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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和 ...

  •   “就是说呀,那个今出川,就是来找我事的吧!”
      说出这句话的是咬牙切齿的山名前辈,我和她同事几个星期,总见她被今出川小姐气的浑身发抖。
      只见她纤长的手掌捂着脸,几缕木头质感的红棕头发,遮住了她的脸,但总归是挡不住她被火烤过的脸颊,于是她用更多头发盖住自己的脸。
      这可不行,外面的客人在催了,那些我忙不过来,于是我轻轻贴到她的耳畔
      “晴乃,晴乃--”我拉长声音,在她耳旁低语
      她的脸更加红了,普通的人类可真是神奇。而我只是更加专注的盯着她,用从特产那里学来对情人的呢喃轻轻软软的念着她的名字。
      而她终于忍不住了,吐出的话语带着一种奇怪的腔调,像带着烟灰的海风一样哑哑的。
      “喂,云居你能不能别这样了!”她睁大那双溶化大海般的眼睛,眼睛里有些银色的反光的东西,正碎散着到处都是。
      是盐粒吗?呃,当然不是,只是她哭起来
      于是我把自己面团一样柔软的脸蛋摊在她怀里,试图安慰她,这种方法一贯的很有效。
      只是在她停止偷偷哭泣时,拧着红通通的鼻子,不承认自己有哭过,更不会承认我的安慰。
      我扭开脸,不再看她那副可怜相,催着让她招待客人去了。
      我看看本子四处张望着,想等待几个值得观察的客人。
      看到眼前唉声叹气的男人,我决定,今天的幸运儿就是他了。
      让我看看他身份牌上写的-石田,非常好,让我看看石田在干什么?
      被调皮的小孩撞翻了甜点,还要给他的家长赔礼道歉,要记录…被一个不知哪里来的石头绊倒,饮料了一身…还没有完全合上的包里面,好像有什么…
      是文件吗?不,不是,是一份已经皱皱巴巴的辞职,信,记录下来…
      诶?!!石田向我走过来了,在这里呆着的其他我,因为招待客人,都脱不开身…
      我要怎么办才好?
      …越来越近了
      一步,两步,三步,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我只感觉浑身发冷,一种莫名其妙的心虚感在我身体中肆意地汲取养分,它在生长着。
      那个五官平淡表情严肃的男人,彻底走到我面前
      然后…把手掌摊开,递给我一颗金平糖。
      …我愣愣的看着他。
      他的表情依然严肃,但耳朵微微红起来
      “看你之前一直盯着这颗糖,很想吃的样子,所以…我身上的钱不够,再给你买新的一袋了,希望你不要嫌弃…”
      他刚断断续续的说完话就直冲出门,不知往哪里奔去了。
      我低头把糖塞进嘴里,有些劣质的甜味在我的嘴里蔓延开,但我并不觉得过于甜腻,真是奇怪,我惯常不喜欢这种用劣等糖精合成的糖果。
      一个影子忽然朝我嘴里灌了口白水,是山名前辈。
      真可惜,这块金平糖化的太快了,没给我留一点回味的余地,
      我不解地看向山名前辈,她沉静如湖水般的眼睛好像突然被冻裂开了,还在吱吱嘎嘎地冒火
      “不是跟你说过了。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像你现在这样没有一点安全意识,迟早有一天会死无全尸的,我可不想在火葬场劝你-绝对不要乱吃陌生人的食物!”
      我少有见到她这么生气的样子。
      “好了好了,新人不懂事,小晴乃计较什么?她还是个小孩子呢。”一抹茶金色的身影温温柔柔的充和事佬
      她是山崎前辈,据其他我打探的消息,前辈的全名叫做山崎杏,是在漩涡咖啡厅工作很久的老人了,附近人缘极好,是个可靠的成年人类女性。非常值得观察和学习经验。
      “杏前辈,云居那家伙,没有得到惨烈的教训,是绝对不会长记性的!”
      山名晴乃前辈反复揉搓着手,喋喋不休着。
      “但用这么过激的手段也不太好,晴乃还是快去招待客人吧。”
      山崎前辈一面温声软语劝着,一面慢慢将山名前辈推出门。
      “砰--”
      门以极快的速度关上了。
      山崎前辈放大的脸凑在我面前,在奇妙的幻觉中,她的眼睛好像布灵布灵地闪着银光。
      呃,不,这好像并不是我的幻觉,前辈哭出来了…
      “新人君~最近店里服务员多了,工作结束以后好无聊的~”
      前辈咬着唇,用细弱的泣音说
      “听说新人君想去观察人类,目标是这样的话,不去歌舞伎厅逛逛怎么能行呢?”
      前辈的眼睛闪闪发亮,好像更理直气壮了
      “拜托了,拜托,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前辈的话很难拒绝,我只好顺着她答应下来。不曾想,刚把话说出口,她的态度瞬间不一样了。
      不愧是真正完全的人类,连演技也这么好。
      去歌舞伎町的路不算难走,但路途还是很远,脚下还有不少硌脚的小石头,走了一多半,我就体力不支,但前辈好像依旧精力充沛
