌内的柔软搅荡，从呼吸扰乱至脉搏。
唇齿的纠缠和皮肤的厮磨令人着迷，持续不断的兴奋令人头晕目眩。江飞回勾住陈易晨的脖子，胸口剧烈起伏，想要和他化在一起。
陈易晨带着江飞的手，从脊髓摸到头顶。
陈易晨通红着眼眶，声音沙哑，“全部都是你，只有你是我的条件反射。”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都是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