      “新人君呐,去过歌舞伎町吗?”
      我只是选择以沉默回答,依四号给我的执业手册上说,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唔…没有嘛。也是,像新人君这样的可爱小孩子,没有大人领着就去这种地方,会被吃净肉,吮干骨头,最后连点渣子都带不回去的。”杏前辈的脸色因兴奋而微微发红,一面咬着嘴唇,一面不断搓着手指。
      我担心她走丢,犹豫着,不知要不要主动去牵上她的手,“这孩子真的好单纯诶,莫名有种奇妙的负罪感”
      杏前辈自言自语着,但我还是听不明白她一直讲些什么事。
      她语气轻飘飘,却十分果断地换了个话题
      “嗯--新人君还没有发现吧,小晴乃一点都不值得害怕哦。”杏前辈和店里完全不同了
      “她呢,就是个不坦率的好好小姐,有时候像妈妈桑一样啰嗦又爱操心,算是个稍稍聪明一点的笨蛋~”她的手指像毛毛虫一样的勾来勾去,似乎是比画了一些不太整齐的波浪线
      “嘛,但就算是这样也还是很容易欺负,也很好骗…”她把嗓音低沉下来,看起来像是有种奇妙的挫败感。
      “乖小孩不可能去酒吧呢,那就带你去艺伎馆见见世面,和那些知书达礼,柔顺可亲的艺伎们办家家酒,呃--不,是陶冶情操嘛。”
      不过几步后就到了传说中日本的不夜城--歌舞姬町,这里的人头比地上的甲虫还多,鱼龙混杂,一派灯红酒绿的景象。
      我被这里嘈杂的声音吵的眼晕,前辈却仿佛拥有无尽的体力一样,游刃有余的带着我避开几个不怀好意的男公关--如果不是前辈的话,我可能都要被他们按在怀里揉着臀部拽去店里。
      明明力度很大,她纯白的衣摆却在人群中留出的空隙间微微起伏,嘴里还不住地说些我仍没有听清的话。
      偶尔偏头去看,前辈眼上都好像闪烁着诡异的光。穿过了拥挤的人群,前面好像越来越冷清,让人视觉疲劳的霓虹灯也少了许多。
      连普通的照明灯也没剩下几盏了,这里与前面的那条花街,仿佛不是一个世界。
      前辈的脚步停在一盏温馨的暖色灯笼前,写着“艺伎馆”的生锈招牌似乎久经风雨,我很担心它砸在前辈头上
      “到了,快点进来吧,脑海停留在旧时代的小小孩”
      前辈一面挤眉弄眼,一面用手指着自己头上微微发光的铁制招牌
      “咳咳…为什么修的这么偏僻嘛,真是讨厌。”前辈好像被灰尘呛到了。于是,她一边跺脚,一边像是要把肺咳出来。
      门推开时发出了很大的吱吱声,听着像是快要饿死的雏鸟在嘶哑的尖叫。
      屋里的布置像是江户时代的风格,依照着我所保留的那部分记忆中勉强完整的信息,我确认着。
      “婆婆,都老顾客了,今天带新人开开眼,叫令和过来沏茶的时候带着三味线”
      前辈的态度里立即亲切起来,在门口时的嫌弃消失的无影无踪。啊……不愧是前辈呢。
      穿着传统和服,笑容和蔼的老婆婆健步如飞,转瞬间就消失了。
      前辈一面揪着我的袖口,领我去订好的包间,一面悄悄在后面咬着我的耳朵“别拘谨呀新人君,怎么连艺伎人都没见,脸就红起来了呢”她口中呼出的热气使我的耳垂一片绵痒,我听见前辈轻挑的笑声低低地响。
      哒…哒……哒……哒--是木屐的齿轻触地面的闷响,循声望去,是个穿着厚重的女人,不过最惹人注目的,既不是她看着就满是浮华的笨重和服,又不是她抹着怕人白丨粉的面庞亦或搽得像吃了几个小孩的嘴唇,反到是她盈盈的仪态和秋水的眸光。
      她嘴角勾起羞怯的弧度,是经验所打磨出最恰到好处的。若是多一分则热情轻浮,平添了躁气,减了惹人怜爱的稚气。少一分则显得木纳,失掉了情意和温柔,让人心里活脱脱发苦。
      “所谓大和抚子,也不过如此了。”前辈也赞美道“令和美人,当真人如其名,温婉贤淑,美好亲和,嫁给我如何。”
      那女子以手掩口,杏目圆睁,看着似乎很讶异--然后径直走过杏前辈身边,朝我眨眨眼,然后拿起屋里的三味线靠在自己的右大腿上。左手轻按细弦,右手捏着拨子拨击发出有节韵的音律。
      纯净的弦声带来古远的海风…很安逸的音质,音色也细腻圆润,就像是注视着一只蜷在海螺中的蜗牛伸展着幼嫩的触角躲避妄图啄食它的鱼鹰。
      “是*海の声嘛,弹得进步不少,小令和,你说你上次是不是藏私了?”
      据说名为令和的艺伎只是笑而不语。
      消耗了几个小时用来看杏前辈单方面调笑令和小姐和听越听越无趣的三味线,终于到了下午…
      我浑身乏力地缓步跟着兴致丝毫不减的杏前辈扶着老旧的门挪出去。

      阳光穿过她随风飘动的发丝,映出几片恬静的阴影,像是打碎的玻璃一样飞快散开。
      她嬉笑着领我从背阴处走向朝阳的房子,经过我未被填充的虚无。

      然而,在我们看不到的阴影里,也居住有其他的“云居海子”,那些未被补全的部分,会持续地注视着我。
      一种死亡也无法遏制的幸福和随之而来的恐惧注满我的胸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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